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022.对不起（六千字）
( ⊙ o ⊙ )！
樱唇微微张开，看着突然推门走了进来的女人，慕兮年彻底傻透了了。
她真不是个会一惊一乍的主，然而……
这这这……这是谁，是谁了！
慕兮年当然不会蠢到误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三，不说别的，仅就这位女士的年龄也不对，更像是妈妈级别的。
妈妈……
不不不是吧？
她、她还有钥匙，她开门开的这样自然，熟稔的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样在换鞋。
糟糕！
不会、不会真的是顾亦城的妈妈……吧？！
愣愣的看着对面的女士，咽了咽口水，慕兮年悄悄往后退了两步：“你……”
“诶？”
这时候才注意到慕兮年，连鞋也不换了，对方直接看着她，将她上下打量不停，仔细认真又郑重，心里头“咯噔”一下，慕兮年极其想跑路，却硬生生的按捺住了。
她就只套了一家男人的衬衫来着，里头完全真空，就连扣子都没有扣到最上面一颗，很随意的姿态，关键，关键她还披头散发的，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这样子的不够好女人！一看就没办法给人好印象！兴许还会让对方误以为她是个放 荡的女子！
放 荡……
完了！
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衣服，慕兮年的一双腿交叠在一起，小小细细的摩挲着，脚尖还很细微的动一下，摩挲一下地面，很是羞赧的小女人模样，仅就这样看着便知她的紧张，却还是很礼貌的站着。
老头子不是说她很严肃正经么，活脱脱一成熟女性，心思又深沉，为什么在她看来，却其实更像个小丫头？
虽衣衫不整却站的端端正正的，一双手绞在背后，脸红耳热的，脑袋虽然很礼貌的没低下去眼睛却不敢看她，闪闪烁烁的。
不像是个职场女精英，也不是那所谓的不可靠近的商业奇女子，，恍惚中，倒觉得看到的是一个正在被罚站接受老师惩罚的乖乖牌。
其实，这就还是个孩子吧……
轻轻的笑了声，女士柔声问：“城城呢？”
城城。
仅此一句慈爱称呼，慕兮年便彻底肯定，这就是顾妈妈了。
完了完了！第一印象这么差，完蛋了啦！
绞在身后的手将衣服攥的更紧了，慕兮年很紧绷，却竭力放松的扯出一个笑：“伯、伯母。”
“亦城他……晨练去了。”
“不像话！”
“诶？”
“哪有一大早就撇下媳妇出门的？这臭小子，还是不懂事！等他回来我训他！”
顾妈妈一句媳妇，彻底臊红了慕兮年的脸，憋着气，她猛摇头：“不、不是……”
“亦城他是常年的习惯，晨、晨练也对身体好……伯母您……您别……我……”
慕兮年紧张极了，生平头一次这样的语无伦次，越说越着急，就越来越没办法找回冷静了，才这么几句话下来，她额头上都快要急出汗了。
顾总她多少是熟悉的，可是对面的顾妈妈，却当真头一次见，她可以不在乎顾总，却没办法不去在意顾妈妈，她在亦城心中的分量绝对不会比爷爷轻，所以，在她心里面也是一样，是绝对值得她去用心对待的。
可是老天爷不够厚道，竟然这样子整她！
什么时机不好，偏偏挑了个最糟糕的！
其实伯母倒是不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和蔼的，看着她的眼睛里面都一直保有笑意，然而，慕兮年实在是没有办法忽视自己现在的样子。
太糟糕了！
“伯母，我……”
“傻丫头你紧张什么？”
继续把鞋换掉，直接赤着脚走了进来，顾妈妈笑米米的走到慕兮年身边：“我自以为长的还是挺慈眉善目的，竟然吓着你了？”
“不不不，当然不是，没有被吓着，只是，只是……”
摇手不断，慕兮年猛摇着头，她一向伶牙俐齿，即便再糟糕的境况都能够应对自如，然而，却偏生在顾妈妈的笑容面前，实在没有办法保持一贯的冷静。
母亲之于她，意义实在特殊。
“只是紧张？也对，我这个做婆婆的，一声招呼没打就过来了，确实唐突。”
“伯母……”
看慕兮年连脖子都红透了，哈哈一乐，顾妈妈总算是玩闹够了，在慕兮年肩膀上面拍了一拍，她道：“你先去换件衣服。”
要不然顶着这么一身，这孩子绝对是没有办法平静下来的。
要是欺负的过头了，被她城城知道了，可真就要翻天了！
