第405章 打个赌
北堂苍云紧盯着他面具下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可是越是仔细看，他就越觉得那双眼睛根本看不到底，看的久了反而有一种魂魄要被它吸去的感觉，连心神都有些迷乱起来。
他忍不住闭了闭眼，轻轻晃了晃脑袋：“我真的不懂，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哪个时刻的你，才是值得我信任的。”
“任何时刻。”步天居然笑得很开心，只不过眼睛里始终闪烁着有些危险的光，“你不需要知道哪一个是真正的我，只需要知道不管哪一个我，想要的始终只有你，哪个时刻的我，都是值得你信任的。”
北堂苍云笑了笑，笑容很冷：“值得我信任的人，从来不会伤害我，即便有也是无心。”
“我也从来不会伤害你。”这话步天还真敢说，而且捂着心口，一副就差赌咒发誓的样子，“我喜欢你，怎么会伤害你？”
北堂苍云干脆回头看着他，声音更冷：“你若不顾我的意愿，强行要了我，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步天想了想，好一会儿之后才叹了口气：“这个我没有办法。苍云，我一定要得到你，如果真的因此而伤害了你，我会用余生好好疼你爱你，弥补因此对你造成的伤害。”
北堂苍云摇了摇头：“有些伤害是没有办法弥补的，步天，我从来不敢想象你和我之间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会怎样，但我知道一定是万劫不复。你现在的功力高于我，若真的要对我用强，我可能无法拒绝，不过我还是想请你慎重考虑，是不是一定要把你我之间逼到那样的地步。如果你考虑过之后，答案还是肯定的，那我无话可说。但我还是那句话，允许我反击，而且生死无怨，后果自负。”
步天哈哈大笑起来：“我仗着功力高于你对你用强，本来就是仗势欺人，自然允许你反击，如果你杀得了我，我也自然死而无怨！但是苍云，我不需要考虑，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从来没有改变过。”
北堂苍云慢慢地点了点头：“好。”
然后，他什么都不再说，绕过步天想要往前走，可是腰上一紧，步天已经搂住了他，笑得勾魂夺魄：“你既然没有意见，那我们就不要辜负这良辰美景，这就共度良宵……嗯……”
他突然闷哼了一声，猛然松手后退，手背上又已经多了一道两寸来长的血痕，伤口虽然并不深，鲜红的血却已经缓缓流了下来。
北堂苍云垂手而立，手中握着一柄短剑，一滴鲜红的血从剑尖上缓缓滑落：“你既然决定让你我之间万劫不复，就别怪我血溅五步，或者是你，或者是我。”
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血痕，步天眼中掠过一抹赞许：“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的功夫进步了不少，看来一直在乖乖修习《绝龙诀》，我很高兴。”
“你的功夫也进步了。”北堂苍云表示肯定，“看来你闭关的这段时间不但治好了内伤，内力修为也提升了，我也很高兴。”
步天笑了笑：“托你的福，我不是说了吗？闭关的那段时间，我心里唯一想着的就是尽快好起来，早一天看到你，人在做事的时候如果有了动力，自然事半功倍。”
“倍”字出口，他突然脚尖点地嗖地急掠而至，一把抓向了北堂苍云，北堂苍云目光一寒，立刻挥剑相迎，两人瞬间斗在了一起。
这一交上手，北堂苍云不由暗中吃惊，因为步天的功力提升的程度比他预计的还要高！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放松修习，自认进阶的速度不慢，可是此刻他才知道，跟步天之间的差距不是缩小了，而是拉大了！
最可恨的是他始终无法突破九阶，就卡在这个关键的地方，不管他如何努力，就是突破不了。看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关键的契机。
所以他越发觉得不妙，因为他感觉得出来，步天这一次恐怕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可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如果步天不肯说，他恐怕就算是死也不会知道。
砰！
微微一个分神，他躲避的动作稍慢，步天已经一掌击在了他的肩头。北堂苍云顿时觉得痛如骨裂，噔噔噔后退两步之后，已忍不住一声闷哼，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又白了几分，胸口更是一阵气血翻涌。
步天笑得有些邪魅，目光却更加幽冷：“跟我打，你还能想别的？苍云，不如我们做个约定。”
右肩已经痛到连抬手都做不到，北堂苍云巴不得趁着说话的间隙稍稍调整一下，便点了点头：“你说，能不能答应我现看。”
步天就笑了起来：“由不得你不答应的，其实也很简单。我会时常来找你，每次我们都打个赌，如果你赢了，我就暂时放过你，如果你输了，就乖乖躺下，任我予取予求。当然，如果你有足够的本事，能够从我这里拿到豁免权，那么就算你输了，或许我也能暂时放你一马。”
北堂苍云想了想：“豁免权怎么拿？”
步天摊了摊双手：“现在还不知道。或许等时机到了，你就知道怎么拿了。总之你答不答应？”
北堂苍云略一沉吟便笑了笑：“是你说的，由不得我不答应。”
“那就从今晚开始吧！”步天倒是毫不客气，很有些迫不及待，“你刚才一招就伤了我，现在我跟你打赌，我可以用一招，在你手背上相同的位置留下一道一模一样的伤口，我若做到，我赢，我若做不到，你赢。”
北堂苍云目光低垂，看了看他的手：“一模一样？”
步天点头：“无论深浅、长短、位置，甚至出血量都一模一样，有任何差池都算我输。”
北堂苍云想了想，终于点头：“好！剑给你。”
