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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傅兴抱着邬颜上楼。
  身后一群学子书生们看傻了眼。
  尤其被施傅兴拒绝的贡士, 见施傅兴宁愿和一个女人说话也不理会自己,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气得浑身哆嗦, 同时心里升起一阵恶念。
  他重重甩了下袖子,大声道:“不过是考了一个第二名,人家第一名都没有他这般目中无人, 哼!不去也罢!”
  施傅兴脚步一顿, 跌着张欠债脸回头看他。
  “怎么,我说的不对?”
  那贡士有些害怕, 但想着这么多人, 施傅兴也不能打人, 当即梗着脖子反问。
  施傅兴不耐烦地看了贡士几眼, 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 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非要像条疯狗似的咬自己, 他点点头:“你说的对,在下的确不愿意去。”
  说完转回头,双手抱着邬颜颠了颠, 防止女人掉下去。
  众人:“……”
  一旁的掌柜偷偷嘟囔:咳, 说的好像你们能考上第二名似的……
  不过刚才那位学子有点儿意气用事, 都说读书人的嘴是那杀人的刀子, 他还指望着对方挣个一甲传胪, 给自己的客栈打打名声, 希望对方千万别受影响。
  “算了算了, 他不去我们去。”金城隔壁蔺城的贡士上前将人拉到座位旁,“这位听说是个农家子,没有什么人脉, 就算最后取得了好成绩, 在官场上也走不长远。”
  官场可不是仅仅看谁的学问好,人脉和说话办事的方式,也大有学问。
  蔺城贡士不看好施傅兴,自古考上贡士的读书人犹如过江之鲤,然而最后能出头的又有几个呢,多少在半路就丢了性命,有些甚至做了一辈子,到最后还是个小官。
  “原来是农家子,”之前那人阴阳怪气地笑了笑,“呵呵,我还以为有多清高呢,原来宁愿和待在女人堆里,也不屑与我们这群人为伍。”
  众人一阵大笑,然而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的施傅兴木着脸,实际根本没把他们话听见耳朵里。
  回到房间,邬颜有些生气道:“夫君不要理他们。”
  仿佛到哪里都有这么一群人,不想着努力提升自己,反而处处想着结交人脉,若是没有真才实干,有再多人脉又如何呢。
  反正要她选择,她是绝对不会重用这样的人。
  她用双手捧住施傅兴的脸,呱唧呱唧拍了拍,由衷夸赞:“我的夫君可是考了第二名,没有人比你更优秀了!”
  高兴之余,凑上前亲了男人的脸颊一口,“谁说你坏话,谁就是嫉妒你!”
  施傅兴嗤笑:“不用管他们。”
  他将邬颜放到床沿边坐下,安儿打了一盆热水回来:“公子,奴婢伺候娘子。”
  施傅兴半蹲着,伸手:“给我,你下去吧。”
  安儿看向邬颜,邬颜点点头,她这才递过去。
  房门关上,施傅兴将邬颜的鞋袜脱掉,露出一只比他手心大不了多少的脚,因为不见阳光,这只脚白得发亮,如同玉石一般。
  然而这么漂亮的脚,在脚趾的地方却有一片淤红,甚至被磨得有些起皮,不难想象踩的人有多么用力,才会这么久还没有消下去。
  施傅兴皱着眉头,伸手碰了碰。
  “嘶……”邬颜顿时疼的倒吸凉气,“夫君轻点儿。”
  她娇弱弱地凶他。
  谁知施傅兴不仅没有放轻动作,反而是更用力地掰了掰她的脚趾。
  一瞬间,邬颜疼的眼泪流出来,滚烫的泪珠擦着脸颊落到地上,她拿脚踢他,却被施傅兴抱在怀中:“你做什么,疼死了!”