很温婉的顾妈妈，笑的温柔，与她笑意吟吟的视线一相撞，慕兮年的脸就更红了，点点头，她再喊了她一句，便飞速转身，直冲向房间。
这样快的速度，俨如得到了特赦令一般，依旧笑意吟吟的看着，顾妈妈眸光盈柔，却也有一丝无奈。
方才她视线不经意间落到这孩子颈子上，她穿着城城的衣服，所以领子大了不止一圈，不必低头自己就能够看见她纤细的锁骨，白希而脆弱的样子，上面落有一片红色，顾妈妈是过来人，岂会不清楚那红色象征着什么？
那死小子！到底懂不懂事！不都说才刚流产没多久么，怎么还这样不知道疼人？！
眯了眯眼睛，顾妈妈想着等会某臭孩子回来，她定然是要借机狠狠教育一顿的，至于慕兮年，冲进卧室就找电话。
“我宝宝醒了？”
“亦城！”
“怎么了宝贝？”
“亦城！你妈妈来了！”
坐在床沿，没有一秒就又站了起来，慕兮年直在房间里面打转转，揉了揉凌乱的发，她又急又慌：“怎么办怎么办啊，她看到我最丢脸的样子了，我穿着你的衬衫就面对她了，衣衫不整的，印象绝对很糟糕了，怎么办啊？”
“宝……”
“我这样没形象，是个人都不……啊！”
“怎么了？”
瞬间噤了声，恰好路过梳妆镜的慕兮年彻底傻了，张嘴呆呆的看着她脖子上的吻痕，她摸上去：“我脖子上……”
“顾亦城！昨晚就让你收敛点你还乱吸！这下好了！全被你妈妈看到了！她肯定觉得我不够检点不够端庄，而且还很随意，不是个好女人！”
完了完了完了！
光是靠想象就知道慕兮年此刻的样子，眼前浮现出她慌乱失措又懊恼的小模样，顾亦城真觉得可爱极了，心里面暖和和的，他低笑不断，也没哄，就听着，先由她发泄一通再说……唇门更开底。
“你还笑？！”
这下慕兮年可不干了，扬声一斥，瞬间就又捂住了嘴，做贼一样的看了眼门口，生怕自己惊到了顾妈妈。
想到顾妈妈，她刚才温温柔柔拍自己的肩，眸色一软，慕兮年声音就跟着软了下来：“亦城……”
“不急了？”
“怎么可能不急，可是急也没办法。”
嘟囔着，慕兮年猛地转过身，不愿意再看镜子里面的那个满脖子吻痕的某不检点女人！
“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都怪我，啊。”
倒是坦荡荡，顾亦城接的顺溜，经由电波传来的声音较平常更为粗重，很明显是刚运动完，心尖尖一酥，慕兮年就没办法再加罪于他了。
其实也本来就不关他的事。
眼眸之中俱是嫣柔，慕兮年重新坐回床边，低着头，一边无意识的拨弄着衬衣扣子一边嘟囔：“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刚跑完最后一圈，大抵二十分钟的样子。”
四处看了眼，估摸着，顾亦城一边走一边低笑：“难得听到我家宝宝这么焦躁的声音，我现在没在你面前，真是可惜。”
“你还好意思说！”
“当然，我是真遗憾，你现在的样子错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见的到？”
磁性的嗓音笑的越发蛊惑，顾亦城吊儿郎当的出着馊主意：“宝贝儿，快，给我拍张照片，表情眼神都不要变，直接拍，发给我看看。”
“顾亦城！”
“你不想发也行，留着，我回去看，对比着我宝贝的可怜小模样看，恩？”
“你讨不讨厌！到底有没有在正经跟我说事！”
怎么突然就能转到这种话题上面去？！
这坏家伙，从来都是这样，转眼之间就能变的没有正形了！再正经严肃的事情到了他那儿，就怎么样都没办法维持了！
慕兮年甚至觉得，自己努力维持着没有笑场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但是不可否认，她没那么紧张了。
好吧，就冲着这一点，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捏着扣子无意识的揪，慕兮年压低声音沉沉道：“算了，我还是赶紧换了衣服先出去吧，别让你妈妈等急了，什么事情都等你回来再说。”
眼见着她就要挂，顾亦城立刻喊住：“宝贝！”
“嗯？还有事？”
“是你别有事。”
收起玩乐心态，顾亦城磁性声音沉定有力：“咱妈性格开朗，较一般的母亲都要容易相处些，也不是个老古板，更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不会因为你无意的一次没穿戴整齐就不喜欢你。”
“真的？”
“对。”
所以你不用担心，更不要惊慌。
