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料理薛父的丧事期间,又有族中各房的老人来商议族长的位置要落在谁身上。这种会议,女孩儿本来不应该参加,但是他们既然是来薛府为薛父奔丧,宝钗怕薛蟠吃亏,又有薛父的嘱托,她自然须得列席了!
  薛蟠年纪太小,族长重任自然不能落在他身上,况且看起来他也不像是个能成大器的。最后族长的位置由另一房的长男袭了,也是宝钗薛蟠的叔叔辈儿。
  讨论到薛父这一支皇商的职位给谁时,一声不吭的宝钗说话了:“我们家皇商的职位是皇恩浩荡给的恩典,向来是由父传子,我哥哥的名字生下来就报到户部的,就算他再不成器,就算我们这一支没了男丁,这也不是像族长的位子一样,大家商议着就办了,是你们想让给谁就给谁的。”
  其中一族老说道:“姐儿何必说这话,好像我们恃强凌弱似的,我们也是在给薛家想办法,你以为我们存了什么私心啊。皇恩浩荡,蟠哥儿太小不能承受,岂不是辜负了皇恩!”
  薛宝钗说道:“您老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用我说,自然应该懂,这职位再小也是个记录在案的,如何承袭,是写在咱们国家律例之中的。不是任人为所欲为,说改就改。”
  有一人说道:“姐儿还小,不懂很多,一笔写不出两个薛,这是咱们内部的事儿,只要商量妥了,在外面只要托人走走关系,这点小事还是能办成的。”他说完,还有好几个人一起附和,想来是事先商量好的,一个鼻孔里出气,要共同谋夺这个职位的。
  薛蟠已经有些懵了,不知道薛父死后,为何这些人都变了嘴脸。
  薛宝钗冷笑道:“本来嘛,只不过一个皇商而已,还没有个芝麻大,叔伯们但凡开口,我们做侄儿和侄女的都应该孝敬,可是偏偏在这个时节,我父还没入土为安呢!这时跑来说这件事,就有恃强凌弱的嫌疑了吧!你们若是有真材实料,自己再挣一个来也不难,还算是光荣门楣,若是当真打着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从我哥哥身上夺职务的心思,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歇了吧!一家子和和气气的不好吗,非要闹到官府衙门相见才行。”
  她又扫视了一圈刚刚气势最盛的几个族人和那新上任的族长,说道:“我们家行的正坐的直到是不怕的,难道到时候,有人被官府查出来是因为养戏子入不敷出、欠了赌坊银子、或是要给小舅子平人命关官司,才来谋夺侄子的差事,到时候薛家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不怕成为街头巷尾的笑话吗?!”
  “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被她看过的几个人被说中了事,都很是心虚,这些明明对外都瞒得死死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就是那些没被点到的,听了她这番话也明白了,宝钗是说:若是谁看他们孤儿寡母好欺负,硬想将这皇商的职位得了去,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大不了告官府去评断!
  薛家若是有明事理还这么硬气的人,这事他们确实不好谋夺,毕竟薛父还留下一个薛蟠呢,他完全是直系的继承人,真告了官,他们这些做族人的都得被比下去。
  薛宝钗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与别的勋贵世家是比不上,难道连同是姓薛的这几房人都会比不过吗?这些人不过是白白来讨这一场没趣!
  那几人被薛宝钗说得面红耳赤,没想到这姑娘这么不给面子,他们也只不过是见薛父死了,这家里只剩他们几个,想过来打打秋风罢了,又想到全家上下还是薛父留下的皇商这个口最肥,若是能弄到手,那就再也不用仰仗宝钗他们这个主家了。
  薛让见该说的也差不多了,打圆场道:“好了,在这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还是请各位叔伯族老们入席吧,宝丫头,你去里面看看,是不是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面对族人,毕竟还是亲戚关系,尚得有几分客气。对那些一见老爷死了,就以为可以拿着薛家的钱挥霍的掌柜管事,薛宝钗就没什么顾忌了,该打的打,该罚的罚!有很多家生奴才是可以凭主家发卖打杀的,她倒是没有草菅人命的习惯,但是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一概押到文武衙门去问罪。
  有了杀鸡敬猴的效果,再将所有管事的召集起来开大会,重新敲打布置,重新安排工作,薛宝钗的雷霆手段一出,想走捷径发家的人都蔫了,忠心的老仆们无不拍手叫好!
