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拉克丝的故事

  “我们，是德玛西亚帝国的冕卫家族，而我本来的名字，是拉克珊娜.冕卫，你父亲盖伦的名字则是盖伦.冕卫，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拉克丝。”
  这是拉克丝的开场白。
  克莱茵家族，是德西亚帝国一个古老而显贵的家族，伴随了德玛西亚帝国的整个崛起历程。家族的荣耀，来自于世代沿袭的护主职责，拱卫皇室和德玛西亚帝国所做出的巨大贡献，使得克莱茵家族获得了冕卫家族这样的称号。
  家族的先祖福斯伊恩，曾跟随嘉文一世执行了拜赫赖因遗迹的开掘，并在后来的风暴之牙战役中拯救了嘉文一世的性命。而拉克丝的父亲皮特，在诺克萨斯某次名为“赛勒斯的愚蠢”的突击中，成功的拱卫了皇室。
  细数起来，这个家族拥有着无数的荣誉和头衔，是德玛西亚荣耀与正义的向征。而拉克丝的哥哥，也就是盖伦，被视为家族荣誉的继承人。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和盖伦一起学习如何战斗、骑术和狩猎。后来，盖伦加入了无畏先锋团，进入特战学院。而我，则因为对这个世界的好奇，怀着冒险精神想要去探索更为广阔的世界。”
  拉克丝说到这儿笑了笑：“不过，对于家族来说，我们的责任是守护国家的疆土，我这个梦想，很显然得不到你祖父的认同。”
  这还是第一次听拉克丝说起自己的祖父。
  一直以来，叶良辰从来没听拉克丝，或者盖伦提起过，对这个从未谋面的祖父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他啊，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德玛西亚的正义与荣耀，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容不得一点杂质。”拉克丝说到这儿，脸上有些怀念的神情。
  “后来呢？”叶良辰问道。
  “我正好也遗传了他的固执，年轻的我，不甘于听从老师和你祖父的教导，依然独自骑马出行，在纳尼西亚山脉寻找可能的遗迹，那年我11岁。”
  拉克丝陷入回忆之中。
  纳尼西亚山脉，位于德玛西亚帝国北部边境，是隔断弗雷尔卓德的天险，山势陡峭，从森密布，布满坚冰，隐藏了无数的传说。
  11岁的拉克丝在一个黄昏独自出行，在纳尼西亚山脉中搜寻稀奇古怪的东西。
  当阳光沉入西边的地平线时，星火在雪地的坚冰上不慎失足折了前腿。星火，也就是拉克丝的爱驹，伴随着拉克丝进行了无数的所谓的探险。
  这一次，一人一马似乎陷入了困境，离最近的城镇太远了，根本没办法在天黑前到达，拉克丝也不可能抛下星火。
  “如果是盖伦的话，肯定会选择将星火轻柔的杀死，结束它的痛苦吧？”拉克丝看着前腿摔伤的星火，却无法下手。
  最后，拉克丝决定在山上过夜。
  纳尼西亚山脉的冬季，晚上在雪地里过夜可是非常危险的。而与此同时，一群饥饿的野狼，闻到了马血的气味，倾巢而出，拉克丝并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
  因为夜色已深，拉克丝还没归家，父亲皮特和盖伦担心拉克丝的安全，立即骑马寻找拉克丝的下落。但彻夜的搜索，并没找到拉克丝的踪迹。
  直到第二天早晨，皮特和盖伦才找到了拉克丝，这个浑身颤抖的少女，瑟缩在受到惊吓的星火旁边。在一人一马的周围，还有数十具野狼的尸体，它们的皮毛和血肉，全都带着灼烧的痕迹。
  “是谁救了你？”
  叶良辰不相信11岁的拉克丝一个人能杀掉数十头野狼。
  “是我。”拉克丝说道：“是我杀了它们，也是那天晚上，我发现我拥有魔法的能力，拥有在德玛西亚会招惹仇恨的能力。”
  说到这儿，拉克丝的手上燃起一个不断跳跃的光球。
  “你的魔法能力不是天生的？”叶良辰补充道：“不是，你不是已经11岁了吗？难道之前并没有发现？”
  “嗯。”拉克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这种能力，在德玛西亚属于禁忌，而家族也很厌恶这种能力，大陆曾经正是因为符纹魔法而涉临毁灭，我的叔叔，也是被魔法师用放血咒杀害。”
  回想起那时候的经历，拉克丝微闭起双眼。
  “我会堕入黑暗成为邪恶的奴仆吗？我会被杀死或永远流放吗？”
  恐惧和怀疑，沉重的压在11岁的拉克丝的心头。
  无数个夜晚，拉克丝都在这样的恐惧中度过。
