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节

  时瑾也是如此,过分漂亮。
  他不置可否,说:“我不太记得她的样貌了,只是听人说,我长得很像她。”
  姜九笙听着心疼,把碗里的肉都夹给他吃。
  时瑾笑,眼里融有微光。
  楼上左数第二间,同样是贵宾间,温诗好晚一步回来,一进门,便看见她那万年都没有一个表情的弟弟,皱着眉对着姜九笙写给他的那张便签纸,似乎在纠结。
  她坐过去:“妈,能帮我续杯咖啡吗?我有话问锦禹。”
  这是支开她呢。
  温书华的性子软,也没什么主见,平时对女儿多半时候都很顺从,只是不大放心,走前叮嘱道:“锦禹要是不想说,你别勉强他。”
  “知道了。”
  温书华这才出去。
  “锦禹。”
  温诗好坐过去,又叫了声:“锦禹。”
  姜锦禹毫无半点反应,眼皮都没有抬,低着头把手里的便签纸折好,握在手里。
  温诗好耐着性子,尽量轻声细语:“锦禹,你告诉我,为什么叫刚才那个人姐姐?是不是她和你姐姐姜九笙——”
  姜锦禹突然抬眸,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满覆寒霜,一字,一顿:“坏、女、人。”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厌恶。
  姜锦禹患了八年的自闭症,情绪波动极少,唯独对她这个同母的亲姐姐,有发泄不完的愤怒,动辄便是恶言相向。
  温诗好脸色骤然冷了,哼笑了一声:“你真跟你那个死去的父亲一样,不识好歹。”
  姜锦禹漠然置之,只是将手里的便签纸揣进口袋,放好,然后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果汁,抬头,泼向温诗好。
  满满当当的一杯橙汁,当头浇下,温诗好当即炸毛地站起来,失声大叫:“姜锦禹!”
  少年扭头,不愿再理会。
  温诗好一口恶气堵在了胸口,重重一脚踢翻了椅子。
  温书华回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一把拉住女儿的手:“诗好,你干什么呢!”她极少这样疾言厉色,“你怎么能这么凶你弟弟?”
  温诗好冷笑,反唇相讥:“是啊,你给我生了个好弟弟。”她擦了擦脸上的果汁,盯着静坐在一旁的少年,目光如炬,“养不熟的白眼——”
  未等话完,温书华扬手,重重一巴掌打下去。
  她在气头上,那一巴掌,用了全力,温诗好捂着脸,满脸果汁滴得到处都是,右边脸颊已经红肿,她只是冷冷发笑。
  温书华看着自己的手,怔了很久,才后知后觉,愧疚又心疼地去拉女儿“诗、诗好。”
  温诗好大力甩开。
  她母亲性子软弱,可只要碰到姜锦禹的事情,总是无休无止的争吵。
  姜锦禹不喜欢温诗好,甚至是厌恶和反感,感情这个东西是相互的,何况本就没有多少亲情的羁绊,早就在一次一次争吵中磨得只剩愤怒与记恨。
  也是,毕竟不是一个父亲,毕竟他姜锦禹姓姜,而她温诗好姓温。
  温诗好拿了外套,走到自始至终都安静地坐在墙边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尽是冷嘲热讽:“你不是一直骂我是坏女人吗?那我告诉你,你那个死去的九笙姐姐,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人放火,你以为她没做过吗?”
  姜锦禹猛地抬头,眼底全是火光。
  八年前,温家大乱,一夜死了两条人命,是姜民昌与他的前妻宋培,死在了温家的花房里,警方尸检报告显示,都是他杀。
  也是那晚,姜锦禹的姐姐姜九笙下落不明。
  从那之后,姜锦禹便再也不愿意开口。
  是夜,冬风呼啸,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前,滴滴答答地响,未关严实的窗缝里,冷风灌进来,卷着淡紫色的窗帘飘飘荡荡,流苏摇曳。
  床头,一盏台灯,是淡淡的杏黄色,将纯白色的床单染了几分暖色,床上的人侧卧,黑发铺散,不过巴掌大小的脸,白得近乎透明,额头沁了密密一层薄汗,在梦呓什么,却没有醒过来。
  梦里,有个漂亮的男孩子,生得粉雕玉琢,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藏了星星在里面。
  男孩从绿茵里跑出来,欢欢喜喜的样子。
  “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陪我玩好不好?”
  “姐姐。”
  “姐姐,过来。”
  “到我这里来,我给你捡风筝。”
  绿茵外,站了一个少女,梳着高高的马尾,白裙子洗得发旧,笑时,一双桃花眼很好看,像是从不远处的花圃里采了一盏花色。
  男孩爬上了树,要去捡一个蝴蝶状的风筝,便爬得很高很高。
  少女在树下一直喊:“小金鱼。”
  “小金鱼,不能爬上去,危险。”
  男孩抱着树,冲树下的少女咧着嘴笑得开心:“姐姐,接住,我把风筝扔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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