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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书房。
皇帝一边品尝儿子送来的“蛋糕”, 一边听对方凶巴巴讲述出宫遇见的事情,末了道:“你是说, 他提前交卷, 并和晚交卷子的考生发生冲突?”
“对!”
“既然提前交卷,他的知识肯定稳扎稳打。”皇帝实话点评道,能考过会试的学子, 不至于连殿试的策问都做不出来。
他对殷七说的事情没有兴趣, 反而对这巴掌大的蛋糕很满意,雪白的奶油上面写着一个“棒”字, 味道酸甜, 有些像果酱。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奶黄色的蛋糕胚有些噎喉, 像是放了很长时间。
殷七才不会承认, 蛋糕是一天前从外面拿回来的, 他听到皇上夸矮个贡士,不高兴道:“肯定不是的,那个人特别嚣张, 一点儿也没有先生教我们的谦恭。”
“怎么个嚣张法?”
“就, 就…”脑海中闪过什么, 殷七生气道, “他说父皇是商纣!”
皇帝脸色一黑, 手掌重重拍到桌子上!
“大胆!”
作为皇帝, 一个励志流传芳古, 做出一翻大成就的皇帝,最容忍不了别人说他昏庸:“他真的说朕,是那人?”
“真的!儿臣亲耳所闻。”殷七添油加醋, “而且他就是太大胆, 父皇,你应该给他一点儿教训!”
“反而那个木头脸,他虽然看起来臭脸了点儿,但却是个忠君爱国的人!”
前者给人抹黑手出于本意,后面夸赞施傅兴则是昧着良心了,当然,成不成还是要看真材实料,如果施傅兴的策问非常差,皇上不可能会多瞧一眼。
殷七走后,皇上收敛脸上的怒气,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
小儿子是什么性格他还是知道的,又笨又呆,刚才居然破天荒给一个陌生书生说好话,而对方恰好是这次殿试的考生,这种情况不由让他多想。
招招手,空无一人的大殿内突然出现一名着黑衣的男子,皇上冷哼一声:“你去调查一下,看七皇子所说有没有差别。”
“尤其注意,那个叫施傅兴的,有没有让七皇子做些什么。”
哼,如果是想通过七皇子达到目的,他会让人付出代价!
读卷官用了两天时间,第三日早朝后,将排好名次的策问文章拿到皇帝面前。
一般而言,皇上只会翻看一甲的前三名和二甲传胪,稍作调整,把喜欢的人提到前面,或者干脆不调整。
如果有时间,大概会翻一翻后面的文章,但大多数时候是日理万机,皇帝根本没有时间管靠后的那些人。
但这次,因为殷七的那些话和暗卫调查出来的事情,卷子送来后,皇上先问了一句:“听说殿试时有人提前交卷?”
闻言,监考的臣子们怔了怔,不明白皇帝的意思,揣摩道:“是有一位,名叫王陶。”
皇上嗯了一声,旁边的福荣公公立刻从卷子中翻找出来,呈递给皇上。
“呵,这种东西居然在二甲?”
刚刚看了个开头,皇上就不耐烦地扔到一旁:“你们是怎么评的分,这种根本没有什么新意的文章,也能叫策问?”
首席读卷官双腿打颤,虽然是大家共同打分,但最后是他一锤定音:“皇上息怒,这…后面的还不如他呢。”
皇上:“……”
突然有些心塞。
他将卷子压到最后,昨日暗卫调查后回来,发现几名书生的确在客栈发生争吵,不过那位并没有说皇上是商纣,七皇子掐头去尾,故意阴人呢。
得知这一切,皇上是又生气又好笑,又想起另外一位殷七极力夸赞其才学的人,他翻开前三名,结果没有并没有在其中找到。
“皇上?”
“金城的施傅兴排几甲,把他的卷子呈上来给朕瞧瞧。”
皇上语气平淡,仿佛是平日里与大臣闲聊,然而却让几个读卷官都吓得不轻,李大人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想了想,这不就是当日他看好的那位考生吗?!
此刻皇上亲口点出他的名字,看来是早就有所耳闻,他开始庆幸自己并没有看错人。
也是,那样一个有才华的人,若因为首席读卷官而被安排到二甲,想想实在可惜。
与李大人的欣喜不同,首席读卷官已经开始头冒冷汗,他心里暗骂那位考生事情多,同时怀疑李大人是不是早有风声。
哼,果然太子一派的人够狡诈阴险,他现在甚至怀疑,李大人是故意让自己上钩。
兢兢战战将卷子找出来,递由皇上,众位臣子低垂眉眼,不敢对话,不料忽然听到一声拍案声,顿时吓得跪了一地:“皇上息怒!”
