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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 京城最大的茶馆,二楼的窗口, 站着两个打扮精致的女人。
其中一位身穿水绿襦裙, 妆容清雅淡然,连唇脂的颜色都淡淡的,一双眼睛如同春日的湖水, 潋滟多姿, 看人时候,仿佛酝着无数深情。
陆南蓉被她看得脸色羞红:“邬姐姐, 你可别看我了, 再看, 我就不舍得把你还给施公子了。”
邬颜好笑地眨眨眼:“妾身倒是无所谓, 只是不知道钱公子答不答应。”
“哎呀!邬姐姐你莫要拿我打趣了。”
陆南蓉羞得跺脚, 紧张地往屏风后看了一眼, 发现钱廊还未回来,松了口气,而后闹着轻推邬颜, “好了好了, 南蓉可不敢说施公子坏话了, 姐姐还是继续等着某人骑马游.街吧~”
“谁说我是在等他。”
窗户清风而过, 将女人鬓角的发丝往后吹拂, 邬颜垂眸看向外面, “我只是听说状元郎游街要穿红袍, 戴金冠,骑高头大马,想要一观风采罢了。“
”哦?南蓉还以为邬姐姐要给探花郎投花呢。“陆南蓉坏心思地笑了笑, 装模作样叹气, ”不过无所谓,以施公子的相貌,肯定有的是女人要给他送花。“
闻言,邬颜放在窗台上的手指蜷了蜷,目光一转,落到楼下将道路两边的女人们身上。
哼,他要是敢收,她绝对让他进不了家门!
锣.鼓.震.天响,路口转角处,一对举着红绸高旗,上书“回避”、“肃静”的仪.仗队突然出现,看热闹的人大喊:“来了!状元郎来了!”
“哎哟,别挤我,别挤我!”
“谁敢挤老娘,耽误老娘给状元郎投花,老娘回去就拿刀砍了你!”
“状元郎!状元郎看我!”
尚未看到人,人群中的女儿家们便激动的面色.潮.红,满心喜悦。状元游.街,不止以示皇上恩义,对于未嫁娶的女子来说,也是挑选夫婿的好时机。
榜下捉婿的风气由来已久,只要家中稍微有些小钱的商人,都会做此打算。
家里没有人能够跻身入士,捉个已经上榜的女婿,能够让他们跟着脱离商户。
“钱公子怎么还没有回来。”
见游.街队伍已经到了,去买花的钱廊却未回来,陆南蓉开始有些着急,也就在她话音刚落,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钱廊带着小厮快步走进来:“可算赶上了,今日花都卖光,爷废了大力气,让人回家.拔.的。”
为此,他还特意找人将他娘引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钱廊语气得意,仿佛自己有多么聪明似的。丝毫没有注意,两个女人看到带着泥土芬芳的花朵时,静默无语。
邬颜:“......”
陆南蓉:“......”
投这个,真的不是来砸场子吗。
楼上事情暂且不提,楼下,骑着马的施傅兴脸色煞白。
也不知他不是格外倒霉,分给他的马是匹活泼的公马,走路咯噔咯噔,仿佛踩着高跷,表演杂耍似的。
以至于施傅兴根本没有心思像前面的状元和榜眼一样,朝着百姓挥手,他怕手离开马绳,自己就会落下马去,然后不幸马蹄下失命。
听着两边吵闹的呼声,男人在心中默默祈祷,赶快走完这条街。
然而,他想低调,百姓却不让他低调。
离得近了,路两边的百姓终于看到一甲三位的容貌。
状元打头,他年轻有为,长得虽然普通,但也算清秀,有部分女子开始心动地投花,红着脸大喊:“大人可娶妻?您看小女如何啊?“
状元笑而不语,投到他身上的花将其大红衣袍衬得如同花海,正正映衬了那句古话,人生喜事,莫过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与之相比,年过而立的榜眼则没有这个“好运”,他的年纪一看便已娶妻,街上投花的女儿家大多是未出阁女子,不会喜欢这么老的男人,于是她们将视线往后移......
忽然,尖叫欢呼的声音有一刹那的停顿。
春风肆意吹不住,落花飘入小红桥。京城的小姑娘大娘子们痴痴看着马上的男人,一个个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好半晌,才有人喃喃自语:“果然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啊......”
这句话仿佛一个引子,瞬间点燃了百姓们的热情。
等到施傅兴察觉到问题的时候,接连而至的花枝把他砸的头皮发懵,他抬起袖子挡住花枝,为这“变故”而心生疑惑。
“大人,这是姑娘家们喜欢你呢。”侍卫牵着马,大概瞧出了施傅兴的迷惘,笑着解释。
“没错,探花郎一表人才,小女们心生仰慕!”
一位穿粉衣,围面纱的年轻女子挤到人群最前面,大胆地对着施傅兴投了一支花,“探花郎,接住!”
话落,一支漂亮的虞美人便从空中划过,施傅兴下意识伸手,等到反应过来时,虞美人已经落到手心。
“接了!接了!探花郎是小女的了!”
施傅兴一懵,他怎么就成了她的?
这时候,仿佛冥冥之中自有第六感,施傅兴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其他人见女子成功,投花的热情变得更为高涨,施傅兴不得不努力躲花,有一刻抬起头时,正巧在茶馆的二楼看见一个熟悉的的人。
颜娘!
施傅兴动作一顿,下一秒,手中的花儿仿佛烫手山芋般,被他立刻扔掉。不但如此,他隐隐有些心虚,等到其他花朝他“飞来”后,施三郎非常警惕地在半空中就将其打掉,手上动作快得如同一阵风,周身方圆半尺,再也没有一朵花幸免。
见此样子,那些投花的女儿家都看傻了眼:这,是嫌弃她们吗?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不敢继续投,当然,心中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只有刚才那位被拒绝的粉衣女子已经哭着跑走。
探花郎,你没有心!
