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节

  钱淑兰微微摇头,“把他放到县城,眼不见心不烦。”她可不想天天跑过来拉架,这俩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是分开来的好。
  孙大琴气过之后,才有些犹豫,“娘,这事不好吧,云萍还要找对象呢!”
  城里工作和镇上工作找的对象肯定是不一样的。
  孙大琴可不想婆婆为了那个不孝子委屈小姑子,实在是不值得。
  钱淑兰当然不会把邓云萍的想法跟孙大琴说,她挑眉看着孙大琴,语重心长地道,“你呀,和小芳性格不合,我要是不把你们分开,迟早能把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我还要不要上工?”
  孙大琴被婆婆说得哑口无言,显然没想到婆婆居然是为了她。她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尴尬。
  正康一口气跑到家里,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小芳正趴在炕上假睡,看到他进来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呲,“我的饭呢?你想饿死我吗?”
  正康扶着门框喘粗!气,“我待会儿就给你盛饭,我跟你说件好事。”
  刘芳名收起那张冷脸,来了兴致,“什么好事?”
  正康坐到炕沿把钱淑兰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刘芳名一听居然要一百块钱,心疼得不得了,可想到以后一家人都可以在一起,丰产再也不会离开她,她挣扎半天还是决定换了。
  正康见她同意了,立刻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
  刘芳名收起笑脸,严肃地看着他,“咱们一家到了县城,你每天都要负责接丰产,我那厂里老是加班不好请假的。”
  正康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是销售员,几乎很少加班的。
  等小芳胳膊的伤全部结痂了,邓云萍和正康的工作也全部交接完毕,他们交换的过程非常顺利。方永林和县城百货大楼的经理关系不错,正康又给镇上的领导送了点鸡蛋,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到了二十号这天,知青点为谁回去休年假起了争执。因为是第一年,这次可以有三个名额回去。
  谁都想回家,可名额就这些。老远就听他们在吵。有的心思多的,就去讨好王守泉和钱明华,给他们送礼。这些知青们也没别的贵重物品,只能送钱。可他们的钱又非常有限,送出去的也非常少。
  许翠兰和钱淑兰唠嗑的时候一个劲儿地抱怨,“你说他们有没有脑子呀?就算真的要行贿,也该打听一下,咱们家能不能看上这点钱吧?三毛钱,亏他们送得出手。”
  钱淑兰也有些好笑。拍拍她的肩膀,一副很羡慕地表情,“还是当大队干部好啊,一个名额居然能得三毛钱。”
  许翠兰嗔了她一眼,“你要是真羡慕,怎么不见你把养鸡场的名额拿出去卖呢!估计能卖更多,五毛总有的。”
  钱淑兰哈哈大笑,“我要是卖了这个,估计以后再难见人了。你家守泉不错,还能禁得起诱惑,是个好干部。”
  许翠兰谦虚地摆摆手,“别这么夸他,他就是不想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钱淑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无论知青们怎么贿赂,到最后的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次依旧是按照工分值高低来排。除了苏爱国和葛小云,另一个名额是个男同志。这下子再也没人闹了。其他人都一脸羡慕地看着这三人。沈艳红嫉妒地眼都红了。孔秋云安抚她,“明年咱们只要多挣工分,下次就能轮到咱们了。”
  沈艳红重重地嗯了一声。
  葛小云自从拿到名额,心里就非常难受,她根本不想回去,她家离得非常远,来回的火车票差不多都要十多块钱,她何苦回去。
  斟酌再三,她决定把名额让给别人。当然不可能免费。为了这个名额,其他人都争相讨好她
  到最后,是平时最没存在感的郝小青得到了名额。葛小云得到了五块钱。其他人都猜想葛小云是拿了郝小青的好处,但是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钱。葛小云自己都还是懵的。人不可貌相大抵如此了。
  到了二十六的时候,布票全部发下来了。知青们没想到布票居然这么少,齐齐叹气,“这三尺步够干啥的?连件褂子也做不了啊?”
