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节
鲁律师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有件事，我想和顾小姐你坦白，希望你愿望。”
顾落歌好奇的看他。
鲁律师苦笑一声说，“这个官司打下来，赢是肯定能赢的，不过赔偿方面……恐怕很不乐观，我猜最多就几千块。”
顾落歌眼底浮现一丝了然，开口问道，“鲁律师你和马剑有私仇？”
鲁律师见落歌没责怪自己，心里悄然的松了口气，然后蹙起眉来，“我不知道该怎么与你提起……”
花着那么长的时间请律师打官司，结果最后却只拿到几千赔偿金，怎么想都是一件不划算的事。
鲁律师先前不开口，是怕顾落歌会放弃这门官司。
他有私心。
而那个私心就是和马剑有关系的。
“顾小姐你年轻尚小，估计没听过一起母女案子……”马剑将情况简单的讲了下，“五年前的时候，我替一个年轻姓齐的女孩打过官司，当年这起案子，是因为做母亲的重男轻女，为了儿子频频逼迫女儿女婿骚扰的一家不得安宁，而女儿不愿意帮扶那嗜赌的弟弟，结果，那母亲却找上了记者，向记者慌报情况，而那记者，也添油加醋，逼得大众都以为那个女儿不孝顺……”
“后来，女儿自杀，虽然后来救回来了，可是却掉了一个孩子，再也怀不上。”
“她婆婆大怒，想讨回公道，就和儿媳商量聘请了我。”
“当时的官司我是有把握胜的，可是，即便胜出，那赔偿金也太少了，加上马剑这人有些关系路子，所以故意一拖再拖，齐女士一家耗不起，最后放弃了这门官司，至今也郁郁寡欢，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头。”
顾落歌明白了，难怪马剑第一次见到鲁律师时是那样的对话，“你想借我的手惩治马剑。”
鲁律师坦白的点头，“是的，我不希望你放弃这门可以胜诉的官司，放马剑这个小人再度逍遥法外，不过不管我有天大的理由，都是藏了私心的，我不该利用你，这点，我需要向你道歉。”他站了起来，朝顾落歌弯了下腰，心里一块大石也移开。
实情说了出来，不管接下来顾落歌还继续打这官司不，他都欣然接受。
他会继续想办法调查马剑，总有一天要想办法叫他为自己的违法付出代价，但不会再利用别人。
顾落歌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欣赏鲁律师这样的性格，虽然他有利用的成分在，可是最后他完全可以瞒下去，却选择了坦白，说明他并没有因为所谓的正义而蒙蔽了心灵。
她开口道，“鲁律师，我们或许可以合作。”
鲁律师猛的抬头，“顾小姐的意思是……”他不大明白。
顾落歌淡淡地说，“我有足够的钱，你有足够的能力，我提供钱，你提供能力，这案子的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让马剑等记者等到应有的处罚，正作风，赔偿金多少，我无所谓。”她耸肩。
惊喜来的太快，鲁律师感到难以相信，很快又平复下情绪，开口说道，“顾小姐，我不明白，如果你是为了讨公道，马剑他完全愿意私了低头道歉，为什么你要花大价去打这个官司。”
为什么呢。
顾落歌单手支着下巴，目光看着波光粼粼的泳池，耳边听着小一还有小奶包和宝儿玩的欢声笑语。
她开口道，“因为，想要守护想要的东西，也因为，我有这个能力。”
“你也说了，因为舆论受害的人已经出现了，并且，她们讨不到任何公道。前有齐家，后有我妈妈，那接下去呢……”
“一旦我这件事即便澄清了，可无法让应有的人得到惩罚，那将来，多少人会去效仿，又会出现多少无辜的受害人，而她们受害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我妈妈的行为带动的，叫她们找到了便机。”
上辈子的顾落歌走遍世界太清楚这个世界上有多少重男轻女的母亲。
齐家的案子，不是第一例，也不会是最后一例。
645章你觉得我们不该怪你吗
她没办法去阻止它们发生，但她可以从自身做到杜绝这样的坏风气继续蔓延下去。
女孩子活在这个世上本就很艰难，再摊上个重男轻女类似齐家女孩这样的母亲，那简直是不幸，身为女孩子，她既然有能力，就愿意为这样的事付出一份力。
