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7 章

  不知不觉到了该发工钱的日子, 郑氏推门进来,将份例拿给奶奶看。
  李秀琴从上至下瞧了一遍,没什么问题, “行, 就照这个发吧。”
  拿到工钱的下人们, 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只桂香找到她,面色有些涨红,手里正捧着一个小银元宝, “干娘, 我们拿着不合适。”
  本来就在这儿白吃白喝,她就够惭愧的,每月还有月钱,那就得寸进尺了。
  李秀琴见她窘成这样,想着,到底是两家子, 还是分开,便点头应了。
  桂香这几日正愁怎么跟她开口呢, 此时正好借着这机会开口,“干娘, 我到底是嫁出去的闺女,一直待在娘家蹭吃蹭喝有些不合适。要不然从明日开始, 我们就单独开火吧?”
  她咬着嘴唇, 眼底一片青黑, 显见是琢磨好几天了。
  李秀琴蹙眉问,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青文?”
  “是我们两个的想法。我知道干爹干娘一直照顾我们。但我毕竟已经成家, 本来厚着脸皮, 借着晓晓妹妹的光进了国子监读书, 已经是大恩了,再白吃白喝,就有些不合适。您别生气,我不是跟您见外,我就是……”
  李秀琴闻言笑了,摇头,“既然你们想单独开火,那就随你们。总归得让你们自在。”
  李秀琴想了想,让郑氏把东侧的小门给开了,又看向桂香,“你们若是出去,也可以直接走小门。”
  她看了眼桂香,“只你到底一个女子,出去行走还是要注意些,不如添两个下人吧?出去买菜也方便些。”
  桂香细算了下手头的钱,打算买个丫头和婆子。
  李秀琴想了想,“那你从今儿开始就跟郑氏学管账吧?”她给透了底,“兴许要不了多久,我们全家可能就要搬走了。”
  桂香疑惑,“搬到哪儿?”
  李秀琴抿嘴一笑,“晓晓给找了门路,兴许能让她父亲当个官,具体派到哪,我也不太清楚,总归不会是京城。”
  京官可是肥地,那些大户人家抢着留在京。他们小门小户可轮不到。
  桂香有些不舍,“若你们离开,我们住在这儿就不合适了。要不然我重新找个住处吧?”
  李秀琴细细一想也对。刘青文毕竟要国子监读三年书,一直住在这儿,欠了萧世子很大的人情,他还不起。
  李秀琴想了想,便让葛婆子把葛有福叫过来。
  葛有福是外院管事。外院老爷都在外读书,根本不在家,他多数时间都待在铺子那边盯着那些木匠做活。
  这是刚忙完,回来吃饭呢,听到奶奶叫他,火急火燎扒完饭,扔下筷子就来了。
  李秀琴让他抽空去找个宅子,“离国子监不太远就成。最主要租金要便宜,周围住户要好一些。不要太吵闹。”
  葛有福点头记下。
  李秀琴又问起店里布置得怎么样了?
  “好着呢,架子都搭齐了。而且也按您的要求做了很大的藤筐。”
  李秀琴点头,“下个月初六就是好日子,到时候咱们开业。你要好好盯着那边。”
  葛有福点头。
  林家的铺子还没有开业,倒是迎来了跨马游街。
  之前林满堂会试落榜,林晓就一直没关注过,听说能看到状元跨马游街,她也来了兴致,非要去看热闹。
  这点要求,李秀琴哪有不允的,她自己也想去看看这传说中热闹的场面。
  李秀琴原本想包下二楼,可她让葛有福去打听,却没想到好位置都被大户人家包了。
  林晓疑惑,“咱家不是有铺面吗?”
  “跨马游街走的都是大道,咱家的铺面在吃食街,路太窄,队伍不经过。”
  林晓有些可惜。
  到了正式游街这日,下人小心翼翼护着两个主子,可他们的主子却连状元长什么模样都没瞧见。
  只见成千上万的花朝那三人身上砸,那三人不得不拿袖子挡脸。
  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过去了。
  林晓气得连跺脚的功夫都没有,到处都是人,挤得东倒西歪,要不是抓住喜鹊的胳膊,她都有可能撞到旁边的墙上。
  这游街看得扫兴。
  回府后,林晓和李秀琴弹掉身上的沾到的花瓣,看着对方灰头土脸,又忍着笑。
  等两人笑够了,林晓才想起来问,“今年中进士的人中有咱们新陵县吗?”
