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节

  徐卫华打断对方:“有你这么做长辈的吗?说的这叫什么话?”
  “卫华,都这么一把年纪的人了,说话也不动动脑筋?那不是明摆的事嘛。我也就是跟自家人说说,出去说我还嫌丢人呢。”徐卫军一副嫌弃的神情。
  徐卫华长嘘了口气,才说:“他们肯定互相不知对方手里的长命锁,否则早就应该揭开谜底了。抛开这个不说,那你说琦琦为什么要特意把长命锁带来,难道她知道楚天齐会到这里?”
  “这你就更问不着别人了,是谁要他来的?又是谁去接的站?老弟,你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徐卫军不耐的摆了摆手,“我都懒的说。”
  徐卫华一笑:“二姐,你不用含沙射影,我肯定是没和琦琦讲。不过姐夫说,在琦琦返回楼上的时候,可是对着电话说‘拿上,我都拿上’,当时就是和你在通话。还有,姐夫说他从来就没见过他们两人的合影,照片背后的字也不是琦琦笔记。”
  “卫华,这官当的不大,编故事倒是一套一套的,你这才是含沙射影。”徐卫军停了一下,又沉声道,“你一口一个‘姐夫说’、‘姐夫说’,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分不清远近呢?你姓徐,不姓李,知道不?怎么你就不相信亲姐姐,倒是对外人的话深信不疑呢?”
  “这不是远近的事,也根本扯不了那么远,这事先不说。”徐卫华紧紧盯着对方,“我就问你,昨晚那事也不大呀,为什么非让我去?更奇怪的是,我一出去,老爷子就昏迷了,天齐也被赶走了,琦琦还被你弄去思过。”
  “孩子遇到事,他爸又不在身边,让你这个小舅帮着处理一下,过分吗?老爷子好不容易醒来,就被他们气昏迷了,我让他们离开现场有错吗?”说到这里,徐卫军猛的站了起来,手指对方,“卫华,在你心里,是你爹重要,还是外人重要?”
  徐卫华倒是平心静气:“二姐,你这强词夺理不够,还要上纲上限?再说了,谁是外人?”
  “外甥女她姓李,一旦嫁人的话,连李家人都不算了,能算徐家的人吗?还有,还有那个姓楚的,我对他更有怀疑。大哥都死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就蹦出一个儿子?还拿出一个所谓的长命锁来。”徐卫军连哼数声,“就是这种东西,只要拿上琦琦手里的做模具,分分钟就能做出成千上百个一模一样的。卫华,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个部级领导,怎么做事就不动动脑筋,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就你这种警惕性,还能承担更重要的工作吗?”
  “什么意思?你要否认天齐的身份?那可是老爷子亲自认定的。”徐卫华也立起了眼眉。
  “这么多年了,老爷子清醒过几天?他还不是处处听你的?卫华,现在骗子可多,你不要给徐家引狼入室。”说完,徐卫军转身而去。
  徐卫华手指离去身影:“你……徐卫军,可恶。”
  ……
  “叮呤呤”,一阵铃声响起,叫醒了沉睡中的楚天齐。他现在身处宾馆中,是天亮时住进来的。
  睁开惺忪睡眼,楚天齐拿过手机,看到了屏幕上熟悉的三个字。迟楞了一下,他没有接通,也没有挂断,任由它那样的响着。
  响过两三通后,铃声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叮咚”两声响起。
  楚天齐再次拿过手机,点了一下按键,一段文字跳了出来:天齐,爷爷还在昏迷着,不过不用担心,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次状况和以前基本一样。你二姑就是刀子嘴,见到老爷子昏倒,一时起急,说话没有遮拦,你不要计较,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总是要见面的。琦琦一直在家里,你不用担心。倒是你很让我惦记,方便的时候回个电话。老叔。
  看完短信,楚天齐只觉眼角有些潮*湿,便仰头望向顶棚,许久才说了一句话:“可恶的徐卫军。”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无职一身轻
  楚天齐在宾馆已经住了两天,日子到了二十四日下午,期间他一次都没出去,每天就用桶面充饥。
  在这两天里,楚天齐也几乎没有说过话,电视也不开,唯一的动静就是手机铃声或短信提示音,电话都是徐卫华和李卫民打的,短信也是他们发的。对于电话,他一律不接,对于短信,则是只看不回。徐卫华共发了三次短信,都是告诉他,关于爷爷和宁俊琦的情况;李卫民发了两次,是让他振作起来,并表示会给予他帮助。
  睁开眼睛,清醒一下,楚天齐想要看看时间,发现腕表扔在桌上,手机也正在充着电。于是他伸出胳膊,把手机取了过来。手机上漆黑一片,原来是中午便没了电,充电时也干脆没开机。
  按下红色按键,手机开机音响过,屏幕上出现了时间显示,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楚天齐暗叹一声:又是一天。
  “叮呤呤”,铃声响起。
  以为不是徐卫华就是李卫民来电,结果一看上面显示,却原来是厉爱佳的号码。
  在二十二号上午,厉爱佳曾经委托厉剑转告消息,定野市委组织部要研究自己带职学习的事,难道有了结论?带着狐疑,楚天齐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手机里立刻传来厉爱佳的声音:“楚市长,你这手机怎么又不通?我都急死了。今天上午又研究你的事了,直到过了中午会议才结束。这次定了,暂时免去你的职务,待你学习结束再行安排工作。”
  果然如此,但楚天齐还是忍不住道:“再有四天就毕业了,他们这是闹什么?耍什么花活?”
