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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第125章 狐狸皮
  魏年管的铺子因与陈萱魏银的店比较近,所以, 一般孙燕补货, 都是就近去这个铺子。今日一天就卖了这么些皮子, 尤其是上等貂皮, 可是不少。魏年还专门派了个伙计帮孙燕送了过去,待傍晚回家,说到这事, 陈萱道,“是闻夫人定的货,就是上次沙龙上那位和文太太一起的夫人,咱们那天在六国饭店吃早餐时还遇到过的, 阿年哥记不记得?”
  魏年自是记得,“记得,我不还跟你说过, 人家还在教堂门口给咱们让过路。不过,那位夫人去你们店做什么?要我说, 她一看也应该是去东安市场高级店铺的人哪。”
  “阿年哥你还记得闻小姐不?”
  “是不是沙龙上跟你坐了半日, 看着特别不好相处的那位小姐?”魏年问。
  “上次不是闻小姐过来了吗?闻小姐是容先生的姨表妹,她听说咱们在做容先生的化妆品牌的总代理才去的咱们铺子, 闻小姐昨儿去的, 今天闻夫人就来了。听闻夫人说,闻小姐要在北京大学读书了。”陈萱没瞒着魏年, “闻夫人同我说了许多话。阿年哥, 你说多奇怪, 咱们拢共也没与闻夫人见过几面。”
  “闻夫人我瞧着性情挺不错的,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
  陈萱也得承认,“闻夫人是挺好相处。”她有件事想不通,倒了杯温水递给魏年,请教魏年,“阿年哥,你说,继女买了张狐狸皮送继母,这是好意,还是说不是好意?”
  魏年险没一口水呛死,连连咳嗽起来,陈萱连忙给魏年拍背,又拿毛巾给他擦嘴,魏年说她,“是不是故意逗我笑的?”
  “不是,我是真的有些不确定才问你的。”接过魏年手里抖的只剩下杯底儿的水杯搁回小炕桌儿上,陈萱还说哪,“呛什么呀!”
  魏年一阵大笑,笑过后方道,“唉哟,这是谁家闺女啊,唉哟,真能做得出来。”
  “就是闻小姐。”陈萱说,“咱们店昨天卖出去的狐狸皮,就是她买去了,一整张。我还以为她买去自己做衣裳用,没想到,是送给闻夫人了。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闻夫人不是闻小姐的亲娘,以前我都以为她们是亲母女哪。”
  “那位闻小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可真做得出来呀。”魏年颇觉好笑,“那位闻夫人也不是简单人物,当然,闻小姐这更不是什么好性情。”说着不禁摇头,问陈萱,“闻夫人来你们这儿做什么呀,退狐狸皮?”说着又是一通笑。
  “不是。”经魏年这么一说,陈萱确认闻夫人与闻小姐的关系应该没有闻夫人表现出来的那样好,陈萱道,“我要说了,阿年哥你都不能信。我听闻夫人说她与闻小姐是继母女时,心里就觉着,送狐狸皮不大好。要是个没心胸的人,还不得气死啊。闻夫人今天过来,我连半点儿她生气的模样都看不出来,她也没退狐狸皮,还买了不少皮子。闻夫人说,狐狸皮做围巾不好,要做披肩,一张皮子不大够,所以过来再买一张。今天那些皮子,都是她买的。”
  魏年感慨,“她家可是大户啊,要是多去几次,咱们店就发了。”
  陈萱嗔他一眼,“闻夫人明天就回南京了。”