上辈子没能力。
这辈子既然有了能力，顾落歌就秉持着，能者多劳，身居高处，能带动什么是什么，即便很艰难，她也愿意从一个很小很小的事去进行改变。
鲁律师感到很是震撼，还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敬畏，明明，对方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顾小姐，你放心，这个官司，我一定给你打得漂亮，绝对达到你所愿。”
顾落歌一笑，“我相信鲁律师，不然我也不会找你，你只管放心的做，钱方面，不需要担忧，我什么都没有，唯独钱，很多。”
鲁律师失笑。
待鲁律师离开后，顾落歌走到客厅倒了杯水，忽的听到外头有动静，然后是陈进喊自己的声音，“落歌。”
顾落歌走了出去，发现，不止陈进在，刘梅也回来了。
新闻的事，陈进告诉了刘梅，刘梅已经知道了，这会心虚无比，眼神闪躲，等看到落歌脸上的纱布时，更是惊了一下，“落歌，你的脸……”
顾落歌不甚客气的淡笑一声，“托妈妈你的福，差点毁容。”
刘梅顿时想哭，“你，你怪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会闹到这一步。
陈进也是叹气一声，“落歌，你妈糊涂，我已经说过她，她也知道错了。”
顾落歌不以为意，把杯子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开口道，“陈叔，她是我妈，没有谁比我了解她了，她知道错，不过是因为事情东窗事发惹了下来，妈妈怕外公外婆责怪，但是她的认错只是一时的，等过一段时间，她又会忘记，然后再度继续类似的事……”
刘梅张嘴想辩解。
顾落歌眼神淡漠的看她，“你不用解释，解释了我也不会信你的话的，张姨的事，小一差点被卖的事，历历在目。但凡妈妈你有半点知错，就不会闹出这事。”
陈叔无法反驳落歌的话，刘梅做的事，连在他这里都说不过去，何况其他人。
他叹了声气，“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妈。”你总不能不认她。
顾落歌说道，“陈叔你放心，我不会不认她的，不过我已经不信任她了。”今天妈妈能出为了逼她低头就联合记者造谣事件，等她再长大些，能结婚的时候，她毫不怀疑妈妈也能因为别人几句话，出现逼她嫁给谁的事件。
她唇角略勾，凉薄的说，“本来我想等明年，不过现在提前告诉你们也好。”
“我要把小一和我的户口迁移出来。”
刘梅瞪大眼睛，“迁移出来是什么意思，落歌，小一，你们怪我？”她有些慌张，在她的观念里，母亲做错了事，儿女也是必须原谅的，谁叫她是当妈的呢。
顾落歌反问道，“你觉得我们不该怪你吗？”
刘梅心口被刺痛，半响只能艰难的吐出一句，“我是你妈。”
顾落歌，“如果你不是我妈妈，你现在根本没机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你应该在牢里。”
刘梅做再多的错事，可始终都是她母亲。
顾落歌不可能亲手送她去坐牢，但是，做错了事，就得接受惩罚。
刘梅想到那马剑等人，也有些小庆幸，可她的庆幸并没保持多久。
顾落歌就告诉她道，“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刘梅瞪眼，“什么意思？”
顾落歌说，“我和小一会和你断绝关系，其实早在当年你把小一卖了又不愿意去要回来时，小一基本上就和你没关系了。”
刘梅眼前一暗，“断，断绝关系？！你胡说什么啊！”她以为落歌会怪她，不理她，可万万没想到，会提出断绝关系。
陈进也是吃了一惊，觉得落歌这有些大题小做了，哪有做女儿的说要和母亲断绝关系的，“落歌，你妈这次是做了很离谱的错事，不过说断绝关系也太离谱了，你先冷静冷静。”
顾落歌对他们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不过她的态度却不容反驳的说，“我很冷静，从妈妈你来到京市的时候，我就已经给过你无数次机会，或者说……”她若有所思的道，“当我离开a镇跑到京市来，就已经是在给你机会了。”
