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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李湛英把抹布拿下,轻咳一声,正要说什么,看到王容眼里倔强的不肯流下的泪光,叹了一口气,“我不想耽误了你,我有一些积蓄,你拿着回去,可以顺着心意找个男人过日子,比在宫里看人脸色强。”
  王容道,“这话以后不准提,我现在在这里闲着,哪里看人脸色了?拿着你的钱找男人过日子,你不恶心我还恶心。”
  李湛英就不再提了,他见多了那些掏人心掏人肺不把人榨干不罢休的,却遇上了最傻的,可他宁愿她也能掏他的心,掏他的肺,让他不必再为她牵挂。
  宝儿喝过药,一觉睡到了傍晚才醒,只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劲,长青探了探,发现烧已经退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粥?”
  “不想吃,你别走……” 宝儿摇摇头,她不想吃东西,只想看着眼前这个人,不想让他离开。
  长青被攥着袖子,无奈只得轻声哄道:“我不走,去熬了粥就回来,乖一点。”
  宝儿脸上慢慢浮现一丝红晕,乖乖的松了手,朦胧的看着长青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外,忽然一声“喵呜”,把她惊醒过来。
  铃铛儿轻轻巧巧跃上床榻,窝在宝儿身边的枕头上,猫爪子抬起,按在宝儿鼻尖上,宝儿蹭了蹭大白猫冰冰凉凉的爪垫,从被褥里伸出手,把铃铛儿抱在脸上,贴着暖暖的猫肚皮。
  铃铛儿眯了眯眼睛,由得她抱,猫爪落在宝儿头上,轻轻的拍了拍,似是安慰。
  “南园要被封了,两个小主子一并幽禁,这猫你喜欢就养着吧,记得看着它,别让它乱跑。”长青把灯点上,这才去了东厨。
  宝儿有些惊喜的摸了摸铃铛儿毛茸茸的猫脑袋,铃铛儿往后窝了一点,用脸去蹭宝儿的脸颊,猫瞳满足的眯起来,似乎很喜欢宝儿在被窝里睡了一天热乎乎的小脸。
  和铃铛儿玩了一会儿,宝儿忽然想起来,宫人是不允许用超出规格的首饰的,她来的时候带的首饰都被退了让家人带回去,只有一根发的簪子,还被新主子用去杀了人,明日晨起就没有簪子可以戴了。
  这时外间传来小松子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过了一会儿,就见长青端了粥进来,铃铛儿立刻跳下床,围着长青打转。
  “昨天我见你簪子丢了,这是寻了会手艺的宫人打的,和原先的差不多制式,可能有点长。”长青把簪子给宝儿,放下粥碗让她自己喝。
  新打的银簪透着一股清透的光亮,拿在手里实实在在的,一看就不是宫里发的那种空心簪子,宝儿红了脸颊,小声道:“等我发了俸就还给你……”
  长青笑了笑,没说什么,宝儿端起粥碗,白粥里打进了两个鸡蛋,嫩黄的颜色配上一点青葱,淋了一勺黄灿灿的香油,一口下去,再没胃口也暖进了五脏六腑。
  屋里暖意融融,屋外寒风呼啸,姬威下了马,单薄的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进了店才算好些。
  “大小姐的诞辰要开春呢,少将军你也太心急了。”章宁还是第一次进首饰店,见里头来往的都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下人,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姬威也不在乎周围人朝他看来的目光,对伙计说道,“把你们这儿最贵,最好看的簪子拿出来。”
  姬威年方十八,尚算少年,然而一身战场上杀出来的气势却吓人得很,要不是看他衣饰华贵,伙计都要以为是来打劫的了,不过听这口气就是贵客,连忙照办。
  一根一根的簪子被取出来,放在桌上,珠光宝气闪耀一片,姬威对女子的首饰了解不多,然而眼光却挑得很,不是哪颗珍珠不够圆,就是哪块宝石切的不够亮,皱着眉头看了半天,转身就走。
  一连看了好几家店,姬威都不满意,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章宁道:“我记得送回来的战利品还没交接,你去一趟,把那根呼延王妃的凤血玉簪拿来。”
  作者有话要说:长青【微笑】
  第15章
  平西之战一打七年,个中艰苦不足为外人道,朝廷军饷一年不如一年,几乎稍微老成些的将军都有以战养战的习惯,上交给朝廷的战利品全是挑剩下的,章宁也没有想太多,抱拳领命。
  呼延王妃是所罗的公主,她戴的凤血玉簪乃是前朝公主和亲所罗时带过去的嫁妆之一,当年为了显示两国友好邦交,玉簪采用的是所罗工艺,精美的花纹遍布白如凝脂的簪身,簪头一点凤血红,流光溢彩。
  章宁接过莲花金箔的簪盒时,只觉得军需官看他的眼神都是绿的,似乎只要发现他有一点想要中饱私囊的意思,就能扑上来咬走他一块肉一样,他连忙解释:“这是少将军要的,大人,我要是说一句假话,名字倒过来写!”
