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她忍不住尖叫一声,双手捂住嘴。
  闻雨上前一步,看了看平头男的尸体,然后回头问她:“他是谁?”
  “……裴玄的小弟。”宁宁别过脸去,不想看见那具尸体,“我是趁着他们两个闹矛盾的时候跑路的,没想到他居然……会不会是裴玄杀了他?”
  闻雨盯着她,不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非常诡异,寂静的浴室内,只有泡着尸体的水还在不停流淌,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我们报警吧。”闻雨拿出手机,但没有立刻拨出去,反而眼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可以吧?”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宁宁催促道:“还等什么,你赶紧……”
  下一秒,车门打开,闻雨从外面坐进来,手里的公文包放在两人中间,一抬头,见宁宁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他,他道:“叙旧就不用了,裴玄在哪?”
  车子去往公寓楼的路上,宁宁一直在想,为什么?她刚刚做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她刚刚说了什么?她就说了七个字,剩下的还没说完,为什么会突然回到开头呢?
  再次回到公寓楼,再次上楼,再次看见浴缸里的尸体,又再次陷入一片沉默。
  看着他奇怪的眼神,宁宁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你……”宁宁勉强一笑,“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杀的人吧?”
  闻雨目光闪烁了一下。
  ……你还真这么以为啊!!
  等等,仔细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说裴玄来找麻烦的是她,说平头男是裴玄小弟的也是她,最后裴玄没找到,平头男死在了她家浴缸里。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把平头男迷晕了放浴缸里,然后放着水离开,等时间过了一个小时以后,再把闻雨约出来,作为证明她案发时不在现场的证人,两人一起回到案发现场,她顺势将一切栽赃嫁祸到不知在哪的裴玄身上。
  所以闻雨想要报警。
  而张心爱呢?张心爱肯定不愿意警察来,平头男死不死跟她无关,裴玄抓不抓得住她也不关心,她现在只关心自己,她既不想让警察发现自己暗地里在帮裴玄洗钱,也不想让小报记者发现她家死了个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平头男。
  她不想报警,她只想堵住闻雨的嘴。
  “该死的裴玄!你杀的人,居然要我给你擦屁股!”宁宁在心里怒吼一声,然后绞尽脑汁对闻雨说:“我可没说谎,裴玄真的来过。”
  闻雨紧紧盯着她,似乎在分辨她这话的真假。
  “我实话告诉你吧。”宁宁深吸一口气,坦诚的看着他,“裴玄在进监狱之前,在我这里存了五百万,我之前没想到他会提前出狱,所以把钱给花掉……”
  下一秒,车门打开,闻雨从外面坐进来,手里的公文包放在两人中间……
  好吧,张心爱不让她说真话,那她就说假话。
  “……我那毛病你知道的。”宁宁只好拿出张心爱当年用过的歪理,一摊手,满脸无奈道,“父子,兄弟,师徒,我一看到这种类型的男人就控制不住自己,裴玄跟浴缸里那个……是上下级,所以我……”
  下一秒,车门打开,闻雨从外面坐进来,手里的公文包放在两人中间……
  假话也不行!那还能说什么?
  反反复复,失败失败又失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宁宁的错觉,每次重回开头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一开始她还能在浴室里说满一段话,之后变成一句,再之后只要一张嘴就回开头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失败太多还有惩罚?
  “……我们报警吧。”闻雨拿出手机,但没有立刻拨出去,反而眼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宁宁脸色发白,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
  她不能说话。
  她在这一场失败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到了现在,只要她张嘴说一个字,她就会重回开头。
  但不说话,怎么把剧情进行下去?
  宁宁咬了咬自己的指甲,闻雨既然已经站在这里,目睹了浴室里的一切,那他一定会报警,谁也不能阻止他,已被他视为嫌疑人的张心爱更不行。
  既然报警的事情无法妥协,那么就只能妥协另外的事情……具体是什么事?快想出来,快想出来!
  因为心里太过焦躁,宁宁不但开始咬指甲,还开始原地踱步,她忘了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地上的水那么多,瓷砖那么滑,她没踱两步就跌倒了,惊叫一声,她条件反射的抱住闻雨,闻雨也条件反射的扶住了她。
  “怎么这么不小心?”闻雨皱皱眉,将她扶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宁宁说着说着,楞了一下,她已经说了这么多个字了,为什么还不回开头。
  浴室一片寂静,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再次变得诡异起来,这一次诡异的原因与之前不同……宁宁身上的衣服湿了。
  她本来就穿的少,穿的薄,刚刚一不留神跌倒,虽然没整个人栽进水里,但泼起的水花溅到自己身上,轻薄的衣服再一湿,就仿佛隐形了一样,外人看来,她几乎是光着身体搂着闻雨。
  “……先出去吧。”闻雨松开了手,目光看向其他方向。
  两人出了浴室,宁宁坐在沙发上,闻雨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将拳头往唇前一抵,咳嗽一声:“你身上湿透了,去换件衣服?”
  宁宁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事实上,主角票是非常苛刻的,有两次她出门穿错衣服,结果主角票就送她回了开头。她现在还好端端坐在这里,就证明她的衣服没穿错,证明张心爱就乐意用现在的形象面对他。
  那是来自欲望的诱惑……
  该死!该死!该死!宁宁抬手捂了一下脸,声音有些沙哑,有些发抖:“我现在一闭上眼,眼前就是浴室里那具尸体……我不敢一个人呆着,你能陪我去卧室拿下衣服吗?”
