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体重秤不光炸了, 还飘了一缕白烟出来, 显示屏上的字符全都成了乱码。
接待员听见警报声时立马冲了过来, 见秤上站着的小青年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忙不迭道歉：“先生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们的机器出了故障, 请您不要恐慌。”
季渊故作镇定道：“我猜也是这样。”
他这些天是吃圆了一点，不至于重到压爆这个秤——
绝对绝对不是他干的！
“在给您换新秤之前，还麻烦您再确认一下, ”接待员露出抱歉的神情：“您是否有携带任何隐形货物, 以及体内是否有藏任何物品？”
“你的意思是……”
“我们的魔法阵是传送所有隐形和显形的物质，为了杜绝特殊客人利用相关咒术逃避运费的情况, 体重秤和货物秤都会测量实际存在的物质的总重量。”接待员认真道：“请您再次检查身上和体内，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季渊愣了一下，忽然开口唤道：“咩咩？”
隔壁货物秤的行李上忽然浮现出一只趴着的小羊，昂起头冲着他叫了一声。
对啊, 刚才上称的时候就我一个。
“说来也是很奇怪，”接待员蹲下来检查完全报废的体重秤, 喃喃道：“这个秤连巨人都可以承受, 最高受力为九千九百九十九公斤，您就算偷偷在体内放了几十根金条, 也不至于把这东西压坏啊。”
梅川和苍青默默看了他一眼。
季渊有点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是没有藏金条, 就是藏了七八十个图层而已……
这一年里他一直有摸索着画不同东西, 甭管画的是丑是好都统统保存留着舍不得删。
苍青把他拉到了一边, 压低声音问道：“你身上一共装了多少东西？”
季渊想了想：“十几根法杖刀剑, 没画完的小房子, 没画完的马，各种动物和人，还有场景速写建筑速写……”
“都不方便删？”
舍不得，画的毛线团都舍不得删。
“我觉得应该也没这么重啊……”季渊见那接待员还在等自己回答，急中生智道：“万一真是体重秤坏了呢？先让我朋友过来测怎么样？”
“也成，”接待员招呼着同事们再搬来一台新的，示意露里斯站上去：“这台是最新型……”
“砰！”
精灵站上去的下一秒，整个体重计被压的炸到屏幕黑屏，又是噗的一声冒了口白烟出来。
众人：“！”
露里斯：“……”
“……号。”接待员和同事们全都傻了，半晌才艰难开口道：“您该不会是来砸生意的同行吧？”
瞧着也是个俊美从容的贵公子，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脚压爆体重秤的啊！！
二连炸一响，季渊这回真一头雾水了。
露里斯身材匀称走路轻快，绝对不可能是超重到这种地步啊。
难不成他只是用魔法伪装成现在这样高高瘦瘦的样子，其实本体是只巨怪？？
“偷藏东西也不可能重成这样。”梅川皱眉道：“一万公斤，他就是怀里揣只大象也没到这个数。”
苍青直接走到了旁边终于空出来的第三台秤上。
“您不能再毁——”
机器很快显示了准确的数字：『130.2斤』
季渊心里松了一口气。
苍青还是身上的肌肉画少了一点，他们两现在都一米八六，这个重量偏低了。
梅川跟着站了上去。
『145.5斤』
露里斯先是看了他们两一眼，然后也站了上去。
“砰！”
第三台。
精灵露出尴尬又无措的神情。
这回连大堂经理都凑过来看热闹了：“不应该啊？这是什么情况？”
旁边刚好站着一两米多高的兽人，伸手忽然把露里斯举了起来，在空中还掂了掂：“挺轻啊，不像大几千斤的人。”
然后又单手把季渊给捞了起来：“他也挺轻的哎？”
季渊在空中倒挂着晃来晃去，心想自己坐个飞机还要曹冲称象也是服了。
“抱歉啊您两位，”大堂经理摆手道：“就您这个实际重量，魔法阵估计负担不起，加多少钱都没用。”
“恐怕是哪里出问题了。”露里斯跟他们道了声歉，带着季渊他们走了出去。
现在只能靠另一种办法了。
他本来想直接去精灵们群聚的神树之丘，可眼下唯一的空间转移术完全不起作用，只能靠速度较慢的旧式驿站赶路。
驿站是中世纪风格的大型木屋，旁边的马厩里栓了几十只火蜥蜴，吵吵嚷嚷的简直像养了一群土拨鼠。