  “会不会是有人把咱们的布票给昧下来了?”沈艳红开始恶意揣测起来。
  葛小云飞快摇头,“我跟养鸡场的大婶们打听过了,以前都是这么多。”
  沈艳红更加绝望了,如果是大队干部贪污还好了,他们去公社闹一场说不定就能物归原主。可现在好了,根本就是这么多,太绝望了。
  “我们互相凑一下吧。两个人做一件衣服,明年换另一个人。”孔秋云给大家出主意。
  沈艳红垂头丧气,把自己的布票给孔秋云,“我的给你,做出来的衣服咱们一起穿。”
  孔秋云朝她竖了个大拇指,赞道,“你这主意更好。”
  葛小云也跟别人一起拼衣服了。和她拼衣服的人正是刘秀丽,别人都有人了,她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布票发下来之后,大家结伴去供销社买布。真的是人山人海,非常不容易。
  钱淑兰没有去,她的布票早就给邓云萍帮她带回来了。钱淑兰给小敏做了身衣服,剩下的布头给元泽阳缝了个书包,把他高兴坏了,连连向她道谢。
  买完布以后,李春花忙得焦头烂额。这几年大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也愿意给家里人花钱,她的生意已经排到三月份了。
  她把大家的名单记录下来,然后把最近七天的人的尺寸量好。她记性不好,每次都会把量好的尺寸记下来。然后埋头开始做。七天一轮回,倒是非常快。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关心与支持,谢谢大家!
  第288章
  大年三十这一天,老王家的人全都从县城回来了。
  钱淑兰和几个儿媳妇早就准备好了饭菜,一家人吃着丰盛的年夜饭,钱淑兰也收到了来自儿子孙子们的孝敬。
  东西太多,邓云萍和邓兴明帮钱淑兰拿着。
  钱淑兰看着一直沉默不言的邓兴明,朝邓云萍道,“你先带小敏回去,我和你哥有点事要谈。”
  邓云萍点头答应,牵着小敏的手继续往前走。
  邓兴明终于回神,侧头看向他娘,诧异地挑眉,“娘,你有话要说,怎么不回家啊?”在外面冰天雪地冷得人直打哆嗦,说个话都能把鼻子冻得通红,实在不是唠嗑的好场所。
  钱淑兰带着他拐向另一条小路,邓兴明紧跟其后,当他发现居然到了养猪场时,立刻急了,拉着他娘的衣袖低声提醒她,“娘,要是被别人发现可就糟了。”
  钱淑兰拍拍他的手,这才发现他抖得厉害,“你放心,娘自有安排,肯定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邓兴明还要再劝,可钱淑兰却是铁了心地要进去,他只好跟在她身后。
  钱淑兰见他像做贼似的,心里很难受,看来他是被上回吓住,都留下阴影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脚上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钱淑兰到的时候,卢民生几人也在过年。他们的食材有限,所以就弄了一锅乱炖,热气缭绕了大半间屋子。
  看到钱淑兰和邓兴明过来,四人忍不住瞪大眼睛。
  “你怎么又来了?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卢民生只要想起上回的事情就心有余悸,催促他们离开。
  钱淑兰摆了摆手,“放心吧,我刚才把门反锁上了。”她指着邓兴明道,“他想跟成琳说说话,我过来给他们望风。”
  卢成琳羞红了脸,卢民生看了眼女儿又侧头看了一眼一直紧盯着女儿瞧的邓兴明心中一软,摆了摆手,“你们去隔壁说说话。注意点动静。”
  邓兴明欢喜地应了一声,他的声音有明显的颤音,一听就能知道他很激动。
  等两人离开了,钱淑兰指着热气腾腾的沙锅,笑着道,“你们赶紧吃吧。我来陪你们说说话。”
  三人也不再推辞。
  他们这沙锅里什么都有,大白菜,粉丝,豆腐,豆芽,土豆片。
  “哎呀,我居然捞到了一片肉。我明天肯定能有好运气。”元怀保吸吸鼻子,夸张地笑着。
  元泽阳诧异地看向沙锅,“哪来的肉呀?”
