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秦恒不忍,可唐秋山更不忍。
  她的心思,唐秋山比谁都清楚。
  第199章 秋山遇晚二十二
  十八岁父母遇难的那一天,唐秋山身中剧毒,在死亡一线他从死神的手里夺回了自己的命。
  他以为,从此那毒药再也奈何不了他。
  岂料那是穿肠毒药,早就融入了骨血中,就像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只等着爆发的那天。
  事实上秦恒这些年做了很多努力,也尝试着各种方法都无法解开唐秋山身上的毒,那是最新的化学毒品,医学上甚至还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要解毒谈何容易。
  秦恒是唐秋山亲手从歹徒手中救出来的,虽然也让秦恒中枪吃了不少的苦头,但事出突然,秦恒也算是欠了唐秋山一条命,两人是病患和医生的关系,也是朋友的关系。
  一个月以前,秦恒给他检查完身体。在病情上,秦恒从来不会隐瞒唐秋山什么。
  只是唐秋山怎么都想不到,余生只不到十年的时间,甚至会一再缩短。
  那一刻,他脑海里想的都是什么。没有唐家,也没有其他人,唯有唐晚。
  唐晚许愿的那一刻,他不是不动容,天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的惊涛骇浪,恨不能当场就点头。
  可是他二十八,晚晚才十八。
  过去的那几年,他不曾后悔过,可是那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
  而且,是一件必须立即停止的错误。
  秦恒劝过他如果想让唐晚死心,不是没有办法。
  可是那个办法,唐秋山不会用,他不愿。
  都说冷暴力才是最残忍的,可与其利用其他女人让唐晚受委屈,他宁愿所有的伤害都是自己给的。
  可冷静如唐秋山,也奈何不住感情的漩涡,他早已置身其中无法自拔。
  唐晚回到偏阁后坐在窗边,她看着远处耸动的云层,翻滚间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在假山后面听到的对话还在脑海里清晰的回放,就像单曲循环被安上了永动机,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是妹妹……
  其他人都觉得他们只是兄妹之情,都说旁观者清,迷的却只有她一个人。
  唐晚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可心头上的烦闷怎么都解不开。
  她仰躺在美人榻上,泪水终于不堪重力沿着眼角掉了下来,因为躺着的缘故眼泪一直沿着眼角滑向鬓角,连擦眼泪的动作都省了。
  “小姐,吃饭了。”
  这时候,方伯敲门喊了一声。
  唐晚的房门是从里面锁着的,她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哑着声音说:“我没胃口。”
  唐晚一天都没有吃饭了,是她真的没有胃口。
  她从来没想过要作践自己的身体,可到了这一刻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躺着,一点也不想去做任何可能会触动她的事情。
  只想这样静静躺着,只要动一下,就会牵扯到心尖,那里疼的厉害,她不想动了。
  后来又有人来叫她吃饭,最后她索性不说话了,因为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恍恍惚惚的听到有人说她要是不开门就将门劈开。
  唐晚精神都出现恍惚了,外面那人的声音霸道又清冷。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却不是因为那人的声音,而是那扇门是上好的红翅木,她哪舍得被人劈开。
  果然,她从美人榻上翻了起来,只是小腹疼痛仍在,她不得不微微弓着身子去开门。
  可一路过去她才知道自己真是作死,冷汗涔涔,再加上一天没吃东西,眼前的木门恍恍惚惚总是摸不到。
  终于,碰到了门把。
  唐晚冰凉的手哆嗦的握住门把,后背的衣服被汗水濡湿了一片,正好有风过来,衣服被风吹的频频触碰肌肌肤,冰凉的感觉刺激得她心尖都跟着颤抖了。
  站定后缓了几口气她才将门打开。
  她是真的体力不支了,才在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四肢发软,两眼发黑。
  唐秋山目光幽深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薄唇抿了一下,直接拦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唐晚只能软软的靠着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花梨木香气,鼻尖有些抽痛,很快眼眶都湿润了。
  不过她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跟在身后的方伯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
  唐晚的额头和后背都是冷汗,可是屋子闷热得厉害,这样的天气连空调都没开。
  将她放在床上让她躺下之后,唐秋山给她盖了被子,拿了遥控打开空调,空调的温度是唐晚前几天调好的。
  唐晚伸手将唐秋山手里的遥控拿了过来,将温度调高了两度。
  唐秋山身体不好,空调温度不宜过低。