  李秀琴怔愣了下,她还真没问。她男人也没留意这点。
  李秀琴便让葛有福去打听。
  葛有福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说是今年新陵县没有人中进士。
  林晓和李秀琴以为他们家不会与族长的大儿子有什么交集,毕竟整个京城号称有一百万人口,人海茫茫,哪那么容易就碰到。
  没想到林满堂还真就碰到了。
  说来也是巧,林满堂和刘青文到了国子监一直兢兢业业念书。
  这两人是靠关系进来的,但他们却不是勋贵圈子,人家也不承认他们。
  他们便只能跟那些靠品学兼优进来的贫家子们相交。
  这些人交友广,得知这两人来自新陵县,便说自己也有一个朋友是新陵县的。
  双方一介绍,原来认识,竟是族长的大儿子刘轩。
  无论他们与刘家有何不愉快,在外人面前他们是一块的,就得表现出亲昵。于是便请对方代为引荐。
  双方见面后,林满堂倒是对刘轩多了几分好感。
  这刘轩与他父亲完全不是一类人。
  他父亲张扬霸道,刘轩坦诚老实,一见面就关切地问刘青文情况,又代父亲致谢,“上回他写信,虽没有明说,但我察觉出他生了悔意。你莫要怪他。以往他写信给我,总是夸你有多聪慧,读书天份有多高,还让我弄些书给你。他对你倾尽太多精力,只他不懂得分寸。家里也没人能劝诫他,你莫要怪他。”
  面对这样一张善意的脸庞,刘青文还能说什么,只能摇头,说自己不怪。他也有错云云。
  林满堂想试探这人脾气,便故意问他这么多年也不回家。
  刘轩苦恼,“非是我不想,而是父亲不让,他说除非我考上进士才可以回家,否则到了家门口,他也要将我撵回去。我父亲对我倾注太多,是我太让他失望了。”
  这刘族长行事霸道是不分人的,甚至越亲的人,他越想控制,美其名曰:为你好。
  林满堂竟是无话可说。
  刘轩却问了林满堂关于家父的问题。
  林满堂倒是实话实说,“你父亲身体不怎么好。族中又没有可以帮衬的人,他脾气还跟从前一样。”
  刘轩低低一叹,好半天没说话。
  还是林满堂看不下去,问他现在在哪儿读书。
  刘轩浅笑,“在凤栖书院。”
  凤栖书院是京城大儒开的书院,听说每年都有不少举人中进士。名次还都不低,颇有些名气。
  跟名气相对应的是这书院束脩颇高。一个月至少也要四五吊钱。一般人家可进不去。
  刘家在新陵算得上有钱,可这样的家境竟能在京城供他读了十年的书,这有些匪夷所思。
  刘轩似乎知道他所想,忙解释,“之前拜了个私塾先生为师,这一年才被凤栖书院收了。”
  林满堂恍然。
  刘轩羡慕得看着他们,“听说你们在国子监读书,那里都是名家大儒讲课,真是好福气。”
  林满堂谦虚几句。
  刘轩看了眼天色,要回去念书。
  林满堂便约他,休沐那天带妻女去他们的住处玩。
  刘轩也没客气,记下地址,就匆匆离去了。
  等他走后,林满堂便让顺安跑一趟回家。
  李秀琴听知三日后休沐,要将刘轩一家来府上坐客,也是有些惊讶。
  他们家跟刘家不是闹僵了吗?他怎么又跟人家大儿子走得这般近?还请对方来家里,这不就是要跟人家长久来往的意思?
  林晓猜测,“可能是那刘族长行事太霸道,他大儿子反倒是个谦逊懂礼的人吗?”
  当父母的要是太霸道,孩子一般都会唯唯诺诺。
  李秀琴细想了下,她闺女这话倒还真有些道理。
  一般不作为的父母,孩子才会早熟呢。
  那被父母宠爱的孩子才会长不大。就像她闺女。
  三日后,林满堂和刘青文休沐,林家接待刘轩及他的家人。
  刘轩的妻子姓关,名文淑,他们的闺女今年九岁,叫刘锦凝。
  大人们在厅堂说话,李秀琴让女儿带刘锦凝去屋里玩。
  林晓便带她到自己的院子里。
  刘锦凝年纪小,却一点也不闹,反而很安静内敛,瞧着也很文静。
  她好奇地打量着林晓的书架,“你这里竟有这么多书?”
  她靠近了看,却发现除了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跟她爹书房里的一样,其他书都未见过。
  “林姐姐,你看这书,是想造一艘船出来吗?”
  林晓点头,“是啊。”
  她带刘锦凝去自己的东厢,里面果然有一艘模型,这些日子,她已经将船做好了,测试也通过了。她正打算拿去秦祭酒家,想让他帮忙弄到工部,造出一艘大船呢。
  刘锦凝眼巴巴看着这船,显见也是相当好奇,只她性子乖巧,哪怕再好奇,都没有伸手碰一下。反而兴致勃勃问她,“林姐姐,你什么时候做大船啊?”
  林晓揉揉她脑袋,“至少得三年。”
  刘锦凝有些可惜,但还是眼巴巴看着她,“等做成大船,我可以上去看看吗?我还从未坐过船呢。”
  林晓也不敢保证,“要是真做成大船,也得在海边,这是海船,如果你有机会的话,当然可以。”
  刘锦凝听到是海船,眼睛瞪得溜圆,“那要多长?”
  “至少也得一百二十步吧。上面至少能载上千人。”
  刘锦凝听着稀奇,惊叫连连。
  这小丫头对什么都好奇,林晓说什么,她都爱听,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子不错眼地看着你,乖巧地听你说,半点也不知疲倦。
  这样好的观众满足了林晓倾诉的欲望,说个不停。
  孩子们这边聊得好,女人们这边聊得也不错。
  李秀琴向关文淑打听,对方住在哪儿。
  关文淑便一五一十答了,“我们住在城西,那儿都是读书人,我们一家租的是小院子,一个月是三吊钱。”
  李秀琴和桂香商议,“既然他们那地方不错,你们不如在他们附近租个院子吧?到时候两家也能互相照顾。”
  桂香也觉得不错,她便请了文氏帮忙租个小院子。
  文氏一听,自然乐意。
  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
  刘家在这边吃了顿饭,看得出来,李秀琴也很喜欢关文淑,竟然让厨房做了好些菜招待,甚至还送了些腊肉和香肠让对方带走。
  女人们这边聊得不错,男人这边相处得也极好,甚至刘家也邀请他们下个休沐到自家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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