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事实上她才把一只脚踏进公厕,马上就捂着鼻子退出来了,这地方比农村猪圈旁的茅厕更可怕,里面倒是有半人高的墙隔着一个个蹲坑,可是都是没有门的,这也就算了,地上被人丢满了让人恶心的垃圾,根本就没处下脚,张天娇家的茅厕好歹那木板还是冲洗得干干净净的呢!
  赵晓明逃跑似地跑出几十米远,才大大地呼吸了几口气,下定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喝水了,免得被逼无奈要在这儿上厕所。
  实在是没办法,赵晓明只能找了个没什么人的断头巷子,放下行李箱半开着盖子,自己蹲在一旁,一边警惕地留意着路过的行人,一边飞快地从空间里拿出东西往里面放。
  先是穿的,内衣还有几套私人珍藏,拿出来放好,答应过要送给张天娇内衣的,目测她是36c的尺寸,就按这个尺码拿几件颜色鲜艳的,保暖内衣要几套,毛衣要两件,外套的款式要尽量保守低调些的,铅笔裤、喇叭裤不能要,直筒型的牛仔裤拿两条,黑色西装裤也拿几条,还有袜子、球鞋、皮鞋、靴子,哦,洗澡用的拖鞋也要……
  对了,这些包装和标签统统都不能给人看见,赵晓明找了把剪刀出来稀里哗啦一通乱拆,把拆出来的包装盒包装袋一股脑儿塞进空间里她特地分隔开来专门放垃圾的地方。
  拆出来的东西胡乱往行李箱里一塞,真是糟糕,就这么点儿东西,行李箱就给塞满了,亏她还拿了一个最大的行李箱出来呢,这样不行啊,她准备要拿出来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不管了,狠一狠心又多拿出一个箱子,这次要准备的是日用品,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洗面奶、润肤乳液、日霜、晚霜、眼霜、润唇膏、护手霜、防晒霜,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其他复杂的什么精油啊之类的她都不打算拿出来了,哦,还有牙膏和洗衣液。
  糟糕,这些瓶瓶罐罐上的包装都是不能被人看见的,怎么办才好?赵晓明着急地用目光在空间仓库里逡巡,突然眼前一亮,这儿一堆运动水杯刚好合用。
  说干就干,赵晓明手忙脚乱地把那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分别挤入一个个运动水瓶中,密封好瓶盖扔进行李箱中,这大冷天的,干完这些,她的整个后背都汗湿了,幸好这个时候大概大多数的人都在上班,这里又比较僻静,一直没有人过来,不然的话被人看到她还真难解释呢!
  牙刷抓了一把,拆掉包装,拿条毛巾包好,柔软的毛巾她也准备了大小不一的好几条,还有一些是打算送给张家兄妹的,那天张天娇说要借给她用的毛巾,都洗得疏得能透过人影了。
  接下来就是吃的东西了,这几天一直白吃张家兄妹的,她都不好意思了,这次一定要多拿点好吃的给他们。
  她在食品区域看来看去,考虑着有什么是适合拿出来的,先看面条,那天她吃了他们家一碗面条,把张天娇心疼得够呛呢,当时她就决心一定要加倍还给他们。
  有了,这种简易包装的挂面,文字信息都在外包装箱上,里面半斤一筒的挂面,只用普通的白纸筒包着一大半,露出其中一端切割整齐的白面条。
  而且还有宽面和细面之分,赵晓明宽面和细面各拿了五筒,还有波纹面,五斤一箱,去掉包装箱,里面是大大的白色半透明塑料袋装着的面条,她直接放出来一袋。
  鸡蛋空间里也有,就是拿出来不好存放,怕打碎了,反正放在空间里也不会坏,干脆先存着,以后再慢慢拿出来好了。
  还有袋装的大米和白面,包装上有文字不好拿出来,赵晓明索性又拿出了一些透明的密封罐,大号的罐子装大米和白面粉,中号的装绿豆、黄豆、黑豆和小米,小号的就装白砂糖和盐,红糖也装了一罐,每个月那几天的时候她得喝。
  包装上看不出来太多信息的糕点和饼干她也拿出来了一些,张天娇一定没吃过这些,给她肯定高兴。
  这么一来,连第二只箱子也装不下了,赵晓明只好再找出一只大号的背囊,把东西分装到里面,七塞八塞的,总算把东西都塞完了,背囊和行李箱都拉好了拉链。
  最后,赵晓明身上背着沉重的背囊,一手拉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半弯着腰费力地走出了小巷,天哪,她绝望地想,汽车站究竟在哪里?
  第14章 吃饭
  好不容易找到汽车站,赵晓明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累垮了,这辈子就从来没试过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走过那么远的路!
