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闻言,赵苑略一思忖,道:“你不是说养猫很麻烦么?我……我不太会照顾小动物。”
  赵汐朝一听,这能叫事儿吗?照顾照顾,不就知道怎么照顾了!她笑眯眯道:“那很简单,你只要给汤包安个小窝,每日给它喂一些牛乳就成。我每天都会过来看它的,你放心吧。等过两日麻团懂事了,我就将汤包接回去,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顿了顿,她补充道:“你要记得把汤包养得肥肥的,我喜欢胖的。”
  赵苑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斜瞥了一眼赵汐朝,见她身材娇小玲珑,下巴也是尖尖的,十分清瘦。他打量的目光一直从赵汐朝的脸往下移,最后落在平坦的胸脯上。
  他不甚自然的将脸偏转过去,轻轻“嗯”了一声。
  赵汐朝两手攥着汤包的两只爪子,做出一副作揖的姿势,奶声奶气道:“阿朝谢过兄长,你长得好看,心地又善良,以后一定会有福报的。”
  赵苑耳垂一下子就红了,他右手攥拳掩住唇角,清咳了一声,道:“不客气。”
  恰好山竹打外头将新制的猫窝送了过来,赵汐朝便将汤包小心翼翼的放进猫窝。这才用一根白色的丝带,将汤包蜷缩着的后腿包扎起来,还打了个十分漂亮的蝴蝶结。
  山竹看着新奇,问道:“大小姐,这个结真漂亮,小姐手真巧。”
  赵苑也望过去看了两眼,如此赵汐朝便笑道:“这是小汤包专用蝴蝶结。山竹,你将猫带下去罢。”
  如此,山竹这才应是,连猫带窝一起抱了下去。
  临近午时,外头传来消息,说是赵汐朝和赵苑考上了。这消息来得猝不及防,赵老爷一听,乐得当即派人将事先准备好的书箱、笔墨纸砚一类物品通通送了来。
  这远山书院考核制度十分苛刻,赵苑素有学识,考上并不奇怪,到是赵汐朝考上出乎了众人预料。
  待到了入学那日,赵夫人一早就吩咐下人准备马车,因着书院有规定,无论身份如何贵重,一律不许带书童过去伺候。
  如此,赵夫人纵是再心疼赵汐朝,也无济于事。只好嘱咐着赵苑,必得将她照顾好了。
  赵汐朝同赵苑出府前,又刻意去屋内给赵老爷请个安。
  赵老爷这病来如山倒,从前有多健壮,现在就有多虚弱。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生病就像板砖,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自己头上。
  他病了一场起不来身,更是会自己娇惯自己,一时要喝甜的,一时要吃咸的。一时看谁都不顺眼,一时握着赵夫人的手直抹眼泪,说自己从前不该如此放纵,亏待了妻儿。
  每每赵夫人听赵老爷如此说,总得配合着敷衍一二。这么多年过去了,赵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赵夫人用手指甲想想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赵老爷没哭诉几句,又摔杯子摔碗,大声痛骂,说是哪个丧尽天良的乌龟王八羔子,居然胆敢害他祖爷爷,日后出门就被马车给撞死!
  赵汐朝跟赵苑在外间候着,听闻里头动静,一时也不知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她偏过头,小声询问道:“赵苑,你要不要先出去等着?”
  赵苑道:“母亲让你我在此等着,就再等一会儿罢。”他微微顿了顿,凝眉问了一句:“怎么了?你……你是腿又站疼了吗?”
  汐朝摇了摇头,还未说什么,赵夫人从里间出来了。
  赵夫人招来一个老妈子,吩咐道:“老爷的药煎好了,你进去伺候着老爷喝药,仔细别烫着老爷了。”
  这老妈子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应了声“是”,这才垂头进了里间。
  赵汐朝若有所思的瞥了这老妈子一眼,到底忍不住昂着头往里间望了望。赵苑悄悄的伸手拽了拽汐朝的衣袖。
  赵夫人长叹口气,道:“行了,知道你们都有孝心,也别都在这候着了,仔细过了病气。汐朝,你过来给娘看看。”
  汐朝应声走上前来,赵夫人攥着她的手拍了拍,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声道:“汐朝,你如今作这副打扮,可别被人瞧出了端倪。晚上下了学,娘让府里的马车去接你。在学院若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只管还手不必客气,回家有娘替你撑腰!”
