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傅冉不理他,径自走在前头。
  隔了三天,颜冬青去取照片,照片里小皇后瞪大眼,模样有些傻气,他们怀里的蛋蛋更傻,嘴角挂着一串哈喇子,眼睛比小皇后瞪得还要大。
  颜冬青不由笑出声,又问照相师傅:  “师傅,您这照相机在哪儿买的?”
  照相师傅笑呵呵的:“这可不好买,进口货,公家的东西,你想买呀,得去首都上海那样的大地方,咱南州可没卖的。”
  颜冬青笑点头,递照相师傅根烟。
  拿人的手短,照相师傅沉吟道:“你要实在想买,我正好有亲戚在上海,买这玩意儿得上海人的工业劵才成,咱外地的不好使,你把本地的工业劵给我,我再想办法还亲戚人情。”
  颜冬青把整包牡丹香烟都给了照相师傅:“谢了师傅。”
  “哎,不谢。”照相师傅爱抽牡丹。
  照片拿到手,还不算完事,时下商品粮户比农村户结婚麻烦,有工作的比没工作的结婚费劲。
  傅冉好赖是个干事,想打结婚证,还得经由组织审核批准,颜冬青那边要简单些,他是群众,只要工会口头批准就行。
  好一通忙活,两人终于在市委的结婚登记处打上结婚证,一张约莫四开的奖状,只有一份,要两人共同保存。
  领到奖状时,傅冉多嘴问了办事员一句:“要是离婚呐?”
  颜冬青凉飕飕的瞥了她眼。
  办事员大姐还是头次遇上打结婚证问离婚的,笑道:“离婚简单,撕了结婚证就算不作数,要是弄丢了,也算不作数,可得收好了啊。”
  从市委楼出来,颜冬青没收了原本在傅冉手里的结婚证,对折之后放在中山装上衣兜里。
  “朕收着。”
  傅冉左右看看,小声道:“万岁,臣妾可以放空间,肯定不会丟的。”
  那也不放心,要是哪天小皇后惦记上什么表哥堂哥之流,撕了他的结婚证,他不就成了被离婚。
  想到这儿,颜冬青看他的小皇后,脸上露出慈父般的神色:“冉儿乖,朕听说生娃影响记性,你本来脑子就不好使,以后再给朕生个小公主,十有八.九会健忘,还是朕收着稳妥。”
  傅冉:“......”
  除夕将至,照相师傅还真托亲戚给颜冬青弄到了个海鸥牌相机,还有一捆能照五十张照片的胶卷,一百二十块,搭上二十张工业劵。
  颜冬青把相机拿回来,傅冉不敢碰这摄魂的玩意儿,倒是蛋蛋,吸溜着哈喇子,蹭到颜冬青跟前,好奇的直瞅。
  “叫爹。”颜冬青把相机搁桌上,抱起蛋蛋:“叫爹就给你。”
  蛋蛋小脸上露出为难,瞧瞧颜冬青,又瞧瞧相机,哼哼喊了一声:“爹。”
  颜冬青转开头笑,咳了声,又道:“再叫,大声点。”
  “爹!爹!爹!”生怕颜冬青耳朵塞驴毛,蛋蛋扑在他耳边大喊,小脸涨得通红。
  “好小子。”颜冬青没忍住,亲了他口,又捏捏他小脸。
  蛋蛋忙捂住脸,一脸羞愤的瞪他。
  亲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打从买了照相机,颜冬青就没停歇过,给傅冉和蛋蛋拍了好些张照,还把他们住的地儿也拍了下来。
  傅冉约莫懂了,万岁这是在留作念想呢。
  等颜立本和廖娟从外地回来,颜冬青让矿上工友给他们照了张全家福,胶卷拿去照相馆洗出厚厚一叠。
  除夕这晚,两人哪也没去,坐被窝里看照片。
  傅冉一张接一张看,然后发现了个问题:“三哥,您越来越不像皇帝了呢。”
  刚来那会儿,颜冬青帝王架子很大,甭管是坐姿走路,还是待人接物,都很有气势,哪像现在,虽然时不时在她面前摆摆谱,但眉眼间却透着和气。
  颜冬青也仔细看了看她:“你也不像个皇后。”
  哪个皇后能像这样无忧无虑,笑得这么纯粹。
  傅冉把脑袋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您说以后我们回去了,再看这些,会不会像做一场梦?”
  颜冬青亲亲她额,没说话。
  夜里下了场雪,转天一早,雪厚没踝,傅冉裹着军大衣去裁缝铺,走半路上,马路牙子上的喇叭蓦地响了起来,全城哀乐。
  进裁缝铺,几个大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咋啦?”
  “哪个没了?”
  “我估摸着是大人物吧,要不咋这么大阵仗呐!”
  正说着,邮递员过来送报,傅冉照常翻了翻,没忍住的抽了口凉气。
  报纸头版赫然印着讣告,总理辞世。
  大家伙儿一时没了声,抹泪默哀。
  晌午回矿区,颜立本和廖娟两个直唉声叹气,在他们心里头,除了主席同志,总理同志是顶顶能耐的男人,眼下没了,两人都不大好受。
  廖娟拆了棉花被里子,撕几块布条,先给蛋蛋胳膊上系一条,剩下的让傅冉他们也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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