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怎么会在这里……
  “你走后,我到偏阁住了几天,走的时候就将它带出来了。”唐秋山淡淡的说。
  住了几天……
  唐晚拿着相框,声音低低的问:“我以为你不想要了。”
  唐秋山将她手里的相框拿下放回到办公桌上,扳正她的肩膀,说:“那是气头上,这是我们唯一的合照。”
  言下之意,这样珍贵的相片,他怎么可能会不要。
  ……
  到了傍晚,江由亲自过来请唐秋山和唐晚。
  唐秋山原本想抱着唐唐,但是唐晚念及到他的身体,就牵着唐唐走。
  江由的家并不在其他地方,而是在唐庄的一处院子里,只不过是在外围的院子,和唐秋山住的东苑隔了一大段的路。
  晚宴上,江由多喝了一些酒,过来给唐秋山敬酒的时候,说了一些感人肺腑的话,他酒喝多了,说的断断续续,大家都听不清楚,也只有他声泪俱下。
  唐秋山这么多年已经不喝酒了,所以江由也只是端着一杯茶,哽咽的说:
  “唐先生,如果当年不是您将我从监狱里救出来,我这辈子恐怕就真的毁了。
  江由是个粗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听的话,只能以茶代酒敬先生,祝先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江由的一番话让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笑了,不过唐秋山在场,却没有人敢大声笑出来,一个个憋着笑身子颤抖不停。
  却是江由的儿子过来拉着他的手纠正道:
  “爸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是祝寿用的。”
  江由涕泗横流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窘迫的干笑道:“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唐秋山一般不受人敬茶,也不愿喝,然而江由对他来说不仅是属下,还是曾经出生入死如兄弟一般的人,他似笑非笑的说:
  “那我就借你吉言,寿比南山。”
  江由看着唐秋山喝下那杯茶,心里苦涩,本来就流泪的眼睛又红了几分,也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而后重重的擦了一把眼泪,笃定道:“先生一定可以的!”
  唐晚坐在一边,也明显看到了江由脸上的表情变化,这里面知道唐秋山身体状况的也就只有她和江由以及坐在不远处的秦恒。
  她悄悄的深呼吸,转身的时候却没看见唐唐,她急着站起来,转眼就看见他站在江由的妻子陈婉柔身边。
  唐唐好奇的看着陈婉柔怀里的女婴,她才那么小,小小的脸蛋,鼻子嘴巴也都是小小的。
  就连……手指也是小小的。
  陈婉柔看了看唐唐,知道他是生病的缘故才长的瘦弱,有些心疼,小声问他:
  “小少爷要和她牵牵手吗?”
  唐唐已经习惯被其他人称作小少爷,他迟疑的点了点头,问:“可以吗?”
  陈婉柔淡淡的笑着,看得出来,他很好奇。
  将小女婴的小手从包被里挪了一点出来,低着声音说:“当然可以。”
  小女婴原本还在睡着,忽然眨动了几下,唐唐的手才刚触碰到她柔软的小手,她就睁开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唐唐吓了一跳,立即松开手,可是小女婴还是哭不停。
  他蹙了蹙眉头,试探性的再次拉住她的小手,小女婴的脑袋动了动,睁着大眼睛看他,也不哭了。
  唐唐忽然笑了出来,抬眼看着陈婉柔,惊讶道:“她不哭了。”
  “说明她喜欢小少爷。”
  回东苑的路上,唐唐走在中间,一手牵着唐秋山,一手牵着唐晚。他忽然问道:
  “妈妈,我能经常去江叔家吗?”
  唐晚有些喜出望外,唐唐的性格和唐秋山有几分相似,虽然不像唐秋山那么安静,可也不像同龄孩子该有的活泼,忽然提出想经常去江由家玩,她当然感到意外。
  “当然可以,不过要注意安全。”
  唐唐点了点头,他微微抿了抿唇。
  唐晚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只是他性格和唐秋山的确越来越像了,连喜怒哀乐都不怎么显露。
  唐秋山脚步平稳的朝前走,耳边不时传来他们母子的说话声,嘴角渐渐凝着淡淡的笑意。
  ……
  深夜了,护城河边的旧式别墅的后门。
  后门连着一片榕树,光线极暗。
  唐峰站在门边,别墅里的闲杂人等都被他清走了,连他的妻儿都被送到国外。
  他在后门等了好久,终于看到几辆开过来的车。
  车一停下,他连忙迎了上去。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面,可再次见到雷之行的时候,唐峰还是被他那双冰冷嗜血的蛇眼吓得不敢直视,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问道:
  “雷三爷的消息果真准确?”