  薛蟠原来以为薛父死了,家里天都塌了,没想到所有事情竟被自己娇滴滴的妹妹处理得好好的!他的生活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薛宝钗处置这些事的时候,从没有背着薛蟠,而是一直把他带在身边,至于这个不开窍的哥哥能学到几成,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权责更加明确细致之后,薛家的产业比老爷在世时,更要多几分欣欣向荣的景象。宝钗与一些例年表现优秀的管事重新订了合约,答应分给他们纯利润的一部分,更加激励了众人的积极性。都称赞姑娘仁义,有钱大家一起赚,不忘施恩给老伙计们。
  虽然做了这些改动,但是,还是最好有薛家主家人每年按时巡查产业才好,才不至于放手不管的日子太长,以至出什么大的批漏。
  金陵城中好事者无数,薛老爷死后,等着看薛家衰落的人失望了。没想到他们家的公子是有名的呆霸王,却还有一个平时不出头露面的姑娘,竟然在关键时刻全盘接手过去,薛家不但没有衰落,而且产业办得比以前更加有声有色。
  薛母见到宝钗总算破涕而笑,“你怎知道又是你哥哥惹我,要替我捏他的耳朵?”
  薛宝钗笑道:“我哪里知道,不过是猜哥哥又要替人担罪过罢了。原是婆子多嘴,关哥哥什么事,他什么也没做,又无故惹娘生气了,多么冤枉!”
  薛母也知道这样无故的又去怪蟠儿有些不应该,见她明显是护着哥哥,又怪她傻:“你也不必总管他,也要顾着些自己的名声,众口铄金,重口若是想埋汰人,那也是不在话下的。”
  薛宝钗说道:“嘴长在别人脸上,咱们又不能控制他们说什么,再说只不过是那些东家常西家短的人议论罢了,我从不放在心上,您也要宽心才好。”
  宝钗知道薛母担心这些传到外面的闲话,会影响她未来出阁的事,大家小姐在外面本不应该有半点风传的。但是这种盲婚哑嫁的社会环境,哪有几个幸福姻缘,男人又都是三妻四妾,她宁愿只守好薛家的产业,也不愿意去赌一个有可能和美的婚后生活。
  等到红楼的事情都了结,她再在想办法脱身,就乐得逍遥了,所以从未把姻缘这个事儿放在心上,更别说外面那一点点谣言了,对她根本就没有丝毫影响。
  薛母见宝钗身后的大丫头手中拿着一封信,说道:“翡翠,你拿的是什么?”
  宝钗将信接过来交给薛母:“京城舅舅家和姨妈家来的信,母亲尽快拆开看看。”
  原来是薛母的兄长王子腾从京营节度使的位子上擢升九省统制,王家是来信报喜。贾家的王夫人的信是见薛母寡居,还要教养一儿一女,邀请薛母举家回京同住,京城王氏的兄弟姐妹众多,也好有个照应。
  这几年薛父去逝以来,这种信件已经收到了不少,王家和贾家在京城里也是高门大户,不想见自家妹子独在异处,所以多次相邀,薛母看了哥哥升迁的事很是高兴,见了贾夫人的相邀更是心动,找宝钗商议此事。
  宝钗说:“母亲嫁来金陵已经有十几年了,很少回娘家,自然挂念。你若是想搬到京城住,我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咱们家京城的产业也不比金陵少,就算没有姨母的相请,我也想带哥哥去京城巡视一番呢。”
  薛母感叹道:“少时我就爱与姐姐在一处,这得有十多年没见了,若是我们能好好在一起住一阵子,在一起说个话解个闷,那就是圆了我的愿望了。”
  薛宝钗是很支持该进京时就得进京的,说道:“这有何难,等我把金陵这边安排好,咱们就一起上京城去。”
  薛母见她一提议,薛宝钗就极力赞成,觉得十分高兴,很受女儿重视,这一家三口,当家作主的还是宝钗,宝钗从小就与胡先生识文断字,什么道理都明明白白,她有什么事只能找女儿商量,儿子整天混混沌沌,正经事指望他不上。
  但是,举家迁走,这毕竟事关重大,于是薛夫人对宝钗说,要再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薛家的奴仆实在太多,宝钗正好想精简精简,上京之前就是最好的时机,有很多好几代都在他们家做奴才的,无缘无故的剥夺了这份工作撵人出府也会招致话柄。他们家现在正经主子不过三人,府内的奴仆到有二百多个,白养着那些闲人,人多口杂是非多,这些人完全可以消去一大半,只留下最要紧忠心的一些就好了,剩下的若不够用,到京城再采买。
  宝钗刚走至花园,跟着薛蟠的小厮慌里慌张的跑回来,叫道:“姑娘不好了,出了大事了!”
