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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当年的事,你都与何人说过?”太子太保压低了声音,阿奉不得不凑耳去听。
  “回叔父,小侄发誓,此事除了王家人,旁人无从知晓。”太子太保捻着胡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照理说,按着阿奉小子的性子,不可能将这等隐晦的事拿到台面上去说嘴。当年的蒋家已经满门抄斩,也不可能留下活口来。脑子一转,太子太保就将主意打到了阿奉身边人的身上。
  “你身边伺候的人可都可靠?”阿奉也是聪明人,听叔父这么一说,心里便有了嘀咕。自己身边的人多是自幼跟着他的,就算没去沂州,也是知晓他做过沂州州丞的。
  阿奉一拍脑门,“叔父只管放心,回去小侄就将这些下人处理了,保证不给叔父留下后患!”
  太子太保点点头,“看你的样子,想必你也能把事办好。记住,悄悄行事,流出半点消息,我便拿你是问。”
  阿奉慌忙应是。
  贾氏见阿奉垂头丧气的进了门,忙上前询问,“可是那老东西给你气受了?”
  阿奉将贾氏身旁的大丫头支使开,“没你的事,我还要回家一趟,就先走了。”
  贾氏早让下人备下了一桌子菜,突然听闻阿奉要走,不由有些惊讶。
  “现在就走?可是这一桌子菜……”阿奉一脸烦躁,“吃吃吃,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吃,命都快没了!”
  贾氏被这句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只好眼见着阿奉的身影慢慢出了院子。
  大丫头这才敢上来,“夫人,这些东西?”
  贾氏也有些窝火,“统统撤下去。去请老爷过来。”
  大丫头怯怯的应了。
  ——
  宁谦与傅京被圣上留在了乾元殿。
  圣上久久望着傅京递上来的折子,沉默不语。
  傅京偷眼去看宁谦,宁谦微微摇头,傅京只好兀自站好。
  “傅爱卿可知当年的广南王一案?”圣上终是开了口。乾元殿空空荡荡,稍有响动,便如空谷传响,回音不绝。
  圣上轻飘飘的一句,却在乾元殿的回响下,显得格外威严。
  傅京忙躬身道,“回圣上,臣翻看了大理寺所有卷宗,倒是对当年广南王一案略微知晓。”
  圣上拿起案上的奏折,“当年的事,眨眼便过了这么久啊!”
  二人对望一眼,一同选择了默不作声。
  “朕还记得,广南王幼时常跟着老王妃上京来陪朕玩耍。”圣上一脸追忆往昔之感,眼望着殿外,似乎忆起了旧时二人偷偷趴在乾元殿外听老圣上与众臣议事,偷笑哪位老臣古板顽固,像块臭石头似的。
  圣上倚靠着龙椅上的迎枕,老态丛生。
  “朕实在想不到,终有一天,亲如手足的兄弟,竟会举起砍刀,妄图篡位。”圣上失了之前的温和,语气开始尖锐起来,“生在皇家,竟连兄弟都不可亲信……”
  宁谦面无表情,只管听着。
  “朕只是想捉了祐擎,好生问一问他,朕可是哪里慢待了他,才让他生了这种心思?他若有悔改的心,朕可以饶恕与他。可是没想到,他竟不想见朕最后一面,就这样在阵前自尽。朕一直相信,祐擎做下此事,定是那个州丞在背后挑唆……”圣上眼角隐有泪光闪过,却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唉。”
  圣上终是老了。傅京如是想。却没见宁谦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之色。
  二人出得宫来,傅京立于宁谦身后,“相爷可有好生送那人离开?”
  宁谦见宫外候着的车夫换了人,“你只管放心,我已叮嘱过宁祥,远远将他送走,谁都查不到。”
  傅京对宁谦自是无疑,“如今,可是要先去查一查太子太保一番?”
