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朱赢吓一跳:“这么快?”
  三七笑:“公主,您一气雇两百多个泥瓦匠,别说是几间平房,便是百尺高楼,还不是眨眼便起?”
  朱赢嘀咕:“可别是豆腐渣工程。”
  三七听不懂了:“啊?”
  朱赢道:“我去看看。”
  当下便换了衣服套了马车,带着三七等人直奔甘棠村。
  因为当日想着染坊排水可能污染环境,是以朱赢买的那块地离村庄与耕地颇有一段距离,都是村里穷困佃户自己开垦的荒地,十分贫瘠,种谷物收成甚少,平时只种些豆类与玉米,约有五十多亩。朱赢花了极少的银子便全都买下来了。
  因没有大路直通,朱赢到了村中只得下车步行,在那窄窄的田埂上走了足小半个时辰,腿酸脚疼的,当即决定若是染出的布有市场,定要修条大路直通厂房。
  远远便看到了那巨兽般雄踞在荒野上的厂区,围墙高耸门廊庄严,孤城一般颇具气势。
  这厂区的布局是朱赢根据前世记忆自己设计的,大门开得甚阔,方便车辆进出,旁设一间保安室,以作登记之用。
  大门进去是一条直通到底的大路,虽然现在还没有路的样子,但好歹地方都空出来了。
  朱赢的设计大路右边是工作区,最前面是一座独栋小楼,一楼做办公室,二楼做待客室,三楼做厂长的休息室。
  办公室后面是棉花仓库,棉花仓库后面是纺纱车间,纺纱车间后面是棉纱仓库,棉纱仓库后面是织布车间,织布车间后面是坯布仓库,坯布仓库后面是染坊,染坊后面是成品仓库。
  大路左边从前到后依次是大厨房,足可容纳两三百人的大餐厅,员工休息室,公厕,员工宿舍区,后面还专门辟了两间大浴房,男女各一间。
  如此布局,虽是缺了点艺术感,但好在一目了然。
  朱赢转了转,见墙垛屋顶俱都修得十分结实,地面也铺得十分平整规矩,便很满意,对三七道:“待将纺车织机以及一应家具都添置齐全后,便去村里招工,争取年前先染一批布出来瞧瞧。”
  三七应承。
  甘棠村的村民得知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厂子将来要雇人做工,一个个俱都十分起劲,凡是有闲有力的俱都跑到厂子里做免费苦工去了,搬抬家具,清扫卫生,不过十几天时间,偌大的一个厂子便都归置妥当,三七当初从青州带来的那伙人也安排着住进了员工宿舍。
  村民们参观了员工宿舍,见砖房簇新,家具齐全,且都是东家免费提供,俱都十分羡慕。
  朱赢这几天也没歇着,先是细细列了一张人事招聘清单,又根据清单拟了几十份聘用合同,再根据每个岗位招聘人数不同让鸢尾简书等人共誊了上百份。鉴于这个朝代尚未有劳动合同法,合同条款十分简单,不过写明了雇用双方的身份,工作内容,工作时间和薪酬福利这几项。尽管通过调查得知其实大部分村民都不识字,朱赢还是很自律地将所有合同都一式两份。
  待到工厂开业这一天,厂门前不大的广场上搭了一座高台,台下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密密麻麻足有好几百人,有些站不下的直接站到下面的田垄上。
  村民们平日里生活单调,此刻农忙已过,没多少农活可干,又对这间厂子向往已久,是以能来的几乎都来了。
  千金笑开业时朱赢一炮未放,这工厂开业却放了上百个爆竹,至于厂名么,因这村子叫做甘棠村,朱赢想起个甘棠遗爱的典故,于是便给取名叫做满庭芳。
  众人虽觉怪异,但这样的厂子已是前所未见,名字怪了些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当然,这也为后来大家都管这厂子叫满庭坊埋下了伏笔。
  朱赢一早就准备让三七来打理这个厂子的,故而她自己从始至终只是旁观,三七才是今日主角。