“吱吱吱吱——”
“啊——！！！”
门口的告示牌上张贴着世界地图，不同分段的价格也标的清清楚楚。
“从棘齿林地到神树之丘，中间间隔了好几个国家，因为地势复杂，交通费总共需要两万金到三万金，这还只是单程。”精灵皱眉道：“我们可能要先去一趟这里。”
白净的指尖点在出发地附近的一个大型城池的标识上。
那图标犹如圈尾而眠的黑龙，在地图中非常显眼。
“这里是世界四大城之一，玄脊城。”苍青自然地解释道：“有上千年的历史，文化和经济都很繁荣。”
因为呱呱银行的跑路，这边小城市的金融秩序全都混入一团乱麻，暂时做什么生意都不景气。
想要扩展产业也好，打听这呱老板的下落也好，去玄脊城都是极好的选择。
季渊飞快地应了一声，跟他们一块买了票，被驿站老板领到了蜥蜴场的上鞍处。
一群叽叽喳喳的火蜥蜴长得跟小恐龙似的，满场子乱跑乱蹦，还有几只在拿尾巴互相抽脸。
“我们的头盔会自动引导他们跑到指定地点，中途可以停留在指定区域修正休息。”驿站老板见季渊身板挺单薄，很贴心的提醒道：“这种坐骑性子比较烈，胆子小的话……最好还是让人抱着同骑比较好。”
这话一说出口，其他几个男人眼神都变了。
从这里一路到玄脊城，路上起码要跑七八个小时。
同骑的那个人会和他单独同处一整天，路上颠簸的时候身体接触也会足够多。
这时候太刻意的试探会引起反感，假装毫不在意又会失去良机。
梅川有点烦躁，低头把脚边的石子踢开，深呼吸抬起头又去看季渊。
露里斯已经站到了季渊的身边，连相对温驯的火蜥蜴都帮忙选好了。
苍青随意道：“要一起坐么？”
“不，放着我一个人来！”季渊拎着缰绳就一屁股跨坐在小蜥蜴身上，跟要去游乐园玩一样超级兴奋：“诸君！我超喜欢卡丁车！”
蹦蹦跳跳的异世界坐骑是绝对要尝试个爽的好吗！
众人：“……”
于是五只蜥蜴组成小队，四只驮人一只驮行李和羊，浩浩荡荡蹦蹦跳跳的就出了城。
季渊冲在最前头玩的特开心：“驾驾驾！！”
小蜥蜴吐着信子嗷呜一声，冲的比闪电还要快。
时间一晃而过，等再睡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玄脊城门口了。
季渊揉揉眼睛抬头一望，被这城市的规模吓了一跳。
“这地方也太大了吧。”
这种小农民进城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喂……
他自诩自己也是北上广深都旅游过的人，怎么也见过一点世面。
古城内外黑白分明，透着股神秘又繁荣的气息。光是城墙都有两个重华之馆垒起来高，目测起码有五十米以上。
……这就是权游里的异鬼杀过来了也翻不进来好吗。
棘齿林地那一带都是散碎的通商区，秩序混乱管制落后，整体上是个住着好几万人的商业化小镇。
而玄脊城光是看看这华灯雪亮的万仞城墙，都透着股国际大都市的气派和不凡。
他们用蚊老板先前提供的身份证过了安检，还领到了一张临时居住证。
穿过长廊再往里走，视野也不断清晰开阔。
这座城市的起伏错落果真如黑龙枕尾而眠，尖塔高楼似剑脊连绵而去，偌大的城主堡便好似竖着一双白角的龙头。
主干道宽阔到足够八辆小轿车并驾齐驱，住宅区商业区无一不气派高档，连路边溜弯的小贵宾犬都戴着领结。
水杉树般的钟塔伫立在城市的正中间，整点一到便发出雄浑苍老的报时声。
数百万人居住于此，共同沐浴在繁华与秩序之中。
大城市有三好。
吃的多，玩的多，福利好。
就是房价贵了一点。
他们先是找了家小旅店凑合了一晚，第二天便到处打听哪儿有便宜的房子。
露里斯手头的积蓄并不多，季渊也需要在这暂居一段时间，找到个够他们几人同住的地方是当务之急。
他这一年来住惯了重华之馆的套房，再去小巷子里画个狗窝蹲进去也不合适。
小区里的房子都挺贵，最便宜的地下室也要一千金一个月。
一天转悠下来，季渊瞧见一个棚户区里有栋破旧的小楼。
小楼房上下一共三层，一楼正对大街非常的吵，二楼是蜘蛛老鼠层出不穷的三间卧室，三楼则是已经倒闭的杂志社，打字机印刷机全都瘫在一处，如同破破烂烂的废铁。
原主是这杂志社的社长，半年前寿终正寝，把这房子留给了他的孙子。
地段差，环境吵，又脏又乱。
后者因为急着回国结婚，这些天都到处找人想出手这狭小破败的老房子，整栋卖价只要六千金。
季渊舌灿莲花的跟他砍了半个小时的价，最后以两千五百金成交，当场就拿了钥匙。
“暂时就住这儿吧，”他看向露里斯笑的有些抱歉：“一起来做大扫除吗？”
-2-