  军需官的目光仍旧流连在簪盒上,不耐烦的摆摆手,要不是少将军要的,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给,这样的重宝交上去就是一份大功,没准儿还能戴到皇后娘娘头上去呢。
  章宁吃了一鼻子灰才把东西拿回来,姬威只是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就随意的放在了一边,章宁忍不住劝道:“少将军,军需官说这不但是呼延王妃的簪子,还是前朝的东西,公主的制式,让大小姐戴,合适吗?”
  “我姐什么东西戴不得?”姬威回答,他手里的弯刀显露出一点锋芒,满是老茧的手指在刀锋上匀开一抹特制的油脂。
  章宁劝了一句就没再往下劝了,三军上下没人不知道自家少将军的脾气,认准了的事情,无论错对都要走到底,正常人带着大军在沙漠里迷了十天的路,谁都知道要往回走,但少将军认准了那条方向,第十一天,杀进了呼延王庭。
  姬威手里的弯刀锋芒十足,擦拭过后更是隐隐透出一抹饱蘸鲜血的幽红,三道血槽连成一线,刀身遍布利芒,章宁知道,这刀无论捅进人身体的哪一个部位都是必死无疑,因为血是止不住的。
  每次就是擦刀也要擦出几道小伤口,姬威把弯刀扔到一边,利落的扯下随身的棉纱,把受伤的手指包起来。
  “少将军,飞鸽传书。”章金急匆匆的走进来,手里还抓着来不及放飞的鸽子。
  姬威拧眉,“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用飞鸽传书,以往的军情,半路被拦截下来的还少吗?”
  章金抓着鸽子,连忙说道:“梨花院位置特殊,鸽子直接飞进来不会经过其他地方,而且这次是紧急……”
  姬威也看到了那只鸽子爪子上印着火漆的竹筒,摆摆手接过竹筒,开了火漆,从里面抽出一条薄如蝉翼的丝帛来,丝帛上并没有字,姬威拿了蜡烛靠近烤了一会儿,十数行细如蚊蝇的蓝字浮现其上。
  漫不经心的神色陡然变换几分,姬威看罢丝帛,顺手就在蜡烛上烧了,脸色却慢慢的沉了下来。
  “少将军……”章宁话音未落,自己就反应了过来,打开四面门窗,遣走附近的宫人。
  姬威冷笑道:“朝廷现在是连脸都不要了,以前克克扣扣也就罢了,这才刚打了胜仗,军饷就少了一半,抚恤金更是只字不提,现在还准备撤了节度使,说不撤军,比撤军狠。”
  章宁和章金对视一眼,章宁连忙道:“少将军,我爹他……”
  “这是义父那边探的消息,章大人没事,御史台拟折上书章大人在任期间苛捐杂税,怨声载道,谏左迁上梁都护以观后效,倒是打的好算盘,不是上头交代,区区一个御史也敢如此?”
  章金愤怒的说道:“西北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指着朝廷的粮饷。二十万大军要饿死一半!西北百姓感念恩德,举家助军,到头来成了我爹的过错了?”
  姬威由得他火,手里的弯刀转了几圈,一把拍在桌上,“我这遭一回来就知道不好,自古以来哪有未及弱冠就封侯的道理,打量着我年纪小,把我当猴子耍!传信给我爹,没朝廷的支持,抚恤三军不容易,等个三月五月再动身。”
  章宁稳重一些,连忙按住就要冲出去的章金,对姬威道:“少将军,这样你和大小姐都会成为朝廷的人质!”
  “现在他不敢动我们,”姬威冷笑道,“义父留在京城的人手不少,真到了那个时候,想逃出去也不是难事。”
  章宁不再说话了,一回来就听到坏消息,姬威有些意兴阑珊的把莲花金箔的簪盒扔到一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宝儿呢,一早起来就没见人。”
  章金还窝着火,没说话,章宁道:“早上有个小太监替她告了假,说是病了,烧得厉害……大宁的女人就是娇气,那白鹊,早上还瞪我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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