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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哟,我当是谁。”他看见李珠便笑起来,半笑半讽说:“什么风把六妹吹来了,还如此兴师动众的。”
  “顾家姑娘找不见路,我们正四处寻。”李珠比朱凤珊耐心的多,见李盛吊着胳膊走出来,安下泰半的心,以为他得手却挂了彩,笑着道过安,随即问说:“先前可没听你伤着手,难不成刚刚被人冲撞的?哪个下人如此没眼色,一定得好好惩治!”
  两个夹枪带棒的说半天,李珠不料世子咬死不认识顾家女,说手腕子乃自己跌撞所致,殿里接应的宫人也未露面,计划环环出错,心烦自然摆在脸儿上。
  李氏疲于顾及六公主的小心思,和吴夫人扭头要走,此时,顾青竹不慌不忙的从回廊那头快步而来,见她先笑着喊了声:“大伯母。”
  这一声叫的清脆悦耳,在场十有八九回了头,顾青竹俏生生的站着,眉眼带笑,耳边的银坠子晃着人也近了,午时日头照的她满面晶莹,那对儿梨涡更添的貌美三分。
  吴夫人合掌念了句佛,也不论熟不熟了,拉着顾青竹的手便道:“我说什么来着,定是平安!”
  “可真吓得我。”李氏捏着帕子沾额角的汗,六公主的举动怎么看都耐人寻味,心中大石终于落了地:“什么事儿耽搁那么久?”
  顾青竹拿指点点裙摆,见有几位姑娘围上来,也不避讳:“宫女帮我熏衣不小心翻上杯水,衣裙湿了大块,只能坐在室里干等着,那处厢房不是正经的侧殿,伺候人少,等了几等才找来个小丫头,嘱咐她去前院知会声,怕还没传到您那。”
  分明有宫人直接引了她,朱凤珊不懂哪里就出了岔子,顾青竹能好运到全须全尾的站在人前,抓人抓脏,现在人赃均没有,朱凤珊那盆脏水无论如何再泼不出去,心觉不愤,抖着唇问:“换衣休息的殿也不远,顾姑娘怎么好在厢房小院里凑合。”
  “我不识路。”顾青竹起先顾虑李盛光脚不怕穿鞋,把事情漏出去,沈昙却让她宽心,说派人去给世子灌迷魂汤,具体法子她想不出,但现在瞧着很是奏效:“宫人领到哪里,便是哪里的。”
  不掺事的闺秀暗自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客随主便,人要带去什么地方,咱们做客的还拿娇不成?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对李珠和朱四娘堂而皇之给人穿小鞋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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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近临水殿,四条彩船横着停在岸边儿,禁军各部开始表演百戏,旁边列的另两条船,上面坐着百十人的礼乐队,敲敲打打热闹起来。
  照单子流程,这会子皇后娘娘要领着众客往临水殿走,她们再慢真失礼了,李氏说什么,六公主也没生事端,冷颜不语的跟着走。
  在这大摆宴席是不能够的,单应邀观夺标的朝廷官员家眷千百号人,再多桌也招呼不了,殿里备其他吃食,白肉、胡饼、羊头签、葱泼兔...碟碗相交摆上整整四张长桌,女子爱的那口甜食也不落,乳糖、荔枝、枣圈、甜羹,汴梁城街巷常见好卖的东西几乎均看的着。
  程家夫人刚找位置坐下,程瑶便起身找着顾青竹,神神秘秘笑了回:“听我娘说,你制的茶合皇后娘娘口味,当着许多人面儿夸了呢,酒香不怕巷子深,那绿茶我可捧场吃了三碗,再喝不下其他东西了。”
  过关斩将只摸着半边路,顾青竹心内演练着晚些和皇后娘娘要说的词儿,坐着剥花生往嘴里送,咀嚼几下笑说:“我手下斤两自己还不知道么,皇后娘娘最温和不过,定说的鼓励话,到是程姐姐让我好生感动,小女子无以相报,这些个花生还请笑纳。”
  “你也太敷衍了。”程瑶瞅着那几颗圆滚滚的花生仁,抿嘴乐道:“好歹也得十颗八颗才成。”
  有程瑶陪着,顾青竹松快不少,从盘里再拿出些剥了放在她手心儿:“正好十全十美。”
  作者有话要说:  金明池陷害事件(有没有像名侦探柯南的剧集名字2333)算得上联系剧情的大章节,所以描述详细了些,天使们多包涵。
  另有小贴士:经热心的亲捉虫,现在才发现顾青荷的人设出了大问题,她是平江顾氏嫡女,属于女主的堂姐,并非之前文中一直称呼的‘表姐’(看来我中大表姐毒已深),因全文各种称呼牵扯极多,我先在word文档里替换好,核对几遍再修改网页章节。网页章节会另找时间统一改,并提前通知天使们,给大家看文带来不便真是抱歉!