  “是呀,谁说不是?分明就是给你穿小鞋。这还是尹部长极力争取的结果,否则两天前就定了,也不会有后面表述的那句话。”厉爱佳声音很急,“楚市长,怎么办呀?你得想办法。要不毕业回来,连职务都没有,成什么事了。”
  楚天齐轻叹一声:“哎,我有什么办法?要是有办法的话,也不至于被人撸了。”
  手机里静了一下,才传来厉爱佳的声音:“你看是不是找找领导,让程部长帮着说说话,虽然他不在定野了,在组织部还是有很大影响力的。”
  “找程部长也未必有用,否则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这事是组织部操办的,但很可能是定野市委或省里搞的鬼。”楚天齐停了一下又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堂堂中央党校学员能连个工作都没有?”
  “好吧,那先这样,有什么情况,我再给你打电话。”说完,手机里传来挂断的声音。
  握着手机,楚天齐长嘘了一口气:“有人贼心不死呀。”
  这事明摆着,马上就学习结束了,至于这么搞吗?这分明就是给楚天齐上眼药,就是恶心他。其实从启动这事的时候,已经让楚天齐丢了分;现在奸计得逞,就相当于打了他一巴掌。若是毕业后连个职务都没有,那楚天齐就成全省笑话了。
  怎么办?现在定野市委组织部已经做出决定,单靠自己的力量肯定无力回天,只有依靠外力。
  又该找哪个外力呢?真像厉爱佳建议那样,找程爱国?不行,肯定不能找程爱国,程爱国现在也是鞭长莫及。另外,程爱国现在对自己什么态度,也未可知,这才是楚天齐不愿找对方的主要原因。
  那么找……另一个想法刚刚冒头,楚天齐便打住了。怎能那么做呢?旋即他又提出了疑问:真要回成康吗?回去又该如何站队呢?一旦回去,似乎也没有中立这个选项了呀。
  ……
  “叮呤呤”,铃声再起。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楚天齐露出无奈的神情,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市长好!”
  “哎呀,天齐,赶快毕业吧。一有当紧事就打不通电话,急死人了。”魏铜锁声音显得很急。
  楚天齐明知故问:“市长,能有什么当紧事?再说了,有市长亲自坐阵,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哎呀,这根本不是我能上手的事。”说到这里,魏铜锁话题一转,“天齐,听说你的事了吗?接到通知没有?”