  第109章 钗在奁中3
  薛宝钗目光一凝,那叫石头的小厮一看姑娘这脸色, 登时不敢乱叫, 气喘吁吁的说:“姑娘, 大爷在外面,为了买一个丫头, 与人争执起来,手下的人动手,将那对方的公子给打死了!”
  薛宝钗肃容说道:“你亲眼看见把那人打死了, 咽了气儿的?”
  石头说:“虽然还没咽气儿, 但是也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我看像一滩泥一样,肯定是活不过两天了。”
  薛宝钗吩咐她的丫鬟道:“翡翠, 你快去拿我的帖子去请金陵城最好的医生, 到那受伤人的府上去, 我随后就到。”翡翠应声去了。
  薛宝钗又问石头道:“大爷现在何处?”
  石头说:“在回来的路上呢, 眼看要到街口了。”
  薛宝钗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人,冷哼一声:“看来还得我出去接他, 恐怕他一时还不敢进来!
  薛宝钗命人调集了二门上的小厮们, 到了府门口, 就看到一脸犹豫着要不要进门的薛蟠,身后几个奴才还在那起哄,“大爷咱们进去啊!”“大爷怎么不敢回家?”
  薛蟠正对上宝钗清冷的眼睛, 有些尴尬:“妹妹。”
  其他人见了宝钗,也一改对着薛蟠的嬉皮笑脸, 马上噤声:“姑娘”。
  宝钗气极反笑:“你们几个真是不错,学会撺掇爷草菅人命了,闯了祸不思悔改,还敢在府门前嬉皮笑脸,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捆起来,扔柴房押着,不许给水和饭吃。”
  薛蟠看着跟他一起出去的几个小厮,被府里的大汉们用绳子捆住带走,虽然有心给他们说几句话,但是,他知道宝钗马上要发作到他这儿了,自身尚且难保,只能先随他们去了。
  “妹妹,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姓冯的小子敢跟我叫板,我不过是教训他一顿。”
  薛宝钗看了看他说道:“你真的觉得不是大事儿,听说,人都快被打死了,还有什么是大事儿?”