  第45章 第四十五回
  水戏表演完, 圣人和皇后娘娘在彩帐观争标,金明池湖面驶来二十只小龙船,每条船上头坐五十名军士, 俱穿着红衣,额头系红带。水殿和仙桥中间是赛道,圣人发完号令, 举着挂锦彩长竿的兵士划着小船停在湖中间, 哪只船上的鼓手先抢到长竿,便是赢了。
  湖面宽广,百姓三五结伴的寻了好地方凑热闹, 官家船队比试完还有民间队伍上前夺标, 岸边的呐喊声更一浪高过一浪, 几个时辰不带弱。
  夺标办的圆满, 圣人满意,皇后娘娘也眉眼带笑, 时不时和长公主互相道些贴己话, 近身女官捏着折子求见,在她耳边低语几字, 皇后稀奇的打开瞧了眼, 唇边的笑微不觉察的淡了。
  折子是沈昙亲手拟的,短短几行字可谓掷地有声。
  皇后为六宫之首,经她手的阴私事光数大头的,个把时辰说不完,这点儿勾心眼子的小伎俩, 不肖过脑便猜个大概。
  顾青竹接到娘娘口谕后,和程瑶道了别,李氏乍然听她讲起湖心五殿的荒唐事,捂住胸口半晌都动弹不得,良久,抬手将顾青竹环到怀中,安慰一遍,脸上鲜有染着厉色:“大伯母定帮你把吃的苦罪讨要回来。”李氏能嫁进顾家做长房长媳,手腕子绝不弱,府上嫡孙女被这般折辱,万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掌灯时分,各家马车陆续离去,湖面聚气层薄雾,飘散着笼住整个临水殿,瞧着如九天仙境。
  朱家高门权贵,六公主又得圣人爱护,皇后娘娘愿给顾家作脸面,步步得提着小心,稍顾念不到就引诟病,所以专程留下长公主当个见证人,事情查理清楚,日后和圣人也好交待。
  顾青竹携李氏到殿,李珠与朱凤珊则前后脚赶到,厅里伺候的宫女行礼出了门,偌大的厅中,独沈昙一人面色如常的闲坐饮茶。
  皇后和长公主已然从他口中了解了大概。
  沈昙办事滴水不漏,白日涉及的宫人和两位宫女被押在侧厅,随时等候传唤,燃尽迷香的香炉子就摆在一侧,宫里的胡太医验过,里头确掺过致幻的药材,还说类似的东西坊间常见,风月场所少不了的,听的长公主连连蹙眉。
  李珠仗着自己身份,除了圣人,再没真怕过谁,况且没成事,真避祸不开认下又能如何?闭门思过抄卷经书顶天了去。朱凤珊却惴惴不安,见那香炉就生出怯意,脚下顿了两顿,才随六公主拜过娘娘、长公主。
  “今儿的事儿不用本宫多说了罢。”皇后肃起面目,端的一副国母相,话音里的威严结结实实透了出来:“趁长公主也在,咱们好好理清楚了,但凡真有人伸长了手在里头,该怎么论处就怎么论处。”
  “母后这是讲什么?”李珠坐的稳当,侧过脸,发髻间钗环相碰叮当响着,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皇后三言两语把顾青竹遭的事说了,为她着想,今儿便没让李盛再露面,直接派人秘密封了世子府后院,拘着他不得外出半步:“此事可是你和朱姑娘指使的?”
