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两瓣橘子
从午后开始，太阳开始变得无比炙热起来，明晃晃地刺眼，连周围的海水波浪都无处不在地反射着刺眼的光芒，真是看哪儿都能亮瞎眼。
唯一一张能遮阴的塑料布已经用去盖住船舱里宝贵的淡水了，他们只能暴露在烈日之下。
最后，唐墨终于想起教学里提到的一个知识，把衣服浸湿，再拧干穿上，这样能达到降低体温减少体内水分蒸发的目的、极大地降低脱水的风险；又能让衣服的盐分浓度保持最低水平。
要是不洗过不拧干，衣服积攒的盐分浓度越来越高，浓缩的海水里的有毒有害物质会对皮肤造成伤害。
然而，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又摆在他们面前。
在杨田成的说明下，唐墨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们每天只能吃一餐，并且只能吃平时饭量的三分之一的食物。
救生艇上的罐头实在是太少了，少到即使他们已经如此节约了，那些存粮也只够维持他们4天的进食。
也就是说四天之后，他们将要面临断粮危机。
傍晚将黑的时候的时候，杨田成终于打开了第一个罐头——橘子水果罐头，真是为了出海时为了补充维生素特意准备的，可以避免身体因为缺乏维生素而出现败血症。
也幸好时罐头，要是新鲜的橘子，这会儿恐怕已经完全坏了，根本就无法食用。
所有能用的容器已经被用来储存雨水，两人一合计，只能先把罐头里的糖水分着喝了，再让唐墨用塑料纸做成弧形来盛着橘瓣。
两个人都不着急，小口小口地喝着，格外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美味。
在这片茫茫不知彼岸的大海，一小口糖水，对他们都是弥足珍贵的。不只是因为它美妙的口感，还意味着糖分，意味着能量，意味着活下去的希望。
糖水甜润中带着微酸，无聊了一整天的嘴巴终于不再觉得寡淡无味了。
几口糖水下去，胃口被唤醒，饥饿感开始一阵强过一阵，迫切需要食物来填补空虚。
唐墨看着自己分到自己手里用塑料纸捧着的橘瓣和糖水，舔了舔嘴唇，伸出手指捏着一片橘瓣，小心翼翼地送到嘴巴前，微微仰起头，一口吞下。
从昨天遭遇暴风雨开始就没机会进食，上一餐应该是从中午饭算起的，昨晚压根就来不及吃晚饭就被台风把游艇掀翻了。
这是他间隔30小时之后的第一次进食。
橘瓣刚一入口，就能感受到它表层甜甜的糖水，似乎比刚才单纯的糖水更有味道，还带了橘子的清香。
贪婪地吮吸过后，唐墨用牙齿轻轻咬破橘瓣，又酸又甜的果汁流淌进口腔，那种畅快的酸甜，让唐墨不由自主地闭起眼睛享受。
“好好吃，久违的味道，幸福的味道。”
唐墨轻轻地咀嚼着，细细地享受着这美妙的时刻。经历过一夜的暴风雨和一天的暴晒之后，终于有一样东西能证明自己还活着了。
唐墨沉浸在橘子罐头的美味中无法自拔，直到右手落空，再也摸不到任何一片橘瓣，他才从美味中苏醒过来——吃完了。
低头看着塑料纸上浅浅的一层糖水，唐墨低下头，伸出舌头， 开始在上面舔舐起来。
不觉得不好意思，也不觉得难为情。珍惜食物，本就是我们该有的态度。此时身陷茫茫大海，浪费食物简直是在自杀。
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舔一遍还不行，得三遍。
杨田成同样小心翼翼地吃着罐头里的食物，很专注，很认真。
直到他感觉有人在盯着他看，他才抬起头，看到唐墨渴望的小眼神，和不自觉的用舌头舔舐嘴唇的动作。
这小子明显是没吃饱啊！
当然是没吃饱，一个小学生吃一罐罐头也只是当做餐后零食而已，何况他还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又饿了三十多个小时，半罐罐头能干什么？连两分饱都不到。
杨田成拿着罐头的左手微不可查地犹豫一下，捏着罐头伸到唐墨面前，道：“剩下的给你吃吧。”
唐墨摇摇头，说：“我不要。”
杨田成心中一抖，差点真的把罐头收回去，但看到唐墨紧紧盯着罐头的眼神，还是说道：“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吃吧？”
唐墨点点头，承认这是事实。
“你没吃，不过我吃了，上船之后台风之前，我跑去厨房偷吃了，还记得中午剩下的鱼汤吧，那滋味，啧啧啧，凉了都很好吃。”
杨田成编了个完美的谎言，然后再次把罐头伸到唐墨面前。
唐墨本能地伸手去接。
指尖已经碰到罐头的罐体，唐墨的手犹如触电似的急缩回来，摇摇头表示咀嚼。
“真啰嗦，你到底要不要，你不要我真的吃光了。”
杨田成一急，脑袋往后一仰，准备把罐头里的东西全都倒进嘴里。
“要！”唐墨发出一个单音。
杨田成一笑，说道：“这就对了，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们的可不好。”
杨田成把罐头塞进唐墨手里，自己则窝在船头，开始闭上眼睛休息，嘴角带着的微笑，像是在回味橘子罐头的余韵。
唐墨转过身，不敢面对杨田成的脸。
“杨叔叔说话还是很多的嘛，而且他一点都不凶，一点都不可怕。”唐墨在心里想着，彻底释怀那天他打自己手背时的狰狞的面孔。
低头看手里的罐头，里面的橘瓣只剩下两瓣。
分橘瓣的时候，为了证明公平，杨田成还特地把所有橘瓣都倒到塑料纸上，分得一清二楚才重新倒回罐头里的。
唐墨心里清楚地很，分的时候他分给自己的就比杨田成的多一瓣。
唐墨倒出一瓣，很神圣地捧着，很小心地放入嘴里。
酸甜的汁水流淌，丝丝缕缕地化为身体的能量。
一颗泪水滑落，被唐墨悄悄用手背擦去。
师傅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唐墨知道杨田成骗了自己，昨天一上船就开始遭遇大风大浪，与王大海和赵锡山的走来走去不同，他除了搬运物资之外，就没离开过自己的座位，怎么可能去偷吃了鱼汤。
中午是唐墨洗的碗，他百分百确定，压根就没有鱼汤剩下。
“谢谢您，杨叔叔。”唐墨在心里喊着，对身后的肚子咕噜声故意装作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