  “什么事,没有啊。我这刚打开手机,你的电话就进来了。”楚天齐继续装糊涂。
  “没听说呀。”魏铜锁停了一下,长叹一声,“天齐,定野市委组织部刚刚发来一个文。文件中说,鉴于你现在在首都学习,难以兼顾成康市工作,决定暂时免去你所有职务,待学习结束后再行安排。”
  楚天齐“啊”了一声,没了下文。他这是故意的,是要给魏铜锁造成一个假象:刚刚知晓消息。同时也在等着对方后面的话。
  手机里接连发出两声叹息,然后才传来魏铜锁的声音:“也不知上面怎么想的?再有三四天你就回来了,他们怎么就等不起了呢?纯属胡闹,生怕下面没事干。”
  楚天齐冷哼两声,没有接话。
  “天齐,这么的,我虽然不管组织方面的事,但我还是党委副书记,又是政府一把手,我就以请示工作名义问问上面,是他们没弄清你的毕业时间,还是想怎么的?”魏铜锁道,“他们可以不管不顾,可我不能不对成康工作负责,不能不为成康发展考虑,我不能没有你的帮助和支持。”
  “嗤笑”一声,楚天齐说:“市长,有用吗,上面会听你的?弄不好还会惹上一身臊,引火烧身。你还是不要再做这无用功了,对你也没好处。”
  “对我有什么影响倒无所谓,可……哎,就怨我官大小,人微言轻,否则……哎,当下可怎么办呀。天齐,你说呢?”魏铜锁叹气连连。
  “我说?我现在就是一个白丁,只不过保留公务员身份而已,我能有什么说的?”楚天齐既在应付对方,也的确说的是实话。
  “哎。”再次感叹一声,魏铜锁说,“要不这样,反正定野市暂时也没指定接替你的人,也没有派来新人,我就暂时多上心一些工作,还让曲刚临时辅助着,李了藤也多忙一些。过度个三、四天,等你一回来,我就马上向上级反映,重新任命你这个职务,现在先替你占上地方。你说行不?”
  “市长,我现在还能说什么。”楚天齐还是无奈的语气。
  “天齐,不要这么情绪低落,你只要一回来,肯定得给你恢复工作,就全当是一个插曲吧。”魏铜锁接着表态,“办公室还给你留着,谁也不能占,老哥还想和你共同大干一场呢。”
  “其实没必要这么做的。算了,我一个待岗之人,就不操那些闲心了。”楚天齐道,“市长还有其它事吗?”
  “没了。”说到这里,魏铜锁忙又补充了一句,“天齐,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好去处?”
  “好去处?在哪呢?”楚天齐反问着。
  “好了,好了,不说啦。等你毕业归来,老哥给你接风,不打扰了。”魏铜锁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
  刚要放下手机,又响铃了。
  楚天齐看了眼屏幕,直接接通电话:“江书记。”
  “天齐,你知道了吗?”手机里是江霞的声音。
  楚天齐一笑:“知道了。在你之前,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厉爱佳的,一个是魏市长的,都说的这事。”
  江霞“哦”了一声:“咱们怎么办呀?”
  “凉拌呗。”楚天齐回道。
  “胡说什么?跟你说正经的。”江霞娇嗔了一句,接着说,“不用说,这一定是有人给你穿小鞋,是成心恶心你,肯定私下运作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奇怪了,定野市委和组织部的领导难道都瞎了不成,还是猪油蒙心了?半年都过去了,你这马上就毕业回来,他们这不是瞎胡闹吗。索性就给你升职或是调离,这么一闹,算什么事。笑话,开国际玩笑。”
  楚天齐笑着道:“江书记,你这胆够胆的,竟然敢指责上级领导,就不怕因言获罪?”
  “还有心笑?”江霞哼了一声,“我才不怕呢。他们能做出这么滑稽的事,还怕别人说?还有你,更气人,有多大的事都找不见,打哪个电话哪个关机。”
  “这不是党校的规矩吗。”楚天齐回应着。
  “什么规矩,我看就是你关机找的理由。”说到这里,江霞语气一缓,“天齐,要不这样。反正今天刚收到文件,离你毕业就剩四天了,我再拖一拖,先不予公布这事。等你一回来,我马上就拿文件去找上面,让他们把文件再收回去。”
  楚天齐“嗤笑”一声:“开玩笑呢,人家就是让你这时候执行,你竟敢推脱不办,这不是顶风犯上吗。你这书记宝座还没坐热乎,就想拱手让人?你可不要犯傻。”
  “要不找找程部长,让他给想想办法。”江霞道,“你要不好说的话,我直接找。”
  楚天齐懒散的说:“算了吧,江大书记,这有用吗?你千万别找,也免得让程部长为难。”
  “那怎么办?你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江霞语气很急。
  楚天齐不急不缓的说:“江大书记,你是党委书记,就要坚决服从和执行上级决议,不要……”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气死了。”江霞提高了声音。