  家族的人虽然千方百计的帮拉克丝掩饰，但对拉克丝明显的越来越为疏远，甚至连拉克丝的哥哥盖伦也是如此。
  当12岁的盖伦离开家族领地密银城，前往国都加入先锋军团接受训练后，这样的疏远更为明显。
  不过，这种恐惧在13岁时得到了改善。13岁的拉克丝，在出行游历的时候，经过帝国东部边境时，见到夜幕下一尊行走着的岩石巨像。
  这尊岩石巨像，有着悠久的历史，被军队视为战争的标志。当德玛西亚军人们外出打仗时，巨像会一同参战，以其吸收魔法的体质，来保护士兵免受大法师的攻击，如同一座大山般保护德玛西亚的士兵。
  但这尊石像，并没有生命，只是用禁魔石打造的石像。
  怎么会行走了？
  看到这尊行走的巨像，拉克丝线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而巨像，也以警惕的目光俯视着拉克丝，那种目光，似乎穿透了拉克丝的皮肉，在审视着拉克丝的灵魂。
  “这里容不下你。”巨像毫不留情的说道。
  拉克丝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以前魔法能力还能压抑，但现在，光的能力似乎在随着她的心脏跳动燃烧，想要喷发出来，想要隐藏越来越力不从心，很多时候甚至自己就会从掌心跳出。
  沉甸甸的负疚感，让拉克丝的两眼含满泪水，抬头向巨像大喊道：“不管了，说出来吧！”
  那晚，拉克丝让自己内心的恐惧，对自己的怀疑，向巨像吐露出来。
  巨像没有动静，只是静静的俯视着拉克丝。
  良久，巨像的顶部传来一阵粗哑的喧闹声，像是有人在石路上拖着陶罐。
  这时，石像的眼珠动了，那是两颗巨大的石球，似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拉克丝。
  “他们说，你能吸走魔法，你能把我的魔法吸走吗？我想做个正常人。”拉克丝壮着胆子请求道。
  石像宁静，巍然不动。
  “连你也不行吗？”拉克丝失望的低下了头，转身准备离开。
  “女小人儿。”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拉克丝猛然回身抬头，望着石像，两眼中燃起希冀的目光。
  “你……能帮我挠挠脚吗？”
  石像问。
  拉克丝真的给石像挠起脚来。
  那是一双非常巨大的脚，以致于拉克丝整个人都没一个脚指头大。
  “很抱歉，女小人儿，我不能吸收你的魔法。”
  石像这样说道。
  拉克丝的手顿了顿，虽然有些失望，但似乎早已经顺从了命运。
  “抱歉，女小人儿。”
  石像有些歉意的再次补充道。
  “好吧，我该走了。”拉克丝努力的思考着还有什么话可说：“唔，见到你很高兴。”
  说完，拉克丝转身离开。
  石像跟在拉克丝身后：“你这不是回帝国的路，你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拉克丝答道：“一直走，总会走到我该去的地方。”
  拉克丝的目光，望向诺克萨斯的方向。
  听说，那儿有很多魔法师，还有一个名为黑色玫瑰组织的魔法社团。
  巨像拦在了拉克丝的身前：“你是德玛西亚人，你应该回德玛西亚。”
  拉克丝第一次觉得，这个巨像说对了一句话。
  不过……也许只有它才会这么认为吧？
  “你不明白。”拉克丝摇了摇头：“你是帝国的象征，而我，我只是……”
  拉克丝搜肠刮肚，最终说道：“我……只是一个错误……”
  “错误？不，你才不是，你给了我生命。”巨像蹲了下来，看着拉克丝的眼睛沉声说道。
  “生命？”拉克丝有些惊讶。
  “嗯。”石像点了点头。
  “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只有你小腿这么大，我就已经认识你了。” 石像说道：“那时候，你和你的家人一起，驻足在我的脚步，小小的身影忽近忽远，像个小虫子，不过我知道你很独特，你的身上，泛着一种光晕，在你的身边，时间似乎都已经静止，每次见到你，就有一种奇妙的触感在我的身体里把搅动，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暖意。”
  “再后来，你身上的光晕越来越笼，几乎笼罩了你的全身，远在一公里之外都可以让我感觉到这种温暖，是你让我的身体充满了热度。”
  “你每一次的离开，都会让我的生命流失一分，渐渐的重新进入冰冷静穆的沉眠，而第一次的到来，我又会重新苏醒。”
  石像弯下腰，温柔的将拉克丝捧在手心。拉克丝双手捂住脸，躲避石像的凝视。
