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急救
浓夜难消,秋雨送寒,震耳欲聋的雷声阵阵,映得仓皇的娴太妃犹如鬼魅。
绿萼如今已经怀胎八个月了,肚子到了后面突然一股气儿地胀大起来,那圆滚滚的一团叫人看着就禁不住生出几分胆战心惊。
仰赖于宁诗婧和钟玉珩安排人了过去,整个静悦宫虽然谈不上固若铁桶,却好歹也密不透风地瞒了这么久,叫绿萼总算安下心来仔细地养了胎。
不想今天入了夜,她却突然发动起来,早就备好的稳婆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忙了几个时辰不仅没能顺利生下孩子,反倒传出了难产的消息。
宁诗婧的脸色顿时也变了,顾不上多说什么,冲着身后下令:“木槿去请钟大人身边的李丁姑娘过去看看,瑞珠去库房驱那三百年的山参和用得上补品送到静悦宫。灵珺跟我一起去静悦宫瞧瞧……”
一连串的命令下去,永慈宫但凡用得上的人手都忙碌了起来,她转而拉住娴太妃,一边撑着油纸伞往雨里走,一边道:“我们去看看,这边有钟大人应对,你不必担心,消息传不出去。”
这种情况下,要是叫不相干的人知道了绿萼在宫中生产的消息,只怕就算生下了孩子,她也保不住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且不说这个时代对于未成婚的女子失贞有多么严苛,单单是秽乱宫闱这一条,就足以掀起轩然大波。
更何况……绿萼怀这个孩子的时候,可正在先帝的孝期。
吓到失神的娴太妃也终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听到这话点点头,咬着牙根跟着她重新冲进了雨里,一边匆匆带路,一边也不忘了用自己的身形为宁诗婧遮挡雨水。
这场秋雨来的又急又大,裹挟着秋日的寒气,打在人身上冰冷生疼,一柄油纸伞根本没有什么效果,一路上,不管是娴太妃还是宁诗婧都浑身湿透了。
但是谁都没有多说什么,只管埋头赶路。
静悦宫的偏殿里灯火通明,有小宫女白着脸从内间端出来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看着格外的触目惊心。
气氛压抑的惊人,内殿中传来稳婆敦促绿萼使劲儿的声音和隐隐的隐忍呼通声,显然害怕给自家主子招来麻烦,即使到了这样痛苦的时候,绿萼依然没敢放声大叫,而是咬紧了牙关努力憋住声响。
娴太妃听到动静就忍不住红了眼睛,泪水掉了下来,哽咽道:“绿萼怕给妾身招来祸患,从发动到现在,一声也没有叫出来……咬得舌头都出了血,还是稳婆发现了,给她口里塞了布咬着……”
她说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手脚发软地瘫倒在地上,痛苦地哭泣道:“我……娘娘,求求您救救绿萼……妾身这个当主子的没有本事,求求您救救她……以后妾身给您当牛做马,绝不二话……”
主仆情深,可见一斑。
宁诗婧也忍不住有些动容,忙拉了她一把:“你放心,哀家不会袖手旁观。人命要紧,这种时候别说这些丧气话,快跟哀家换身衣服,去产房瞧瞧。”
她们都浑身湿透了,这样进产房恐怕要给绿萼沾了寒气,必须要先换一身干燥的衣服才行。
娴太妃这会儿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跟着她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的去匆匆忙忙换了身简单的衣物,就一同进了产房。
到了产房里,血腥气越发地浓郁了,充盈在鼻息间,加上热水的水汽,叫人几乎喘不动气。
地上丢了几块细白的棉布上也沾满了血色,叫人忍不住惊疑,一个人的身体里竟然能流出这么多的血。
前几次见到,因为怀孕有些丰腴的绿萼这会儿面色惨白地躺在床榻上,脸上全都是淋漓的汗水,瞳孔有些涣散,像是已经力竭了,只会本能地发出细细的哽咽声。
“绿萼,绿萼你撑下去啊……”娴太妃见状,泪水滚落下来,扑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连声道:“本宫命令你清醒,绿萼,你不能出事儿,你出事儿了本宫怎么办?都怪本宫,是本宫无能……”
大约察觉到了她的到来,绿萼的眼神中渐渐有了点神采,费力地挪动瞳孔看她一眼,喃喃的喊了一声:“娘娘……”
“本宫在,本宫在……”娴太妃哭得更厉害了,转头冲着正在把脉的李丁哀求道:“姑娘,绿萼怎么样?姑娘你救救绿萼……”
李丁的脸上露出几分为难,松开绿萼的手叹了口气。
见她这副模样,宁诗婧的心口先凉了半分,努力稳了稳心神,这才出声问道:“李丁姑娘,你照实说就好,没关系的。”
只是脸上的笑容,也十分的勉强。
“太后娘娘。”李丁的态度十分恭谨,先行了个礼,才轻声道:“属下方才给绿萼姑娘行了针,目前情况倒是稳住了……只是,若是孩子还是生不出来,属下恐怕也要有心无力了……”
绿萼之所以肚子这么大,是因为怀了难得的双胎。
在这个医学条件落后的时代,纵使医术神奇,女人生孩子还是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难以避免。
生孩子在现代仍旧有出现危险的情况,更何况绿萼在这种时候怀了双胎呢?
而且,正常来说孩子应该是头先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孩子太急于见见外面的世界,先冒出来的反而是其中一个孩子的脚,叫人无从下手。
要是一直生不下来,等到绿萼力竭,就是一尸三命的结局。
听清楚其中的凶险,宁诗婧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娴太妃更是脸色煞白地跪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露出绝望的表情。
之前绿萼动了胎气,李丁曾经过来出手帮她调养保胎,娴太妃清晰地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医术有多么的高超。
如今她说难办,恐怕这个世上真的没人能够救绿萼了……就算有,绿萼又怎么等得到呢?
难道说,就真的只能这样认命吗?
绿萼显然也把李丁的话听了进去,眼里露出几分悲痛,沉默了片刻,还是努力扬唇露出个笑,低声道:“娘娘,奴婢……奴婢,以后……不,不能伺候,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