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虽然不乐意,郑秀却不敢明着说出来,毕竟这笔钱当初就说好是替秦毅保管的,现在要说不给,又是在这种关头,郑秀难免怕秦毅会再生事端,不肯下乡就不好了。
  郑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怎么让秦毅打消要钱的心思,结果这个时候,杨援朝回来了。
  郑秀听见丈夫的声音,立马就把儿子忘到脑后了,她急促的走出了秦毅的房间,忙着给杨援朝拿鞋,摆饭,把杨援朝伺候的像祖宗一样。
  秦毅看见亲娘这样,胃又疼了,明明当初在自己家,娘可从来没有主动照顾过爹,连家务都很少干,那是秦毅一直就以为亲娘就是这个样,结果……呵呵!
  晚间,杨援朝和郑秀躺在床上后,杨援朝就问道:“秀,那件事秦毅答应了吗?”
  杨援朝说的就是要秦毅替他儿子杨保国下乡的事,他只有三个子女,两个女儿他舍不得,儿子更是他的掌中宝,于是杨援朝就只能在秦毅头上打主意了,谁叫秦毅就是这个家的外人。
  “答应是答应了,不过……”
  看郑秀支吾着不说,杨援朝就问:“不过什么?”
  “秦毅说要拿回他爸给的钱,”丈夫要问,以夫为天的郑秀自然是立马说了,说完她又有些忐忑,怕杨援朝生气,毕竟当初她可是暗地里答应了杨援朝要把这笔钱用在继子继女身上。
  杨援朝知道了后心里的确是不愉快,当然他不是在乎那笔钱,而是觉得秦毅就是个白眼狼,养了他几年了要他出份力他还要提各种要求。
  而这时杨援朝选择性的忘了,那笔钱本来就是秦毅的,他也忘了,就是他把秦毅的父亲举报了的,要不然,谁要他养。
  “既然他要,你就给他吧!”五百块钱,对于别人来说是大数目,可对于杨援朝来说不过是几个月的工资而已,给就给了。
  不过,秦毅那崽子既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因为杨援朝发话了,再不愿意,郑秀第二天还是把钱拿了出来。
  眼巴巴的看着厚厚的一叠钱,郑秀心痛难耐,她不舍的看着钱,说:“小毅,这钱你一定要省着点啊!”
  秦毅点点头,至于心里则想着反正现在钱在我手里,怎么用是我的事。
  得到钱以后,秦毅首先就是去黑市换大前门烟票。
  大前门烟票是秦毅换来准备找关系的,既然下乡无法改变,秦毅就想去给好点的地方,他不想再像梦里的一样,去最艰苦的黄土高原 。
  说来也许是老天保佑,几天前,秦毅突然做梦梦见了自己会代替杨保国下乡,而且去的还是黄土高原。
  在黄土高原,杨援朝过得很苦,他娘刚开始还会给秦毅寄点东西,后面就慢慢没了音信。
  秦毅在黄土高原熬了十年,才终于回到了城市,结果回去之后,秦毅才发现,亲娘早就把他这个儿子忘了,至于留在娘哪里的钱,更是被用的光光的。
  后来秦毅更是知道了,原来他爹就是被杨援朝举报的,而他娘还是帮凶,只因为杨援朝是她的青梅竹马,是她喜欢的人。
  后面秦毅就醒了,虽然这个梦挺真实的,不过当时秦毅根本没把这个梦当真,不过等过几天出现了和梦里一样的事,就是郑秀劝秦毅替杨保国下乡的事后,秦毅就估计他做的梦是真的了。
  知道梦是真的后,秦毅的心就像打翻了调料盒,酸甜苦辣都有了。
  杨家对秦毅不好,秦毅认为是正常的,毕竟说起来两家还是仇人,可秦毅想不通的就是她娘为何如此狠心,狠心的对象还是她的丈夫和亲儿子。
  虽然想不通,可秦毅的确是对他娘冷心了,反正她已经不要自己这个儿子了,那自己也就当没娘算了。
  大前门烟票不好换,即使是在黑市里花了大价钱,秦毅也用了好几天才换够了一条大前门的烟票。
  买了烟,秦毅就去找了负责人,也许是看在烟的份上,负责人偷偷告诉秦毅,上面有人想整秦毅,好的地方秦毅是去不了,最多给他安排一个普通的地方。
  秦毅听了,就猜测估计是杨援朝干的了,毕竟他的仇人可就只有杨援朝。
  秦毅想,他是替杨保国下乡的,梦里他还奇怪为啥作为革委会副主任的儿子会被下放到黄土高原这种艰苦的地方,如果是杨援朝干的那就怪不得了。
  这时秦毅就庆幸他找的这位责人是个家里有关系了,并不怕杨援朝这个革委会副主任,要不然秦毅这烟送了也是白送了。
  再普通的乡下,只要能有足够的水,秦毅就觉得满足了,在梦里几个月才能洗一次澡的日子,他想想就怕。
  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日子,秦毅背着行李坐上了绿皮火车,准备迈向自己的新生活。
  ……
  再一次来接知青,季前进真是不乐意极了,看看眼前的这一堆人,再想想去年来的知青的表现,季前进真是头痛极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估计就是这个分的知青是七男三女,男知青再怎么差劲,也比女知青好了不少。
  一个骡子车肯定拉不了十个人,于是季前进说:“车拉不了十个人,你们干脆把行李放在车上,人走着算了。”
  男知青都没什么意见,不过秦毅还是问道:“老乡,去安山大队的路远不?要是远的话就让几位女知青坐着吧!”