  施傅兴笑了笑:“好了,没有伤到骨头。”
  原来,他是在检查伤势。
  前些年邬颜上山割猪草,不小心扭到脚,肿成大猪蹄子,那时候聂大夫开了一抹药,见效快且效果好。幸好他们一直随身带着,此刻施傅兴便拿出来给人抹上,清清凉凉的,短暂的缓解了疼痛。
  邬颜抬起袖子擦掉眼泪,虽然知道施傅兴是好心,但检查也不需要用那么大力气啊,“哼,夫君方才那么凶残,颜儿还以为你要将那几根脚趾掰断呢。”
  可怜她脚趾刚刚受伤就遭受到“摧残”,实在是悲惨极了。
  施傅兴听着女人的娇俏的抱怨,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里像是吃了蜜糖般,甜滋滋的,“抱歉,是为夫鲁莽了。”
  “我不想接受你的道歉。”邬颜佯装生气。
  “嗯,你可以不接受。”施傅兴抬起邬颜抹了草药的脚,在脚背上落下一吻,然后好笑地抬头看她,“不过为夫想问问,葵恩怎样才能原谅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单膝着地的姿势,床边铺着波斯的毛地毯,并不会硌着膝盖,但大概骑士的姿势让他平添了几分男人魅力,邬颜突然觉得,施傅兴这张脸在光下仿佛镀了金光,差点儿把自己闪瞎。
  “你,你做什么,突然叫我queen,而且我还没有洗脚!”邬颜羞得从脸红到脖子,她想将脚收回来,却被施傅兴紧紧按住,“为夫感觉,比起公子丫鬟,你好像更喜欢玩女皇臣子的游戏。”
  邬颜反驳:“才没有,肯定夫君的错觉。”
  “是吗?”施傅兴喃喃的声音充满磁性,仿佛山石擦过清风,他蹙起眉头,有些不解,“我以为陪你玩这个游戏,你可以原谅我呢。”
  闻言,邬颜差点儿没立刻开口答应。
  不对!他把她当什么人了?!
  虽,虽然她的确很喜欢看施傅兴在听话的样子,但她并没有特别喜欢好不好?!
  就只有…咳,一点点喜欢。
  心里又羞又恼,以防施傅兴再胡乱说些什么,邬颜赶紧开口道:“好了,夫君也不是故意的,我决定原谅你了。”
  “这么容易?”
  “唔,那就罚夫君好好准备殿试,争取让颜儿当个官夫人!”
  “……”
  敷完脚,施傅兴扶着邬颜躺下,也是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娘子,之前那位汉堡包小姐找你。”
  汉堡包?
  邬颜怔了怔,反应过来安儿说的是陆南蓉。
  不得已,她又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子下楼见人。
  大厅里,陆南蓉和钱廊坐在一会儿,相顾无言。
  彼时,两人已经得知施傅兴过了会试的消息,陆南蓉由衷为邬颜感到开心,发现邬颜从楼上下来,立刻迎上前:“邬姐姐!”
  “咦,南蓉来了?”得知她来,邬颜有些惊奇,毕竟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她还以为小姑娘很忙呢。
  不过视线一转,看到陆南蓉身后的人,女人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
  刚谈恋爱的小姑娘和男友黏了些,能理解。
  “怎么突然来了?”
  “南蓉得知今天是出案时间,特地来向邬姐姐道喜啊!”陆南蓉拉着邬颜坐到另一边,和几个男人分开,她要和邬姐姐说悄悄话!
  “邬姐姐,以施公子的成绩,保不准能拿到一甲传胪,以后你就是官夫人了!”
  她也不用再生气,觉得施傅兴配不上邬姐姐,当然了,他就是考上状元,也只是堪堪到合格的标准。
  邬颜笑了笑:“那我的梦想可是要实现了。”
  陆南蓉瞪大眼睛:“原来邬姐姐的梦想是这个啊!”
  她还以为对方这么多年跟着又是开肥皂铺又是开早餐店,立誓要做个女商人呢!
  邬颜想了想:“准确来说是我一开始的梦想。”
  至于这个梦想现在还存不存在,女人没有说。
  聊了一下午的天,傍晚几人分开,陆南蓉得知邬颜并没有生自己的气,心头的大石头重重落下,她将自己带来的包裹打开,里面是几本手抄的书籍,对施傅兴说:“我爹去南山山院了,这是他这些年当官的笔记,可以借给施公子看。”
  施傅兴轻轻挑眉,他知道这位陆家小姐一直看不上自己,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当然了,我是看在邬姐姐的面上才借给你的。”
  仿佛知道他的想法,陆南蓉憋着气解释,她最喜欢的当然是邬姐姐,没有邬姐姐,她才不会偷拿爹的笔记出来呢!
