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可石碑上却只记载了他平生所铸的兵器,并没有死因,也没有为何在此的原因。
  顼婳想了一阵,仍是没有头绪,却听那边,赢墀说:“傀首,这边来!”
  顼婳顺水而游,一柄巨剑在水中行走,居然十分快速。片刻之后便来到赢墀身边。赢墀指着面前水晶洞的石碑,说:“在这里了!”
  石碑上,名字是谈烟。道号水写意。正是水空锈的师尊。
  顼婳看了一眼水晶洞中,只见水写意衣袂如水,披帛飘散,很有几分仙人风范。
  “还有几分姿色嘛!”顼婳也不客气,上前道:“看看她有没有生过孩子!”
  “呃!”赢墀显得十分为难:“傀首能识得妇人生育与否吗?”
  顼婳瞪他:“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一块铁!”
  赢墀很是无奈:“本尊也不知道,这恐怕只有找个医修来辨别了。”
  顼婳说:“背她出去再说。”
  赢墀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太好:“相比背她,本尊还是更乐意负傀首真身而行。”
  顼婳哪里管他:“快点,这时候让水空锈发现,我可不保证一定能护着魔尊逃出融天山。”
  赢墀无奈,说不得,也只好上前背起水写意的尸体。然而只是微微翻动,他便是眸光一凝:“傀首!”
  顼婳回头,一眼就看见水写意衣衫之下,整个手臂全是伤痕。她身为九渊仙宗大长老,怎么会满身带伤而死?!
  这……死因可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今天来晚了,爸爸们见谅。
  ☆、第88章 惊天大瓜
  第八十八章:惊天大瓜
  惊天大瓜!!
  傀首和魔尊都十分高兴, 这下子连偷尸背尸这样的活也不觉得猥琐失格了。魔尊把水写意的尸身背在背上,也不顾面子了,解了衣带捆好。
  顼婳把她另一只手臂也翻了翻,说:“这些伤口竟然是死后留下的,这九渊仙宗大长老当得,死后还被人鞭尸啊。”
  赢墀一把将她提起来,她真身毕竟是剑,这时候提在手里也方便。魔尊第一次感到兴趣时盎然:“快回去,本尊都等不及了!”
  这还有什么说的?二人一拍即合,立刻跃出九渊之潘。做了坏事当然就应该悄悄溜走, 顼婳一路破阵,赢墀也小心翼翼地避开器宗留下的陷阱。
  融天山的法阵是有阵灵的,若是被它发现, 一定会示警。但这二人如今八卦在手, 满心好奇,岂容出现这般低级的错误?!
  很快,赢墀背着水写意的尸体,一手提着圣剑, 悄然离开了融天山。难得, 两个人都没有再蓄意捣乱。
  回到画城,赢墀刚一进到星辰海,立刻把尸体放下来:“找个医修,快快。”
  顼婳肉身已经在翻动水写意的尸体了,这时候也是急不可捺:“念,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医修还未到,但是二人已经看到水写意满身的伤痕。
  赢墀都觉得不可思议:“水空锈虽然独断专横,但是一直以正义之士自居,平时亦是满腔浩然正气。想不到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来。”
  顼婳也觉得一头雾水:“按理是不太应该,他身为九渊仙宗掌院,最亲近的人,应该就是自己的亲传师父了。如果水衔影真是水写意所生,他虐杀水写意目的何在?”
  两个人猜来猜去,很快,太史长令来了。
  他身为画城大祭司,算是整个画城最高明的医修了。这时候他蹲身细查,顼婳当然还是最关心一件事:“快看看,她生前是否生育过?”
  太史长令对眼前二人的穷极无聊显然无可奈何,他自得知色无非死因之后,对顼婳态度大为改观。而现在顼婳登天化神,画城如得神佑,无人招惹。
  这也确实证明色无非当初的选择乃是目光长远之举。
  他自然也再无二心,倒也确实尽到了大祭司的本份,一般情况之下并不违逆她。这时候虽然觉得尴尬,但他还是检查了一番水写意的尸身,半晌一抬头,迎上两双火辣辣的眼睛。
  他叹了口气,首领如此,这画城跟魔族还有没有救了?只得说:“她生前确实生产过。”
  顼婳很满意:“我就说吧,这趟潜入融天山,真是收获颇丰啊!”
