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节

  他两只手死死的拽着绳索不肯松开,额头上青筋毕露,不消片刻已经汗如雨下,整张脸都涨的通红,那手掌更是被三指宽的麻绳磨的血肉模糊。
  “放手啊!不然待会你身上的火药爆炸了我不一样也活不成吗?谢六郎你疯了非得陪着我一块死是吧?孩子呢?孩子怎么办?还有阿娘,你忍心再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谢六郎,你撒手啊!”
  江秋意已经急的泪流满面了,此时此刻,谢六郎拽着的如果是她的手,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掰开让自己掉下去的,两个人,至少给其中一个留一条活路啊!要不然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可是她被困在笼子里,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哭,只能没命的喊,希望谢六郎能听她的。
  偏偏谢六郎就是不听:“媳妇儿,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咱家什么事儿都你说了算,这一回我是真的不能听你的,我不能让你掉下去!”
  “可你待会身上的火药爆炸了我一样会掉下去的!到时候死的就不只我一个了,敬江和慕江不止没有娘,连爹也没了,六郎,六郎我求求你了,你撒手吧!我求求你了,为了我们的孩子活下来吧!六郎!”
  江秋意急的拼命的拿手去拍大铁笼,谢六郎去大声吼了一句:“我不管,没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天上地下,你我夫妻永远都不能分开!”
  江秋意被吼的全身一滞,谢六郎却已经将那麻绳往上捞了捞,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绳子绕在了左臂上,腾出来一只手,一把揪掉了那即将燃烧殆尽的引信,司徒律衍一眼看恨的越发疯狂了。
  第556章错了
  六七百斤的寻常人根本就没有能吃得消的,纵使谢六郎天生神力也不可能一只手支撑那么久,他掐掉了引信之后便又换成了两只手捞住绳索,可那一撤一换的空档,他受不住,整个人已经被那重量拉的往前一扑,半截身子凌空。
  堤岸上有碎石掉到了江秋意脸上,砸的她脸面生疼。
  “六郎……六郎……”江秋意的声音里全是惊恐,脸上也布满了泪水。
  水库的堤岸离水平面并不高,掉下去会凫水的人也不一定会死,只是水库尽头是千丈瀑布,顺着水流被冲到瀑布顶端,飞流直下,绝无生还的道理,再加上江秋意还被困在添了几百斤大石头的铁笼子里。若是掉下去,必死无疑。
  “不怕,炸不起来了,引信被掐灭了,你等着,我一定救你上来!咱的孩子不会没有娘也不会没有爹的!”
  “呜呜呜……”
  江秋意哭的一发不可收拾,可此时她是看不见,若是看见了肯定会尖叫出声的,因为司徒律衍正举着刀对准了谢六郎的后背。
  “狗男女,你们通通去死吧!”司徒律衍犹如恶鬼般吼了一声,屠刀对准谢六郎毫无防备的后背砍了下去,一瞬间鲜血喷洒。
  “啊……”
  一刀下去,他吃痛的本能手上一松,铁笼子便又向下坠了一大截,幸亏谢六郎反应快,迅速的又捞住了下坠的绳索,只是往下坠的劲头太大,竟是生生的将他掌心的皮肉磨的稀烂。
  稳住了颓势,谢六郎一个旋身长腿一踢,便将在他背后下黑手的司徒律衍踢出去八丈远,他一个脚下不稳,竟是从堤岸上失力掉了下去,径直的掉进了水库里!
  “啊……”耳边是划破长空的尖叫,司徒律衍这个大麻烦算是被彻底解决了。
  可是谢六郎却快撑不住了,双臂的关节处受过万蚁噬骨之刑,如今再被这么重的东西坠着,谢六郎感觉自己的旧伤复发了,那一瞬间仿佛又疼的像是被一万只蚂蚁啃食骨头一样。
  他咬死了牙关,后背上挨了一刀鲜血淋漓,胸膛前压着足以令他粉身碎骨的火药,旧伤复发让他生不如死,可是他还是死死的拽着麻绳,手掌的血肉已经模糊的粘在了麻绳上,谢六郎还是不肯撤下半分力气。
  “你松手吧松手吧,我求你了……”
  有温热的液体低落在她脸上,混着眼泪从嘴角滑落,江秋意尝到了血腥味,她知道,那是六郎的血。
  “放手啊谢六郎!”