  放过爆竹,又将满满二十八筐糖包点心都分给了村民,三七爬上高台,拿着朱赢命人给他打的简易喇叭,冲嗡嗡作响的围观人群言简意赅地道:“乡亲们,承蒙大家的关怀与帮助,我们满庭芳今天就正式开业了。满庭芳是一个厂,大家知道厂是什么?厂就是……厂。”
  听到如斯解释,下面众人大笑。
  其实朱赢跟他解释过工厂的含义,不过今天人多,三七一时紧张给忘了。还好他脸皮够厚,被人笑了也无所谓,继续道:“总之,这就是个纺纱、织布和染布的地方。鉴于工厂发展需要,东家需要从你们之中雇用一部分人来工厂做工,除了住在厂里的外地员工外,其他在厂里做工的人都可以在厂里免费吃一顿午饭,而工钱呢按月结算。现在我就把我们厂里要雇人的岗位和要求以及工钱待遇都说一下,你们认真听一下,若是有意来厂里做工的,待会儿都过来报一下名。”说着,拿起朱赢写好的人事招聘清单就念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李延龄一骑快马赶回了王府,风尘仆仆兴冲冲地回到和光居,却见空荡荡冷冰冰的连个人影都没有,问负责看家的郑嬷才知朱赢带了众人都去了甘棠村。郑嬷人老,记不住那些工厂什么的新鲜词,只说是去有事,而且是好事。
  李延龄本想去看看,但接连两日昼夜不停地赶路,实在是累得慌,于是还是决定先补个眠。
  洗漱一番后,李延龄来到床边拉过被子,却从被子里滚出个半人长的东西,将他吓了一跳,拎过来一看,原是一个布偶,圆滚滚的身体,短胖的四肢,身体是白的,四肢却是黑的,眼睛上还有两个大黑眼圈,怪模怪样丑得很。
  他知道又是朱赢的古怪玩意儿,欲待撇到床角去,临放手却又凑到鼻尖闻了闻,果然有股子朱赢身上清清淡淡的好闻味儿,于是往怀中一抱,被中一钻,睡觉去了。
  满庭芳这边,这些村民原本想挣两个钱只能通过去给地主或城里人家做工,或者卖卖药草野果之类,一年也挣不到几个钱,平常就靠种地过日子,虽不致衣食无继,不过也才勉强温饱而已。
  如今见满庭芳一个月工钱抵他们几个月的收入,而且还管午饭,一个个为了争个名额几不曾打破头。
  朱赢见现场实在太乱,就把凌霄留下来,自己带着鸢尾等人不厚道地先溜了。
  回去的路上,鸢尾有些担心道:“村民那么多,咱们带去维持秩序的侍卫也没几个,不知会不会出乱子。”
  朱赢老神在在,道:“若是连这点场面都应付不了,我就撸了三七的厂长位。”
  回到崇善院,还未进和光居就被郑嬷告知李延龄回来了,正在床上睡觉。
  朱赢悄悄走到床边掀开床帘一瞧,却见男人搂着她的熊猫公仔,高挺的鼻子抵着熊猫的黑鼻子睡得正香。
  朱赢一颗心都给萌化了,便低下头在男人的额角上轻轻亲了一下。没想到男人警醒得很,累得这样了,朱赢蜻蜓点水般的一亲居然把他醒了。
  他艰难地睁开因为睡眠不足而布满红血丝的眼,见是朱赢,当即长臂一伸将她搂了过去,一边把她往被中塞一边咕哝道:“陪我睡会儿……”
  “哎哎,我的鞋……”朱赢挣他不过,只能踢掉鞋子上了床。
  有了正主儿,李延龄也不稀罕替代品了,将熊猫一扔,抱着朱赢继续呼呼大睡。
  朱赢去满庭芳来回走了不少路,也是累了,男人怀里又暖烘烘的,不多时便也睡了过去。
  及至醒来房里都黑了,他俩睡在床上也没人敢进来点灯,帐子里黑黢黢的谁也看不清谁,但李延龄的手在她身上揉捏抚弄,大约也是醒了。
  “夫君?”朱赢轻唤一声。
  “嗯。”李延龄凑过脸来,唇亲在她鼻梁上,声音有些刚睡醒的沙哑:“你醒了?”
  朱赢:“……”你手在摸哪儿?我能不醒吗?
  觉着腹中有些饥饿,朱赢道:“夫君,天都黑了,想必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起来用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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