“保持好平常的慕兮年就行，换件衣服端端正正的面对她，与她好好聊聊，有什么都直说，她会喜欢你的。”
知儿莫若母，同样的，儿对母亲的了解，也不是假的，自家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顾亦城可是再肯定不过了。
相比于慕兮年的慌乱，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个事，相反的，他还挺高兴的，母亲突然杀上门，其实还不就是为着打他个措手不及？
相比于装起来的正经模样，顾亦城想，其实居家又亲和的真实一面，反而会更得母亲心。
低低为慕兮年开导着，顾亦城话都很简短，却很有力，字字砸中慕兮年最为担忧的，蓦然之间，她就平静了许多。
“好，我知道了。”
“恩。”
再度低低的笑，顾亦城懒懒的腔调经由电波传来，撩震着慕兮年的耳膜：“我宝贝这么好，哪个会看不上？”
“你就会给我戴高帽子。”
但是，这高帽子却戴的她好舒心，不想再摘下。
“老子说的是实话！”
“好，实话，那你早点回来。”
眉眼弯弯，慕兮年轻笑着，再与顾亦城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将手机往床上一扔，她立刻去换衣服，拿出了她毕生最快的速度。
◆
顾妈妈正在客厅，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晃悠，四处随意看着。
这个住所，原本只是她儿子的一处栖息之所，就连城城自己提到的时候都只说住处、公寓这一类的词。
第一次提到家，是在一周前，她刚从娘家回来，正与他电话闲聊着，乍一听到“家”这个字，她竟是一懵。
她儿子，她那个一向不怎么成熟稳重的儿子，竟然在外面有家了？
顾妈妈当场就意识到有问题了，转头去问老头子，才得知，这孩子竟是谈了女朋友了。
只是，知儿莫若母，哪里会只是女朋友这么简单？
说心里不酸涩是不可能的，她生养这么多年的宝贝儿子，生命中已经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这对天下所有的母亲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只是，顾妈妈对自家儿子的性子清楚的很，一旦他能说出口的，就一定是他认准了的，且她当真是个很不一般的女人，较一般家庭的母亲都还要更开明些，也更淘气一些。
她宽和又温婉，还很活泼，心里面悄悄酸了一下子之后，她便开始捣鼓着要见见这个未来儿媳妇，只可惜啊，她家那个死孩子啊！可当真是个死孩子！任凭她怎么软磨硬泡竟然都不肯？！
其余的事情倒是都说了个七七八八，毫无隐瞒，就是怎么样都不肯她现在来见儿媳妇，说什么事情还没处理完，什么这个媳妇还没正式追到手，别被她这么只母老虎给吓跑了。
当然知道儿子是在说玩笑话，顾母笑的骂他，倒是也没再怎么着急着要来见慕兮年。
直到昨晚从老二口中得知——那丫头竟小产刚过半月！
这还了得？！
当即的，顾妈妈就憋不住了，说什么都要来，若非昨晚那个点实在是太晚了，否则她当晚上就冲过来了，且就她这躁脾气，能等到今晨这个点，就已经应该烧高香阿弥陀佛了。
即便顾亦城没有透露两人已经同居的事实，仅就他那个得瑟的口气，顾妈妈就很清楚，这两孩子是住到一起了。
这不，一早起来，憋了好一会儿，实在还是没办法按捺，换了衣服就直接赶了过来。
虽然心里面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乍然一见到那孩子，穿着自己儿子的衣服傻愣愣的站着，顾妈妈还是有些惊诧，颇受冲击。
但是那孩子，很明显又惊慌又紧张，连说话都要不利索了，顾妈妈就心软不已。
很真实的一个孩子，不做作，长的也漂亮，还很懂礼貌，态度谦和尊敬，这点颇合她心意。
不错，她城城的眼光确实够可以，难怪老爷子会提到她就笑的合不拢嘴，止不住的赞。
将公寓到处扫量了遍，神色渐渐露出满意，顾妈妈在心里点了点头。
是个会持家的，以前这里可是半丁点人气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一回来睡的，冰冰冷冷的金属质感，现在却处处透着家的气息，简朴之中精致又温馨，看的出是用了心思的，嗯，不错……
