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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8章 反道而行

  陈克复仔细的观看着沙盘,黄河南岸这边是河南,北岸的西边是河东,中间有太行山阻隔,东面则是河北。眼下他们正处于北岸西面的河阳郡盟津城,与他们相对岸的则是洛阳北面的芒砀山。芒砀山起伏于洛阳北面,南临黄河。隋时在此附近山附近建立了回洛粮仓,而在山下黄河北岸则建立了河阳仓。
  芒砀山居高临下,李密拿下了回洛仓后,就据此建立了金墉城。金墉城就如一个牢固的钉子,卡在了北岸的河阳与南岸的洛阳之间,将王世充在河东的江淮军与洛阳城的兵马切割开来。
  而沿着黄河东下不远,则是贯穿洛阳城的洛水河的入黄河口。洛水入河口入就是隋朝最大的粮仓,最高时储粮两千四百万石的洛口仓。在洛口他的后面,就是洛阳东面的最后一道门户百花谷。在他的前面,则是进入了荥阳,为洛阳东面最坚固的一道关口,汜水虎牢关。虎牢关再往东,则是控制着黄河与运河的一道重要关口,金堤关。
  欲取洛阳,必先取荥阳,欲取荥阳,必先取金堤!这就是历来兵家自东攻击洛阳的必经之路。
  而李密如今的大本营在洛阳北面芒砀山的金墉城中,主力部队则沿着黄河南岸,布置于金墉,百花谷,回洛仓,虎牢、金堤。陈克复的水师要安全返回河北汲郡,则必须通过李密的重兵防区。
  他们来的时候突然,李密那时还刚拿下洛口、回洛两仓,兵马尽在洛阳附近。就是有心阻拦,也无力可为。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陈克复的水师舰队在盟津停驻许久,天下皆知。
  李密的大本营金墉城与陈克复停驻的盟津渡口,不过是隔河相望。这一个多月来,李密生怕王世充与陈克复直接合兵往攻金墉老巢,调集了重兵列于南岸布防。不过芒砀山占据着天然地形,王世充和陈克复都不是傻子,不会有人去直闯李密的老巢。
  不过眼下王世充被毒死,江淮军与东都留守的段达、元文都等人却是有些难以协同,一时混乱。这个时候,陈克复要返回河北,已经腾出手来了的李密,却是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此轻易的南下。虽然明知河北舰队兵强马壮,战舰高大,但李密可是号称天下兵马最多者。
  他最不缺的就是人手,随随便便也能调集个十万二十万人马来堵劫陈破军,以十几二十万人对付五万水师,李密有那个信心。哪怕杀不掉陈破军,就算把二十万人全搭进去,可只要能重创这支水师,甚至杀掉几个重要将领,那也是相当值得的。
  所以早在决定与魏刀儿、李渊等联手之时,他不但拿出了最毒的毒药给窦红线,还布置了一个更狠辣的后招。以十万兵马驻守于虎牢、金堤,再派人将两处的河道堵塞。如果陈破军被毒死了,那么返回的那支舰队就越有把握吃掉。如果陈克复没有被毒死,他也要用兵马将他强留此处。
  陈克复一面看着沙盘,却一边悄悄用余光关注着房玄藻。
  刚刚惊魂稍定的房玄藻依然是满色煞白,躬着腰站在一侧一言不发。不过陈克复却注意到,房玄藻虽然低着头,一言不发,可实际上,却不时的拿眼偷瞄这边,一双耳朵更是仔细的在倾听着他们的商议。
  陈克复心里微微一笑,他刚才并不是忘记了这个家伙,而是有意装作忘记了他把他留在了这里。他心中定下的计策,关健可还得靠这位房老兄来完成。眼下见他已经上钩,陈克复不由的心中暗笑。
  郭孝恪反复的看着房玄藻写出的李密部署,一拍大腿道,“殿下,我有一个想法,既然李密在虎牢、金堤一带张网以待,那多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怎么个反法?咱们是水师,又不能让将士们扛着船改道,他们现在大黄河上张网以待,咱们还能绕过去不成?”罗士信疑惑的道。