  “南京多高官,她家说不好就是做官的。她家先生的气度,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可你说,多奇怪啊。闻夫人竟然说,要是有机会,让我和闻小姐做朋友。”
  “这不胡扯么。”魏年闲闲点评,“就她家闺女那样儿,不是我说,鼻孔朝天,咱们做做生意倒罢了,平时还是少打交道。跟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打交道,你又是这样的好性子,明摆着要吃亏的。”做生意招呼客人,魏年不说什么,可这跟平常来往是两回事。魏年自己也不是那种会死皮赖脸巴结的性子,他更舍不得陈萱去跟坏脾气的大家小姐来往。不为别个,魏年担心陈萱受气。
  陈萱笑,“我没应,我觉着,咱们跟她们那样的人家也不是一路人。再说,闻小姐是对容先生有意,这弯子也绕得远了些。”
  “要是对容先生有意,就应该去上海念大学,近水楼台。来北京念大学,跟上海隔十万八千里,能有什么意呀?”魏年虽然常背地偶尔会叫容扬容狐狸什么的,对容扬其实很尊敬,“你别乱说,闻家瞧着也不是好招惹的人家,容先生跟他家又是亲戚,这话传出去可不好。”
  “这是闻夫人亲口说的。”
  “你这也忒实在了些,刚还说闻小姐送狐狸皮给闻夫人不大友好哪。”魏年于为人处世向有心得,细细的分析给陈萱听,“这位闻小姐一看就是大小姐的性子,这样的人,只要防着她别想不开鱼死网破,就不必太在意。有脾气,没脑子。”
  “别看闻夫人瞧着性子好,为人礼数周全,半点凌人之气都无,她在你跟前,肯定说了不少对闻小姐关心的话吧?”魏年问。
  陈萱连连点头,“阿年哥你一猜就中。”
  “这正是闻夫人的厉害之处,她根本没把什么闻小姐送她狐狸皮的事儿放心上,这样的人,不管怎么说,比闻小姐有城府一千倍。连你不都说,闻夫人待人好么。”魏年道,“这闻小姐也是白长个脑袋,再怎么说继母也是长辈,亲啊疏的,大面儿上过得去才好,这种好不好就送继母狐狸皮的小姐,怪道她大学要在北京念?说不准就是闻夫人的意思,哪个继母愿意看到一个送自己狐狸皮的继女在自己跟前晃悠啊。”
  “可闻夫人说,是闻小姐自己要在北京念大学。”
  “闻夫人的话,听听就算了,没必要全都信。像她说的,闻小姐对容先生有意的话,一听就假,道理逻辑上都说不清。至于闻小姐在北京念大学到底出不出于自愿,哪怕这事儿是闻小姐自己提出来,可你想一想,北京离南京这样远,也是正中闻夫人的心事,对闻夫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这种讨厌的继女,让谁说都是离得越远越好,眼不见为净啊。”魏年道。
  陈萱皱眉思量一阵,觉着魏年说的,倒比她想的更透彻。
  陈萱道,“倒是看不出闻夫人竟是这样的有手段。她跟我说话,我真是觉着,这是极好极有见识的一个人。你不知道,闻小姐刚刚离婚,当初闻小姐是在美国念书,中断学业回家成亲。如今离了婚,继续读大学的事,还是闻夫人的提议。闻夫人说,若是家境差些的孩子,人生唯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通向成功的路。可家境好的孩子,因为人生可选择的道路太多,反是迷惘,她希望闻小姐能在继续学习的过程中寻找到人生的目标。”
  陈萱道,“这话说的多好啊。”
  “可不是么,更显得闻小姐不识好歹了。”魏年说一句,而后嗤笑,“如果闻小姐继续念书的事是闻夫人的主意,那闻小姐的确是不识好歹。”
