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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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清烟轻纱遮头, 在杨书寒的领路下，来到了地宫。
  随即，她头上的轻纱滑落，露出一张绝世的容颜。
  地宫的众人皆是呼吸一窒。既是被洛清烟给美的, 又是被洛清烟这气势给压的。本身就逼仄的地宫, 因为洛清烟的出现, 变得更叫人喘不过气。
  一般情况下, 一位美人这样摘下轻纱, 那必定是一眼万年，所有人都会惊叹于她的美丽的, 可是，为什么此刻却有一种把老虎从笼子里放出来、给修罗解除了封印的感觉呢。
  梁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也是觉得这场面太为诡异和滑稽了，问道：“苏云呢！”
  洛清烟让苏云先走了。
  她还有事处理。
  要不然……
  她环视一周, 地宫内的多数人都得死, 还会死得很惨, 苏云看到她这样打打杀杀的，不好，不好。苏云那么娘，见血了肯定会直接晕过去的。
  洛清烟不说话，直接拔.出来了来到这里之前, 杨书寒递给她的剑。
  苏云已经给她解了情蛊了, 那她现在该好好跟梁沐算账, 把情蛊完完全全地解决掉了。
  昨天晚上的时候, 她亲自找到了杨书寒, 威胁他, 叫他今天的时候, 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她的计划是，先送苏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后，由她亲手了结梁沐的性命。
  一把带豁口的菜刀横在杨书寒的脖颈，迫不得已，外加好像着了魔一般，杨书寒答应了洛清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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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
  现在，梁沐见状，看到一个女人拿起了剑，反而觉得好笑至极。
  即便是他的阿姐，当初多么离经叛道，都不会碰这种东西的。
  梁沐向后退了一步，他身后的侍卫便立刻向着洛清烟冲去。
  洛清烟完全没有躲，执着剑，一剑削掉了对方的脑袋。对方没有头颅的躯干伫立了良久，这才倒地。
  随后，其余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都被洛清烟杀死了。
  地宫内的众人还未闻到这血腥的气死就吓得四散而逃了。
  本来，梁泽在京都称帝了，他们就已经思量开了逃离梁沐这里了。
  可他们没走几步，就都被侍卫杀死了。
  梁沐看着洛清烟，却也不觉畏惧，觉得一个看着清冷，明明应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杀人的画面奇诡。
  再奇诡的场面他又不是没见过。
  他冷哼一声，拔出腰间的剑，也向着洛清烟冲来。
  他要亲手了结洛清烟！
  洛清烟轻巧地躲过他的攻击，长剑一挥，差点儿砍掉他的手臂。
  可是梁沐突然一惊：“你！……你是大燕九皇女？”
  当日，梁沐给大燕九皇女下蛊的那天，虽然大燕九皇女一直都戴着面具，他也一直都没有见到九皇女的脸，但他跟九皇女打斗过。
  即便是九皇女戴着面具，那骇人的气势都扑面而来，她身上背负着几十、几百万人的命，那样的气势，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复刻的。
  梁沐当时差点儿死了，那种令他命悬一线的危险感，他是不会记错的。
  梁沐：“你居然还活着！”
  洛清烟还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但她从梁沐的话里听出来了，他俩应该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是敌人了。
  想到最近看到的一切，梁沐突然又笑了：“你的情蛊……苏云……哈哈哈哈……”
  可梁沐下一句就是：“你中了我的情蛊都没有死，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的话刚说完，立了旗子，一语成谶了似的，洛清烟执剑，一剑刺入了他的胸膛，瞬间，他口吐鲜血。
  可是，洛清烟忘了，她的手里从来不留活口的。
  即便她当年中了梁沐的埋伏，中了他的情蛊，狼狈不堪地从他那里逃离，那她也应该在逃离之前，杀死对方的。
  可对方当日没有死，今日还活着，那就代表着对方一定有过人之处。
  洛清烟一剑刺入了梁沐的胸膛，却并无感觉到畅快，她的内心反而生出了一丝邪性、不祥的感觉。
  梁沐与她近在咫尺，血液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口中流出，血染了一片，像是流不尽似的：
  “朕，感觉不到疼痛。”
  “……”
  “朕，是蛊人。”
  “……”
  说着，他一剑向着洛清烟的胸口处挥来。
  ……
  +
  苏云被人打晕，昏迷了过去，好像什么梦都没有做，就直接醒来了。
  可什么梦都没做不代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再醒来，头痛欲裂，感觉周遭的一切都是黑暗。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个时辰。