  薛蟠说道:“他不是还有气儿吗?再说就算是真死了,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里没权没势,也不过是花几个银子罢了。”
  薛宝钗知道他不争气,但是没想到他糊涂至此,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听先生讲了那么多道理,还是能重蹈本来他命运的覆辙,“哥哥,若真是小事,我自然不会驳你的面子,不过你可祈祷那人别真的死了,若是死了,我直接把你送到衙门口去,该判什么刑判什么刑,一分钱不给你多花,让你早早的被收监了,也好过你以后闯下更大的祸。”
  薛蟠一怔,没想到妹妹气成这个样子,都撂下这样的狠话了:“妹妹,快消消气儿,消消气儿。”
  薛宝钗说:“我先去看看那和你对上的人死了没有,等我回来再收拾你吧。”说着就带着丫鬟小厮们出门去,登上早备好的轿子。
  石头不敢掉队,给他薛大爷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之后,急忙去轿子前引路,薛宝钗到了冯家,发现冯家已经乱作一团,他们家也算殷实,房子在离护城河不远的广林街上,也有几个丫鬟家人服侍,但是与薛家却是远远不能比的。
  冯家的老父母何时见过这种阵仗,自己家儿子被打得血淋淋的送回来,又听说是薛家的少爷干的,这家人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竟然下了这么重的手,保不齐日后还有什么干连,两老当时就吓得晕过去了,所以下人更是六神无主。有那老仆去请来大夫,让他们准备后事吧。
  冯家人正哭天抢地的不知如何是好,宝钗带着人来了,看着这里乱成一团实在不像样子:“哭什么哭,若是想让你家少爷活命都给我让开!”
  老仆人问:“请问姑娘你是哪位?”
  翡翠说道:“我们姑娘姓薛,闺名不是你能知道的,听说你们公子也是与我们少爷争人才受伤的,特地来此看看。”
  “啊?薛家的人?”那老仆人和其他人已经被唬的面面相觑,这些薛家人行完了凶,竟然追到家里来了,这还得了!不过薛家在金陵城极有势力,谁敢得罪他们!当下都不敢出声。
  琥珀眉毛一竖道:“听不懂吗?我们家主人是来救你家少爷命的,还不快快让开,让我们的大夫给他瞧瞧!”
  这些仆人一副犹豫着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薛宝钗示意之后,那位大夫上前就诊。
  这期间,翡翠琥珀他们在外间收拾出来一块儿让宝钗歇脚的地方。还要去端茶,薛宝钗让她们别忙了,跑到别人家还穷讲究什么!问那老仆道:“怎么家里就冯公子一个,其他主事的人呢?”
  那老仆说道:“老爷太太听说公子遭了这样的大难要不行了,早就晕了过去,这时还没醒呢。”
  等了一会儿过后,大夫出来说道:“这伤确实有些狠了,若是不及时救治,这人当真就要准备后事了,不过若是能用上等的百年人参吊命,还有一线生机,再用各种珍品保养一段时间,才能好全不留后患,之前的虚症隐疾也能调养过来。”
  那老仆人一听,又觉得高兴又绝望,就算冯家家产殷实,按这大夫说的一番补养下来,也要把家底儿掏空,更何况上百年的人参,那也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得到的,更是所花不菲啊。
  薛宝钗直接说道:“琥珀,你带着钥匙领大夫去咱们库房,需要什么取什么,务必要把这冯公子的身子调养过来。所有花费薛家一并承担,对了,他冯家的两位老人家身体也不太好,大夫顺道给看一眼,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走薛家的帐。”于是那大夫又进内堂,给冯父冯母看过。
  那老仆并几个下人道:“您真是菩萨心肠,我一开始真是误会您了,以为是薛少爷派来赶尽杀绝的呢,原来您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宝钗说道:“老人家严重了,这是我哥哥闯的祸,我自然要善后。别说什么感激的话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冯公子若是有什么不好,马上派人来府上通知我。”
  老仆道:“是,是,有姑娘这样扶照,我们少爷肯定是会好起来的。”
  薛府里,薛蟠逞凶斗狠当街伤人,薛宝钗急得出府去这么大的事,薛夫人怎么会不知道。
  薛蟠一回来向她请安,她的脸色就不太好。看向那个跟他一起来的新买回来的丫头英莲时,更是心中有气:“这就是你花重金买回来的丫头?特别在哪儿呢?府里这种模样的也不少,也没见你为哪个神魂颠倒,怎么今日为了买她连条人命你都敢不尊重了,还得劳烦你妹妹出府给你善后,你真是要气死我呀!”
  薛蟠道:“母亲,快别这样说,我也没想到那人贩子竟然敢骗我,将一人卖了两家,这丫头是我看上的,银子也付了,无论如何我得把她带回来,要不然我们薛家的面子才算丢尽了呢。”
  薛夫人说:“你还敢在这狡辩?”