没有了满天的花,施傅兴终于松了口气。他拉住马绳,抬头去找邬颜的身影,哪怕是他,在今天这种喜庆的日子,也想让在意的人看见自己的“英勇”身姿。
应该还可以吧?
下意识挺了挺胸膛,这一刻,施三郎连骑在马上的恐惧都忘了几分。
二楼,邬颜本来还生气,看到男人的傻样子,又被逗笑了。
她手中拿着一支去掉泥土和刺的月季,带着陈露的水气,清清淡淡的香味,却是开的美丽,张扬,如同她本人。
邬颜对着楼下翘首以待的人笑了笑,嘴唇轻启——
紧接着,人便消失在窗口。
……
人群拥挤得像一锅杂粥,里面的百姓就是颗颗混杂的米粒,粘稠得分不清一二。
邬颜从茶馆出来,随着大伙走动,好不容易从外面挤进去,脸上的面纱却不知何时被挤掉,索性就这样将容貌大大咧咧露在了众人面前。
看见她后,之前还对自己有信心的女人们顿时哑了嗓子。
她们面上平静,实际内心疯狂尖叫,京城什么时候有这等容貌的女人了?!她身上穿的襦裙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还有,她的脸上是新兴的妆容吗,为什么看起来既可爱又有女人味!连一甲的三位都朝她看过去了!!!
如果邬颜知道她们的想法,只能说想多了,她只是少涂了些粉,而不是像她们一样把脸抹的煞白。
不管如何,女人们嫉妒不已,有邬颜这样的人存在,三位大人还能看进去其他人吗。
忽然,有位女子眼尖道:“哎!她挽的是妇人发髻!”
“妇人发髻?好像真的是!”
众人闻声看过去,发现果真如此。心里的酸泡泡少了些,已经成亲的人,和她们没有什么竞争力,哪怕是三位大人看上她,也不可能娶一个成亲的妇人。
游.街的队伍缓缓前进,她们一边对着马上的男人尖叫,一边用余光注意着邬颜,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正想着,就见排在第三位的探花郎突然拉住马绳,停在了女人面前。
马背上,探花郎穿着红袍,衬得本就白的皮肤更加白皙,他的一双眉眼如同山川星河,看人时充满深意。他微微弯腰,朝着水绿裙的女人伸出手。
邬颜听到了耳边的倒吸气。
她挑挑眉,丝毫没有扭捏,甚至有些隐隐的兴奋,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的月季花插到施傅兴的衣领中。
众人:“……”
再看探花郎,之前明明不耐众人送花,此刻不仅没有将花扔掉,脸上还露出一个笑。
众人:???
一瞬间,京城女子的心都碎了。
施傅兴将花簪到衣服上,他直起身子,幸而这会儿马儿老实,没有趁机把他甩下来,男人深深看了邬颜一眼,对方莞尔一笑,朝他摆摆手,指了指茶馆。
她在那儿等他。
施傅兴明白了女人的意思,点点头,稍微拉了拉马绳,继续游.街。
心里想要结束的念头更加迫切。
……
邬颜脸上带着笑意,返回客栈。
话本中的“糟糠之妻”总是苦苦守在家中,而她才不会那般傻,如此热闹不来看看,枉费穿越到古代。
心里想着事情,余光看到楼梯上有人下来,邬颜稍微往旁边避了些。
不料那人停下来,伸手将她拦住。
邬颜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滚圆的腹部。
她怔了怔,抬起头,发现居然是庚双。
比起之前瘦瘦小小的姑娘,怀孕七八月之久的庚双丰.腴了不少,脸颊上长了许多斑点,用白.粉也遮不掉。脾气倒是好了些,说话声音变得柔和:“你为什么那么高兴?”
邬颜看她:“我的夫君中了探花,为什么不高兴?”
刚才的进士队伍中,贾子宏在二甲队伍里,虽然还不错,但比起施傅兴就差多了。
她以为她来找茬。
毕竟乡试时,便是如此。
庚双语气不太好:“有什么好高兴的,劝你还是看好他,像他这种穷书生,一朝考上一甲,最容易抛弃糟糠之妻了!”
邬颜听的皱眉,看在她怀着胎儿的份上,没有用重话:“如果你是来说这些的,还请你离开。”
“哼,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就算不抛弃你,三妻四妾肯定有的!”
“哦?那你的丈夫也有三妻四妾?”
庚双表情有些不耐烦,她其实没有变,还是之前那个嚣张的县令之女:“他不一样,反正你别陷得太深。”
说完后转身离开。
邬颜:“……”
简直是莫名其妙。
不过庚双这人一直奇怪,邬颜没有多想,回到雅间,和好友等着施傅兴过来。
。
与此同时,街头角落,几个大汉聚在一起,偷偷商量。
“怎么样,人来了吗?”
“听声音快来了!”
“啧,还是老爷想的周到!就看那小子受欢迎的样,指不定有多少家盯着呢。”
“所以我们得快一点,等会儿他一下马,小四小五就开始放鞭炮,小二跟着我趁乱将人抗走。”
几个大汉藏入人群里,将计划复查一遍。
人来人往,走到街头的进士们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拜了拜,最前面三人也停下来……
施傅兴双腿颤抖地翻身下马,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腿.内.侧被磨的发疼,他心想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骑马,还未站稳,耳边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紧接着,他整个人就被一大汉扛起:“娘.的!怎么这么重!”
施傅兴:“……”
光天化日,强抢民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