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流言
说罢再不肯看他，扭头进了殿内。
钟玉珩瞧着那珠帘晃动，几乎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怎么都压不下去。
正好李丁进来给他诊脉，瞧着这样子分外诧异，看了又看才扭头冲着一旁的钱乙道：“相思病，我是治不了的。”
钱乙：……
他抱着剑面无表情，不肯搭话一起打趣自己的主子，赵甲却按捺不住地从房梁上倒吊下来，露出个脸道：“公子这还不算是相思病，顶多算是个春心萌动吧！”
钟玉珩：……
他凉飕飕地看了几个人一眼，淡声道：“我还没聋呢！”
赵甲飞快地缩头消失在房梁上，李丁却脸色一僵，顿了片刻若无其事地行礼：“属下给公子诊脉行针。”
钟玉珩冷笑一声，正说着突然间内殿的门帘被再度被掀起来，赵大喜出门来小心地行了个礼：“奴才参见九千岁。”
“起吧。”他淡淡看过去：“什么事儿？”
赵大喜赔笑道：“九千岁，娘娘吩咐奴才将这个给您。昨个儿娘娘回去就开始写，足足写了半饷才写好的。”
说着掏出几张纸递了过去。
雪白的宣纸上簪花小楷写的端庄秀丽，笔画末尾却莫名透着股子活泼的小弧度，跟她那个人似的。
钟玉珩心情又好了几分，并不忙着看，而是继续问道：“昨日娘娘请了宁太师进宫，可还顺利？都说了些什么？”
赵大喜一怔。
他目光恭敬地下垂着瞧着不远处的地面，脸上的表情也还算是平静，道：“娘娘没让奴才在里面伺候，只在外面守着。到底说了什么，奴才并不知晓。”
说完，他就抿紧了唇老老实实站着，心底里却渐渐紧绷起来。
他知道，钟玉珩也知道，他说的这番话不过是敷衍。
他习过武，就算说不上武功高强，耳聪目明却还是有的。
别说宁诗婧只是叫他在殿外守着，哪怕是站的再远些，只要他想听，殿内的动静还是听的清楚的。
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说。
他没抬头，却能感受到上首充满压迫力的两道冰冷视线，直刺的他恨不能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莫名他心中除了惧怕紧张之外，竟然没有半分后悔。
赵大喜心想，好歹他也是被九千岁亲口给了太后娘娘的，效忠自己的主子，他并没有做错。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片刻，钟玉珩倏尔冷冷的笑了一声，不带丝毫感情地道：“倒是个忠心的奴才。”
也不知道她到底使了什么法子，竟让这小太监叛变的如此之快。
意外的是，他却并不觉得恼怒，反而觉得有趣，又看了赵大喜两眼，才道：“滚下去吧。”
赵大喜如释重负，忙告了退重新回了内殿，直到门帘落下来他才察觉自己早已经冷汗湿透了内层衣裳。
宁诗婧抬头瞧着他发白的面色，顿时关怀地问道：“大喜这是怎么了？钟大人难为你了？”
赵大喜心中一暖，忙行礼道：“没有，是奴才被九千岁的威势所摄，吓到了。娘娘吩咐的事情，奴才已经办成了。”
见他除了脸色发白并没有其他异色，宁诗婧这才放了心，听到这话点点头，让他去一旁歇着，又垂头继续带小皇帝念书。
然而小皇帝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眨了眨，里面充满了好奇，忽而张口问道：“母后方才给钟大人送了什么东西？”
宁诗婧没有多想，点了点他的鼻尖温柔一笑：“没什么，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陛下岁数还小，不懂这些。”
她本来不过是随口一说，小皇帝却忍不住不满地嘟起嘴，道：“母后敷衍朕。朕年纪不小了，母后不说朕也知道，母后在跟钟大人鸿雁传书。”
“胡说。”宁诗婧脸色一变，声音多出几分冷厉：“陛下从哪里学来这样的话？”
从未被她冷过脸的小皇帝被吓了一跳，顿时眼眶就红了起来：“朕就是知道！母后你是不是不喜欢朕了？你是不是要喜欢钟大人了？”
小皇帝今年满打满算还不到五岁，生辰尚且还要等半个月的时间，哪里会懂这些东西？
伺候的人更是不敢胆大包天地在他面前胡言乱语，那他到底从哪儿学来了这样的说法？
宁诗婧脑中快速地转过了许多念头，脸上的神色难免就有些难看，顾不得哄他追问道：“是谁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陛下从哪儿听来这样捕风捉影的说法儿？”
“哇……”小皇帝见她这样，顿时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猛地哭了出来，泪珠子成串掉落：“朕都知道，母后陪钟大人对食，却不跟朕一起用晚膳，母后不喜欢朕了……”
他年纪小，并不知道对食的含义，还以为只是在一起吃饭。
这话一出，四周伺候的人倒抽一口凉气，顿时噤若寒蝉，垂着头一个字不敢说。
宁诗婧简直想杀人。
这话是能乱说的吗？
她死死地攥住掌心，才没让自己抓着小皇帝逼问，脸色却越发难看，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又被小皇帝那魔音穿耳的大哭声哭得头疼，冷着眉眼训斥道：“都没有长眼睛，还是没有长耳朵？没见陛下哭了吗？还愣着干什么？！”
伺候的宫人这才慌忙上前哄着小皇帝，宁诗婧揉了揉眉心，只觉心中一团乱麻。
赵大喜见状不好，忙上前来道：“娘娘，奴才昨日就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儿……”
原来，从宁诗婧那日昏倒被钟玉珩守在床边照顾了半夜之后，宫中不知从哪儿就流传起两个人对食的流言，这几天下来越演越烈，几乎是说的有鼻子有眼。
宁诗婧顿时心乱如麻。
在这个重视女子贞洁的封建时代，就算她贵为太后，也不能传出这样的名声。
给皇帝，尤其是已经死了的皇帝戴绿帽子，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流言，是能逼死人的。
钟玉珩，就这样放任流言发展，没有丝毫插手管教的意思吗？
她咬紧牙关，好一会儿才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如今流言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娘娘很在乎吗？”不等赵大喜回话，一道冷沉的嗓音先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