  这些,唐晚熟记于心。
  却是她要将遥控放回到桌上,手忽然一软,紧接着就被唐秋山连同遥控一起握在掌心里,她的手凉,可唐秋山的手比她更凉。
  四目相对,唐晚的心跳漏了半拍。
  方伯让人端了粥进来,唐秋山将唐晚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一勺一勺的喂她喝。
  整个过程唐晚的动作都是机械式的,唐秋山看在眼里,“有什么气可以冲我来,不要作践自己的身体。也别让人心疼。”
  “你也会疼吗?”唐晚哑着声音问,说出口的时候她的眼眶都红了。
  唐秋山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说:“方伯急的都吃不下饭了。”
  原来,他说的心疼的人是方伯。
  “我听说昨天二爷过来,谈及你的婚事了,哥哥,你要结婚了吗?”唐晚头皮都硬了,喉咙发哽的难受。
  可她还是想问,想知道。
  是唐秋山曾经亲口允诺的,有什么疑问不必藏在心里,直接问他。
  唐秋山的眸色沉了沉,否认道:“我没有要结婚。那是二叔的意思,被我拒绝了。”
  唐晚的眼里渐渐有了光彩,她抓着唐秋山的手,“真的吗?那……”
  她才十八岁,被他宠了这么多年在他面前什么心思都藏不住,唐秋山很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神色,那么清晰,那么深刻。
  就如秦恒说的,她是铁了心。
  然而,唐秋山却将她的手拿开,放进被窝里,到最后,只是让她好好休息。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和关上的门,唐晚忽然微微笑了笑,外面的阳光十分耀眼,连着她眼角的泪花都十分夺目。
  两天后,天才刚大亮,是唐秋山平常起床的时间,当时他在房里系着衬衣扣子,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就是唐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已经报好大学了,那个地方距离叶城有点远,是北方城市,虽然距离开学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我想先过去适应适应环境。”
  唐秋山一句话都没说,只有唐晚在外面将门上了锁,避免唐秋山突然出来打断她出走的计划,她继续说:
  “这几年唐家对我恩重如山,哥哥更是对我像亲妹妹一样照顾,我很感激,但自知无以为报,如今我成年了可以自力更生,更不能再留在唐家给哥哥添麻烦。
  机票我昨天就买好了,今天就可以飞过去。还有,再过两个月天气就要开始转凉,每年你到了那个时候总是要咳嗽,一定记得多穿衣服。
  哥哥,保重身体。”
  门外行李箱拖动的声音越来越远。
  唐晚抬眼看着这四方的院子,过往的一切就像电影末尾的快放镜头,一幕幕温暖在心尖上,可也疼的眼眶发胀。
  她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真的要走吗?”
  震惊与难以置信顿时从头顶上方罩了下来,唐晚愣愕的转过身,那人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可是门上的锁还在,为了等会儿方便人开门,那把钥匙还插在锁眼上。
  “你……”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可唐秋山却明白她的疑问,只淡淡的说出两个字:“窗户。”
  高高在上的唐先生,居然跳窗户。
  唐晚脑海里想起那一幕并不觉得滑稽,反倒是心酸的难受。
  她握着行李箱的手慢慢收紧,可那人已经逼近,她没出息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心里有一个明确的答案,那就是离开。
  她是爱极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她做不到看着他跟别人结婚,唐二爷说的孙小姐不行,那就必定会有其他人,他总要结婚。
  他是唐家的家主,他必须结婚。
  那对她来说是极刑,她明知受不了,只能一走了之。
  很明显唐秋山还在等着她的答案,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她笑的很自然,很好看,可是眼眶红红的样子也很难过。
  “哥哥,我是去上大学,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而且我十八岁了,可以照顾好自己。
  将来等我在大学交到了男朋友有了自己的归宿,我就回来看你们,你们始终是我家人。”
  事实上,当年收养唐晚的时候,唐秋山就想过,等她年过十八就让她自由选择离开唐家还是留在唐家。
  当年他是知道自己不是长寿的,只不过不曾想过这个时间竟是这样短暂。
  他从不悲天悯人,也不埋怨命运的不公,于他这一生,遇上她就足够了。
  她是倔强的,一根筋的她只认一个理。
  她是真的要走,得不到就舍弃,她做得到,她养大的丫头,他最清楚,她做得到。
  可是做不到的人,是他。
  在她说出要离开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她霸占在身边的念头。
  与她分离,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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