  苏云立刻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却身处荒郊野外。
  但周围都是熟悉的面孔。
  都是杨家人。杨家的所有家眷，还有不少下人。此刻都脸脸惊慌，失魂落魄地坐在草地上。
  江城大乱。整个江城的人都逃离了出来，避难。
  杨书寒帮助苏云从行宫逃了出来，也把她与杨家人安排到了一起。
  他也不担心杨家人会不会由此伤害苏云，毕竟，祖宗宗法，规矩还在，苏云还是杨家人，杨家人即便再怎么讨厌她，也不可能不管她的死活的。
  “你就给我吃这种东西！”
  “二少奶奶，我们现在还在外面逃，你就将就一下吧！”
  “我不将就！没客栈住，得在这荒郊野岭的凑合，我就已经忍不了了，怎么现在又叫我吃这种东西！我宁愿饿着！”
  “……唉！”
  ……
  熟悉的尖酸又刻薄的女声响起，是杨书寒的妻子，表妹。
  她也在。
  她的声音像是闹铃似的，刺耳到了极致，反而让苏云回过来了神。
  苏云立刻问道：“洛清烟呢？”
  一旁的护卫道，之前就是她打晕了苏云，把苏云带到这里逃难的：“你是说三少爷的那个小妾？”
  护卫刚开始有点不理解苏云这样关心亡夫的妾室是为何，这天下哪有这样大度的女人，但随即想到是洛清烟当时代替了她，她现在就有些内疚，因而很担心洛清烟的死活吧，道：“不知道她如何了。”
  护卫想直接说洛清烟已经死了的，但怕苏云受刺激，就没说。
  苏云：“我要回去找她。”
  护卫：：“我们已经走了几十公里了，不可能再回去了。等江城的形势稳定了，我再带你回去。”
  “可是洛清烟……”
  护卫叹息，觉得苏云大可不必这么装模作样，真感谢洛清烟的话，以后等局势稳定了，多给洛清烟烧几柱香即可。
  总之，洛清烟现在必定是没命了。
  但他还是道：“有大人（杨书寒）在，她会没事的。”
  说着，护卫安慰着苏云：“烟云山庄的人也早就逃出来了，我们现在正是去找他们。”
  “她们在哪个方向？”
  “在南边。”
  苏云听到自己很快就能见到山庄的大伙，见到樱樱和可可了，似乎整个山庄的人，尤其是还有自己的孩子，相比之下洛清烟就不算得什么了，立刻放下了心：
  “好。”
  +
  可是——
  苏云没有睡觉。
  趁着周遭的大家都在熟睡，包括护着自己的那个侍卫，趁着天还没有亮，她偷偷爬了起来。
  她还是想要回去，找寻洛清烟。她不放心洛清烟，无论洛清烟是死是活，她都要见上一眼。
  苏云顺着天空北极星的方向，向着北方跑去。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好多年都没有这样运动了，这下没跑几下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但她无论多么难受，停都不停。
  洛清烟！
  洛清烟还在等她！
  可苏云也没跑多远，刚跑过这个山头，身后却有人追了上来。
  几个彪形大汉追了过来，把苏云按在了地上。
  然后，很快，在苏云还在叫喊挣扎的时候，他们的主人姗姗来迟。
  苏云看向那人，一愣，居然是表妹。
  刹那间，不祥的预感更甚了。
  哪怕是她在这荒郊野岭的遇到野狼了，都比遇到表妹好吧。
  果然，表妹一来，直接叫着这几个彪形大汉，道：“你们挨个，上.她！”
  众人并不觉得这是好事，反而皆是露出了难色。
  虽然，苏云那样的女子对于他们来说贵不可攀，他们连看她一眼，都是奢侈，现在让他们这般对待苏云，简直就是癞.□□吃上了天鹅肉，他们应该开心疯了。
  可是，那毕竟是苏云，那可是郡主啊。
  众人推脱着：“不……”
  表妹：“不什么不？你们还是不是男人了？担心什么，现在这里，荒郊野外的，什么人都没有！之后了，把她杀死即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有任何人知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表妹这么一说，个别几个人……心动了。
  他们这样的封建社会的底层男性本身就命不好，从生下来那刻起就注定了一生凄苦，别说是娶妻生子了，他们能不能吃上饭都是很困难的难事，再加上现如今还遇到了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动荡，朝不保夕的，可能随时随地就会没命的。
  可现在，死前，死也要做个风流鬼，那也不错，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苏云听着他们言语，闭紧了嘴。
  苏云跟表妹有仇，所以苏云现在最好什么话都不要说，能服软就服软，哪怕表妹欺辱她，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要对她做出来，那她也要忍。
  即便现在，表妹要叫人这样对她。
  可苏云现在魂不守舍的，一点儿都不关心自己接下来会怎么办，因为她的思绪还在洛清烟那里。
  洛清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这里终于出现了个有点儿智商的人，他道：“天快亮了。”
  天快亮了，没时间了，得赶快把苏云给解决了。要不然，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被人发现了他们这样对待苏云这样的郡主，之后他们全部都会没命的，甚至，还会牵连自己的家族的。
  表妹觉得光这样做不解气，但还是这样做了，道：“来人！把她给我从山崖上扔下去！”
  ……
  +
  好像这是一场噩梦，醒不来，也死不过去似的。
  被人从几百米的山崖扔下去的后果是，苏云整个人都碎成了块。
  在最后的意识中，苏云叫出来了系统：【不要叫我苏云，我现在叫苏联，我解体了。】
  系统：【都成现在这样了，还在开玩笑吗？不疼吗？】