  宁谦转身望向皇宫內。
  “刚刚圣上所说,你信了多少?”傅京一滞,“圣上所言,与大理寺卷宗内记录无甚出入。”
  宁谦嘴角带笑,“你若是信了,这案怕是没了查下去的必要。”
  “相爷是说……”傅京若有所思。
  “当年倒是从我父亲那里了解过一些蛛丝马迹,若是像你一般知之不深,恐怕就像你一般傻傻的往太子太保身上去查。”
  ——
  傅京回了府,宁善正捧着采买账本勾勾画画。
  “这些我见小厨房剩下了不少,日后再有这等采买,只管拒了就是。”老管家点点头,“还有,那日一早我专门看过老刘头送来的菜,不是特别新鲜。这些你可得盯紧了,咱们能吃得,平威却是吃不得,他肚腹不好,每日操心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就罢了,不能再给他添事端了。”
  傅京听到宁善的话,心头一热。
  “你这些话为何能在管家面前说,却从没说给我听过?”傅京拥着宁善,在他后颈处轻轻啃舐。
  宁善身子一僵。老管家笑呵呵的退了出去,还贴心关上了房门。
  “你,今日怎回的这般早?”宁善放下了账本,妄图转移话题。
  傅京放开宁善,“有些事要处理,便回来了。对了,相爷也来了,如今就在书房。”
  宁善摆摆手,“你们若是有事便不用管我。若是你们要商议很晚,我可以吩咐人去备酒席。”
  傅京点点头,“烫壶酒,咱们今晚好好喝上一杯。”
  “真的!”宁善眼神亮亮的,往日傅京知道宁善有馋酒的毛病,对他禁酒禁的严。见他这些日子实在辛苦,便松了禁,让他高兴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咦嘻嘻嘻~去吃晚饭了~
  ☆、第九十五章 谎言 下
  宁谦端坐在书房里,手边放着一本小书。
  “原以为傅大人书房满是治国安邦之言,想不到竟也有不少这等陶冶情操之物。”宁谦笑言。傅京望去,全是平日里宁善喜欢看的带着图画的话本子。
  傅京笑笑,“他爱看,这都是他放进来的。”
  宁谦挑眉,“老六的确喜爱这些。”二人在书房坐定。
  “之前四哥所说的,看来广南王一案似乎另有隐情?”傅京案上正放着广南王案的卷宗,纸张泛黄,页边微微有些卷曲,看来是存放已久。
  忆起宁父还在宁府时,有一日向宁谦提起过广南王此人。那时正值广南王一案盛行之时,“广南王虽腹中草莽,却是皇家少有的忠肝义胆之人,若说他谋权篡位,天下人信,我却是不信的。”
  宁谦缓缓道,“圣上削藩之心良久,各路藩王纷纷找了借口迁出封地,做了个闲散皇室,那时却唯独广南王据守济南府,迟迟不愿交出兵权。再然后,突然有一日便传出广南王叛乱一事。如此巧合,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什么蹊跷?”
  傅京听后大为震惊,“怨不得我翻阅卷宗之时,只见上面记载着治州丞满门抄斩,涉事官员共计一百余人,尽数行斩刑。我还道广南王案竟牵涉甚广,想不到却是圣上不留后患之举。”
  “既想削藩,又想给自己留下一个好名声。当今圣上,也不外如此了。”宁谦叹息一声,“我想,既然那个蒋家牵涉其中,怕是背后也有着些许龌龊的。”
  傅京早习惯宁谦这时不时的“大逆不道”之语,只在心中忖度门外可是留了傅甲守门,可有将不相干的人驱赶开。若是他人听闻二人之间的对话,怕是十个头都不够圣上砍的。
  如今傅京心中有了计较,原本有些慌乱的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笃笃笃”书房门骤然被敲响,门外传来宁善的声音,“平威,四哥?”
