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林莲娜连忙应声。
  “不错嘛,小伙子。”崔萱笑眯眯地看着祝良机走回来,她注意到林莲娜一直在偷偷看他的背影:“很会撩妹啊。
  ”
  “那么姐,”祝良机厚颜无耻:“我有没有撩到过你?”
  “你在开玩笑吗?”一姐妖娆地挑起红唇:“我的好姐妹。”
  “……”
  所幸林莲娜今天戏份不多,拍完那几场后剧组又回到了往日的速度。公司最近给肖扬分配了新艺人,祝良机身边没有助理、往常都是肖扬陪着他拍戏跑通告。带新艺人要花不少时间,不出意外最迟一周公司会给祝良机安排助理。没人帮他领盒饭,祝良机正准备自己去,江恩拿着盒饭到了他面前,女助理的手里还有一盒润喉糖和一瓶水。
  “贺哥让我给您的,”江恩说:“他说您下午台词比较重,现场收音,要保护嗓子。”
  “谢谢,”祝良机有些意外地接过江恩手里的东西:“替我谢谢他,也麻烦你了。”
  “您客气了。”
  他总觉得江恩看他的眼神略微奇怪,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很礼貌,祝良机也挑不出什么问题。片场另一头,见江恩空着手回来,贺栖川向旁边的闻一州指了指自己手里最新拿到的剧本。
  “吻戏?”贺栖川随意翻了几页:“我记得原本没有亲密戏,临时加的?”
  “是,”闻一州自知理亏,有些不敢看他:“制片方那边的要求,他们说侦探和哑女之间的冲突不够,仅仅是窥探并不能体现哑女这个人物的内质,加场吻戏效果更好。”
  话是这么说,实际大家都明白这是有人想方设法给林莲娜弄热度,贺栖川出道以来亲密戏一直接得少,他不喜欢露肉,同影帝拍过吻戏的女演员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你要不要去问问崔萱?我亲密戏拍得烂,让我亲一个女人还不如亲块石头有感觉。”一姐和他确实拍过吻戏,效果也没他说得那么惨不忍睹,实际上,贺栖川和崔萱在《黑暗往事》里的演出还上过年度最佳吻戏提名。闻一州知道他不想演,但另一边是制片人里的大头,他只能打趣贺栖川:“你前几次跟祝良机对戏不是挺亲密嘛。”
  贺栖川懒洋洋地笑道:“你把哑女的演员换成他我就吻。五分钟伸舌头够不够有热度?”
  “……”
  话都说到这份上,闻一州也知道他是真不打算按照新剧本演了,导演叹了口气,他拨通了一个电话,贺栖川拍拍他的肩膀,示意闻一州把手机给他他自己说。
  下午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最后一场戏对完,祝良机去化妆室卸妆。没等他卸到一半,一姐的助理昭昭敲了敲祝良机化妆室的门:“祝老师,崔萱姐问你晚上去不去ktv。”
  祝良机一顿。想起一个月前,也是一个这样暗藏杀机的傍晚,昭昭问他去不去ktv,接下来便发生了一桩惨案。
  他装作不经意道:“都要去?”
  “贺老师晚上有通告,除了他和导演都去。”
  一听贺栖川不去、昨日重现没有可能,祝良机立即道:“跟萱姐说我去。”
  难得肖扬不在身边盯着他,祝良机非常想撒个欢儿。分头吃过晚饭后一群人浩浩荡荡聚集在上回的银河,依旧是熟悉的豪华大包、一姐熟悉的老歌。出乎意料,上午才进组的林莲娜居然也在,祝良机跟她打了个招呼。林莲娜唱歌很不错,人美音甜,一首《偿还》俘获了在场无数男士的心,唯独她的助理看起来一直忧心忡忡,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
  “良机呀,”崔萱喝高了就喜欢拉着人聊心,上次祝良机便深有体会:“跟姐姐说说,你那些绯闻女友哪个是真的?”
  “都假的,新闻看着玩玩就好。”
  “玩什么玩,”一姐皱眉:“你怎么跟贺哥一样,多大人了还不谈恋爱。”
  “不是说贺哥性冷淡嘛,他只爱自己。”祝良机说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好笑,到底哪个弱崽造谣性冷淡?
  “笨不笨你,”崔萱戳了他一下,海蓝的指甲在光下闪闪发亮:“能把戏演成那样子的人,他会真的不懂感情吗?”