  薛蟠说道:“我也没想到那个冯渊,宁死也非要英莲,而且咱们府上那帮小厮敢下这么重的手,会将人险些打死了,我现在想想还害怕呢。”
  薛夫人恨铁不成钢道:“还不是你平日里作威作福,壮了他们的胆子!我看府里,最该是应该把跟着你的那些人好好治治!”
  薛宝钗在外面回来就听到她最后一句,说道:“是得好好治治了!”
  薛夫人喜道:“宝钗,你可回来了。你哥哥闯祸就让他闯去,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出府去了!万一被人撞了,要如何是好。”薛宝钗说:“娘,不碍事的,不过是出一趟府罢了,我日后出府日子还多着呢,您还是尽快适应的好。”她知道薛夫人出自公侯之家,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谨守礼数,从不出府,做了薛夫人也是一样。不过若是她薛宝钗也是如此的话,就真是太拘束人了。
  薛蟠说道:“妹妹,那个冯渊怎么样了?按理说,我应该亲自去看的,但是那小子犟得很,我和他当街生的一肚子火气,又闹成那个僵局,我不好意思去看,妹妹去看了,与我去看是一样的。”
  薛姨妈的丫鬟莺儿连忙给宝钗上茶,宝钗喝了一口茶道:“幸亏我去了,不然冯家要准备后事了!”
  薛夫人听到女儿亲口说起这事,吓了一跳,道:“什么,真有这么严重?!”
  薛宝钗说道:“怎么没有那么严重了,冯家的老人也主理不明白事,一听说儿子让人给打得那个样子,早就晕死过去,他们家的仆人请去的大夫都说治不得了,让准备后事,这一场后世准备完,不只冯渊,连他的老父母也要搭进去,咱们家岂不是白白造孽!”
  薛蟠也知道后怕了:“那妹妹去看了一趟,现在怎么样?”
  薛宝钗说:“虽然现在用人参吊着命,但是大夫说那个冯渊求生力弱,好像一心求死,所以到底能不能好也是不一定的。”
  薛蟠奇怪地说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不愿求生一心求死了,当真是说不通,难不成是没争过我,羞的吗?”
  薛姨妈急得就要打他:“什么时候了,你还胡说!”
  薛宝钗说道:“母亲不必责怪哥哥,他这次倒说对了,这人不愿意求生,还当真与这次受挫有关系。”
  她看了看英莲,见她有些畏缩,站在角落里,不敢抬头。
  薛夫人说道:“这是如何说的?难道真是因为你哥哥让人把他打了,他就这么点肚量,一心求死不可?”
  薛宝钗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要应在那个丫头身上。”
  于是把下人都支开,只有母子三人,她才说道:“本来那老仆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家好好的公子经历这一场事情之后就心灰至此,他想了半天才想到,原来冯渊看到人牙子在卖这英莲,竟然是一眼相中了,立意就要买去做妾,回家中要准备三天再接她过门,可见是对她颇为不同。而这冯渊平日里又是最厌烦这些娶妾做堂客的,想来是对这丫头一见钟情,还说不再娶第二个了。正在他们家中准备办婚事这时候,偏偏那人牙子又收了哥哥的钱。所以才致使冯渊以为再不能见英莲,所以灰心丧气,一心求死罢了。大夫听了之后,也印证了他的话,说最好解决这个心结,不然,这人还是很难救回来。”
  薛夫人说道:“我看那丫头模样长得好是好,眉心又有一颗胭脂痣,想来是有些来历的,但是为了她差点闹出人命官司,这个人我薛府上是不敢留的,不如就把她送还给那个冯渊,一举两得,若是真能救他的命,就是给蟠儿积福了。”
  薛蟠在一旁皱眉不语,很是为难的样子。
  薛宝钗说:“哥哥可是舍不得?才买了一会儿,难道你也对她一见钟情不成,不过是一个长得齐整一点的丫头,哪儿来的这么大魅力,让你们都神魂颠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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