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一菜三味
其实对于他的挑剔味蕾来说，也只是在吃辅食的那些日子只吃有小江乳汁调配过的食物。后来长大一些，已经不吃辅食，而是正常摄取食物之后，已经不再给他的特殊餐点添加小江的乳汁了。
只不过他不愿吃别人做的食物，就算别的厨师把做法教给小江，小江做出来的菜味道要差一些，他也要吃小江做的，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了。
直到吃到金大师做的第一道汤之后，他才开始逐渐改变这种习惯。
没办法啊，这里就奶妈和师傅两个人做菜，多一个人都没有。有师傅在，都没有小江插手“厨房”的余地，他也就只能和小江一起吃师傅做的咯。
毕竟，师傅做的东西，哪怕是很简单的，也比过去他吃过的要好吃太多太多了。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才真正为唐墨打开了美味的大门。
现在，他就在享受着师傅做出来的美味，唐墨很忙，忙啥？忙着吃！
金大师放下折叠锅和竹铲子，站在一边看唐墨一个在餐桌上大快朵颐。厨艺早已经达到圆融境界的厨师，对自己做出的美食向来都是很有信心的，哪怕他没有亲自尝过，也能知道这道菜会有什么样的味道，会带食客什么样的味蕾体验。
“我说小猴子，你别光顾着吃竹笋啊，那一片片的五花肉可是在等着你吃把它们吃掉呢。五花肉和竹笋同时吃，味道会更好。你要是单单吃竹笋不吃五花肉，五花肉也会伤心的。”
看着唐墨这个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只顾着吃素，金大师在一旁非常好心地提醒了一下。五花肉也是有尊严的啊，你能不能稍微重视一下？
唐墨也不说话，时间对现在的他来说是最宝贵的，多说一句话就意味着少吃好多片竹笋或五花肉，这是多么奢侈的浪费行为啊！
等到五花肉一入口，别说说话了，连瞎想的心思都没有，唐墨的心思已经完全沉浸在五花肉的美味之中，全部味蕾彻底沦陷了。
五花肉的瘦肉略带焦香，却一点又都不干硬发柴，只需要略微咀嚼，野猪肉浓厚的肉香就弥散开来充满整个口腔。野猪的肥肉层本来就切得不厚，被热力逼出油份之后，半透明的质感不仅没有一丝油腻的感觉，反而变得微带着脆感。
多余的油份浸润到煎过的瘦肉的纹理之中，使得瘦肉更加油润细滑，在浓香中没有一点点干柴塞牙的感觉。在焖笋的过程中，五花肉也吸收了一部分笋的清香，更是进一步去除了肉的油腻感。
“真是又香又好吃！”
唐墨在心里感叹一声，手上的动作不仅不停，反而加快了几分。
唰！唰！两次出手，分别夹了一片五花肉和一片笋尖，全都都放进嘴里之后，才开始用力咀嚼起来。
肉与素互相搭配之后，又是一种全新的味觉体验。
不同于纯粹的只吃笋的鲜嫩爽脆或只吃肉的浓郁肉香，笋与肉的搭配，两者同时在嘴里破碎相互交融，仿佛失散多年的情人终成眷属，鲜甜和焦香在嘴里彻底融合，脆嫩和嚼劲奇异地纠缠在一起，上一口还是一碰即碎的脆嫩，下一口又是带着较劲的肉感，一口爽脆清甜一口肉香慢慢，每咬一口，都会让你更期待下一口带来的惊喜。
“师傅，奶妈，你们也吃啊！”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竹筒里盛放的五花肉焖竹笋被吃出一个凹坑，唐墨才停下筷子，抚摸了一下吃饱撑着的肚子，站起身体，发现金大师和小江都在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吃，都没顾得上让长辈先吃的礼貌了。
“哎，都怪我太饿了，师傅又把菜烧得这么好吃，我都管不住自己的手，对，一定是这样的。”唐墨不要意思地低下了头，小嘴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
“小江，你也坐下吃吧，这里不是唐家，没有这么多的教条尊卑，忙活了大半天了，没有谁不饿肚子的。”
“是，大师。”
小江拿出两套被她洗干净的竹制碗筷，把其中一套递给金大师。属于唐墨的那一套刚才他自己就拿着用了，现在都已经把肚子吃得圆圆的了。
金大师在制作的时候，就已经分别在三套碗筷上分别做好了记号，唐墨的一条横杠，小江的是两条，他自己的是三条。这分明就是按照年龄区分的，简单易懂，一看刻在上面的横杠就清清楚楚了。
小江往自己碗里夹了里脊丝和五花肉以及竹笋，就想离开饭桌，去一旁找个地方坐着或蹲着吃，也许是做保姆做习惯了，非常自觉地就做出不与家主同桌吃饭的行为来。
“等等，你上哪儿去？”金大师出声制止。
“大师，我…我……我去旁边吃，我坐这里不合适。”听到金大师的制止，小江连忙解释道。
“那你今天早上为什么坐在这张桌边？”金大师反问道。
“我要照顾小少爷吃饭，所以……所以……”小江看了眼唐墨，又低下了头。
“所以现在唐墨不在这里，你就觉得你很卑微，低人一等，不应该坐在桌前吃饭，是吗？”
“金大师，我……我……”小江眼圈一下就红了。这老头，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直接，让我自己静悄悄去旁边吃饱都不行吗？
“记住我刚刚才说的话，在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教条尊卑，你敬重我是个老头子，处处照顾我，抢着做这样那样的杂事，这让我很欣慰。但是我也只是个老头子，既不是雇佣你的主家，也不是满清没死的王爷，更不是看人低一等的暴发户或黑社会，你为什么要在我这个老头子面前把自己看得如此卑微？真的没必要，没必要呐。”
金大师摆摆手，伸出他已略显枯槁的大手，拉着小江的手让她坐回桌前，轻轻地安抚着。
唐墨这时候也走过来，稚声稚气地说道：“奶妈，你就坐这里。”
小江 眼角，有眼泪掉落，摔进心里。不咸不苦，但很甜，甜过最嫩最鲜的竹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