  他们人多,许久才能唱一轮,等下来无聊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游戏真的非常适合在一堆艺人里玩。祝良机不幸中了大冒险,他抽到的是【给微信第一联系人发消息,让ta听你唱一首情歌。】,祝良机在众人的起哄中打开微信,看见自己的第一联系人,他傻眼了。
  “你和对方昨晚才互加好友啊?”一姐醉醺醺地瞟了一眼:“居然都没发过消息……贺哥?!快叫快叫!”
  祝良机硬着头皮发了条在吗,那边隔了一会儿回复:【有事?】
  【玩真心话大冒险,能不能听我唱首情歌?】
  贺栖川一直没回复,气氛有点微妙。崔萱也觉得在人家赶通告时展现花花世界不太合适,她正想让祝良机换个冒险,新微信的提示音响起:【发个位置给我】。
  “他要过来?不是听个语音就可以?”一姐一愣:“外星人入侵地球了吗,贺栖川要放下工作参加人类的活动?”
  祝良机发了定位,那边没有再回复。十多分钟后,当下一个艺人都开始大冒险,贺栖川依然没有出现。林莲娜说外面开始下雷雨。春夜暴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尽管对方要了位置,但这种糟糕的天气开夜车过来实在不太现实。
  就在祝良机莫名焦躁时,有人拉开了包厢的门。
  进来的男人身上浅色大衣湿了一半,江恩在后面边追边收伞。贺栖川是天生的衣架子,肩宽腿长、穿什么都好看。他的发梢有些湿,些微贴在额上,却让他显得更英俊。伴随阵阵热烈欢呼崔萱十分惊喜:“你身上穿的是不是chrislven新一季高定?我今天刷微博才看见你代言了他们家的衣服。”
  贺栖川点头,一姐说:“我喜欢他家那个gay设计师,萌死了!”
  伴随一声声“贺老师怎么来了”,贺栖川越过ktv迷离的彩光同祝良机对视,他笑了笑,眉目间些微的疲惫令他较平日看起来温柔不少:“来听某个人唱歌。”
  祝良机清晰听见一姐的女助理吸了口气,也不知是被撩的还是惊的。他来不及对贺栖川说你来了或者麻烦你了,崔萱迫不及待推了他一把:“去中央,你要唱什么我帮你点。”
  “《晴天》吧。”
  “我超喜欢这首歌!”崔萱帮他把歌顶了上来。
  他站在场中央,熟悉的前奏响起。他很久没唱这首歌了,上一次还是在三年前,大学女友是凭这首歌追到的。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我怎么看不见,
  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
  祝良机的声音很干净,低,却带了种令人迷醉的清澈。他看着贺栖川,忽然觉得歌词对他们而言异常契合。他的确为了看对方的首映翘过课,彼时贺栖川对他来说还是个遥不可及的影子。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他想尽办法脱粉还是不由自主被对方吸引,不是没想过这种感情会不会就等于爱或喜欢。但身为迷弟,祝良机实在不想拿自己的爱豆当实验品。他现在都还记得前女友痛哭流涕的脸。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爱一个明星、喜欢他的全部,到后来那个人就成了粉丝的一种信仰。他想接近贺栖川,却也担心后者与他想象中不同。他能和对方保持正常距离就好,做个关系好些的朋友更是美滋滋。
  毕竟他如果没记错,贺栖川三年前的采访明确说过理想的女生类型。在和自己上床之前,贺栖川应该直得不能再直。
  跟直男爱豆处对象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第八章
  最末一个音节过去,在场的演员相继叫好,崔萱开玩笑道:“好好听啊!良机你去当歌手吧,我做你铁粉!”
  祝良机下意识抬头看贺栖川,对方眸眼微弯、神色缱绻:“很好听。”
  下一首歌的开头响起,祝良机走到贺栖川身边,江恩和贺栖川的衣服多多少少都有被雨淋到的痕迹,他有些不好意思:“麻烦您特地跑一趟了。”
  “你发消息那会儿正好录完节目,”贺栖川说这话时江恩抬了抬头,她瞟了眼面色如常的影帝,什么都没有说:“位置不远,算不上麻烦。”
  “还是很谢谢,雨那么大。”祝良机以目示意贺栖川来后就再也没说过话的林莲娜:“小林同学说这种天气敢开夜车的都是勇士。”
  “你在夸我的司机?”
