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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玩宋》/春溪笛晓
  第九十四章
  事情这么凑巧, 王雱也没办法, 他就是拉好友们一起来祸害祸害国子监里头的梨花, 谁知道范仲淹会正巧经过呢。
  王雱和苏轼几人对视一眼, 乖乖和范仲淹三人行了礼, 不等范仲淹他们发话, 口里叫嚷着“啊, 食堂马上要开饭了”,齐刷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书跑了。
  范仲淹脸色黑漆漆的,对官家与欧阳修道:“这是我的学生王雱和他的几个同窗, 他自幼就是这爱玩爱闹的脾性,冲撞官家了。”
  “不妨事,”官家忍笑道, “有这么个学生在身边, 难怪范卿精神越发好了。刚才我和永叔走到你们藏书楼那边,还与他们碰上过, 看着都是很好的孩子。”
  便是爬个树, 不也是想孝敬师长吗?这话官家没提, 怕范仲淹脸变得更黑。
  官家又与范仲淹一并去看过今年临考的监生们, 才摆驾回宫。乘车回到宫中, 官家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与欧阳修道:“永叔, 范卿这是收了个好学生啊。”若是自己身边也有这么个逗趣的小孩,那日子一定也过得有滋有味。
  欧阳修见官家难得开怀, 便把梅尧臣对他说起过的国子监趣闻给官家说了。
  这边笑语连连, 另一边王雱却颇有些忐忑。国子监监生们一起吃完最后一顿食堂,就可以各自归家了。王雱抱着借来的书和自己采的一袋子梨花小心翼翼地回到家,没在客厅见着人,吁了口气,蹑手蹑脚、偷偷摸摸地回房间放东西。
  王雱还没放松下来呢,范纯礼就来敲他门,说范仲淹让他去书房。
  等王雱开了门,范纯礼又问他:“爹脸色不大好,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
  王雱坚决否认:“没有的事!”
  王雱毅然去了书房,范仲淹正坐在那写稿子。瞥见王雱一脸心虚地进来了,范仲淹脸色好了点,叫王雱到他身边坐下,问:“你今日在藏书楼与官家见过面?都说了什么?”
  王雱眨巴一下眼睛,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官家?”
  范仲淹没好气地道:“再装你就给我出去。”
  王雱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范仲淹的问话。他与官家没说什么,倒是苏轼他们把国子监和州学的情况都给官家说了。
  范仲淹也知道王雱不是那种不分轻重、不看场合的人,但还是板着脸告诫:“在我们面前你怎么闹腾都可以,别人可不一定容得下,以后你还是得收敛一点。”
  王雱乖乖答应:“我晓得的。”
  第二天一早,王雱就朝师母借了个大大的竹筛箩,把昨天采的梨花趁着春日晴好给晒一晒。
  范仲淹洗漱完后出来一看,王雱正在那摆弄他昨天爬树采的梨花呢!
  范仲淹脸色又黑了。
  王雱见范仲淹盯着自己瞅,一副在考虑要不要把那竹箩梨花扔掉的模样,立刻语重心长地劝道:“范爷爷,讳疾忌医不好啊!大夫都说了您身体虚,不好用药,得用温和点的食疗!要是秋天的话我还可以给您买芭蕉吃,这不是春天没芭蕉吗?”
  论讲道理,那根本没几个人讲得过王雱。范仲淹没好气地说:“好了,知道你有心了,你忙活吧。”
  顺利蒙混过关,王雱又活蹦乱跳地去找小伙伴们玩耍去了。
  许是因为官家病过一场,这年春闱风平浪静得很,连个作弊的都没抓到。
  到放榜之日,王雱拉着苏轼他们一块去茶坊看热闹,几人早早占了二楼临窗的位置等着张榜。
  这年头很流行“榜下捉婿”,就是趁着放榜的机会瞅瞅哪位进士一表人才、适合当女婿便捉回家去,问问家世、对对八字,适合的,凑一对。
  很多寒门子弟想找门好亲事,专等着这榜下捉婿的机会与名门结亲。当然,也有一些反其道而行之的,比如苏轼兄弟俩家中就觉得娶个知根知底的媳妇儿最好,早早给他们成了亲才让他们赴考。
  王雱也是这日闲聊时才晓得不仅苏轼成了亲,连苏辙都已经讨了老婆!王雱不由看向沈括:“你不会也悄悄成了亲吧?”