  石像哈哈的大笑起来：“可爱的金脑袋小人儿，你真的很有趣，请别离开德玛西亚，别离开我。”
  “我……我离不开，我被你抓着呢……”13岁的拉克丝，心里依然有很多迷惑。
  “所以，你不是错误，是你的魔法给了我的生命。”石像说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拉克丝说：“你本来不能动，而我让你动了，这是属于禁忌的事情。”
  “我不在乎。”石像坚持道。
  “回到你待的地方去吧。”拉克丝摇了摇头：“能动的石像属于禁忌，拥有魔法的人也属于禁忌。”
  石像没有回答，似乎想起某些动人的回忆，良久慢慢笑了起来：“女小人儿，再发一次光好吗？那实在是太美了。”
  “那吧，我会试试看的。”拉克丝点了点头。
  但令人遗憾，这次，拉克丝的指尖连一个小火花都没有，试了一次又一次，结果都是一样。
  “对不起，我肯定是累了。”拉克丝歉意的说道。
  “那就休息。”石像建议道：“等你恢复精神后，再给我发一次光就好了。”
  “唔……”如果克丝思考着这个建议：“也好，我反正也没地方可去，不如舒服的睡上一觉。”
  找了一块柔软的草地，拉克丝躺了下来，将斗篷盖在身上。
  “好了，我现在要睡觉了。”拉克丝打着呵欠：“你也该睡了。”
  “不，我已经睡得够多了。”石像回答道。
  或许，它睡得确实够多了吧？
  “你……怎么说呢，就不能把自己冻起来吗？”
  “我不是那样运作的。”石像答道。
  “那就安静别动，假装你没有活过来。”
  “嗯，我不动，我就站在这儿看着你睡。”石像说。
  “请别这样。”拉克丝黑着张脸：“你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你……你就不能转过身去吗？”
  石像依拉克丝的话，转过身去，朝着德玛西亚的王都。
  拉克丝闭上眼睛，在确定石像不会回身后，悄悄的起身，趁着夜色飞快的逃掉。
  拉克丝知道要离石像越远越好，如果不够远，她的魔法依然会赋 予石像力量，让他能够行动，跟着来找到自己。那时候，所有人都会注意到自己身后的石像，自己拥有魔法的秘密，就更不可能掩藏住了。
  方向：诺克萨斯
  只要到了诺克萨斯，找到黑色玫瑰组织，就再也不用担心魔法的事情了。
  森林之中，树木高大，沉沉夜色之中，墨绿幽深的森林，让拉克丝根本认不清周围的环境。
  在林中走了一个多小时，却好像毫无进展似的。
  “影不为光所容。”
  拉克丝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但周围夜间出没的动物发出的沙沙声响和低吼，依然让她心慌意乱。
  “来一点点光吧，就一点点，就可以找到路了。”
  拉克丝开始施发。
  双手间，幻化出冷光的魔法球，出现在她的指尖，将光明洒向四周。
  周围的动物一阵骚动。
  突然，一只男人的手臂，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动弹不得。
  “小姐，今晚要去哪儿啊？”
  除了这个男人，还有另外两人男人，正从前方走来。
  拉克丝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男人的手又勒紧了一点：“你不是应该待在废魔的贫民窟吗？”
  废魔的贫民窟，就是那些因为具有魔法能力而被流放之人的聚居所。
  “不……”拉克丝艰难的喘着气：“我……我不是……”
  “小姐，我们可不是傻瓜。”另一个男人说道：“来，跟我们回去。”
  男人试图用粗糙的绳索绑住她的双手，拉克丝奋力的挣扎着，试图召唤魔法，但这一次却没能成功。不过，终于让拉克丝挣脱了一只手，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在男人的脸上。
  “你这是找死！”另外两名男人逼了过来，阴沉沉的说：“你真的是在找死！”
  三名男人粗鲁的用强索，捆绑着拉克丝，将拉克丝的双手勒得生痛。
  正在这时，大地震动，雷鸣般的怒吼声，伴随着隆隆声响由远而近。
  “那是什么！”三名男人声音颤抖，望向不断排开的丛林，吓得一动不敢动。
  巨大的冲击将大树撞成碎片，发出令人胆寒的爆裂声。
  一个巨大的石像从林间冲了出来。
  “这是……这是……”
  三个男人看到了那个巨大的石像。
  “是不是要打架？”石像咧嘴笑着：“冲我来吧！”
  说着，石像张开手掌，就要将三个男人碾碎。
  “不！”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快停下！”