没错，步天的功夫是高于他，但若在他全神戒备的情况下，不至于连一招都走不上吧？何况还要让伤口的深浅长短跟步天一模一样，这难度就更大了。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拒绝。
可是看到他递过来的短剑，步天反而摇了摇头：“剑你拿好，我来夺。”
一招之内又要夺剑，又要伤人，若不是步天的功夫真的已经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就只能说他实在是太狂妄自大。
北堂苍云倒也并不曾逞强，握好短剑点了点头：“那么，来吧。”
步天缓缓摆出了一个进攻的姿势，笑得越发令人不安：“准备好，我这一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再重复一遍：两军对垒，高估自己和低估对手都是致命的错误。”
北堂苍云点头：“我知道，很久以前我就学会了低估自己和高估对手，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步天点了点头，什么都不曾多说，然后他突然就动了。
他这一动上手，北堂苍云才知道什么叫“快”。
所谓快如闪电，甚至比闪电更快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速度，步天的速度已经突破了人类的极限，他只觉得四面八方漫天都是步天的影子，越来越眼花缭乱！
步天这一招虽然只是一招，却似乎包含着无数个变化，每一个变化都极尽精巧，难以抵御。这么多变化融合在一起，就成为了一招极为可怕的招数！
在这一招面前，北堂苍云才发现，之前那将他折磨得几乎疯狂的锁龙手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样，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步天，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没有在我面前施展出来的？其实你要得到我，根本是弹指之间的事，却为何一次又一次放过了我？莫非你嘴上虽然说得狠，其实也怕我玉石俱焚，会在被你侮辱了之后自我了断？
不过幸好，步天虽然厉害，北堂苍云也不是泛泛之辈，何况这段时间他修习《绝龙诀》从未有过半点懈怠，功力之精进也不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便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迎敌！
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够快，却依然比不上步天突破人类极限的速度。他突然感到手上一空，短剑已经被夺走，紧跟着手背一痛，两人瞬间错身而过，然后一切静止。
好一会儿之后，北堂苍云才缓缓转身：“我输了。”
他的手背上已经出现了一道伤口，不用仔细比对也知道跟步天手背上的伤口一模一样，步天出手的轻重，拿捏得绝对分毫不差。
步天转身微笑，轻轻把玩着手中的短剑：“输是输了，不过今夜你有豁免权。”
北堂苍云倒是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居然如此幸运：“为什么？”
步天竖起了两根手指：“两个原因，第一，今夜我刚刚跟你做好打赌这个约定，无论从心理上还是从身体上，都应该给你一点适应的时间和过程，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操之过急，尤其是第一次，我更想留给你一个美好的回忆，来生好相见。”
北堂苍云笑了笑：“是吗？”
步天毫不犹豫的点头：“是。苍云，无论我如何逼你，甚至不惜伤害你，千方百计要得到你，一切的出发点都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为了得到你，我也的确可以不择手段，但这并不代表我就完全不会顾及你的感受。在我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我还是会尽量退让的。”
北堂苍云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完全无从说起，终究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那第二个原因呢？”
步天笑了笑，笑声竟然十分愉快：“那就完全是因为你刚才的精彩表现了。按照我的预计，我应该能够在第六十六个变化的时候伤到你，但我伤到你的时候，已经是第八十九个变化。换句话说，你功力提升的速度比我预计的要快，这当然值得嘉奖。”
北堂苍云除了苦笑，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所以今夜，你打算放过我？再见。”
步天笑了起来：“豁免权那么好拿吗？你若能准确说出方才我用的这一招一共有多少个变化，今夜我就放过你。”
北堂苍云看了他一眼，仔细回想片刻便摇了摇头：“不知道。”
步天这个变态，根本就是故意的！
刚才只顾着应付这一招，已经调动起了全部的心神，却依然伤在了他的手里，怎么可能分心记住这一招究竟有多少个变化？何况这变化是论几个的吗？步天伤他的时候，已经是第八十九个变化，他记得伤了他之后变化还没有完全结束，至少在百个以上！
所谓的豁免权，根本就是步天取乐的筹码而已，何必当真？大不了步天如果真的对他用强，他宁死不屈。
面对他多少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态度，步天虽依然在笑，目光却变得幽冷：“确定要放弃这次机会？那就别怪我不给你适应的时间了？”
他突然逼了过来，可刚刚一抬手，北堂苍云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眼中里寒芒一闪：“步天！”