  赢墀也很满意,如果证明水衔影确实是水空锈和他嫡传师尊的私生女,足以令水空锈失去九渊仙宗的宗主之位。而如果水写意是被水空锈虐杀而死,那可就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九渊仙宗向来门规严厉,他以宗主之尊,乱|伦弑师,九渊仙宗还有什么颜面号令玄门?!
  他说:“可是怎么才能证明水写意的死跟水空锈有关呢?”
  顼婳说:“水写意的尸身伤痕这般明显,不可能殓骨之时无一人发现。无论如何,水空锈一定知情。”
  赢墀思索了一阵,说:“可是光是知情,显然是不够的。”
  当然不够,可是水空锈也没那么蠢,会自己站出来承认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顼婳皱眉,说:“看来他对他女儿的感情还没有到可以牺牲自己的地步。用水衔影威胁的成功率应该不高。”
  这是当然的,玄门中人活太久了,亲情也淡漠得很。像他这样的更是如此。再加上水写意死得蹊跷,显然他就算是真的跟水写意在一起,也绝不是什么情深意重。
  两位首领互相看看——怎么才能让事情朝自己最希望的方向发展呢?
  太史长令没说话,这两个人都是一肚子坏水的,他根本不想开口。水空锈也是背,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辣眼睛的麻烦。
  画城这两位在思索,融天山的人也没闲着。君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牛,好不容易才把天衢子的化身和三生万物的法阵给剥离开来。因为结合得实在太紧,他整个人上上下下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痛固然是痛,他微微咬牙,只是问了一句:“宗主还未返回?”
  君迁子嗯了一声,想说什么,却又踌蹰着没有开口。外面有人弟子来报,居然是向销戈前来。天衢子纵然伤重,仍是起身相迎。
  向销戈看了一眼,见他还活着,这才松了一口气,问:“发生了什么事?向盲说水宗主跟画城傀首打起来了?”天衢子请他入座,又有弟子上了茶水待客。向销戈不耐烦道:“别来这些虚假客套,到底为何突然交战?”
  天衢子这才解释:“画城傀首不知为何与絮苹发生争执,絮苹向宗门求救,宗主赶往,二人方才交手。”
  向销戈看了一眼他身上药纱,说:“所以,你是为尹絮苹出头?”
  天衢子垂首道:“絮苹乃晚辈道侣,纵然还未结契,护她却也是天经地义。”
  向销戈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突然外面,水空锈匆匆返回。天衢子赶紧迎上去,问:“宗主,如何?”
  水空锈脸色并不好看,正值此时尹聚缘和尹絮苹父女二人皆围上来,尹絮苹更是泪眼婆挲:“宗主,我娘她还好吗?她为什么这么做?就因为我跟奚掌院的事吗?”
  水空锈看了一眼向销戈,并不理会她,转而向蜃起楼台行去。向销戈见他神情有异,自然也跟了进去。
  蜃起楼台最深处,九条灵脉汇成九渊河流,绿色的灵气渗进河水里,真正是奇观异景。
  水空锈站在岸边,他平时很少前来,然而一进之时,整个人都变得难言的阴郁。向销戈急步跟来,见到这九条灵脉交错奔流,也脚步微顿,片刻说:“发生了什么事?”
  水空锈说:“她发现了衔影身世。”
  向销戈心中一惊,忙问:“谁?!”水空锈没有说话,他很快也想起来——向销戈是去了一趟画城,还能有谁?他说:“顼婳?”
  他们俩都极少使用这个名字称呼她,大多数时候,他们更喜欢叫她圣剑。但是直到现在,似乎向销戈已经开始接受了她有血有肉这个事实。
  水空锈说:“如今赢墀恨不得九渊仙宗群龙无首。圣剑同他为伍,只怕当真会翻出当年旧事。”
  向销戈皱眉,似乎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神色十分凝重:“绝不能让他们找到任何端倪。此事若传出去,九渊仙宗只怕会沦为天下笑柄!而对你,更是极为不利。”
  水空锈当然知道,他目光阴沉地盯着翻涌奔流的水域。向销戈说:“水写意尸身还在水底?”