  石像低头看着地上的拉克丝，拉克丝正用被绑着的双手，敲打着石像的脚趾，阻止他的动作。
  “这样做是不对的！”
  拉克丝冲石像喊道。
  石像有些不解，不过还是放过了那三个男人。
  三个男人一被放下，立即飞快的逃跑。
  “我转过身才发现你不见了，女小人儿，为什么要到森林里来呢？”
  “我……我也不知道……”拉克丝嗫嚅的说道。
  石像斜倚在山坡上，拉克丝坐在石像的肩膀，一起看着星空的繁星。
  “我通常不会清醒这么长的时间的。”石像说。
  “我也是。”拉克丝打着呵欠。
  “没有战争的时候，人们了聚在一起都做些什么呢？我们要不要聊聊天？”石像问道。
  “不了……我现在……想安静一点。”拉克丝说道。
  石像皱了皱了皱眉。
  这个女小人儿似乎不太一样了，好像失去了些什么，不再像星星那样闪耀着迷人的光华。
  “你怎么了？”拉克丝见石像皱眉。
  “你的光，好像没有了。”石像又皱了皱眉。
  “是你治愈了我啊。”拉克丝说：“我发现，只要在你身边，我就没有魔法了，只要你这么陪着我，我就能做个正常人，就可以回家了。”
  拉克丝刚才已经想明白了，之前在石像身边无法施放魔法，后来在丛林里又能施放，石像出现后又不能施放，这都是因为石像的原因。
  只要有石你晨身边，自己就不会再有魔法了吧？
  “我想，也入场我可以每天都到你身边来，然后你可以把我的魔法吸走……”拉克丝说着。
  “不行！”石像看着拉克丝的眼睛。
  “为什么？”
  “女小人儿，你很特别，在你还不记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特别，我不能毁了你的天赋。”
  “但魔法能给你生命。”
  石像听了拉克丝的话，陷入沉思，良久，石像重新抬起头来：“生命对我很珍贵，但你的天赋却是你的一切，千万要珍惜。”
  石像弯腰，小心的把拉克丝捧到自己的肩膀上，带着拉克丝踏上了前往王都的路。
  石像回到了战碑道旁的底座，得新变为静止不动的石像。
  “影不为光所容。”
  拉克丝看了眼石像，转身一脸坚决的回到家族位于王都的别院。
  “拉克丝，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奥格莎见拉克丝回来，立即迎了过来。
  拉克丝发现，除了母亲奥格莎，还有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坐在客厅之中。
  拉克丝有些警惕的看了眼这个中年男子。
  “这个人，可以帮你抹去污点。”奥格莎小声的对拉克丝说道。
  拉克丝楞了楞。
  想起那尊石像，想起那尊石像说的话。
  “您知道吗，母亲。”拉克丝抬起头来，一脸坚决：“我不想见这个人，请让他走吧。”
  中年男人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起身把包背上，准备离开。
  “请等等！”奥格莎向中年男人恳求道。
  “拉克丝，这个人来帮你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他是你唯一可以继续保持德玛西亚身份的办法，难道你忘了你染……”
  “我没有染魔！”
  拉克丝尖叫出声：“我光明坦荡，心性善良！总有一天我会向世人证明！如果有人要找我麻烦，我有一位大朋友很愿意和他们当面聊聊！”
  拉克丝跑回楼上的房间，再也不理母亲和那位废魔使。
  中年男人，就是废魔使，拥有废除魔力的能力。
  拉克丝扑在床上，说出自己的心声，感觉整个人的心灵是如此的轻松，安详平和。
  “影随光辉。”
  这是石像告诉她的话。
  光芒再亮，也无法吞噬暗影。
  “那个石像，是加里奥吧？”
  叶良辰问道。
  “嗯。”拉克丝点了点头。
  “我也见到过他呢，可惜他的主人死去了。”
  叶良辰没想到，自己姑姑，原来和加里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虽然是石人，被人当做傀儡般的使用，在拥有生命之后甚至被当成禁忌之物，但他也有自己的生命和感情。”拉克丝悠悠的说着。
  “嗯。”叶良辰点了点头。
  正义巨像加里奥，一直以来，替德玛西亚的士兵抵挡着所有的魔法攻击，在战斗中总是站在最前线，但从来没有人把他当成一个生命，喔，除了拉克丝之外。
  也许，之所以是这样，是因为他也拥有一个拱卫德玛西亚的正义与荣耀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