步天居然没有挣脱，就那么任由他握着，只是笑得有些诡谲：“赌局是你答应了的，想赖账？”
北堂苍云的手握得很紧，虽然脸色越发苍白：“我答应了的事就不会赖，只是你总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再想想，那么多变化，不好捋。”
步天笑了笑，这才挣脱他的手，手背轻轻抚摸着他虽然苍白却不减柔滑的脸：“可以，你现在开始想，如果在我得偿心愿之前你能答对，我自然会收手。”
一边说着，他已经低下了头，双唇似轻若重的地在他的耳边厮磨着，呼出的气息渐渐变得火热，令人不安。
北堂苍云轻轻咬牙，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迅速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刚才两人交战的那一幕电光石火一般从他的脑海中划了过去，每一个变化都无比清晰！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精致如玉的脸，虽然紧闭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却偶尔轻轻颤动一下，说不出的惹人怜惜。步天便微微笑了笑，只有在北堂苍云看不到的地方，他眼中才会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温暖和亲切。
可他的动作丝毫不停，火热的双唇渐渐靠近了北堂苍云的唇，下一刻就是四唇相接……
“一百三十九！”北堂苍云倏然睁开眼睛，眼中精芒闪烁，“你刚才那一招一共一百三十九个变化，对不对？”
步天的动作一下子停住，片刻之后才有些遗憾地后退了两步：“看来今夜，我只能放过你了。”
北堂苍云轻轻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已经汗湿重衣！
其实他并不十分确定，尤其是最后的几个变化，步天的速度比之前更快，几乎完全融为了一体，难以分解！幸好，他答对了。
所以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有的时候你觉得自己做不到一件事，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有把你逼到绝境上。
其实刚才他说不知道，的确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他就是想看看，如果他答不出来，步天是不是真的就会强占了他。但是接着他就看到了步天充满危险性、侵略性、占有欲的眼神，他不敢赌了！因为一旦输了，后果就不堪想象，纵然他会因为背负的使命无法自我了断，却绝对无法再坦然面对墨雪舞。所以他冒不起那个险，毕竟步天这个人，实在太难捉摸。
步天反而笑了起来，笑得十分愉快：“出汗了？看来吓得不轻啊！不过记住了，下次不要再跟我闹脾气、耍性子赌气，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开玩笑，我说要你就一定会要你，不存在吓唬人这回事。在这一点上，我们很像是不是？”
北堂苍云点了点头，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即将虚脱的无力感：“记住了。不过刚才你其实可以否认的，这一招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若说不是一百三十九个变化，我也无可奈何。”
步天看着他，笑得有些无奈：“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是一个卑鄙无耻龌龊的人，是吗？你是不是以为天底下，只有你说话做事从不违背本心？或者说，你以为你不屑做的事，我就会去做？”
北堂苍云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其实刚才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合适。步天有时候的确是卑鄙，但他永远卑鄙在明面上，他那句话对步天而言，多少是个侮辱。
不过话又说回来，步天侮辱他的地方多了去了，难道就不允许他反击一下？
“罢了，随便你怎么认为吧。”步天摆了摆手，在桌旁坐了下来，“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我只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应该做的，都是我想做的就够了。坐。”
北堂苍云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
步天笑了笑，自己倒杯茶喝了几口：“看来你真的很不欢迎我，好吧，那我先走了。”
他站起身，走到北堂苍云的身边，却又握住他受伤的手举到唇边，轻轻舔了舔那道伤口。
北堂苍云哆嗦了一下，一个用力把手抽了回来：“干什么？你个变态！”
“我本来就是个变态，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虽然被骂了一句，步天居然毫不在意，“刚才伤你是不得已的，我很心疼。不过我实在不敢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伤你，你最好有个准备。但你记住，不管我伤你有多重，我的心只会比你更痛。”
北堂苍云冷笑了一声：“怎么不痛死你呢？”
步天哈哈大笑，终于消失：“好狠的人！忘了告诉你，刚才这一招，叫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