  卢民生笑着道,“你钱奶奶送过来的。”
  元怀保把肉放到小孙子碗里,“快吃吧。”
  元泽阳摇了摇头,把肉片又夹回爷爷碗里,“爷爷,你吃,你要补补。”
  元怀保满脸欣慰。
  钱淑兰侧头看了眼元泽阳,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这孩子实在是太有孝心了。
  “你俩让啥呢,这沙锅里还有好几片呢。”卢民生笑着给元泽阳夹了一块肉片。
  “你们多吃点,过个好年。”钱淑兰有些无聊,看到他们放在地上的粗瓷大碗里有几个煮熟的鸡蛋,拿起一个,剥了起来。
  元泽阳拿起勺子盛了一碗,“钱奶奶,你也吃一碗吧?”
  钱淑兰抬头,看着元泽阳居然给她盛了一碗,她笑着捏捏他的小脸,硬邦邦的,一点多余的赘肉也没有,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在家里吃过了。”
  她很快剥好一个,放到元泽阳碗里。
  元泽阳把刚盛好的那碗放到旁边,“那这碗就留给姑姑吃。”
  钱淑兰摸摸他的脑袋,“真乖!”
  卢民生也过来捏了下他的小脸,然后侧头看向钱淑兰,“我干活的时候听说你们生产队这回的工分值又得了第一,真的假的?”
  钱淑兰重重嗯了一声,“是真的。”
  卢民生喝了一口热汤,笑着问她,“明年队里有什么打算吗?”
  钱淑兰也不瞒他,“估计明年我们生产队要孵的小鸡会更多。”拜蒋县长所赐,他们生产队在全县打响了名声。上次长风公社那么远都听到他们的名声。想来开春之后,要孵的小鸡会比去年多上好几倍。她要买的药丸也更多。
  她商城的金币主要是卖灵气所得,像钟表之类的,已经完全卖不动了。人就那么多,饱和了也很正常。
  卢民生见她面露纠结,“怎么了?卖出的小鸡更多,你们赚到的钱也多,怎么你反而不高兴了呢?”
  钱淑兰打起精神,随便找了个话题,“我想给小敏寻个字帖,可却不知道谁的字好。”
  因为文化大革命的缘故,从上至下的知识分子都受到一定程度的破坏。古人的字帖不用说了,早就不准卖了。当代大家的字帖,她也不认识。
  卢民生笑道,“你应该早点说呀,我有两个朋友,写字特别好。”想到这里,他有些遗憾地摸摸脑袋,“可惜不能让他寄过来。他也被劳改了。”
  钱淑兰侧头问他,“你知道他的地址吗?我想法子把他们调过来。”字帖虽好,可是名师易难寻。而且写字这种东西得要人教才行的。依葫芦化瓢总归差了点韵味。
  “会不会不太好?”卢民生微微皱眉,到底还是不想她沾惹上麻烦。
  钱淑兰想做,自然也是有原因,马主任和她关系不错,既然他有心交好,那她就递梯子给他,他才能顺着梯子爬上来,否则空口白话有什么用。
  “没事,我有分寸的。”她想让小敏拜得良师,将来也能给她多一分人脉。
  人这一辈子,可以缺钱缺脑子,就是不能缺朋友。
  卢民生见她胸有成竹,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把手里的汤碗放下,立刻把地址写给她。
  看着他这副猴急样,元怀保哈哈大笑,“瞧你这样儿,那人该不会是你相好的吧?”
  元怀保是个粗人,说话也是直来直往的。卢民生瞪了他一眼,“你可什么都敢讲,你孙子还坐在边上呢,当心带坏小孩子。”
  元泽阳从汤碗里抬头,看看卢爷爷又看看他爷爷,而后砸吧下嘴,“爷爷,什么叫相好的?”
  元怀保被问懵了,卢民生一脸的幸灾乐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那意思是说“我看你怎么跟他解释。”
  元怀保硬着头皮说道,“就是喜欢的人。”
  元泽阳先是哦了一声,然后朝元怀保道,“爷爷我也是你相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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