  “没有的事。”沈括否定,“不过家中已为我说了亲,定的是叶家表妹。”说是表妹,其实只能算远房的,沈括小时候是见过的,依稀有点儿印象,但记不太清。
  问了一圈,王雱才晓得小伙伴们要么成了亲、要么定了亲。见王雱一脸惊诧,韩忠彦道:“元泽你也十三了,你家里应该差不多要给你相看了。”
  王雱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种家里包安排对象的婚姻制度,上辈子他对谈恋爱兴趣不大,这辈子他也没多少风花雪月的念头。反正,他爹应该不会强迫他十几岁就结婚,现在还是先看看别人的热闹吧!
  王雱和苏轼一起趴在围栏处看人“榜下捉婿”,有位进士长得俊,还表示不曾婚配,竟让两家人你争我抢地争夺起来。结果第三队人马异军突起,一把抢过那位俊朗进士就跑!王雱啧啧称奇:“这可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苏轼瞧了眼王雱,忽然好奇地问:“我和子固都准备参加今年春闱,你要不要也一起?”
  “这不好吧?”王雱道,“我还是个孩子!”
  “明年你就十四了,”苏轼道,“听闻晏公就是十四岁闻达朝堂,你十四岁试着考一考有什么要紧的。”
  这晏公说的是晏殊。晏殊年少时就才名在外,十四岁已踏入仕途了,一直干到六十五岁病逝,所以欧阳修说他“富贵优游五十年”。
  王雱一想,也对,他阿琰妹妹说过,有个功名在身,就等于多了一重保护罩,犯了什么事都多一重保障!虽然他没准备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儿,可万一不小心踩线了呢?还是早点考个功名好啊!
  王雱点头道:“那我得和我爹他们商量商量。”当然,王雱是不敢把“考个功名防防身”这种想法和王安石他们说的,免得被王安石追着揍。
  这该怎么说呢?我有满腔热血,想早点用自己平生所学报效国家?
  王雱和苏轼他们看完热闹回到家,跑范仲淹书房里开始琢磨怎么给他爹、给司马光写信。自从上回分别给两位大佬爹写了不同的信,招致他们回信里给他来个混合双打,现在王雱不敢玩这手了,老实孩子真难当啊!
  范仲淹从外头回来,一眼瞅见王雱在那抓耳挠腮,便问:“你小子又在琢磨什么?”
  “没什么,”王雱如实道,“就是今儿和子瞻他们去看热闹,子瞻说他们今年都准备考秋闱,问我要不要考,我准备问问爹他们的意见。”说完他又顺道把范仲淹的意见给问了。
  范仲淹早和王安石他们讨论过这事了。王雱这小子,按是按不住的,国子监直讲们也说他学问已经学得很好,写文章也没问题。
  就是这心性,瞧着太叫人发愁。这小子自己都还是个小孩,谁放心他自个儿去当差?
  范仲淹道:“你可想好了,真考上了,你就得自己挑大梁了,有什么事可没人再帮你挡着。”
  王雱一脸不信:“再不济,我还有您和爹呢!要有人欺到我头上来,我就一拍桌子问他们‘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王安石!’”有爹不用,那不是傻子吗?他可是立志当衙内的人啊!
  范仲淹可算明白王安石为什么老想揍儿子了。他无奈笑骂:“写你的信去吧,好好写,把你的打算写清楚。”
  王雱时刻都在危险边缘试探,自然知道再扯淡下去范仲淹要抬脚踹他了,当即见好就收,坐回去写信。
  春闱放榜了,新科进士还得吃吃喝喝好些天,王雱等人却早早回到国子监学习。
  秋闱还有接近半年的时间才开始,同窗之间却已经相互讨论起今年要不要小试牛刀,月考后王雱帮着统计参加有意向参加秋闱的人数,发现大半同窗竟都想要试一试。
  这种情况下,直讲们在课堂上抓得更严了,愿意跟着王雱胡搞瞎搞的人更是越来越少,连王雱都给这种气氛弄出点紧迫感来,跟着小伙伴们把市面上能买到的辅导资料都给刷了一遍。
  这种浓烈的备考氛围之下,读《国风》倒是成了监生们唯一的放松方式。
  知道王雱有意参加秋闱,直讲们都不抓他们这些监生去当苦力了,而是组建了一套健全的选稿、审核、排版、校对机制,相当于建立了一个小型的杂志社。
  为了让每期都有自己想要的选题,梅尧臣他们还设立了一个特别栏目,选的是国子学、太学两边的月考优秀文章。
  王雱看到这个新栏目时心里咯噔一跳,打开三月的《国风》一看,里头果然又出现了自己的名字。对于这种自己不投稿还非得给自己送稿费的编辑部,王雱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感慨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今年是闰年,有个闰三月,春天比平常要长一些。到闰三月的上旬快过去时,新科进士持续十几天的宴饮总算告一段落,考上进士的国子监监生们都回了母校。来缅怀校园生活还是其次,重要的是需要缴纳光监钱。
  所谓的光监钱,意思是“光扬国子监”,你从这里考出去了,要飞黄腾达了,不能忘记你的母校,回来捐点钱给母校搞建设。光监钱并不多,每个人掏两千文钱就好,家境好的也可以多掏些,大家都高兴。
  王雱作为小师弟又被使唤来使唤去,陪即将迈向远大前程的师兄们聊聊天、展望展望人生,顺便监督范仲淹不能喝酒,沾沾唇意思意思就好。
  送走进士师兄们,王雱扶着还是喝得半醉的范仲淹回去。路上,范仲淹对王雱说:“我老了。”
  王雱反驳道:“您还没到致仕的年纪呢,哪里老了。”大宋官员如无特殊情况,得到七十岁才退休,当真是活到老干到老!