  夫妻二人说了一回闻家继母女的八卦,魏年根本没放心上,反正闻家一看就是高攀不上的那类人家。
  倒是陈萱,还抽时间同秦殊打听了一回闻家。
  秦殊想了想,“闻家,倒是有些耳熟。”
  “有一位闻雅英小姐,说是容先生的姨家表妹。”陈萱这样一说,秦殊就知道了,“我知道了,对对对,怪道我刚刚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二嫂你说的这个闻家,不是上海人,闻先生一家生活在南京,在南京政府任职。我以前跟我爸爸去过南京,还曾经参加过闻家的舞会,闻小姐只见过一次,倒是闻夫人,那位夫人的身材气质,令人心折。不是我说,就是上海那些名媛,到闻夫人的年纪都不一定有闻夫人的气质。二嫂你见过闻夫人没有,高雅极了。”
  “上次在文先生的沙龙见过。”
  “唉呀,要不是我那天有课,我也一定会去的。要是去了,就能见到闻夫人了。”秦殊遗憾的了不得。
  陈萱笑,“上次也是凑巧遇到的。”
  秦殊还同陈萱细细的打听了一回闻夫人现在的容貌气质,听说闻夫人仍如往昔,不禁又添了一层向往。陈萱也道,“闻夫人人很好。”
  顿一顿,陈萱方道,“只是,我听说闻夫人并不是闻小姐的亲生母亲。”
  “这个啊,因为闻夫人是续弦。”秦殊灵巧的剥着糖炒栗子,“我家与容扬家不是也沾一点远亲么,因为是拐着弯儿的亲戚,其实远的我家等闲都不会提了。江南那地方,但凡有些底蕴的家族,基本上都沾着亲。但是,就这么一点儿远亲,每年我爸爸去南京,闻先生都会请我爸爸到家里坐,闻夫人也很客气的。有时候闻先生不在南京,闻夫人也都会准备礼物。我虽与闻小姐不熟,可闻小姐出嫁那年,说来也不远,就是前年的事儿,我爸妈也都受邀去了南京。听我妈妈回家说,闻小姐生母的嫁妆,是专门请了闻小姐舅家人过来,一分不差的给了闻小姐的。非但不少,还多了许多,皆因这些年田地的出息,还有铺面儿的出租,这些钱,有些是给闻小姐买了外汇存在银行,有一些购置了房产出租,一笔一笔,单立了账目的。闻小姐出嫁时,除了家里的嫁妆,这些也都给闻小姐做了陪嫁。天下间的继母,有闻夫人这样心胸的人有几个啊?也有人说是闻先生疼闺女,可说句公道话,我妈还常说哪,有后娘就有后爹。要是闻夫人不好,见天的说闻小姐的不是,就闻夫人闻先生那样的恩爱,闻小姐出嫁能有这么多嫁妆?嘴甜心苦的继母多了去。闻小姐出嫁时,多少亲戚都说,闻夫人真正厚道。”
  “是啊。不要说没有血缘关系的继母,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为着财物,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陈萱不用跟别人对比,对比一下自家二叔二婶就能知道。她爹应得的那一份家财,二叔二婶两辈子也没提过,她上回拿这事一威胁,二叔二婶吓得再不敢来京城。就是当初魏家给的二十块大洋的聘礼,真正使到她身上的,能有两块大洋么?
  第126章 女工至
  陈萱把闻家的事当八卦听了一回,当真觉着, 大户人家的事好复杂, 还是做生意赚钱更简单。
  尤其天儿冷了, 屋里的草莓越发得细心照料, 陈萱也没空想人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待八月底,王二舅带着招到的女工来了北京,陈萱忙着给分派东西, 做被褥的棉花布料,还有每个人洗漱的脸盆脚盆擦脸巾擦脚巾暖水瓶,以及化妆品厂自己做的牙粉、香皂,虽然都是样品, 也不是自己的方子,而是人家现成的方子,可说来都是好东西, 牙粉里就有田七一类的药材,香皂也是香喷喷的, 现在不论老宅还是陈萱自己家, 都是用自己厂里的,连带魏金都拿了几块回婆家, 听魏金说, 赵老太太得了东西,十分欢喜。