  “谁说的!”李珠冷下脸,瞪着坐在对面的顾青竹,心内气的却是傅长泽的事,两人关系如履薄冰,同自己讲话他便没真心笑过一回,从前说什么温柔体贴,要不是李珠亲眼见过,定当做认错了人:“我们好心去寻顾姑娘,到了侧殿碰见世子,她可从后面拐出来的,当时说的衣裳浸水错不开身,现在倒好,嘴皮子一张一合的说我们陷害她,换做我猜,顾姑娘难道和世子有了首尾被人发现,胡言乱语起来了。”
  闻言,皇后原本那点儿疑惑全消了,魏国公家大公子理据摆在台面上,让人不信不行,加之李珠性子,没头没尾的听些个训话,早就摆脸带气,眼下字里行间却是婉转澄清的意思,欲盖弥彰。
  李氏从进殿拉着顾青竹的手就没松开过,当即扯了嘴角:“公主且注意言行,有些字眼从未出阁姑娘口中说出,很是不妥。”
  别说天家,普通府上十五六岁的姑娘,当着外姓长辈面,脸儿都不红的议论人‘首尾’,横竖不是贞静之举。
  李珠被噎的皱眉,扁起嘴满面不服的转过头对皇后道:“与我无干系,我不知道。”
  皇后不徐不慢的颔首,和长公主对过眼儿,转问朱凤珊:“朱家姑娘呢,也不知情?”
  朱凤珊坐的端正,她绝没想过顾青竹居然不管名声的告诉给皇后,这节骨眼儿,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怕是渡过不去,随即摇头否认:“六公主与我排练献舞,碰见顾夫人才知道七姑娘还未归,这事情娘娘不说,臣女还不知情,身边好几位小姐都能作证。”
  “好,既然如此,凡事必有因果,顾家姑娘能否解释为何怀疑六公主她俩人,而非其他。”皇后指了指台下案前奋笔疾书的女官,白纸黑字早已记过两页,震慑道:“你们每人说的话都会被记下,日后追究起来好有凭据,是非面前,本宫眼里容不得半粒沙。”
  顾青竹朝李氏笑笑,把手抽出,再从座儿上起身向前走了三步,双手交叠:“青竹明白,以下所说句句属实,愿皇后娘娘、长公主明鉴,今日我献茶后在小房门前遇着位宫人,年纪大概三十许...”她温言细语的叙述,条理清晰,每个疑点串联起来,说是巧合都没人信,接着垂眼又道:“清明登南屏山,我巧逢朱四姑娘,提及年后元宵祸事,她怀疑与我,虽已百般解释,但朱姑娘似乎仍旧以为我是谣言元凶。假设‘因’由此出,今日我怀疑她也合情理,何况事后行为蹊跷呢。”
  创口被人扒开论长短,朱凤珊脸青一阵白一阵的,眼中惊弱渐渐被怨恨替代,没等皇后开口急着反驳道:“顾姑娘长篇大论,最后是自家怀疑我与六公主,事情一码归一码,红口白牙令人不服!”
  沈昙沉默观战许久,不禁眯眼儿观察顾青竹细碎的表情,见她眉梢均不曾动过,成竹在胸的与人对视,生平首次觉得,女子善言雄辩之姿,狡黠满满,如此深得自个儿心意。顾青竹在他眼中有多少可圈点的地方,李珠和朱凤珊便有多少惹人不耐的坏处,人之喜好如斯不公,不过对于李、朱而论,抛开家世样貌不谈,实在劣迹斑斑。
  李珠以为她没抓着真凭实据,唱的出空城计来套话,心内笑了回,越发的有恃无恐,想着事未成,给顾青竹头上按个‘诬陷皇家子弟’的帽子也不错:“顾小姐要没个说头,我可不同意的。”
  长公主暗暗叹息,根儿败坏了,再一味溺爱不修剪枝叶,哪儿长的出好苗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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