  范仲淹叹息一笑:“人生七十古来稀啊。”
  王雱道:“您也说是以前少,如今医术高明的人多了去,您肯定能活得长长久久。阿粹才十岁,你还得看他娶妻生子!”
  范仲淹仍是笑,没再接这话。少年人总是看什么都往乐观的方向看,想什么都往好处想。可生老病死这事,世间所有人都无法逃开,只是早晚的差别罢了。
  踏入四月时,王雱收到了他爹的信,他爹在信里说“要不是想让你考,送你去国子监做什么”,语气硬梆梆的,一看就是不爱好好说话的类型。
  仗着王安石不在身边,王雱在回信里好生教育了他爹一通,表示他这样很容易和亲友闹掰,要学习学习说话的艺术!王雱写得兴起,现场给他爹编起了可以起名为《说话的艺术》《怎么说才能让人听进去》《别让不会表达耽误了你》的精华教程。
  一封唠唠叨叨的长信写完、封好,王雱又去拆司马光和他阿琰妹妹给他写的信。
  司马光对他参加科举也是赞同的,表示王雱年纪还小,去试试也成,考上了好好当差,没考上以后再接再厉。
  司马琰也在心中表示赞同,然后给他汇报近来的研究进展:护肤品化妆品方面,她已经做出不少成品了,周家嫂子运营得也很错,这一块不用她再操心;司马琰现在就专注研究药草成分和医用器材,可惜有些器材和试剂光靠她自己是造不出来的,得靠王雱再想想办法。相关的需求,司马琰没在信中提,只说等将来见了面再细谈。
  现在郓州“实验室”那个宅子开了间小小的蒙学,专门教授一些流落在外或者早早被收入居养院的女童识字算数,遇到有天赋的,司马琰会给她们单独开课教一些更深入的东西。
  司马光虽还是不太喜欢司马琰往外跑,不过张氏每日都跟着,偶尔还客串一下老师给女孩子们教女红,司马光再三衡量之后决定再纵容女儿几年。
  王雱看过司马光关于女德方面的文章,知道司马光是个十分封建的人,能有这样的让步完全是因为碰上了自己女儿。
  封建大家长不好对付啊!王雱给司马琰回了信,把自己近来的翻车日常给他阿琰妹妹讲了一遍,表示自己一定会争取早日毕业,离开国子监这个总让他翻车的不祥之地。
  他还给司马琰说起京城实验室如今的发展,在范纯礼、沈括他们的共同努力之下,培养出了一批文理兼修的监生,其中一部分今年已经考上进士了。
  范纯礼今年年初更是因为物理实验做得出色,改良了码头好几个运输工具,获得了将作监一老头的赏识,和范仲淹把他讨了去打下手,不用科举都当了官儿,非常幸福,非常让人羡慕,真没想到这位师兄居然是个隐藏的物理大佬!
  王雱洋洋洒洒地写了厚厚几页信,把大大的信封塞得鼓鼓囊囊,叫人帮自己送出去。
  结果这信还没送多远,一个消息就飞快传到开封:六塔河决了!
  听到这消息,王雱猛地想到水利工程史一个惨烈的案例正是由此开始:回河之争。
  黄河水浊,越到下游,泥沙沉积越严重,下游河道容易发生淤堵。黄河下游一旦堵上,滔滔河水无处容身,就会自己冲出一条新河道来,这就是黄河频频改道、水患不断的原因。
  宋朝的“回河之争”做过三次人为努力,想让黄河回到故道,继续当庇护大宋的天险!其中一次,就是塞商胡口,修六塔河。简单来说就是把新冲出来的河道堵上,挖条小河把水引回原来的河道上!
  理想很美好,但事实却很惨烈:六塔河太小,仅“五十步之狭”,根本容不下汹涌如猛兽的黄河!