这小房子要是搁一般人手里，那确实是个头疼的存在。
然而季渊小队长相当清楚这房子能拾掇成什么样——买下来绝对不亏！
精灵能力在不断觉醒中，现在操纵水汽易如反掌，直接引来了楼后的井水把这上上下下都冲了个干净。
然后由苍青一键烘干。
老鼠蜘蛛都吱哇乱叫着跑了出去，想搬家的不想搬家的小虫子们统统被洪水连窝端走，然后墙根天花板的所有缝隙都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摇摇晃晃的承重梁和地基都被魔法反复加固，材质被强化到了能拿去修大坝的坚韧程度。
季渊重拾当年做粉刷匠的心态，哼着小曲把楼上楼下的墙面都刷了个奶油白，响指一打便让这小房子立刻焕然一新。
——两个小时前还跟违章建筑似的，现在已经是明亮干净的小洋楼啦。
咩咩驮着他把屋顶和门窗刷成了明蓝色，腐烂损坏的家具扔的扔卖的卖，窗户也重新换了夹层隔音的款式。
露里斯把花盆花瓶都清洗干净，在窗台和桌上都放了一束纯白的小雏菊。
虽然屋子里还空空荡荡的，但似乎已经有了些温馨感。
“一楼改奶茶铺，二楼留着睡觉，三楼空间太小，先放着回头再改。”季渊煮了一大锅挂面，端给了他的三位新舍友。
他们神情疲惫却姿态放松，似乎比在重华之馆里要来得更自在。
楼下不再有客人来来往往，也不再用应付一个又一个活动。
这栋小屋只有他们四人和一只羊，不多不少刚刚好。
“怎么有种……终于回到家的感觉。”露里斯扬起笑容道：“我很喜欢这里。”
“以后会更好的。”季渊递给了他一碗面，还舀了个荷包蛋给他：“而且你终于自由啦。”
苍青侧过身看向季渊的碗，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他碗里的那枚荷包蛋哧溜打了个转，下一秒跑到了季渊的碗底。
“我出门扔家具的时候听隔壁的小孩说，中心广场那边有根日蚀之柱，”梅川开口道：“上面每天都贴了许多委托，而且赏金非常丰厚。”
“那应该算是玄脊城的特色了，”精灵笑着接话道：“这里贵族多，新兴的工商阶层也很富裕，便总有各种奇奇怪怪的需求想靠花钱摆平。”
寻常人虽然眼馋，可没几个能揽下这活的。
“明天过去看看好了，”季渊吃了一半，隐约觉的味道有点淡：“梅川！月石拿出来！”
男人怔了下，把腰侧的长刀取下来递给了他。
季渊把它缩小到巴掌大，用干净的纸巾擦干净了刀刃，把刀尖戳进面里搅了搅。
梅川：“……”
小青年把刀取了出来，再夹了一筷子吸溜了一口：“变成肉酱面了！味道还很好哎！”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把背包翻开伸手去翻那些个被缩小化的图层，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把云纹的唐刀。
“梅川！过来接着！”
那唐刀破空一斩，一块菠萝啪的就凭空出现分成两半，被梅川端着盘子接了个正着。
精灵一脸懵的看着他：“你原来是……魔法师吗？”
苍青摸着下巴摇头：“魔法师一般都不像他这样。”
“咻！”
“哈！”
“嚯！”
那唐刀啪啪啪连着砍了好几下，装满荔枝甜桃火龙果的果盘就端上了桌。
“我真是个天才。”季渊捧着西瓜一脸满足：“真穷到揭不开锅了我们还可以去卖鲜榨果汁。”
苍青试探着剥了个荔枝尝了一口：“还挺甜。”
等吃饱喝足洗完碗，他们把浴室和厨房也打扫了个干净，轮流冲了个热水澡。
季渊换完睡衣走出来，发觉其他人都坐在沙发上喝茶，没人回房间睡觉。
“都挺累的，今天早点睡吧。”他招呼道：“辛苦啦。”
梅川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有……什么情况吗。
季渊扭头看了一眼周围，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栋楼，只有三个卧室。
只！有！三！个！
两个侧卧都只够放一张的单人床，主卧的床也并不算大，只能说勉强够两个人一起睡。
精灵抬眸一笑，状似不经意的开了口。
“所以……你打算和谁睡？”
气氛突然就进入了剑拔弩张的状态。
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石膏人的骷骷是不用睡觉的。
因为他的五官都是‘o皿o’。
后来伴随着季渊的画技渐渐进步，基本的人体形态被一点点完成，梅川就离真实人类越来越近。