皇上大笑:“朕没有生气,只是高兴我大颂能有如此年轻人。”又嘴上喃喃原来是他,“哈哈哈,此等文章才能称得上我大颂读书人的榜样,你们这些人,是怎么给安排到二甲去了?”
众人不敢说话,皇上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有在意,他想到当时在保和殿,自己因为施傅兴的模样而注意过对方,笑了笑,提笔在卷子上写下几笔。
“填榜官填写发榜,礼部尚书安排好金殿传胪,接下来,朕要亲自见一见咱们大颂未来的栋梁们!”
观庆二十年春,这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个是皇帝准备采选,目的是从中挑选些良德女子,替太子充实东宫。此消息一传出,全国上下为之震惊,遥想上次采选,还是皇上十六岁登基之时,距离如今已过去二十年。
有不愿将自家女眷送进宫的,开始打着灯笼,紧赶慢赶帮忙替子女张罗,当然也有愿意入宫的,毕竟皇宫虽然危险,动不动就丢了性命,但却有机会飞上枝头。
许多商人也由此看到机会,开始将穷苦人家的女子买下来,集中调.教,再做个假籍册,目的就是为了到时候一起送进攻。
可谓将人性丢弃,妄做那猪狗不如的畜生。
至于第二件事情,则是四月中旬,皇帝亲自在金銮殿为百位考生唱名,新科状元是礼部尚书的次子,榜眼是南方的一名学子,两人之前都名声传出,取得一甲不算奇怪。
倒是探花众人不曾听过。此刻,看着刚刚贴出来的黄榜上面板正端庄的毛笔字,有人好奇地问:“这施傅兴是何人,为何没有听说过?”
“在下也没有听说过。”
“不知道是北方学子还是南方学子,真希望是北方学子,那样一来,今年便是咱们北方便压了南边一头!”
“哈哈哈哈哈…说得不错!”
“哎,这些我都不关心,”人群中,一个穿着绸缎的中年男人叹息,他的两边还站着四个强壮的大汉,“这位榜眼和探花,年龄几何?”
“榜眼已过而立,探花的话,在下曾经远远见过一次,看模样不过弱冠。”
工部尚书一听,顿时激动起来。
他那闺女都快成老闺女了,眼看京城的富家子弟没有办法,他便想着榜下捉婿,最好是那种出身不好的书生,这样以后做官也得仰仗自己这个丈人,不敢欺负自己的女儿。
哎,他这当爹的,简直是事事都得操心啊。
正说着,一阵敲锣打鼓声传来,拜完皇恩的众进士,在鼓乐御杖导引下,出了龙门,由状元率领着前来“看榜”。
之后顺天府尹给一甲三位披红绸,赐高头大马,进士队伍便在由状元领头走天街,以此显示皇恩浩荡。
欢声雷动,喜炮震天,如此喜事,京城看热闹的百姓早已将道路两旁堵的水泄不通。
状元率先翻身上马,掀起来的衣袍在空中划过弧度,增添了几分雅兴。
然而他的模样只算是清秀,所以看起来很帅的动作,并没有引起百姓多大欢呼。
状元有些尴尬,余光看到身后的探花并未动作,他小声问:“兄台为何不上马,早点儿上马,我们也好早些走完这条街。”
闻言,施傅兴眉头皱的更紧了。
目光落到只比自己矮一头的棕毛大马,心里难得发愁。
不是他不想上马,而是他根本不会骑马啊!
施傅兴有些慌,也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前几日颜娘让他去学骑马的事情。
但他因为不喜,便直接拒绝了对方,遥还记得女人生气的样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妩媚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可爱。
咳。
施傅兴讪讪打散回忆,当时的他还奇怪,对方怎么没有继续“纠缠”,现在看来,是故意等他出丑呢。
“兄台?”
“大人怎么不上马?”
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侍卫过来询问。
“额,这就上。”无法,施傅兴只能硬着头皮抓住绳子,一只脚蹬在马镫上,另一只脚用力踩地,借着力量翻身上马。
马儿打了个响鼻,稍微往前走动了些。
施傅兴刚刚上去,浑身僵硬地如同石头,突然遇到这种情况,笔直的背都吓得弯了弯,差点儿丢脸地整个人趴在马上。
好在侍卫及时牵住马头,锣鼓声响,游街的队伍开始缓缓往前走。
人群中,看到探花的模样,一直在榜前盯着的工部尚书眼睛瞬间亮了!
哎哟,这一下小翠应该不会不满意了吧?!
当即朝几个大汉招招手:“跟上去,等走完这条路,直接上去把人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