  六塔河修好不久,再度决口,淹没良田无数!
  这次之后,大宋又接连尝试了两回,结果都很残酷,不仅黄河回不到故道,水患发生得更为频繁,良田毁坏无数,百姓死伤无数,劳役越来越重,河工不堪苦楚私逃,甚至投身绿林成了贼寇!
  这是一个试图以人力战胜自然,结果屡屡酿成人祸的惨烈案例!
  连日大雨不断,开封也成了“水城”,王雱等人被安排到地势高些的大相国寺躲灾。
  王雱站在禅院的走廊下看着延绵不断的雨势,在心里描画黄河现在的大致走势,黄河治理从来没有捷径,该防的防,该疏通的疏通,没有取巧之法,至于朝廷所希望的“回河”,更是违背了河势,压根不可能做到。
  这一次已经无法挽回,下一次是什么时候?王雱当时只看了相关措施,没细看具体哪一年,只知道两次“回河”约莫相距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应当够他忙活了。
  王雱长吁一口气,正要折返回屋内,一转身,看到个有些眼熟的中年男子。细细一看,不是狄青又是谁?王雱转身朝狄青见礼,奇道:“您也在这躲雨?”
  狄青言简意赅:“对。”
  他和王雱站在一起望着外面的雨幕,心中同样忧愁。修六塔河之议,说动官家的是“黄河改道,无险可守”,所以哪怕劳民伤财、哪怕淹没连片良田,朝廷也希望将黄河引回故道!
  无力守国门,无力收复燕云,只能倚仗黄河之险苟全太平,这是将士之耻!
  王雱与狄青站了一会,受不住狄青的沉默,找借口溜了。他回到范仲淹所在的地方,和范仲淹嘀咕:“您说当初曹立在狄相公手底下时,他们是不是都靠眼神交流的?”
  范仲淹道:“休要胡说,汉臣不是不善言辞之人,怕是有心事。”
  范仲淹给王雱说起朝中的争议,黄河是阻挡契丹人南下的天险,改道之后很可能导致大宋北边无险可守。哪怕欧阳修三度上书力争,朝廷依然决定修六塔河!
  六塔河修成不久,这场水患就来了。
  王雱一听,明白了,狄青是军人,保卫国家是军人的职责。
  现在朝廷为了保住“天险”,不惜用人力和大自然掰腕子,不就是对自己的军队没信心?
  王雱在心里琢磨欧阳修在朝廷中奋斗了多少年,算了算,发现好像时间也不短了,少说也有二十几年。看来要是官路不顺,十几年根本不足以影响朝廷的决议。
  王雱拧起眉,陷入思索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王雱才对范仲淹道:“我给您弹首曲子吧。”
  虽说这场水灾来得急,王雱还是来得及把琴抱来。他坐定给范仲淹抚琴一曲,自己的心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这一夜,许多人翻来覆去,辗转无眠。
  第二日一早,狄青一家过来拜访范仲淹,王雱见到了狄青的次子狄咏,年方十五六岁,模样却是照着他爹长的,十分出众。
  王雱暗搓搓与狄咏交换了姓名,狄咏竟道:“我听父亲说起过你。”
  王雱奇道:“你爹说我什么?”
  狄咏是个老实孩子,据实以告:“我爹说你鬼点子很多,让我别被你坑了,着了你道的曹立如今还在广南那边忙活着。”
  王雱:“………………”
  狄相公啊狄相公,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居然在背后还说人小话!
  简直岂有此理!
  王雱一脸正直地看向狄咏:“你看我像这样的人吗?”
  狄咏认真摇头:“不像。”王雱长得着实好,属于天生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
  王雱道:“那就对了,你爹又不认得我,说这些话都是先入为主的偏见。”他忽悠狄咏,“外头水淹了街道,怕是有不少人受伤或者生病,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登记一下各家的情况,早发现早治疗,防止演变成大疫情。”
  狄咏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点头表示愿意一起去。
  王雱趁大人们在说话悄悄带着狄咏溜了,去把他国子监的小伙伴都找了过来,组成了防疫小队。他热情地把指挥权交给狄咏:“我们都是同窗,谁来领头都不会服气,你跟着你爹训练过的,由你来指挥正好!”
  狄咏一口答应。
  王雱很满意,这小伙子不错啊,长得俊,人还实在,他喜欢!
  ……
  等狄青发现儿子不见了的时候,狄咏已经和王雱一行人挨家挨户地排查伤病去了。
  听说自己儿子被王雱拐跑,还当了领头那个,狄青气得不轻。他都提醒过狄咏那小子了,那小子竟还是被王雱给忽悠走了!
  他这儿子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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