  别以为秦毅是发扬风格照顾女知青,他只是看着那几个女生都娇滴滴的,怕她们走不动,耽误时间就不好了。
  要知道在梦里那次就是因为女知青走不动耽误时间,害得他们走到半夜才到目的地,而黄土高原昼夜温差大,他们一群人准备的厚衣服又不多,差点被冻成冰棍。
  女知青只有三个,季前进想想就点头说:“去我们那儿要走好几个小时,女知青的确可能走不动,那就上来吧!”
  其中两位女知青都愿意,可另一位名叫蒋胜男的女知青却说:“你们这是瞧不起女人啊!要知道主席可都说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
  好嘛!蒋胜男这么一说,谁敢说不对,两个女知青原本迈向骡子车的脚步也停住了,秦毅更是不耐的翻了个白眼,好心当作驴肝肺。
  人家都不愿意坐,季前进自然不会多管闲事,等行李放好以后,季前进拉着骡子,说:“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再耽误天就要黑了。”
  在路上,秦毅慢慢的和季前进聊了起来,到达陌生的地方,总要摸清这个地方的情况才好。
  季前进也觉得秦毅挺对胃口的,不像其他知青,摆着一副清高样,好像自己多么了不起。
  虽然这些知青早晚会知道自己有多错,不过季前进一直面对这些人的表情心里也不舒服,于是突然出现一个不一样的秦毅,季前进难免对他另眼相看,也给秦毅说了不少大队里的事。
  第22章
  十个知青, 以前建的房子肯定不够住,于是季三栓叫人在旁边加盖了一间。
  当然不是季三栓不想多盖, 而是一间房子需要不少木头做房梁,还要不少麦杆做房顶, 要知道山上的木头可是不能随便砍的,再说季三栓舍不得, 于是他干脆就少建一间。
  反正大队哪家都是一间房子住好几个人, 农民能住, 知青肯定也能住。
  有过一次经验,季三栓已经知道了,这群知青啊!就是不能对他们太好, 越对他们好他们越蹬鼻子上脸。
  这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季三栓就准备做东风, 好好的把西风压下去。
  ……
  以前自愿下乡的知青看见安山大队准备的房子都会不满,现在这群被迫下乡的知青自然就更不满了。
  郝建党是一群知青中家境最好的,看见房子他就埋怨道:“咱们这么多人,怎么才给间巴掌大的房子, 真是欺负人。”
  其他人本来就不适应这个环境, 听见郝建党的话有几个也纷纷开始抱怨起来。
  秦毅看这一群人越说越不像话,有些无奈,他们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而且就这么大大咧咧的乱说, 不怕村民知道了给一群人穿小鞋啊!
  不过秦毅还没说话, 蒋胜男就跳出来说:“主席安排咱们下乡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吗?环境艰苦正好锻炼人啊!”
  得,蒋胜男这话一说,其他人还敢说啥。
  甚至有聪明人立马就改口了,说蒋胜男说的对。
  这时,秦建树们也回来了,虽然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但毕竟都是知青,比起社员秦建树对知青还是更亲近些,所以秦建树对众人还是很欢迎的。
  而且季三栓也说了,他作为老知青,最好管管新来的知青,秦建树倒不太想管知青,但多提点提点他还是能做到的。
  “各位好,我叫秦建树,我旁边的是赵书文,钱淑芬以及孙莲,我们都是上一年的知青,来安山大队扎根一年了,对周围的环境还算了解了,大家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问,对了,各位吃饭没?”