  郭孝恪手中拿着那几张纸,轻轻的抖动着,“如果我们没有得到这份情报当然另说,但是现在嘛。”他扬了扬手中的情报,“当然是一切没有问题了。”
  “那快说。”
  “只是”郭孝恪话到嘴边,又闭了嘴,转头看着正缩在那里的房玄藻。
  鲁世深厌恶的看了一眼房玄藻,大声道,“你出去。”
  两名侍卫走进舱来,房玄藻状似惊惧的看着陈克复。
  陈克复挥了挥手,“不必如此,房大人如今克已诚心归附朝廷,就已经是我朝廷之人。再说,房大人把这么重要的情报都告诉了我们,又何必再防着他呢。如果陈大人真怀有其它心思,到是咱们只要把这些纸张寄给李法主,想必李密会比谁都要恨这泄密之人吧。”
  “陈王,小的绝不敢再有二心,还请陈王明鉴啊。如果小的果真怀了那异心,就让天打五雷轰,万箭穿心,不得好死。”房玄藻急急赌咒发誓道。
  “好了,房大人是聪明人,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本王相信,如何选择,房大人应当心里明亮,比别人都清楚。这些话就不再多说了,大家还是继续讨论如何应对李密的拦截为上。至于房大人,就留在这里一起参详吧,万一有遗漏之处,还请你多提供些参考意见。”陈克复漫不经心的道,似根本没把房玄藻放在眼中。
  房玄藻忙低头称是,那低锤的眼帘下,却是一股不为人见的怨恨眼神。
  得了陈克复的同意,郭孝恪拿着指挥棒走到沙盘旁边,在虎牢关前划了一个圈。
  “李密现在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其作战意图,所以他仍然会按原计划在虎牢布下大军设伏,并在金堤关布下第二道防线,以防有漏网之鱼。所以,他的主力兵马必然是在虎牢以主,金堤为次。李密这次行动是伏击,所以他不敢于大张旗鼓的调动其在河南、山南等地的兵马。所以其必然只有在金墉城、洛阳城外、百花谷、乃至洛阳入黄河口的巩县洛口仓,这些原本极其重要的地方抽调兵马。”
  说到此,郭孝恪嘿嘿一笑,眼神里尽是嘲弄,“李密虽号称当今天下兵马最多者,但其部下大多是乌合之众。真正强悍的,大多是瓦岗寨为主的老部队,也正是我上述所说的那些重要之处。李密到时从各城抽调兵马,就算是抽出十万人马来,那么各城兵力也将大大降低。”
  “李密不是派人在虎牢和金堤设伏嘛,那咱们就直接在洛水河入黄河口上就调转船头,直入洛水。到时我们五万大军,突入洛水,杀李密一个措手不及。我们沿洛水直攻百花谷,到时只要我们拿下百花谷,就等于反而是将李密围攻洛阳的兵马,及芒砀山的金墉城截断在了西面。其东面的洛口、虎牢、金堤,乃至荥阳、东郡等大部份兵马都将被截断在洛阳的东面。”
  张仲坚拿着几面小旗,按着郭孝恪所说,将他的进攻线路在沙盘上展示出来。鲁世深看着芒砀山上孤零零的金墉城,咧嘴大笑,“围攻洛阳和金墉城的兵马被李密一抽调,数量大为减少。如果咱们再把他们围在了洛阳,那到时咱们再与洛阳城中的杨侗十多万兵马里应万合,反而可以打李密一个反击。金墉城居于洛阳之北,如果再传檄王世充之子王玄应自盟津渡河来攻,四面包夹之下,金墉城难保矣。李密那小子到时如果在金墉城中,咱们倒正好把他一气捉了,看他到时如何个表情。”
  后面的秦琼有些担忧的提醒道,“殿下,我们只有五万人马,如果弃船登陆,则无法挟带大型器械,及后勤粮草。甚至我们连战马也没有多少,虽然有五万之众,可洛阳城中的杨侗有十万人,河阳的王玄应也有十多万人。李密的兵马就算他抽调了兵马往虎牢,可围洛阳的兵马与金墉的兵马,加起来也最少有三十万人。万一到时,他们见我势弱,反欲先吞了我军,陈王与我等岂不危矣?”
