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时光树

  回到刑侦大楼,偌大的办公区里空空荡荡,待命状态的何晓丽等队友也不知哪里去了。
  问了问拿着各种资料四处穿梭的内勤小姐姐,才知道是技术队定位到了陈好的手机信息,何晓丽带人去找那手机持有者了。
  将视听检验室的门推开了一条缝,肖然朝里面看了看,几长排高清显示屏播放着庞大繁多的监控画面,看着一众同行们布满血丝的眼睛,很明显都是一夜未眠。
  下楼将阮荷的唾液棉签及指纹交给法医科,肖然还特意叮嘱了一番,将阮荷的指纹与DNA放系统中比对一下,看看能不能与其他未结的案子对上号。
  虽然理智告诉肖然,直接对王小梅、张好动手的不可能是阮荷,但肖然内心深处,总觉得阮荷和此案似乎有某种关联。
  “你们走访的怎么样了,有重大突破吗?”
  余雨给一个试管贴上标签,又摇了摇头,自问自答:“感觉你们也没什么进展,按理说尸体及其周边一般是凶手留下信息最多的地方,但以我们的角度看,这个凶手你们很难找。”
  “很难找不代表找不到。”肖然语气坚定,顿了顿,问道:“王小梅的家人来认尸了吗?”
  “来了,看到遗体的时候,她妈妈当场就晕了,从殡仪馆出来,一家人全都丢了魂似的。”
  余雨平静道:“我们劝他们节哀,王小梅的亲戚还说我们心狠,看着人家女儿死的那么惨,一点也不伤心……”
  肖然拍了拍余雨的肩膀,并没有多说,毕竟大家心里都明白。
  在读警校的时候,肖然与同学们曾随着京局某刑警队去现场学习。
  开始的时候,肖然的同学也提过这个问题,问一位老刑警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面对死亡,是不是案子办的多了,麻木了?
  当时老刑警并未搭理,直到观摩结束,临回校时老刑警才对他们讲,那不是麻木,而是一种自我保护,保护办案人员自己的心理不出问题:“我们工作起来,很长时间都在案发现场呆着,警戒线一拉,外边是群众,里边是那些平常人遭遇不到的恶,和命案面对面的我们,必须得拼命保持平常心。”
  从法医科出来,肖然并没有去找何晓丽等人,而是拉着李放放去了仓园社区。
  李放放看着面对那株无患子树沉思的肖然,疑惑道:“这边邵队长带人刚过了一遍,该问的全都问了,你还要查什么?”
  “之前我在张好住处时,曾和雷大队讨论过,凶手把张好的脸埋在这里,似乎是要祭奠什么。”
  肖然拍了拍粗壮的无患子树,略一低头,凑近看了看树皮上隐隐约约的心型伤痕,以及一些模糊到不可见的字迹,“春天的时候,一定会有好多孩子到这树下玩。——不过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春天。”
  “那必须的,上百年的古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孩子的童年。”李放放说着,跟着肖然往外走去。
  两人刚走出老林子,便被路边的几位大妈喊住了,“那俩小伙子,来来来……”
  肖然与李放放走了过去,李放放问道:“阿姨喊我们有事?”
  “这个小伙一看就不像坏人,咱们想多了吧?”
  一位戴着红色志愿者帽的大妈指着肖然道:“小伙子有女朋友吗,没有想不想找一个,有了介不介意多一……”
  “哎呀你别说了,就你那侄女,要啥啥没有,你就别拉出来卖啦!”
  一位戴着白色劳保手套的大妈推了那红帽大妈一把,接着问道:“你俩是干什么嘞,往这老林子里面跑做什么,我看你俩进去有段时间了,搞什么东西?”
  “哦,我们是警察,办案子的。”李放放取出证件给几人看了看。
  红帽大妈恍然大悟:“我们是这边社区居委会的,帮你们在这边盯着可疑人员,我看你俩下了车就跑树林里,还以为你俩是杀人犯呢!”
  “那感谢,太感谢阿姨们了,阿姨们辛苦了。”李放放连忙道。
  “这不是昨天才排查的吗,今天又有什么情况了?凶手找着了吗?”那白手套大妈问道。
  李放放道:“快了快了,跑不掉他。”
  “那你们得抓紧,我们这几十年都没出过这事,现在我们周围小区里,一到晚上都没人敢出门,还有独居在家的小媳妇,这些天都不敢在家住,人心惶惶的。”那红帽大妈郑重说道。
  肖然蹲下身,问道:“几位阿姨在仓园这住了很久了吧?”
  “我在这住了二十多年啦,那时候这边还是筒子楼,当时我才结婚,这一眨眼我孙子都有了。”红帽大妈感慨着,拍了怕白手套大妈,“我这还算是时间短的,这位可是彻彻底底的老仓园人。”
  白手套大妈道:“我打小就在这长大。”
  “那太好了。阿姨,那棵无患子树你知道吧?”肖然抬手指了指大树的方向。
  白手套大妈点头道:“怎能不知道,那棵树打我小的时候就有了,得有一百几十年了,那时候这边还是郊区,锦山大道还没修……”
  一说到历史,白手套大妈滔滔不绝地讲了十来分钟,肖然既没接话也没打断,只等大妈说完,便直接问道:“那您知道最近这些年,你们这社区的女孩,或者谁的女朋友,喜欢在那棵树下玩,然后因为生病或者意外而去世吗?——年龄不要太大,如果还在世的话,到现在也不超过三十岁。”
  几位居委会的大妈互相讨论了一阵,最后那白手套大妈摇头道:“那可就多了,我们这社区一万多人,周边的小区社区,也几万人,每年总有几个不治的、意外的,还有些因为搬出去出了事我们也不知道的,说不清、说不清!”
  “那您知道多少说多少吧,后续的我们再调查。”
  肖然拿出纸笔,他也自知从此方面入手,可能性不大,真要做个统计,没几个月真统计不过来,但既然有了方向,总是要试一试,兴许运气好,迎头赶上了呢?
  “那我可得想想。我记得前些年黄家那小女儿,高考没考好,就在林子里上吊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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