  当然, 还有针线, 得现成自己做被褥。
  乡下女人做活可能没有城里人讲究, 但是俐落是真俐落,也就小半天的功夫,大家互相帮衬着些,就都把被褥做出来了。还有这牙粉、香皂,都觉着,高级的不得了。在老家,大家顶多是买块猪胰皂用用,舍得用香皂的人家当真不多。就是牙粉,也是王二舅家的小闺女王三妹教了大家怎么用,大家才会用的。
  陈萱傍晚过来的时候,就见大家伙儿已经收拾停当了。陈萱跟王大妹一起送吃食过来,王大妹蒸了一下午的馒头,这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两袋白面,两袋玉米面,陈萱是这样的打算的,要是全都指望着王大妹烧饭,不现实,王大妹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老家的女孩子,没有不会做饭的。这院儿里的锅灶都是齐全的,陈萱想着,米面给送过来,每天买菜让王大妹帮着一起买,冬天的菜简单,萝卜白菜就能过冬了。这样,让女工们自己开火。
  陈萱看她们五人一间,已经把大炕收拾妥了,就点了王三妹说,“三妹,馒头送过来了。锅灶都是全的,缸里我也叫人挑满水了,一会儿我告诉你们在哪口井挑水。厨房有柴,你们烧些热水把碗筷再洗一洗,碗筷是前天送过来的了。再煮一大锅粥,我和大妹把馒头和菜送过来了。”
  王三妹道,“嫂子,热水我们烧好了,这就煮粥。”立刻把人分派了,哪两个把碗筷洗一洗,哪两个去煮粥。王三妹过去替了陈萱,把一大筐馒头跟她大姐一起抬厨房去。
  王三妹十七岁,不胖不瘦的模样,不高不矮的个头儿,皮肤黑灿灿的,相貌只是普通,做事却极为麻利。王家人心细,她爹王二舅把这个闺女带来,也是想闺女学门好手艺。路上更是没少指点闺女,也是想着闺女能在这些女工里做个头儿,帮着管管事。
  陈萱看厨下收拾的干干净净,屋里也都齐齐整整,心下也很满意。
  晚上陈萱就跟大家伙一起吃的晚饭,就是玉米粥配香油拌的萝卜条儿,干粮是白馒头。这大白馒头,就是王三妹拿的时候,都不禁说,“嫂子,咱们这些人,这得多少白馒头啊。”
  陈萱笑,“今儿头一天来,你们这一路上都急着赶路,吃不好睡不好的,今天咱们就吃点儿好的。放开来吃吧,管够。”
  大家虽有些羞涩,可肚子也的确是饿了,拿着馒头就着香喷喷的萝卜条儿吃了起来。陈萱慢慢的吃口馒头,虽说现在陈萱不能说没钱,可这白馒头的滋味儿,总是吃不够的。就一筷子萝卜条儿,再喝口玉米碴儿的粥,陈萱方说,“咱们厂,刚开始,还没什么利润,打明儿起,你们就要开始跟着上海的女师傅们学手艺了。这学手艺,得有个过程,前三个月,都是生手,包吃包住,没工钱。其实,这三个月也不是死规矩,待你们的手艺练好了,我知道,这学手艺进度也不一样,有些人学得快,有些人学得慢,只要是你们手艺叫女师傅认可,可以做成品大件,不管有没有过三个月的时限,就开始给你们计工,算工钱。”
  大家伙儿听陈萱这么说,都很高兴,也有人问难不难学。陈萱笑,“要说不难,这也不是人人都会的事。要说难,人家南边儿早有干这个的了。别人能学会,咱也不比人笨。我就不信,手头儿上的活能难住咱们做这些年活的老手。好好学,一准儿能学会。”