  水空锈嗯了一声,无论如何,这女人毕竟是他亲传师尊。他就算明知会留下把柄,却还是不能毁坏她的肉身。
  不仅不能毁坏,还要假装悲痛地为她树碑立传,眼睁睁地看她端坐在九渊最尊贵的大长老墓室,享受门人弟子的香火供奉。
  他冷笑:“真是讽刺。我为她守孝三年,却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他说这话时,瞳孔漆黑,像要滴出毒液。向销戈慢慢把手搭在他肩上,老友无声地安慰,总算让他收起了目中狰狞。他说:“当务之急,恐怕须先毁去她的肉身。只是九渊仙宗存放先贤遗体的术法极为特殊,一般兵器,无法破除。”
  向销戈说:“有我在此,不必担心。”
  水空锈终于点点头,问:“你的身体,可以下水吗?”
  向销戈已经把自己的法宝换成了一根拐杖。拐杖再精美,终究也还是显出老态。肉身的衰朽,真是再强大的工匠也难以逆转啊。
  他说:“我得下去,我想再看一眼向南。”
  水空锈再度沉默。
  二人不再多说,一前一后跃入水中。灵气疯涌而来,厚重如有实质。
  向销戈果然有些承受不住,水空锈忙一手护住了他。二人前游,水空锈有宗主玉佩相护,一路并未遇到丝毫阻拦。
  很快,二人来到一处水晶洞。洞里端坐的只是一尊石像。向销戈慢慢走近,伸手在碑上轻轻描画。
  向南。一滴泪溢出眼眶,但也只是融入九渊激流之中。向销戈声音沙哑:“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我不铸什么圣剑,不妄想什么器圣之名,我是不是会轻松很多。”
  水空锈说:“你没有错,你应该知道。如果不铸圣剑,玄门只能用大德前辈靠性命修为镇守弱水,总有一天,将后继无人。”
  向销戈轻声叹气,许久,说:“走吧。”
  水空锈搀扶着他,一路来到另一个水晶洞前,但是两个人都愣住——这个水晶洞是空的!!而洞前石碑上,恩师水写意几个字更像一道天大的嘲讽。
  水空锈上前几步,仔细查看周围痕迹,说:“圣剑来过了!”
  向销戈也是吃了一惊——他也看见了,在九渊之底,随处可见的剑气。她竟然是以真身前来,盗走了水写意的尸体!
  向销戈皱眉:“融天山的护山大阵,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水空锈亦是双眉紧锁:“是我大意。但她必可不能独身前来。我不在门中,天衢子只有化身在此还身受重伤,魔族对九渊仙宗了解已久,有什么法门潜上山来,并不奇怪。”
  向销戈冷笑了一声,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他说:“如今依你所见,又当如何?”
  水空锈托着他,将他带离九渊,直到上了岸,才说:“我的事,就由我自己解决。”
  向销戈一把甩开他的手,说:“你解决?你打算如何解决?!”
  水空锈却不理他,径直出了蜃起楼台。向销戈追上去:“水空锈!”
  他却没有回头,长衣萧萧,消失在漫漫云海之中。
  苦竹林。木狂阳本是极少到这里来的,然而今天却以巡视之名来此。奚云阶只得陪同。一向粗犷豪迈的她,今天居然没有调戏师侄,奚云阶就觉得很不对劲。
  木狂阳以找一本秘籍为名,进了藏书室,但找来找去,也没见她拿出来什么东西。
  奚云阶好不容易送走了她,正遇上送天衢子的化身返回的载霜归。奚云阶忙上前:“师尊、大长老!”
  载霜归点点头,由着他搭把手,把天衢子的化身扶进去。奚云阶说:“今天木师叔前来,说是找一本秘籍,但是翻来覆去,也没见她找到什么东西。神态极是不对。”
  载霜归叹了口气,如今阴阳院也是多事之秋,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管刀宗的事了。他说:“算起来,付醇风恐怕也快出关了。木狂阳的事还是交给他去操心吧。”
  奚云阶想想也是——整个融天山,除了水空锈和自家师尊,恐怕没人愿意管木狂阳的闲事。可现在自家师尊只有三成修为,恐怕也是管不起。
  天衢子被扶到榻上,实在是疲累,很快就沉沉睡去。奚云阶守在他身边,自然也就将木狂阳忘了个干净。
  木狂阳回到刀宗,一众刀宗弟子纷纷行礼。她点点头,脚步不停,直接向静室走去。付醇风闭关已经很有些时日,只是突破境界的话,这几天就该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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