  傅京开了房门,宁善掀了帘子进来。
  兄弟二人见了礼,宁善笑道,“后面已经摆好了饭,若是空下来,便一起去后面用了饭再走。”
  宁谦点点头,傅京当先行了,引着宁谦往他们居住的院子去。
  “常听二哥夸你,‘群贤毕至’的营生越发好了。”路上,宁谦不忘和宁善说上几句。宁善也不以为意,随口道,“营生再好,哪里比得上二哥的手段。现在京城的生意哪个不掌握在二哥手中。弟弟也是从二哥指缝中漏出的一丁点儿,算是挣了些散碎银子。”
  宁谦笑笑,跟在傅京身侧,往后院行去。
  ——
  从西北来的人今儿有了消息。德十得了消息,早早候在后院和前院相连的垂花门附近,接连着遣宁喜去打听可有人来传信。
  午后。
  宁喜一路小跑的到了垂花门,“小姐,来了!”德十原本等的有些恹恹的,猛地一听宁喜来报,顿时满面容光,“真的?可是来信了?”
  “不,是王爷遣了人来,说已在回京的路上,让小姐不要心急。”宁喜是得了消息,急匆匆跑来的,说话间还在气喘吁吁。
  德十忙问,“那,遣来的人你可有好好打赏?”
  “小姐放心,该赏的一个不少。”
  不过半个月的光景,从西北边境换防回来的宁尚、赵安伦才隐约见到了四九城的城门轮廓。
  宁尚念及家中妻儿,赵安伦便准其提前入城。宁尚感激赵安伦,在马上抱拳一礼,匆匆催马前行。而后,赵安伦便命唐俊星带着众人在城外等候兵马司,待到兵马司来人,将众兵登记造册。自己却是独自催马入城,慢慢往宁府去。
  德十正在园中与翩翩照着花样子绣绢帕。
  “想不到小叔叔平日里看着一副纨绔的样子,经营起一家铺子倒是有声有色。”翩翩小产后,在屋中休养了一个多月,今日看着日头和暖,才堪堪出了屋子,与德十在外走动走动。二人因着画花样子的纸是宁善从铺子里拿来的,话题便引到了宁善身上。
  德十笑道,“他哪里有那个本事,还不是得靠二哥帮衬着。”
  “但,小叔叔与……这就算是定下了吗?”翩翩面上有一丝不豫。这种事若是说出去,终归是对宁府的名声不好。
  德十咬唇,“当初,也是四哥应下的。六哥也不知是个什么想法。”
  翩翩叹了口气,“唉,罢了。到底是爷们之间的事,咱们女人说来说去却是无用。”
  这时,有个丫头,翩翩房里刚刚提上来顶替星儿,名唤萃芸的。急急忙忙来寻翩翩。
  “二奶奶,十小姐,有客到了,说是来寻十小姐的。”
  翩翩与德十放下手里的活计。德十更是惊异,“来寻我?你可问清楚是何人?”
  萃芸点点头,“那位公子奴婢瞧着一身甲胄,说话间满是威严。管家已经引着公子在花厅坐了。”
  德十心中“咯噔”一声。翩翩也听出来了,失声道,“固王爷回朝了!”
  饶是德十整日念叨着,如今乍一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也不免有了胆怯的念头。怕这一切就是个梦,自己还未清醒罢了。
  翩翩见德十一脸疑色,真是觉得好笑,“呆子,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德十怔怔然,“嫂嫂,我不是在做梦罢?前两日还说要在路上耽搁两日,今儿怎得就突然回京了?”
  翩翩拿手指戳着德十的脑门,恨铁不成钢道,“往日里看着精明的丫头,今儿怎得就脑子不开窍了?怕是急着赶回来,想给你个惊喜罢了,这都想不明白,以后嫁了人可是如何是好!”
  德十闻言,才憨憨的笑了,“对,嫂嫂说的对。”
  翩翩见德十定是欢喜的疯了,才露出这般痴傻的样子来。摇摇头,招了宁喜过来。
  “赶紧带着你家小姐回屋好生打扮打扮,一会儿可是要见情郎的,怎么能不好生收拾一番……”如此这般的与宁喜交代了一番,才带着萃芸往花厅走。
  萃芸扶着翩翩,“二奶奶,原来刚刚那个公子竟是固王爷。奴婢竟是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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