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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颜:“………………”
  催生可能会迟到, 但绝不会消失。
  邬颜心中早有准备,此刻只有一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她悄悄叹了口气, 心想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安生了。手中的果酒放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然后抬头看向施母。
  施母没有注意邬颜这边, 在听到林氏的口无遮拦后, 老太婆表情有一瞬的尴尬,唯恐施父把他们夫妻俩的计划全盘托出, 赶紧道:“你爹喝醉了, 我先把人扶回去。”
  施母起身搀扶老头子, 一旁伺候的安儿见状也上前帮忙, 不久后, 施母气喘吁吁从外面回来。
  “行了, 你爹喝醉了,刚才那事就当他放屁吧。”
  施母睁着眼说瞎话,那钱当然还是要给施傅兴, 但至少不能当着另外俩儿媳的面给。
  林氏撇撇嘴, 一看老太婆的脸就知道打得什么鬼主意, 她不好当面拆穿, 倒是说起心里八卦的别一件事情:“爹虽然醉了, 但看得出来, 心里是盼望着三弟有孩子能传宗接代, 说来,三弟妹嫁到我们家也有五年时间了吧,怎么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呢?”
  邬颜眼帘轻颤, 卷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眨动, 像小蝴蝶似的:“可能是没有到缘分。”
  闻声,桌上喝着果酒的施傅兴手指颤了颤。
  “哎哟,缘分这东西,的确是强求不来,不过……”林氏故意停顿了会儿,见施母没有阻拦自己,心下得意,“弟妹你也别嫌嫂子事多,嫂子也是担心你,这么久有没有去找大夫看看身子?呵呵,我记得弟妹刚来咱家那一年,不小心磕到头失忆,也不知道那东西是否影响生孩子……对了,听说咱们县城的李菩萨有个偏方,喝几服药下去,这女人啊保准能怀上娃,要不三弟妹抽空也去看看?”
  林氏喋喋不休,看起来倒像是真的为邬颜着想。
  当然,着想的同时,不外乎想着占点儿便宜。
  施母哪里会不明白她,一个当嫂子的过问小叔子家的房事,忒是不害臊!
  但话又说回来,林氏这几句话的确说到了施母的心上。
  去年出发的时候,施母给老三拿了好几包药,按理说两人早应该怀上孩子,谁知道一年过去了,他们当老的在县城盼星星盼月亮,终究没把孙子给盼来!
  施母倒是没有怀疑李菩萨的药不行,毕竟其他人喝了可都怀上了,没道理换了邬颜就不行,此刻听了林氏的猜想,她的头脑中也渐渐有了一个想法……
  “这事就不劳烦二嫂担心了,弟妹和夫君心中有数。”
  “哎哟你有什么数,你要是有数不至于…”
  “砰——”话音未落,在场唯一一个男人,施三郎把酒杯重重搁在桌子上,他现在当了官,端起架子的时候,浑身威严,一张俊朗的脸满是严肃,当真能哄的住人:“时间不早了,娘和两位嫂嫂赶路辛苦,还是早点儿休息为好。”
  闻言,林氏缩了缩脖子,有点儿被吓到。
  周氏退身事外,看施傅兴不高兴,便顺着道:“娘,三弟明日还要出去,让他们小两口早点休息吧。”
  “对,老大家说的对,你看我这脑子,一高兴把这事忘了。”施母一拍手,刚才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会儿情绪有点儿不对劲,走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邬颜。
  那一眼,竟是颇为愧疚。
  邬颜:?
  房间里一下就空出来。
  安儿动手收拾桌上狼藉,施傅兴仰头,将酒杯中最后一口果酒喝掉,起身头也不回往内室走,邬颜本想说话,看到他这幅样子,立刻落下脸,不高兴了。
  什么啊,她被他的家人左右挑刺还未不高兴,他倒是有脸了!
  邬颜撅起嘴,气得头疼。厨房里的洗澡的热水烧开了,以往都是施傅兴帮忙提,眼下她不可能再求让对方做这事,她叫着安儿,两个女人用木桶慢慢往内室提水。
  木桶再小,提起来也是费力,刚提完一桶,邬颜娇嫩的手心便被木棍勒出一条红道道,她有些委屈,抬眼看向屏风的另一面,那里面,施傅兴不知道正在找什么东西,弄得声音有些大。
  与此同时,对方并没有出来帮忙,气得邬颜把挡路的水桶一脚踢开。
  “哗啦。”
  “哎呀,夫人没事吧?”
  这下动静大,施傅兴终于听见了,他还听到邬颜娇气的倒吸气声,于是脚步匆匆出来:“怎么了?”看到地上倒掉的水桶,弄得大片大片水渍,男人皱眉,“想提水为何不叫我?”
  邬颜揉着膝盖,闻言重重哼了声。
  他自己跑的比马都快,怎么叫啊!
  更何况,他不是嫌弃自己吗,正好,她也不想看见他!
  施傅兴:?
  被瞪了,施傅兴绷紧嘴角,他手上拿着刚翻出来的东西,此刻,终于是发现邬颜在生气,抿了抿唇,手指摸索着荷包布,料子剌得指腹疼:“安儿,你回去吧。”
  “老爷这水?”