会饥饿，会疲惫，睡觉的时候也开始能够做梦。
梅川和苍青都是他亲手创造的人，但在被创造以后，会在隐约间一点点的自我完善。
季渊一直没有找到这些小转变的原因。
肌肉的纹理，血管的脉络，越来越多的微表情，还有头发和指甲的质感。
无数的细节在一点点涌现，并且会在某个时候突然像更新补丁包一样下载了好多。
所以在重华之馆里，他们两后来都有了自己的寝房，一左一右的挨在季渊房间旁边，随时都能过来照应。
“我瘦一些，要不阿渊就委屈一下，和我一起睡好了。”露里斯站了起来，随手揽住了季渊的肩，体贴道：“我等会用术法把床扩宽一点，也方便你睡的舒服一些，好么？”
季渊差点就应了。
求生本能及时的蹦了出来，提醒他注意一下空气中噼里啪啦的电火花。
“这个……”
苍青从善如流的开了口：“既然床可以扩宽，那他和谁睡应该都一样。”
“大人，您循着自己的心意，做喜欢的选择就好。”
‘喜欢的’三个字一出，空气中似乎有更多的电火花开始噼里啪啦乱炸。
三个男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了他身上。
季渊感觉这好不容易修的小洋房快炸了。
等等——所以你们为什么都默认是和我挤着睡！
你们自愿找个其他人一起睡难道不是更体贴我吗！！
梅川低气压闷了了好一会，忽然开口道：“去阁楼再支一张床好了。”
“不行，”季渊下意识道：“阁楼太热了，晚上没法睡人的。”
梅川缓缓抬眼看向他，声音低缓而玩味：“是这样么？”
“我想好了，”季渊双手合十道：“这房子层高还行，我那个房间又大——”
“再弄个上下铺吧！！空间刚刚好！！”
然后他真的踩着粉拖鞋噔噔噔去卧室里画梯子了。
先画梯子再画床，直线拉的一边齐，还特贴心的配了个扶手栏杆。
“我读大学那会儿，宿舍里都是四个人一块睡觉一块开黑，日子过的特自在——”
季粉刷匠吭哧吭哧画着床，语气非常怀念：“好些年没睡上下铺，这么一架感觉还挺好的。”
苍青当机立断：“我没有睡过这种双层床，今晚可以试试吗。”
“嗯好啊！下梯子的时候扶着一点，别踩空了。”季渊拍了拍他的肩，一脸认真道：“要是住不习惯，我再跟你换呀。”
梅川差一秒就把念头说出了口。
一句‘那我今晚陪你’闷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卡得慌，索性黑着脸扭头就推门走了出去。
“好像很好玩啊。”露里斯笑眯眯地提议道：“那以后可以轮流睡这里吗。”
“应该……可以吧？”
睡上铺都这么吃香了吗……
“那明天晚上轮我睡哦。”
门外头又传来砰的一下摔门声。
第二天一早，他们五个分成两拨，苍青梅川和咩咩留下来收拾一楼的奶茶铺，季渊则和露里斯前往广场找日蚀之柱。
像季渊这样黑发黑眸的小青年其实挺多，但露里斯这样高挑出众的精灵一直很少。
他穿着银蓝色长袍走在街上时，一路上都有人露出诧异或惊艳的眼神。
他们穿过街道一路向北，花了二十分钟抵达了目的地。
虽然还是一大清早，好些游客已经举着冰淇淋和相机来到这里，嬉笑着找各种角度自拍合影。
季渊闻着可丽饼的香气有些饿，心思还是放在日蚀之柱的悬赏上，看得很专注。
这象牙白的天柱在广场四角都立了一根，底端环状的凸起上雕刻着诸神与精灵，密密麻麻的贴了好多张委托书和悬赏令。
“找赏金在5000金以上的，”季渊踮着脚到处张望，仰头看得脖子疼。
不是丢了猫就是想挽回女朋友……就没有大点的单子吗。
他突然被抱了起来，跟猫儿似的被举到了半空中。
“看这张洒金羊皮纸。”露里斯抱着他道：“赏金三万，委托人是公爵之女伊丝芙·亨特，内容是『为她找到能够在两个月后的舞会上惊艳全场的完美装扮。』”
“就是它！”
季渊唰的就把那张委托书撕下来了。
“我可是奇迹暖暖总收集率98%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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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洪水冲击电火花轰炸的小洋房：我委屈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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