  除了说学手艺的事,陈萱又跟大家说了说厂子里的规矩,陈萱指了王三妹管事,又叫王三妹选个副手,王三妹说了一个叫牛二嫂的妇人,陈萱就指了这两人管事。陈萱说,“你们背井离乡的过来,不容易。咱们厂也有咱们厂的规矩,我先说几条儿。第一,大家有劲、有心气往一处使,别生事,也不要怕事;第二,这来了北京,要是谁想出去转转,跟三妹和牛嫂子说一声,你们路不熟,别自己出去。不然,你们这么千里迢迢的来了,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同你们家里交待。第三,咱们的技术是免费教你们的,所以,得有保密协议,趁着二舅在北京,明天我把保密协议给二舅看过,再给你们念一念,要是你们觉着成,按手印签协议,以后说话,都按着协议来。第四,这院里的卫生,还有屋里的卫生,就以今天为标准,比今天好倒罢了,不要比今天差。发给你们的暖瓶、香皂、牙粉,都是让你们用的,不用刻意节约,也不要浪费。每天早晚洗脸刷牙。今天做被子的料子,我那里还剩下半匹,明儿一起送来,大家伙儿分一分。我告诉你们做什么样式,来北京了,咱们就穿北京样式的衣裳,家里带来的,都省着,以后回家再穿。”
  陈萱把规矩定下,吃过晚饭叫着王三妹、牛二嫂两个去了自己的院儿里,叮嘱她们一些话,以后轮流做饭,让她们有个安排。还有院儿里的卫生屋里的卫生,也得有个章程,每屋得有个管事的。
  这些事,陈萱就不来规定指派了,全都交给了王三妹、牛二嫂两个。至于这些女工,陈萱就交给这俩人了,若有什么事,也只问她俩。
  这里交待好,也托请了一回李氏。
  陈萱魏银商量了,俩上海女师傅手艺不错,但是,这俩人不会说北京话,一张嘴就是上海话,陈萱因为去老宅的时候少,至今听不大懂。而来的这些女工,都是乡下来的,陈萱自己也是乡下出身,乡下口音跟北京口音还是不大一样的。正好,李氏自小在王家庄长大,这些女工,都是王家庄招来的。俩人早同李氏商量的,先让李氏跟着俩女师傅学手艺,顺带也要学一学上海话,会不会说,起码听得懂才好。反正,李氏现在连比划再说,能与女师傅交流无碍。而且,钩花边儿的手艺也学了一些。俩人打算,让李氏每天过来,做个技术总管,女工跟师傅有沟通不畅的地方,李氏可以帮着翻译理解,还有原因就是,这花边儿厂,也不能没自己人。
  而且,俩人是花钱雇李氏,就是暂时工资还不高,只能出八块大洋。
  李氏的性子,就是不给钱求到头上,李氏也会帮忙的。何况,每天过来花边儿厂,不用在家闷着服侍碎嘴的魏老太太,李氏嘴上不说,心下也挺乐意来的。
  就李氏这差使,还把魏金给馋了一回。
  魏金直数落魏银,“你怎么不想着我呀,这事儿我难道干不来?我才是你亲大姐!”
  魏银忙给亲大姐递盏茶压压火,“我倒是想大姐你帮忙哪,可也得你有空啊。我们花边儿厂十几号人,叫大嫂过去,也不独是为了帮着女师傅教手艺,也要咱们自己人看着些,毕竟她们是刚来不大熟。大嫂能每天过去,大姐你成么?咱妈什么脾气,你家老太太什么脾气啊,时不时就要召你回家服侍的。你这时有空时没空的,万一厂子里有什么事,偏生你不在,如何是好?”
  魏金哼一声,“要是这挣钱的事,怎么不成!我每月上交她两块大洋,她就啥事都不用我了。”
  魏银还得哄一哄她,“成,大姐你要是有空,下回再有事,我就找大姐你了。”
  “你早该寻我的。不是我说,你大嫂性子太好,她那样儿,哪里像是能管得了人的。这管人,就得厉害!”