  县城汽车站的环境很差,主要是脏,候车室的椅子油漆剥落,脏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整个候车室闹哄哄的,地上都是瓜子壳和果皮纸屑,随处可见携带大件行李的各色人等,操着她听得懂或听不懂的方言,带着大卷的铺盖,或者是脏污得辨不清颜色的蛇皮袋,甚至还有提着一笼活鸡活鸭的,在候车处横冲直撞,好几次险些直接撞到赵晓明身上。
  气味也很不好,汽油味和各种气息混合的味道让人感到呼吸困难,在一个座位旁边的地上,赵晓明甚至还看见一摊令人恶心的呕吐物,天哪,汽车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赵晓明带着的两个崭新的大箱子和背上的背囊,在这个脏乱差的环境里显得鹤立鸡群,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脏污,找到了行李寄存处:“同志,我想寄存行李。”
  寄存处的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大件行李一小时一毛,小件行李一小时六分钱,贵重物品不保管。”
  “好,我要寄存这三件!”赵晓明把两只箱子和身上的背囊逐一递了过去。
  工作人员拿出三个牌子,分别系在三件行李上,然后按照牌子上的号码写好了单子,递给赵晓明:“拿这个来取行李,超过十二个小时按一天计算,大件行李一天一块五,小件一天九毛。”
  赵晓明按照刚才在百货公司看到的物价换算了一下,觉得这个价钱不便宜,仔细看看里面,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件行李,看来寄存的人并不多,果然是不太划算吧!
  存好行李,赵晓明松了一口气,感觉到肚子有点饿得“咕咕”叫了,也是,她长这么大,还没进行过比这更重的体力劳动呢!
  眼看也快到中午了,先去找点吃的,赵晓明捏着口袋里还没花出去的二十块钱,东张西望地找可以吃饭的地儿。
  一般汽车站的附近肯定有卖吃食的,赵晓明也确实看见好几个拎着篮子叫卖的人,篮子上盖着一块洗得发灰的白布,篮子里一堆馒头包子花卷什么的,见人就掀起来让人看,这种三无产品她肯定是不会买的,要吃也得到正规的饭店里吃。
  刚才一路找汽车站,她几乎把这个不大的小县城走了个遍,记得不远处就有一个国营饭店,看起来窗明几净的还挺亮堂,赵晓明很快找到这家国营饭店,走进去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
  又渴又累,在外面又不方便从空间里拿水喝,赵晓明等了半天,没等到有服务员上来招呼,抬起头四下张望了一下,大中午的,饭店里稀稀拉拉的没几个客人,也不见有服务员的样子,只有门口一张类似收银台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圆脸蛋的年轻姑娘,这姑娘倒没有在打毛衣或者看杂志,而是单手托着腮,很认真地盯着眼前的地面在发呆。
  饭店正对着门的墙上有一个拱形的窗口,窗口旁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今天供应:白米饭、阳春面、白菜炒肉丝、红烧茄子、紫菜蛋花汤。”
  赵晓明扬起手:“服务员,过来点餐。”
  圆脸姑娘没反应。
  赵晓明只好加大了声音再喊了一遍,隔着两张桌子正在吃饭的两个男人抬起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圆脸姑娘终于有反应了,她懒懒地直起腰,拿起手中的木尺子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过来买票。”
  好吧,赵晓明认命地走了过去:“我要一个白菜炒肉丝、一个红烧茄子、一个紫菜蛋花汤,还要一碗白米饭。”这家饭店供应的菜色也太单调了,不管爱不爱吃,也只能点这几样。
  圆脸姑娘埋头在单子上“刷刷”地写着,写完了用刚才敲桌面的木尺子按着,“刷”地一撕,撕下半张纸递给赵晓明:“一块三毛二,二|两|粮票。”
  赵晓明没听太清楚,只递过去十块钱,圆脸姑娘不耐烦地用尺子敲着桌子:“粮票!”
  赵晓明这才反应过来:“吃饭还要粮票?”
  “当然了,没粮票吃什么饭?”
  赵晓明实在是饿了,耐心地跟她商量:“同志,我没有粮票,不过可以多出点钱,可以买高价的吗?”
  “没有没有,你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没粮票不能吃饭!搞什么,耍我当好玩啊,白写了!”圆脸姑娘一脸不高兴地把那张写了字的纸团成一团,扔到角落的垃圾桶。
  “你这什么态度,有你这样当服务员的吗?”赵晓明气得拍桌子。
  “我这样当服务员怎么了?有本事你拿粮票来吃饭啊!”圆脸姑娘也不甘示弱。
  “你!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告诉你,就按照你这服务态度,过不了几年准得失业!”虽然具体的时间她不太记得了,但她知道,到了八十年代,国家开始实行市场经济,各种票证就会逐步退出历史舞台,像这样服务态度的国营单位,始终是要被市场淘汰的。
  从国营饭店里出来,赵晓明看着县城里破旧的街道,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在不久前的早上,她真的是抱着满怀的希望来到的县城,在她的想象中,县城怎么说也应该比农村干净、文明、舒适很多吧,没想到这一个上午的遭遇,却让她对县城彻底地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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