  秦建树自我介绍一番后,新来的知青也开始介绍起来,至于是否吃饭,呵呵!听听众人肚子里的响声就知道了。
  秦建树这么一看,就说:“我也猜到你们饿了,当初我们就是这么过来的。”
  领着众人去了灶房,秦建树把当初季三栓和他们说的话又和新来的知青说了一遍,然后他说:“你们的粮食就全部在这里了,你们是选择大家搭伙一起做也行,要自己另外做也行,但地方就这么大,肯定要排队,所以各位要相互谅解一下。”
  十个知青从下火车到现在,那是滴粮未进,早就饿的受不了了,现在能做饭,谁还管那么多,赶紧先煮一顿吃了再说吧!
  吃完饭,那就是分房子了,知青点虽然有四间房,但其中一间是灶房和吃饭的地方,剩下的就只有三间房了。
  男知青比女知青多,所以最后就安排女知青住一间,男知青住两间。
  钱淑芬和孙莲听到这个安排是不高兴的,原来她们两个人住一间,现在又要加三个人进来,一定很挤。
  可再不高兴又能怎样,条件就这样,不高兴也要忍着。
  第二天一大早,秦建树四人就起来了,虽然很早,但秦建树四人来了一年,已经习惯了,再说现在正是春耕忙的时候,季三栓可不许任何人偷懒,迟到了一律要扣工分。
  秦毅和其他知青看着秦建树他们起床,也跟着起来了,知道今天要下地,秦毅还特地换了最旧的衣服。
  今天知青主要是栽苞米,秦建树把众人领到地里,季三栓就开始安排活了。
  知青刚来,季三栓肯定不会给他们安排重活,可种地,说真的根本没啥轻省活计,反正再怎么照顾,一天下来诸位知青那也是累得腰酸背痛的。
  知青累了,一天下来干的活却不多,还有不少要返工的,季三栓一看见,就糟心的不行。
  秦毅也累,不过因为梦里做了很多年的农活,他知道了一些省力的方法,所以比起其他人,他还是好很多。
  晚上躺在床上,秦毅捏着手里钱,想着还是要换点细粮才好。
  秦毅换细粮,主要是为他爹换的。
  秦毅的父亲叫秦泽阳,是一位大学老师,wg刚开始时,秦父就被杨援朝举报,下放到了西北农场。
  当时秦父一出事,就和郑秀离了婚,为了保住秦毅,秦父也和秦毅断绝了关系,连下放到西北那个农场都没和秦毅说过,所以秦毅就是想给自己亲爹寄点东西也不成。
  以前秦毅不知道,但从梦里,秦毅总算是知道爹被下放到了哪个农场,既然知道,秦毅自然想给自己的爹弄点好的去。
  要知道农场可苦了,特别是秦父他们这种被下放的,那是苦上加苦,秦毅只记得,后来父亲平反时,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不说,一条腿也瘸了,才五十多岁的人看着却比人家七八十岁的还老。
  从小,父亲就对秦毅特别好,而光从梦里看见父亲的样子,秦毅就心酸的不行。
  寻摸东西肯定是不好寻的,特别是秦毅刚来,和其他社员都不熟,根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现在正是严打的时候,不知根不知底的,秦毅根本不敢乱动,毕竟一个不小心 ,那可是要被打成“投机倒把”罪的。
  至于去黑市,暂时是不行的,黑市要去县城才有,一来一回起码要半天,而农村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根本不能请假。
  而秦毅没想到的是,现在农村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村民就是有细粮不是拿来吃了,就是换了粗粮,根本没啥多余的,有钱也换到多少。
  粮食不够,秦毅下工后就想去山上寻摸看看有啥野味没,安山大队周围资源丰富,野味应该比较多,而且和粮食比起来,还是肉更能养身体。
  季明珠今天也去了山上,最近正是吃野菜的时候,吃了一冬的酸菜萝卜咸菜,季明珠有些受不了了,就想挖点野菜换换口味。
  结果,季明珠和秦毅就这么遇上了,而且两人遇见的时候,挺尴尬的。
  为啥尴尬呢?草长莺飞,春光明媚,正是荷尔蒙骚动的季节,季明珠回来时,就倒霉的遇见了两个约会的人。
  年轻人嘛,这感情一来,总会比较控制不住自己,季明珠看见时,那两个小年轻正情不自禁的打啵呢。
  这种情况下,季明珠肯定是不能出去了,打扰人谈恋爱是不道德的,而且现在可不是后世,人们处对象时在人前是连手都不敢牵的,更别说打啵这种事了,季明珠现在要是真要出现再两人面前,估计两人得臊死。
  不过季明珠比较郁闷的是,那对约会的人挡住的正好是下山的路,现在山上蚊子又多,季明珠才没待多久,手上胳膊上就全是蚊子咬的疙瘩,痒得不行。
  这时候,秦毅也从山上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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