  她在笼子里嚎叫,恨不得此时此刻自己立马死去不要再拖累他了,谢六郎咬着牙,脸上是江秋意看不到的宠溺,他说:“你是我媳妇儿,我怎么舍得放手?秋娘,你若是没了,人世再繁华,我也是活不下去的……”
  “555555……”她无言反驳,只剩下无助的哭泣。
  “来人,赶紧上去帮忙!”
  耳边司徒律津的声音骤然响起,江秋意和谢六郎一直悬着的那颗心。在这一刻总算是放下了。
  众人合力将大铁笼捞上来之后,谢六郎顾不得其他,当场就用自己磨烂了的手捧住了江秋意的脸,隔着铁笼抵住她的鼻尖:“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天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的?长安城里谁没见过不眠不休幽魂一样挨家挨户一寸寸寻人的忠勇候。
  曾经出入便惹的一大片女子芳心暗动的大将军王,这几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那双神采飞扬让人看一眼就要丢了魂魄的眼睛,空洞的令人绝望,就好像他丢了自己的命似的。
  可不就差点丢了自己的命么!
  被挟持被囚禁的江秋意只是中了软骨散,眼睛也是药物所致的短暂失明而已,经过太医的一番调理已经恢复如常,除了憔悴一点,身体上到也没有什么多大的损伤。
  倒是谢六郎啊,双臂脱臼,手关节旧伤复发,后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再加上失血过多,而寻她的那几日不眠不休,滴水未进,操劳过度,一时间竟是危急的连正在盛情款待燕主的皇帝陛下都惊动了。
  跟着陛下一起来的还有燕主。
  江秋意此时正全身心的扑在谢六郎身上,家里头来了谁她都不关心,内监唱和皇帝陛下驾到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别说起身跪迎圣驾了,她连头都没回一个。大监王振正准备训斥她的无礼呢,就被司徒律锦挥挥手制止了。
  “太医,谢侯爷伤势怎么样?”
  司徒律锦一进屋眼睛呀全都沾在了床榻上的谢六郎身上,江秋意听见他的声音猛然那一回头,那一眼,带着凌厉的质问。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质问什么,浑身一滞的司徒律锦自己心中有数。
  君臣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江秋意那神情没有半分为人臣下该有的谦卑恭顺,倒是放肆倒令屋内众人冷汗淋漓。渐渐的,九五之尊面露不快……
  荣王见状赶紧挡上前去,挡在了江秋意和皇上中间,拦住了他们彼此电光火石的视线,回禀道:“六郎情况不太好,太医说,说是伤势严重在加上之前奔波劳累过度,很有可能,很有可能醒不过来了。”
  “怎么可能?太医,太医!朕命令你们,太医署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让大将军的身体康复起来!”司徒律锦这时候的声音里是真的有点慌了,老秦国怎么可以没有谢六郎呢!
  “滚!你滚!”
  一直守在谢六郎身边的江秋意这个时候发作了,她站起来狠狠的指着大秦国最尊贵的皇帝陛下,披头散发形态癫狂,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叫在场所有人看的倒吸几口凉气。
  司徒律锦从前还没有当皇帝的时候都没受过这种侮辱,别说现在已经是九五之尊更加没有人敢冒犯他的威严了。
  可是江秋意怒不可遏的指着他的鼻子,当着外邦来使和一众臣下的面儿撵他走,甚至大有再不走人下一刻就要破口打骂的架势。
  司徒律锦只是面上一寒,然后对上江秋意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再看看命悬一线的谢六郎,心中有愧,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脸色全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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