  “无职一身轻,我……”话到半截,楚天齐停了下来,因为对方已经挂断了。
  第一千五百章 灵魂找不到家园
  新的一天来了,时间到了二月二十五日。
  短短三天过去,宁俊琦几乎变了个样。
  宁俊琦一直就很苗条,这几年的等待与煎熬,又让她瘦了一些,也憔悴了许多,身材偏于骨*感,但还仅是太瘦。而这三天过去,她整个人都憔悴的脱了相,身体更加弱不禁风,眼眶深邃的可怕,黑眼圈也更深了。
  以前的四年多,宁俊琦都是在等待中度过,心灵也备受折磨,但一直有希望和期盼。她盼着父亲开恩,能够正确认识自己和天齐的感情;盼着父亲履行承诺,能够兑现与天齐的约定;盼着天齐早日达到要求,与父亲当面商谈。在这四年中,她和天齐都在为对方坚守,这是她能够一直坚持等待的动力,她坚信他俩一定能够终成眷属,白头偕老。
  就在三天前,就在外公那个房间,梦中多次出现的身影,就站在了宁俊琦面前。可是,还没从惊愕与欣喜中反应过来,就听到了一个从来没想过也根本不去想的消息,自己和天齐是表兄妹。
  我和他怎么是表兄妹呢,我俩怎能是表兄妹呢?宁俊琦一万个不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可是,一模一样的两个长命锁就托在爷爷手上,尤其那个拆开并变形的“徐”字可是天下仅此一家,这还能有假?再仔细一看,天齐和外公、老舅确实有几分相像,尤其和大舅年轻时的照片更是像的厉害。
  经过外公昏倒一事,宁俊琦暂时挥却了这些事项,心里有的只是为外公担心。待到外公情况稳定,继续像以前一样昏睡后,“表兄妹”三字再次填充了她整个脑海。
  现在想起来,还是自己太粗鲁了,没有注意到一些蛛丝马迹,更没有认真思考,宁俊琦不禁懊悔起来。懊悔只在小时候看过大舅的照片,懊悔没有仔细观察天齐的样貌,懊悔没把天齐与外公、大舅、老舅样貌做对比,也懊悔没有注意长命锁上的玄机。
  宁俊琦手中的长命锁,一直跟着她,打小就跟着。她只注意到了上面的文字,还有那几个小图案,但根本不知道图案的含义,也没人告诉她图案可以组成“徐”字。在楚天齐一次受伤住院期间,宁俊琦去他宿舍帮着拿衣服时,曾经无意中见过另一个长命锁,但她只是有过一瞬间疑惑,却根本没往深处去响。其实也难怪,一个是生于官家,外公地位更是显赫;而另一个却是来自农村,任谁也不会去做联想的。
  懊悔没用,也不解决问题,现实已经摆在面前,天齐是自己的表哥。表哥是不能做恋人的,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道理,宁俊琦焉能不明白?可她就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八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八年?青春又有几个八年。八年中,有过欢笑,有过泪水,有过甜蜜,有过苦痛,更有过煎熬。可是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自己认定为终身伴侣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表哥,竟然是法律和道德都不允许结合的人,而且自己也绝对不能和表哥结合,这也是她心理和生理都不能接受的。
  等了八年,就等了这么一个结果,希望的火苗熄灭了,剩下的只是空虚,深深的空虚。以后要如何去面对他,又要如何面对自己的生活?宁俊琦自问着,但她给不出答案。这两天她曾极端的想,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早几天消失的好,那样还能保留着一份希望。可是,命运没有假设,并没让自己消失,自己现在也不能主动消失。自己还有深深牵挂的外公,还有相依为命的爸爸,更有永不能忘却的天齐,现在应该称之为天齐哥了。
  这三天带来的苦楚与煎熬,是那样的苦痛与难耐,要比这四年的等待还漫长,还深刻,而且痛楚也越来越深。宁俊琦觉得自己现在只是一个躯壳,没有灵魂的躯壳,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根本就不去想做什么。在这三日中,给她空虚灵魂唯一带来慰藉的,就是和他没有成却夫妻之实,否则她只有自尽一途可选了。
  哎,要是妈妈和大舅没有血缘关系,要是自己和他不是表兄妹,该多好呀。可是,这可能吗?宁俊琦眼中只有空白的顶棚,根本给不出任何答案。
  “笃笃”,敲门声响起,同时伴着一个男声:“琦琦,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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