  汐朝道:“娘,我知道了,这不是还有赵苑在吗?谁能欺负得了我?”她说着对着赵苑眨了眨眼睛。
  赵苑笑道:“是,请母亲放心,我必会好生照顾汐朝的。”
  赵夫人仍是不甚放心,拉着汐朝的手嘱托一番。
  赵汐朝听得耳朵都快长老茧了,随意宽慰了她娘几句,赶忙拉着赵苑出了府门。她拍了拍胸口,喘了口气,道:“可算是出来了,我都担心我娘再说下去,我今个儿都出不了府门了。”
  赵苑淡淡笑道:“既是让我照顾你……那便请吧,小少爷。”
  赵汐朝伸手一扬发间垂下来的锦带,拱手道:“这位哥哥也请。”
  待二人到了远山书院,这才得以瞧见整座书院的真容。原先赵汐朝便觉得书院很大,如今步入了正殿才知是别有洞天。
  书院分男女两院,赵汐朝男扮女装顺利的同赵苑进了男院。每院按甲、乙、丙、丁排班。因着考核那日,赵汐朝最后一题没写,遂成绩差些,分在了丁班。而赵苑发挥的极其好,遂分在了甲班。
  赵汐朝垂着脑袋,深深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是咱俩没有缘分,纵是都考上了,还分不到一块儿。”
  她抬脸,可怜巴巴道:“怎么办?我这长相看起来这么好欺负,要是有人欺负我怎么办呀?”
  赵苑略一思忖,满脸认真道:“无事,你可以站门口喊我名字。”
  赵汐朝惊喜道:“我只要喊你,你就一定会立刻出现在我面前吗?”
  哪知赵苑却摇了摇头,他道:“说不准,凡事还需要靠你自己,少惹事,多学习,知道么?”
  “…………”赵汐朝立马转身就走,她背对着赵苑摆了摆手,气呼呼道:“我生气了!走了!”
  她走了几步,身后立马传来一声亲切的“阿朝”。
  如此,赵汐朝迅速无比的转过身来,搓着手,笑眯眯道:“知道我的好了吧?没关系,你是我哥哥,我会原谅你的!”
  赵苑伸手一指左面,镇定道:“你走错路了,在这边。”
  “………………”
  赵汐朝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行,你行,我记住了。”
  她气呼呼的从赵苑手里拿回自己的书箱,往身上一背,大步朝前走。也不管赵苑在身后跟没跟上。
  大约走了半炷香,赵汐朝拐了一个弯,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她被撞得身子往后倾了倾,揉着额头眼泪汪汪道:“谁啊?大早上的没带眼睛出门吗?”
  “对不住,是我撞到你了。”
  赵汐朝乍一听这声音,立马像触电似的抬头,就见明小侯爷跟玉树似的立在跟前。
  他温声细语道:“你怎么样?有没有撞到哪里?”
  赵汐朝哪里肯轻易得罪明小侯爷,连忙摇头道:“没事没事,没撞到哪里……就是头有点晕。这位哥哥长得可真结实啊!”
  明小侯爷微微一笑,见赵汐朝微躬着腰,背上背着很大一个书箱,更显得整个人十分娇小。他眉头微微蹙起,想也没想将书箱顺了过来。
  赵汐朝呆了片刻,愣愣道:“这不好吧?多不好意思。”
  ☆、37.弱不经风
  奈何明小侯爷没觉得有哪里不好, 他十分自然的将书箱背后边,垂眸温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哥哥呢?”
  赵汐朝甩了甩衣袖, 气呼呼道:“他死啦!”
  明小侯爷微微愣了愣,稍一抬头, 就见赵苑缓步走了过来。赵汐朝背对着说话,自然看不见人,她像是生了很大的气,脸蛋都红扑扑的。
  明小侯爷略一思忖, 好笑道:“你在背后这么说你哥哥, 仿佛不太好吧?若是被他听见了, 回头该生气找你算账了。”
  赵汐朝哼道:“管他生不生气,我还生气了呢!”
  “你生什么气了?”
  背后突然传来这么一声, 赵汐朝浑身一个激灵,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往前一跃,险些就扑在了明小侯爷的怀里。
  明小侯爷微微错过身去, 单手轻轻一揽赵汐朝的腰, 将她扶稳后, 立马收回了手。
  “小心, 别摔了。”
  赵汐朝埋着头道了声谢,这才赶忙往边上蹭了几步,同明小侯爷拉开了一段距离。她不甚自然的抬起脸, 结结巴巴道:“那……那什么……反正……反正我就是生气了……你……你自己看着办!”