  雷之行穿着一身旧式的黑色长衫,他瘦高的身子比唐峰高出一截,他阴测测的笑道:“唐秋山都吐血了,你说呢?”
  唐峰暗暗窃喜,问道:“雷三爷之前说过我们在唐家里有同盟,到底什么时候让我们见上一面?”
  雷之行挑了挑眉梢,笑的愈发阴冷,他朝车里看了一眼,说:“出来吧。”
  唐峰震惊的看着从车上下来的身形挺拔英俊不凡的男人,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秦大夫?”
  秦恒茶色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冷冷的嗯了一声。
  这一下,唐峰对雷之行带来的消息再也不会怀疑了,他走上前,伸出手,笑的阴险。
  “秦大夫,隐藏的够深。”
  秦恒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而后轻轻的握了一下,冷笑道:“唐老板,彼此彼此。”
  第153章 知道自己活不长
  从江由家的宴席离开后,哄了唐唐睡觉,唐晚才蹑手蹑脚的离开。
  回到她和唐秋山的房间,又是更加的小心翼翼。
  唐秋山睡眠浅,一点小的动静都能影响到他,唐晚放慢了动作,几乎是悄无声息。
  然而,她才刚钻进被窝里,腰间忽然被一只大手钳住,身子被人猛地拉到了床的中间。
  唐晚惊的呼了一声,下意识的双手撑在床的两侧,垂眸看着身下近在咫尺的如墨的眉眼。
  唐秋山盯着她看,房间只开着一盏地灯,极淡的橙黄色光一点一点的附着在唐秋山的眉眼上,那样清晰深刻的融入他如墨的眸子。
  像是有极强的引力,将唐晚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去,无法自拔。
  她的心跳再也控制不住,越跳越快。过了好一会儿才恍惚的开口:“你不是睡了吗?”
  “等你。”
  唐秋山的语气很淡,带着病气。
  唐晚心尖软的不成样子,撑在床上的手慢慢松开,而后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声紧贴在她的耳边。
  想到在宴席上,他喝下江由敬的茶时说的那句话:
  “那就借你吉言,寿比南山。”
  想到这里,唐晚的呼吸都开始痛了,一点点的痛意全都汇集在鼻尖上,痛的她眼睛开始泛酸,所有的话如鲠在喉,只言片语都堵在一口气里。
  唐秋山顺着她的头发,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怎么了,我去拿药!”
  唐晚声音紧张作势就要起身,却被唐秋山按在怀里,安抚她:“回来之后已经吃过了。”
  尽管他隐忍的好,可咳嗽声还是持续不断。
  眼角一滴泪水滚落,唐晚立马转过头在唐秋山看不见的地方抬手迅速擦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背对着他,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来。
  喝了水之后,唐秋山的咳嗽才减缓了不少。
  然而,他的脸色却不太好,唐晚不放心,“我去叫秦恒过来看看。”
  唐秋山拉住她,“他出门了。”
  唐晚愣了一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么晚,他去哪了?”
  唐秋山似笑非笑,将唐晚手里拿着的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玻璃折射出橙黄色的光,晦暗不明的落在唐秋山的眼底。
  “他什么也没说,你知道他那个人向来我行我素。”
  叶城的护城河边。
  旧式的别墅二层,有一间密室。
  这是唐峰祖辈留下来的。
  将近一个世纪以前,叶城战乱频繁,唐峰的祖辈年轻有为是青年队伍里的领袖人物,这里就成了他们聚集之地。
  后来时间久了,别墅几经修葺,唐峰留下了这间密室,留着他的野心慢慢发酵。
  他坐在太师椅上,翘着腿点了一支雪茄,吞云吐雾间眯着眼睛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秦恒,他抖了抖烟灰,冷笑了一声。
  怎么也想不到,在唐秋山身边照顾了十几年的秦大夫居然是雷之行的弟弟!
  秦恒是雷之行继母所生,因秦恒母亲是家中独女,雷之行的父亲便答应让秦恒随母姓。
  他听着雷之行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
  也越发觉得有意思。
  没想到,这些年秦恒伪装的这么好,就连唐秋山那样心思玲珑的人都没发现身边养了一头狼。
  他将翘着的腿放下,看着秦恒笑着说:“这些年在唐家,可真是委屈秦大夫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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