  反正,不管魏金说啥,魏银只管虚应着。
  李氏虽说柔顺,人又不是傻,李氏和王三妹是姑舅表姐妹,又是魏家的大少奶奶,年纪也比厂里大部分女工都要大一些的,只要不是太无能,哪里就管不住几个刚来北京的女工。
  王二舅一来,也没住魏家,同三舅爷一起住的,还给三舅爷捎了不少东西过来。在北京略住几日,看着大家签了保密合同,王二舅就回乡了,毕竟,王二舅现在是村长,村里大事小情的,都不离开他。
  话说,这保密合同写的真是吓死个人,因为上面注明了,如果不能保守技术秘密,一旦查出,就要罚款一千块大洋。当然,只要保守秘密,这便是无妨的。但也把一干人听的脸色煞白,在保密合同上按手印时,手都是抖擞着的。
  保密合同的主意,是魏年想出来的。
  魏年说,“就是吓她们一吓,能省不少事。”花边儿厂在北平还算个新鲜事物,虽然魏年认为,想长久保密是妄想,但是,能保密一时也是好的。
  魏年在化妆品厂做出洁面膏的时候,非常正式的写了一封长信给容扬,寄的是航空件,信中提出把把现在的化妆品厂改为化妆品的研发实验室。研发实验室,这个高级名词是同楚教授学来了,魏年提出建立正式的化妆品生产线,包括洁面膏、牙粉、香皂、点唇膏、美指油。当然,魏年的目标不会停留在这几样,魏年的理想,要更加长远。
  魏年的八千长信寄出去后,容扬回的是电报,四个字:北平面谈。
  第127章 跳舞
  魏年每每见到容扬这等言简意赅、惜字如金,就忍不住唇角直抽抽。不过, 魏年也明白, 约摸容扬是要来北京了。的确, 这些事能面谈再好不过。
  陈萱近来也没少听魏年说起化妆品厂以后的发展宏图, 陈萱是觉着,化妆品厂得招些人手了,别个不说, 如今点唇膏的销量日益上升。而且,日用品种类多了,光现在的几人,又当师傅又当长工的, 也委实忙不过来。所以,陈萱对于魏年提出的扩大规模的计划,还是赞同的。
  生意上的事, 陈萱从来细致,按部就班, 鲜少出错, 就是种洞子货草莓,如今第二年, 也比第一年要顺溜儿的多。陈萱依旧坚持每日对草莓做记录, 十天一个总结。对老宅的报账,也是每月一报, 账目清晰分明。魏老太爷嘴上不说, 心里很认可陈萱的品性。可以说, 陈萱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除了——
  秦殊魏银都与闻雅英成了不错的朋友这一项。
  陈萱觉着,这一世的闻雅英其实什么都没做,对人家有所偏见,未免不公。其实,就是上辈子对于闻雅英,陈萱也是仅限于只听说过这个名字,具体闻雅英的为人,包括她与魏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萱真正并不清楚。
  这一世,陈萱就想着,反正她与闻雅英也不是一路人,少些来往就好,本来性情也是天差地别。
  故而,闻雅英几次来店里,陈萱完全就是将闻雅英视为客人,并未有私交。结果,倒是秦殊和魏银同闻雅英交上了朋友。
  闻雅英如今已是京城名媛。
  更让陈萱觉着不可思议的是,一旦真正与其交往,这人倒并不只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性子,像魏银做手包,就是闻雅英的提议,而且,闻雅英很肯捧魏银的场,她有一些衣饰就是在陈萱魏银的店里做的。包括魏银做的一些手包,闻雅英还很欣赏,甚至会代为宣传。
  闻雅英出身名门,父为高官,北京城多的是拥趸,她这样推荐魏银,连带着魏银陈萱店里的生意都上了一个台阶。就是秦殊也说,闻雅英除了性子不是太好外,为人还不错。闻雅英时常在自己的住所举办舞会,遍邀京中名媛,如今,不论秦殊还是魏银,都是闻雅英那里的常客。
  就是陈萱,也曾受邀去过闻雅英那里的舞会。
  不过,陈萱只是去过一两次。倒不是别个原因,陈萱晚上得学习呐,总是参加舞会,哪里还有学习的时间。而且,她做账记账也都是晚上进行。所以,偶尔去上一两次,也就罢了。
  倒是魏银秦殊喜欢去,她们两个小姑娘过去,不说魏年不放心,陈萱也不放心,于是,魏年便常与她们一道去,玩儿上一两个小时也便回来了。
  陈萱心里不是很想魏年过去,可想想,魏银秦殊也有自己的交际,魏年身为兄长,若是不陪着魏银,魏年自己心里就得不放心。陈萱干脆也不管了,反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若是男人要变心,拦是拦不住的。魏年这样出众的男子,将他绑在身边一辈子是不可能的,陈萱索性就放魏年出去,倒是看一看魏年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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