“你对我和小一一直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与其住在一起让我和小一失望，还不如保持了距离美，彼此留一份美好的念想，不过妈妈你亲手把这丝念想掐灭了。”
“如果不和你断了关系……”
“当年你能小一卖了，如今你能为了逼我们低头把我们差点送上绝路，再过几年，我能婚嫁了，谁知道，我哪天醒来会不会发现户口乍然的就上了别人家里。”顾落歌字字诛心。
刘梅捂着胸口摇摇欲坠，红了眼眶，“你，你觉得我会把你卖了……”
顾落歌漠然的点头反问难道不会吗，“当年你不就卖了小一，为了弟弟，你什么干不出来。你不但干得出来，你还会觉得自己做的没错，错的是我和小一而已和不理解你而已，妈，如果你真的心里但凡有一点我和小一，那就同意了吧，我说了我不会不认你，但只是当下，与其等我们之间把情份耗尽，不如各保留一丝念想，这样，再见面时，我或许还能喊你一声妈，而不是刘阿姨。”
陈进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既感到头疼，又觉得落歌的做法太让人难以理解了，“落歌，你怪你妈陈叔理解，她做事太糊涂，这样吧，后天，我马上去订机票，后天，我就带着你妈和宝儿回乡下，你一个女孩子，说断绝关系，以后亲戚或者婆家提起，你……”
他是真心不想叫刘梅和落歌断了关系。
不是为了落歌背后那个顾家，而是觉得，一个女孩子如果办事这么狠绝，将来叫人议论，婆家也不会看好这个儿媳妇。
顾落歌听出了陈进是真心实意的在为自己考虑，只不过，这种考虑不再她担忧范围，但她还是心领了。
“陈叔，你虽然不是我爸爸，但是这些年，比起我妈，你在我和若佩之间，你起码做到了应有的公平，我也敬重你，就算断绝了关系，也不代表断绝了往来，我以后见面还是会称你一声叔，小一也会称你一声爸。”
“你比我妈明事理，你应该知道，小一跟着我，比跟着你和我妈好。”
陈进顿时沉默了。
他没文化，刘梅……更一言难尽，一门心思都在儿子身上。
如果小一跟了他们，将来也就这样，
但跟了落歌，就不一样了。
更别说落歌只是对刘梅生了隔阂，并不是对他。
偏偏刘梅做的事，让陈进又无法理直气壮的去训斥落歌这样太不孝了，“非得这样……”
顾落歌点头，“是，其实，你们不同意也没用，如果我愿意的话，我有的是办法将我和小一户口迁移出来，告诉你们是因为你们毕竟生，养我和小一一场，尊重你们，但我也希望你和妈妈尊重我的选择，我不惧撕破脸皮，但也不想撕破。”
她意志坚定。
陈进叹了声气，“好吧。”
刘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丈夫，你怎么能同意，怎么能同意……
断绝关系啊，她生养的两个女儿。
“不行，我不同意！”刘梅凄凉的哭着道，“你要断绝关系这和要挖了我的心头肉有什么区别。”
她诉说的凄惨，然而顾落歌只扯了扯唇，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无动于衷。
但凡刘梅真有一点把她当心头肉看，哪怕不是她，是小一，她也不会提出这么绝情的话来，谁还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呢。
“你不用管你妈……我会和她说的。”陈进一脸肃然的向落歌道，走到这一步，这孩子向来有主见，不是他们不同意就能行的。
与其闹到最后真的撕破脸皮，还不如保留一丝情面。
“陈叔，多谢，即便断绝了关系……”顾落歌说，“你和宝儿，还有我妈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不会袖手旁观。”
陈进听到这句话，叹气道“你这孩子重情义，可叔也不是不晓事的，你就是怕你妈会做什么糊涂决定害了你还有小一一辈子而已，我和你妈一辈子碌碌无为不会有什么事，你顾好你自己就好，至于宝儿，我还年轻，会努力给他拼出个未来，尽量不在将来给你和小一添累。”
和刘梅比起来，陈进虽然也没读过书，又是呆在陈家里的，可讲出来的话却晓情晓理许多，不管是不是真心的，这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