  疼。
  无法言语的疼，疼得四分五裂，疼得心脏都找不到掉哪里了。
  可是，现在要是不开玩笑的话，苏云就要哭出来了。疼哭的，也急哭了，洛清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系统：【你要用最后的活命机会吗？】
  苏云却道：【先等等，万一洛清烟也要用呢……】
  系统真是服了苏云了：【你都成现在这样了，还想着洛清烟？甚至，还想着让洛清烟活下去？】
  可是，苏云要是不用这次机会，那现在压根儿就不知道洛清烟如何了，也见不到洛清烟的面，所以也是不可能给洛清烟用的。
  苏云若是不用，苏云会直接死掉的，她死了之后，什么都没有了，她也不用再想洛清烟了。
  系统只能这样安慰苏云，跟她讲道理：【你放宽心，万一洛清烟没事儿，万一洛清烟还在江城等你回来呢？你要是死了，她知道了你的死讯，她会有多难过？】
  听系统这么说，苏云道：【好，我用！】
  系统立刻给苏云用了复活的机会。这是最后一次了。
  用完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系统再也不会出现了。
  但系统还是有情有义的，把系统的事情完完全全处理完了，它再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苏云软趴趴地从崖底爬了起来。
  她的身体碎成了块，现在还在恢复之中，骨肉还没有完完全全联结，还没有复原好，所以她压根儿就站不起来。
  也幸好崖底这里除了苏云外，一个人都没有，要不然会直接被苏云吓死的。
  苏云现在，就跟个鬼似的。
  不，比鬼还可怕。她简直就是个怪物。
  可就这样了，苏云还想着赶快回江城。
  我要回去！
  洛清烟还在等我！
  系统：【你的身体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好，你才能站起来，才能跑，跳。等你恢复好了再动吧！】
  苏云：【不要！】
  系统知道的，苏云现在固执至极，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还要把这墙撞倒。
  看着苏云站了起来，站不稳，又立刻摔倒，系统只能这样劝着苏云：【你最好别动，别你好不容易长好了身体，你一动，又摔倒，摔得又是血肉模糊，还得重新长。这样来回往复，你会在崖底待一辈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好身体，才能回去呢？】
  它这么一说，苏云再也不敢动了。
  她像是死尸一般在崖底躺着，偶尔动动，看看自己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
  苏云就这样在崖底待了许久。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有沧海桑田那么久吧，她像是一只破碎的人偶娃娃一般，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
  她等了一个沧海桑田，洛清烟也等了她一个沧海桑田，太久了，她要赶快见到洛清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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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云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回江城！
  哪怕江城此刻战火绵绵，哪怕梁沐叫人屠城，血流遍地，哪怕江城已经成了废墟了，哪怕她回去了，她会死，她都要回去。
  但江城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好很多。
  不，简直不要太好了。
  她在崖底的这段日子里，梁泽带领大军过来了。
  梁泽没有攻城，轻轻松松就进来了。
  守卫江城的杨书寒变节，将城门大开，迎接了梁泽这样的真皇的降临。
  杨书寒左右横跳，这次又站对队伍了，之后，他的仕途更是会一飞冲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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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云消失了十几天。
  当她出现在了江城的城门那里，士兵看到了她，立刻上报，不消片刻，杨书寒就骑着马赶了过来。
  见到苏云，杨书寒整个人都懵了，他本来都以为苏云早就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苏云的了，更未曾想到苏云是现在这副惨样。
  苏云不管那么多，一看到他，就立刻问道，哪怕此刻声音沙哑：“洛清烟呢？”
  他没回答苏云的话，叫人牵了辆马车过来，将苏云抱了上去。
  可是苏云坐在马车里，还是不停地问他：“洛清烟呢！洛清烟呢！”
  她现在这副模样，满身血污，虚弱至极，瘦得骨头都快要露出来了，像是命悬一线，下一口气就咽不下去，就要马上死掉似的，可就这样了，她依旧口口声声的喊着：
  “洛清烟呢？”
  终于，杨书寒决定不瞒下去了。
  他扭头看向苏云，道：
  “洛清烟，死了。”
  当日，苏云被杨书寒从地宫救走后不久，地宫便燃起了大火。
  洛清烟，梁沐，所有宫人，皆命丧火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