  赵苑冷眼从明小侯爷的身上瞥过, 见他轻颌首率先打了招呼, 这才拱了拱手,算是回礼。他上前两步,凝眉道:“你想让我怎么办?才一会儿功夫,你怎么又使小性子了?让我哄你吗?”
  赵汐朝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
  当……当……当……
  沉闷而悠长的钟声响起,震得赵汐朝一时间没敢动。
  还是赵苑先反应过来,他不由分说的走上前来,一把攥住赵汐朝的手腕,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别闹”。这才侧过身子,伸出一只手,十分客气有礼的对着明小侯爷说了一声“多谢”。
  明小侯爷自然知道赵苑这是谢他什么,他不动声色的攥紧了书箱上面的背带,到底还是递了出去。他和气道:“不客气,令弟看着年岁小,长得十分讨喜,很对我脾气。”
  赵苑点头算是应了明小侯爷这句话,他接过书箱背在自己身后,这才打了声招呼。拉着赵汐朝先往丁班去。
  待二人穿过庑廊站至丁班门口时,赵苑先往屋里望了一眼,见夫子人还没到,班里却是静悄悄的。
  赵汐朝压低声音道:“你别管我啦,都敲钟了,你赶紧走吧,要不然一会儿迟到了,夫子一定会责骂你的!”
  赵苑没吭声,他将书箱递到赵汐朝手上,这才喘了口气,耐心嘱咐道:“下了学,你就在这里站着别动,我来找你。”
  赵汐朝一一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手势呈狂风扫落叶状,催促道:“你赶紧走吧,赶紧走,别耽误了上课。”
  赵苑这才转身往回走,他走了没两步,突然停下,略偏过脸来,压低声音道:“方才那个人,你离他远些。”
  赵汐朝歪着头,疑惑道:“啊?为什么啊?”
  赵苑道:“我观他面相,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汐朝嘴角略抽搐,巴巴道:“你挺厉害的,现在都会观人面相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摸个骨,看看我能活到多少岁?”
  她话音未落,钟声又敲了三声。大约方才只是预备钟声,这回才真是要上课了。
  如此,赵汐朝这才急匆匆的往屋里面跑,下面乌泱泱的坐满了学生。她这是谁也不认识,谁也不想招惹,这才左拐右拐,寻了个犄角旮旯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人才将将坐下,书箱都没来得及打开,头顶骤然一黑。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汐朝昂着脸愣了愣,见夫子已经站在门口了,觉得不同意也不合适。遂一把将明小侯爷拉到位置上,道:“可以,可以,你赶紧坐下吧。你这一站着,显得我好显眼啊!”
  明小侯爷哭笑不得,连忙坐好了。
  既然是书院,那里面的夫子自然各个学识渊博。可有一样是夫子们的通病,那就是迂腐、固执、严师出高徒。远山书院纵是名声在外,声名显赫,里面的夫子也还是夫子。同那些私塾里头的教书先生并无不同,甚至在固执方向更胜一筹。
  赵汐朝志不在此,来远山书院的目的,一来是为了同赵苑多亲近,以便于增进兄妹感情。二来赵夫人性格好强,最恨被旁人比了下去。而汐朝又是被她捧在手心里长大,视为掌上明珠,哪里肯让汐朝输给旁人。
  更何况这个旁人还不是什么外人,却是未来很有可能同赵汐朝争家产的赵苑。
  如此,赵夫人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非得让赵汐朝也一起跟着来读书上学。非但是要读书,还要读好书,势必要将赵苑比下去。就连打扮都得照少年打扮,生怕赵汐朝有那么一丁半点输给了赵苑。
  偶尔,赵汐朝也会暗地里琢磨,觉得她娘这是盼了多年的儿子不得,这才不得不将他看作儿子培养了。
  当然,就算赵汐朝问了,她娘也不会承认。
  好容易挨到下学,夫子一脚才踏出门槛,身后就闹腾了起来。众人正襟危坐了一天,肩膀脖子又酸又涩,眼下见人走了。纷纷起身玩闹了起来。
  赵汐朝打了个哈欠,取过书箱轻轻一抠锁扣,就听“啪嗒”一声,书箱就打开了。她将书本一一收拾好,这才抱着比人还宽的书箱老老实实的坐在位上。
  明小侯爷原是要走了,见她没动,遂询问道:“怎么?下学了,你还不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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