  “等会儿我提便可。”
  既然主人家这样说,安儿点点头,小丫鬟悄悄退出去,并体贴地将房门带上。
  邬颜低着头揉膝盖,方才她生气拿着水桶发火,不想水桶倒了,她自己也连带着摔倒了,膝盖擦到地上,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有没有出血。
  腿边蹲下一人,黑色的影子在地上摇曳,叠加,邬颜没好气地拍开施傅兴的手:“别碰我!”
  “怎么了?”施傅兴没有生气,他将荷包放到邬颜腿上,柔和道,“我是你夫君,颜娘不让我碰让谁碰?”
  “让谁也不让你,反正你不是讨厌我嘛!”邬颜娇气的声音带着怒火。
  施傅兴怔住:“为夫何时讨厌你了?”他心中早就把颜娘当做一辈子相互扶持的妻子,且不止一次承诺不会休妻,只有她一人。
  只要她不离开。
  虽然没有明说喜欢,但施傅兴觉得,自己表达的已经很明显,那俩字施三郎也说不出口,他在这方面还是比较矜持的。
  邬颜瞧着他故作不知的模样,更加生气了:“夫君虽然没有明说,可方才你家人嫌弃我没有孩子时,夫君一句话都没有说!”
  明明她已经开始接受,是施傅兴自己被庚双小产吓到,所以两人又往后推迟,结果这个混蛋不仅不帮忙,还拉着一张臭脸,仿佛自己让他丢人似的!
  “抱歉,是为夫的错。”
  施傅兴果断认错。
  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意识到方才自己的做法让颜娘产生误会,他立刻开口道歉。
  “而且,你可以不用在意他们。”
  这是他和颜娘的事情,施父施母不了解,所以才会催促,“为夫明日便去和娘解释,让他们以后不催你。”
  “真的?”邬颜狐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施傅兴伸手替邬颜揉膝盖,接着道,“娘不是不讲理的人,她会理解我们,其他人……娘会管着他们。”
  说的自然是大嘴巴的林氏。
  邬颜心想,你娘对你肯定是善解人意,对我这个儿媳妇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男人愿意替自己出头,她还是满意的,嘴角偷偷翘起弧度,见对方看过来又火速耷拉下来,控诉道:“别以为这样就原谅你,方才夫君都不理人,也忘记给我提热水!”
  “没有忘记。”如今哪天不是他收拾碗筷,帮忙提水?施傅兴指了指放到女人腿上的荷包,“为夫是去拿它了,东西收起来,给你的。”
  “这是什么?”
  邬颜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
  施傅兴绷着脸:“咳,是钱。”
  “钱?”正巧邬颜已经将荷包解开,湛蓝色粗布缝制的荷包看起来灰扑扑的,不起眼,拉开绳条,里面却是白花花的银子。
  “夫君哪来的钱呀?!”数了数,不算很多,大概有三十多两,落在手心沉甸甸的。
  “是俸禄。”
  施傅兴道,“我说过,俸禄都给你保管,爹娘攒钱不容易,所以颜娘,我们就不要了好吗?”
  他抬起眼眸,灯光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一双星目熠熠生辉。
  邬颜看到他的目光,里面的情谊并非感觉不到,脸羞红成牡丹花儿,听到前面还挺高兴,听到后面,顿时脸色一变,她又把荷包扔回去:“好啊,原来颜儿在夫君眼里,就是一个惦记长辈钱财的坏人!”
  “不是,为夫不是那个意思。”施傅兴突然发现自己嘴笨,每次都好心办坏事,“总之,你先拿着,为夫去帮你提水。”
  “我不要,我又不缺钱!”
  邬颜不依,夺过木桶,娇声道:“也不用你提水!”
  施傅兴:“……”
  头又开始疼了。
  眼见邬颜真的转身出去提水,施傅兴眼神一暗,伸手将人拉住,难以启齿道:“……为夫知道颜娘不缺钱,可我是你夫君,养家的事情交给男人便好,你的钱自己留着。”
  憋了半天将几句话说完,昏黄的灯下,施傅兴只觉得耳根发红,这是他作为男人的可笑的自尊心,虽然他知道,自己的俸禄比不上颜娘的铺子赚钱。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施傅兴蜷了蜷手指,眼底划过黯然。果然是太少了吗……也是,以颜娘的能力,这些钱还不如她一日赚的……
  “啪——”突然,冰冰凉凉的手掌拍到施傅兴脸上,力气不大,却足够将他的胡思乱想打散,邬颜居高临下捧着施傅兴的脸,生气的面容变戏法似的,露出一个笑容:“好啦好啦,颜儿收下便是了。”
  她心里暖暖的,仿佛煮着一个小火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确如施傅兴所想,这点儿钱她根本不放在心上,但男人愿意全部交给自己,里面的心意比什么都珍贵。
  怪不得结婚后的女人喜欢管着所有的财产,以前她还觉得麻烦,现在亲自体会到了,才发现,是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气来的快消得也快,邬颜捧着施傅兴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她将荷包收起来:“既然全部给我啦,这些钱可以随我处置咯?”
  施傅兴点头,搂住邬颜的腰又亲了一口:“随你处置。”
  邬颜笑嘻嘻地大方地掏出两块碎银子:“好啊,那颜儿决定每天给夫君二两零花钱!”
  施傅兴也笑起来:“如此,为夫可多谢颜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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