  祝良机笑:“我的意思是,您敢让他开过来很厉害。”
  陆续又来了几轮大冒险,贺栖川和祝良机都没有中招。这次没有闻导的准假,玩到十二点大家先后表明了离开的意向,祝良机想叫司机来接他,偏偏外面停了几小时的雷雨又开始大作,他有些犹豫该不该把人叫出来,就是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他身旁的贺栖川看了他一眼:“司机有事?”
  “不是,我——”
  “要不要送你回去?”见祝良机不说话,贺栖川道:“也不是第一次了。”
  一直到上了对方的车,祝良机都处在云里雾里的状态。江恩去了副驾驶,他和贺栖川坐在后排。与祝良机扔了好几副头戴耳机和一双球鞋的后座相比,贺栖川的保姆车整洁得可怕,因此那本青春洋溢的时尚杂志便格外瞩目。看见封面上边喝水边浅笑的自己,怀着某种诡异的自得,祝良机道:“贺哥您看这个吗?”
  “挺好看。”
  祝良机眼睛亮了亮,他说:“他们的后期修图很厉害。”看见成片时他都要被帅得爱上自己了。
  “嗯,以前跟他们约过片。”
  “我知道,是542期吧?夏季特刊。”见贺栖川望过来,想着反正肖扬已经卖过他了,祝良机摸摸鼻子:“跟您有关的杂志和影碟我都买过。”
  “《燃烧的骨头》里男主死前对女主说过什么?”
  那是前几年贺栖川拿奖的片子。对方在里边演了一个缺失感官的克隆人,算是贺栖川在荧幕上饰演过的最痴情的角色。祝良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如果阳光有温度,它一定像你。”
  贺栖川笑了下:“还真是粉丝。”
  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说了句情话的祝良机:“哈哈是啊。”
  月亮蒙蔽在云层之后,暴雨声让人感觉仿若没有明天。祝良机报了自己家的地址,贺栖川的司机一直开到公寓楼下,快要下车前,祝良机忍不住说:“贺哥,上次在希尔顿的事……”
  贺栖川侧头看他。
  “我知道您大概不在乎这种意外。”
  贺栖川的眼神冷了冷,祝良机没注意,他继续说:“我觉得这事儿过去了就算过去了,今天您愿意来、还有前几次帮忙我都特别感激。所以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司机将车停在祝良机的公寓楼下,一时寂静,祝良机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冲动,但从这段日子的接触来看,贺栖川是个很值得交往的人,他实在不想让某些不尴不尬的东西继续横在他们之间。
  “以后别对我用敬语了。”贺栖川忽然道:“嗯,是朋友。”
  江恩下车替祝良机撑开伞,祝良机不好意思这么麻烦女孩子,他很快下了车,冲车内的人挥挥手:“那到家跟我说一声,”祝良机笑着说:“拜拜!注意安全。”
  一直到那辆银白的保姆车驶出视野,祝良机才进了公寓的安全门。他不敢相信地站了一会儿,良久以后,祝良机忍不住跳了两下,风雨带来的寒冷在运动后消失,也或许是他的心理作用,他现在开心得要命。
  和粉了七年的偶像变成朋友,这种事不管谁遇到大概都会和他一样高兴。他给唐箴发了条信息:【我要粉贺栖川!!!一辈子!!!!】
  【滚,猪凉鸡!】一分钟后,祝良机出电梯时收到了唐箴愤怒的回复:【老子的五杀被你的消息打断了!】
  话是这么说,唐箴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怎么回事儿,我儿子被大雨淋傻了?前段时间要死要活想脱粉的是谁?”
  “反正不是我,”祝良机嘻嘻哈哈:“他今天亲口承认我们是朋友——”
  唐箴嗤笑:“炮友还差不多。”
  “你他妈就是嫉妒,”祝良机开了锁:“爸爸原谅你的小调皮。”
  “gay与直男没有友谊。”
  “你跟我不是?”
  “咱俩?父子情。”
  “……”
  另一边,车内。
  江恩看了看中央镜,绕城路上夜灯明亮,她能清楚看见后座的贺栖川此刻没什么表情的脸。她犹豫再三,开口道。
  “贺哥,”祝良机不明白,跟了贺栖川五年,她却知道刚才说出是朋友时贺栖川的语气绝对不算友善:“你不高兴吗?”
  “为什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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