  陈克复故做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叔宝多虑了,此计划就胜在出其不意。任李密多谋,又岂会想到本王敢以五万人反攻其老巢?他的兵马尽调入虎牢等地设伏,正是西面空虚之时,这等时候我等杀将过去,他如何防范得及?更何况,那东都与王玄应的当前大敌乃是李密,我们去解东都之围,他们感谢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生出恩将仇报之心来。此计划甚合吾心,李密此人乃当世枭雄,如今王世充已死,河南再无其敌手矣。如若我们不趁此良机,一举除去李密,那将来势必难图矣。”
  秦叔宝还欲再劝,那边的张仲坚却是已经悄悄的踩了他一脚。陈克复今天的处处寻常之举,他已经看明白了一些。定是与那边的房玄藻有关,他也就一直配合着在演戏。
  陈叔宝只是一向忠心,却也不笨。张仲坚踩他一脚,他瞬间也明白过来。当下一躬身,退了回去。
  当下,陈克复当场决定使用郭孝恪此计划,准备到时并不直接回河北。而是在洛水入河口就转入洛口,直攻东都,杀李密一个措手不及。
  诸将围着这个新的作战目标,各自进言,也没有避开房玄藻,就直接商议起来。而且途中数次,陈克复还就李密的一些布置及兵力将领等问题,叫他上前商议,最后干脆让他一起参谋商议这个进攻计划。
  一行人直讨论了大半夜,直到快三更天时,才会商议出了一个完备的突袭作战计划。陈克复让房玄藻这个文士提笔,将这份计划总结记录起来。完后,陈克复高兴不矣,心情大好。又让人送上酒菜,与诸将痛饮,连房玄藻也得了这个待遇。一直到三更天,陈克复才叫了两个侍卫,让他们把房玄藻安排到了舒适的大战舰凌波号上。
  原本已经醉的舌头打结,满脸通红,走个路都打晃的陈克复诸人,等到房玄藻下去许久后,却全都一下子恢复了脸上的清明神色。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面上不由的笑了起来,起初还只是微笑,到了后来鲁世深最先忍不住,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用手使劲的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凌波号与安澜号相隔许远,倒也不用担心被房玄藻听了去。
  张仲坚摸着满脸的大胡子,也强忍着笑道,“昔曰周郎戏蒋干,使曹艹斩水师都督蔡帽、张允,自断一臂。今曰殿下却是同样如此,计诱房玄藻。只是刚才演了半天戏,倒是让房玄藻相信了我们所谓的突袭之策。不过眼下房玄藻却还在我水师之中,这却要如何让他回到李密身边呢?”
  对于刚才的事情,大多都是心中明白,唯有不太爱动脑的罗士信有些云里雾里的,此时一听,也拍着脑袋明白过来。“殿下如何就知道这房玄藻不是真降呢?”
  陈克复笑了笑,“房玄藻此人,品姓太差。这等人物,就算真降,本王也不欲用他。倒不如,拿来废物利用一下也好。今曰傍晚我先是在江堤上当众殴打、羞辱于他。后来审讯之时,我又早安排人毒打他一顿。他怕死之下,才磕头请降求饶。可实际上,这等着狷生文人,向来狂傲。今曰我几次羞辱于他,他早已经心中怨恨于我。况且,他在李密帐下,向来为李密重用,如果投到我朝廷来,也不会有此重用。这番情况下,如有机会,这人又岂会安心留在我军。是以,今曰略施小计,不过是想让他当回信使罢了。李密向来重用于他,如果是他带回去的情报,李密安有不信之理。”
  众人闻言,也顿觉有理。先前房玄藻那般不堪表现,要真留下来,只怕也没有人再看的起他。对这样的人,也无人同情于他,只是笑言殿下妙策。
  正笑说着,陈雷进来禀报,说是先前陈王下令安置于镇海号上的那位女子,说是有紧急之事要通传陈王殿下。
  一听冯婠居然这么晚了还有紧急事情来找,陈克复寻思了一下,却是出声笑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本王也正寻思着如何送房玄藻回去,却不料,这里正有个现成的送上门了。快请冯小姐进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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