  从客栈离开,钱廊百无聊赖地掏了掏耳朵。
  他原以为未过门的妻子让自己帮她从后墙爬出来有什么好事情,结果就是来客栈和两个硬邦邦的男人对视一下午?
  而且一个脸跟自己欠了他钱似的,一个傻得冒烟,实在无聊至极。
  可等到陆南蓉向他道谢时,钱廊又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也不是多么无聊。
  “钱公子,今天谢谢你了。”
  钱廊耳根痒痒,装作无所谓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不用见外。”
  闻言,陆南蓉脸红了些许,她第一次背着父母和男人独自出门,意料之外自己会这么大胆。
  借着竹梯,在身后人的帮助下,陆南蓉爬到院子的墙上,里面檀云已经放好梯.子,正要下去的时候,她忽然回过头对着墙下的钱廊说:“钱公子,小女平时喜欢读些诗词,如果钱公子闲来无事,可以多读写诗词,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探讨。”
  这还是陆南蓉第一次心平气和和他说话,钱廊受宠若惊,也没怎么想,点头的动作已经做出来:“爷回去就让小厮去买诗集!”
  陆南蓉笑了笑,从竹梯爬回院子里。
  直到看不见人,钱廊的傻笑也没有消失,他唰的打开手中装模作样的扇子,转身准备回去。
  刚迈出去一步,突然顿住。
  等等,陆小姐刚才说什么?
  读诗?!
  钱廊如遭雷劈——老天爷,他堂堂钱四少别说读诗,就连春.宫.图都懒得读啊!
  然而已经答应了陆南蓉,没办法,钱廊只能灰溜溜地回去,赶快让小厮去买书……
  院中,陆南蓉站在墙边,脸颊通红,好半晌才慢慢降温。
  没敢看檀云的目光,她回到房间,逗弄鹦鹉。
  同一时间,陆母收到两个消息,得陆南蓉偷偷跑出去后,气得脸色铁青。
  “她怎么出去的?”
  管家擦了把汗水:“夫人,是钱公子帮着小姐出去的。”
  陆母:?
  “小姐和钱公子去了鹤来客栈,小的打听过,老爷关注的那位施姓书生和他娘子便住在那儿。”
  陆母越听越不对劲:“钱公子一同去的?”
  “小六回来后是这样说的,”管家讪讪道,“夫人,小的觉得,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闻言,陆母一阵沉默。
  过了会儿,她道:“等过几天,老爷回来后再说。”
  时光如梭,殿试和会试在同一月中,这一天很快到来。
  清晨,邬颜起了一大早,亲自做了一顿没有太多水份的早餐给施傅兴,等人吃完后,又亲自帮忙整理好衣裳,最后深吸一口气:“夫君不用紧张,不管结果如何,你都已经胜利了!”
  施傅兴垂眸,看着明明比自己紧张一万倍的女人,有些好笑:“你不是要当官夫人吗?”
  那天两人的聊天,他恰好听见了几句。
  邬颜一怔。
  这的确是她的想法,上辈子累死累活,顶着个富二代的身份却活得比社.畜还要累,所以睁眼来到这里后,她的第一目标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
  与其说想当官夫人,不如说不想再背负别人的期望而前行。
  而且现在她赚的钱,足够她实现当咸鱼官夫人目标了。
  于是她认真道:“颜儿并没有逼迫夫君的意思,尽力而为就可以。”末了开了个玩笑:“不过哪怕当了官夫人,以夫君那点儿俸禄,颜儿也得饿死。”
  闻言,施傅兴笑了笑,她一直都如此,在大事上面为自己着想。
  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女人的唇,虽然如此,他还是要给她拿回来一个官夫人。
  天微微明,红墙黄瓦,宫墙重仞。高大威武的宫门发出庄严的号角,缓缓从内打开。
  排好队伍的贡生,在一群内侍的带领下进入皇宫。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步,成,则可鱼跃龙门,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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