  闻雨犹豫了一下:“我送你到门口。”
  宁宁苦笑了一下,她说了这么多话,却没有回到开头。
  该死的,她知道张心爱想做什么了。
  “诱惑他,拿下他,把他变成对我言听计从的裙下之臣。失败了,我就失去一切,成功了,我就能得到他,得到一切。”这一刻,那个柔媚慵懒的声音仿佛再次在她耳边出现了,一个叫做张心爱的人或者角色,从身后紧紧拥抱她,试图跟上次一样,将自己化作浓烟化作水流,挤进她的骨与肉中,与她融为一体。
  “……可我怎么能这么做呢?”宁宁苦苦挣扎,心里说,“他可是闻雨啊,况且……况且他哥哥现在正在看着我们呢。”
  第117章 对饮
  卧室,衣柜门开着。
  里面的衣服或长或短,或素或艳,种类繁多,唯有一个共同点——贵。一只手从左到右抚过去,停在一件样式保守的白衬衫上,迟疑片刻,将它旁边那条裙子取了出来。
  门外,闻雨正低头看着手表,忽然听见宁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闻雨,你能进来一下吗?”
  “什么事?”闻雨问。
  “帮我一个忙。”宁宁说,唯恐他不肯进来,又放低身段,柔弱的补了一句,“求你了。”
  闻雨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着身后的房门,伸手将门推开了一些。
  那门是虚掩着的,吱呀呀打开以后,就看见一个女人背对着他,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前,身上穿着一条晚礼服,因背上的拉链没拉上,所以整个背露出来,裙是黑的,肉是白的,没有其他颜色,却对比出了一股火辣与香艳。
  听见开门声,她自右肩慢慢转过脸来,对他说:“我够不着背后的拉链,你能帮我拉一下吗?”
  砰的一声,房门重新关上了。
  镜子里的宁宁肩膀向下一垮,长长松了口气。
  但嘴上还是要问:“怎么了?”
  “换一件吧。”闻雨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你不喜欢我身上这件?”宁宁笑道,“那你喜欢哪件?”
  闻雨:“……随便。”
  “随便的范围可大了。”悉索一声,裙子落在地上,两根修长雪白的腿立在裙子内,倒映在镜子中,“要不,你进来帮我挑一挑?”
  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镜子里的宁宁笑意扩大,嘴上却幽幽怨怨的说:“我可从来没害过你,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我怕遇上意外。”闻雨淡淡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我可不想帮你拉拉链的时候,裙子突然掉了下来,又或者我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你脱光了衣服……类似的意外还少了吗?”
  哈哈!宁宁险些笑了出来,为了维持人设,只能绷着脸不说话。
  她能想出来的勾引人的方法,张心爱怎么可能想不到,她能用出来的勾引人的手段,张心爱怎么可能没用过。
  以前闻雨没有上钩,在知道她真面目之后,他还有多少可能性会上钩?
  心中的顾虑减少了不少,闻雨的表现像一把钥匙,解下了她身上无形的锁链,让她不再束手束脚,连件衣服都要选个大半天。房门从里面推开了,她一身波西米亚长裙倚在门口,甚至还简单化了个妆,风情万种的对他笑:“我好了。”
  几分钟后,客厅内。
  闻雨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女人走来走去,将一只红酒瓶,并一只高脚杯放在桌子上。
  “你跟裴玄很熟?”他盯着她,问。
  “恩?”宁宁模棱两可的回道,打开红酒瓶,鲜红的酒水注入一只高脚杯内。
  “我刚刚打电话问过了,裴玄三天前出狱。”闻雨说,“为什么他出来以后不找别人,偏偏来找你?”
  “你想知道为什么?”宁宁笑着问他。
  “恩。”闻雨道。
  “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知道的,知道我想要什么。”客厅里有两个人,桌子上却只有一个高脚杯。宁宁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红酒染红了她的嘴唇,她的嘴唇也染红了杯沿,舔了一下嘴唇,她将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
  闻雨盯了她好一会,才伸手接过杯子,在杯子的另一边喝了一口。
  “裴玄在我这里存了五百万。”宁宁满意的回答。
  “现在这笔钱呢?”闻雨立刻问。
  宁宁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将杯子递给他。
  闻雨接过杯子,刚要喝,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伸过来,灵活的将杯子一转,印着唇印的那边转到他面前。
  鲜红的酒,鲜红的唇印。
  闻雨皱了皱眉,再看宁宁时,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宁宁却用一根手指头轻轻在酒面上一点,然后含进自己嘴里,啧的一声,她朝他笑了起来,又娇俏又可爱,甚至带着一丝小小的邪恶,这才是张心爱,真正的张心爱,她在闻雨面前已经扮过好女孩扮过乖宝宝了,可惜暴露了,他知道真正的她是什么德行,所以她无需隐瞒。
  用人间最美好的肉体,用几乎成功诱惑了所有人的性感,用近乎魔鬼的手段,来引诱一位天使的堕落。
  “来吧,亲爱的,你还等什么?”她催促道,“你不想知道这笔钱现在在谁手里吗?不想知道这个人拿到这笔钱以后,会做什么事吗?”
  闻雨犹豫再三,终于端起酒杯,几乎是嘴唇刚刚沾上杯沿就放下了,但即便如此,唇上还是沾上了一点红色,他扯下一只白手套当纸巾,擦了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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