走到窗台，掀起一角向外看，对面是个公园，树木繁茂、草地茵茵，樱草繁花之间掩映着一个波光粼粼的小湖，湖边载种了一圈垂柳，因为是早晨，有不少人在垂柳下晨练，长椅上还三三两两坐着人，看着十分轻松惬意，连带着顾妈妈的心情也很微妙。
或许儿子现在就找了个媳妇也好，他这个年纪，是该成家了。
◆
“伯母……”
“恩？”
正想的入神，身后响起声音，顾妈妈一个愣神，随即迅速回头。
乍然一见到慕兮年，她都惊艳了一把。
刚才这孩子穿的随意，虽然漂亮却还是难免让她分神，现在换了衣服，站在那儿，简直就像是一朵花，娉娉婷婷的，娴雅又宁静，她还特意把头发盘了起来。
倒是个懂规矩的。
心里面软软的，顾妈妈笑道：“城城说什么时候回来？”
“诶？”
在顾妈妈那了然的眼神之下，慕兮年的耳尖微微发烫，悄悄掐了下手心，她答的老实：“刚才通完电话的，他说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
“你怕我？”
“不，不是。”
当然不是。
摇头，慕兮年下意识捏了下耳垂，这是她的惯性动作，一紧张就会出现。
“只是突然见到伯母，一时没有心理准备，难免有些紧张。”
虽然眼睫毛都在颤，却没有逃避顾妈妈的眼神，与她对视着，慕兮年说的认真：“对不起伯母，我给亦城打电话没别的意思，只是确实紧张了，想……”
“想向他多了解一下我？怕我对你印象不够好？”
字字被说到心窝子里，咬着唇，慕兮年轻轻点了点头：“是，我刚才那个样子，到底不够好……”
“那你得出什么结论没有？”
“没有”，摇头，慕兮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顾妈妈：“虽然亦城已经说了您很好相处，但是，到底我这是第一次跟您见面，话都还没说几句，所以我没办法结论什么。”
一愣，顾妈妈再度笑开：“你这个孩子倒是老实。”
赧然一笑，慕兮年又捏了下耳垂，随即便意识到自己又在做小动作了，赶忙收回手，她站的端正：“伯母，您吃过早饭没有？我给您去做点吧？”
“你这孩子……”
被慕兮年那俨如站军姿的样子给逗乐了，顾母走上前，直接拉起她的手：“放开一些，不用紧张什么。”
“嗯。”
“我确实还没吃早餐，不过可不能让你来准备。”
这孩子才刚流产，身子铁定还虚着，看她又这样瘦瘦的，真让人心疼。
将咖啡杯放到一边，按着慕兮年坐下，顾妈妈竟笑着道：“我去做。”
这哪里使得？
“腾”的就站了起来，都磕到膝盖了，慕兮年也顾不上，跑也似的冲了上去，挡在顾母面前：“不行，伯母这怎么行，您是长辈，怎么可以劳动您。”
“我来就好，您坐着，我先前就准备的差不多了，稍等片刻就行。”
这会子也顾不得拘束了，直接按住顾母，将她按回到座位上，为她倒上一杯水，慕兮年一边絮叨“早上还是喝清水比较舒活肠胃”一边飞快的往厨房去，生怕顾母一个等不及，就又要抢在她前头……
真是要紧张死她了！
见婆婆果然不一样，竟是比见爷爷还要心慌慌！
不怕不怕，稳住，千万别出什么错。
捂住心口，深深吸了口气，慕兮年麻利的准备着早点。
倒是快，没一会工夫就好了，两人面前各自放着一掌大小的水晶碗，莹莹的在白日光中闪着剔透的流彩，那溢满了室内的食物清甜香气便是从这碗里面散发出的……
“伯母，您尝尝这粥合不合您胃口。”
这是近日的必备早点，被他逼的，粥里加了红枣、百合等十数种滋养气血的药材，皆被细心地去了核，研磨成了碎小的粒状，晚上她就提前准备好的，他出门前负责开下火，到现在刚刚好，熬成了半透明的胶状，珍珠色的米粒糯软粘稠，搅拌一下，清甜的香气更盛，顾母笑了下：“手艺不错。”
但这并非顾母关注的点，她虽然手艺奇差，对食材却很敏感，这些药材虽已熬到揉粹，她却尝的出。
都是补气血的……
蓦然就想到了她那个都还未真正成形的小孙儿，顾母眸色微微发暗。
“孩子……”
一语双关。
若是放到前天，慕兮年都只会以为顾母是在叫她，可是她已知情了，所以，这孩子，其实更是伯母对流失掉那宝贝的哀悼吧？
“伯母……”
捏着瓷勺的手微微发颤，慕兮年喃喃道：“对不起。”1aX4m。
对不起，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对不起，我连孩子都没有护住；
对不起，我让您和大家都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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