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许二少说:“他们在屋里,但是你们最好不要现在进去。”
  池隆和赵尹一愣,对视了一眼,然后赵尹忍不住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丁卅有些无奈,伸手拽了一下许二少,说:“少爷,倪大人和慕容公子只是在屋里说话而已,并没有……”
  许二少露出一个不相信的表情,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池隆侧耳一听,屋里的确没什么奇怪的声音,他赶紧上前,伸手拍了两下门,说道:“倪大人,倪大人,你在吗?”
  倪叶心听到敲门声音,站起来跑去开门,就看到池隆和赵尹两个。
  倪叶心说:“你们来的正好,我们……”
  “大人!”赵尹没听他把话说完,率先低声说道:“大人,敬王爷来了,说是要立刻见大人。”
  “啊?敬……”倪叶心一愣,这敬王爷怎么又来了,简直就像个跟屁虫一样。之前冯家的事情,敬王爷就横插一杠子,这会儿他不是应该带着冯迁和冯故回去了吗?怎么反而继续往南跑来了。
  倪叶心问:“他在哪里呢?”
  赵尹说:“本来是到了衙门,不过没有停留,让我们带话给大人,然后去城外见面。”
  “城外见面?”倪叶心更是一头雾水。
  慕容长情也皱了皱眉,好端端的去城外见面,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倪叶心没办法,只好说:“算了,那我们先去找敬王罢。”
  许二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丁卅耳目很好,显然是听到了。
  敬王赵元敬这个人,恐怕丁卅永远也是忘不了的。
  倪叶心跑过来对许二少说:“二少,我们要你帮个忙,不过要等我们回来再说。你现在比较危险,还是留在客站罢,先不要回许家去。”
  许二少点了点头,其实让他回许家,他现在都不想回去,他永远都不想回去了。
  倪叶心说:“哦对了,万一别人起疑心,二少你最好能招几个青楼的花姑娘到这里来陪着你。这样别人就不会起疑心了。”
  许二少一愣,下意识的说:“花……花姑娘?”
  他说着突然有些心虚,顿时觉得腰疼腿疼,外带菊花一紧,“虎躯”一震,不自觉的就看了身边的丁卅一眼。
  丁卅还是以往的面目表情,一副面瘫脸,看不出什么高兴和不高兴来。
  倪叶心一脸坏笑的样子,说:“好了,我们走了,你们小心。”
  倪叶心说完了,就赶紧招呼众人离开了客栈,上了马就往城外赶去了。
  敬王爷突然来了,还叫他们到城外,实在是太古怪了。其实如果不是池隆和赵尹真的见了敬王爷的面,他们都怀疑是不是有人糊弄他们。
  他们出了城,果然就看到了敬王爷的一个侍卫,那个人专门在这里等着他们,见到他们就说道:“几位大人这边请,王爷恐怕已经等得着急了。”
  他们被侍卫带着,急匆匆的继续往前走。倪叶心越走越是一肚子的狐疑,眼看着他们都要进入城外的坟地了,还在一直往前走。
  倪叶心忍不住问:“侍卫小哥,敬王爷到底在哪里?”
  “就在前面。”侍卫说道。
  倪叶心往前一看,前面果然就是城外的那片坟地了,这些天他们总是往坟地跑,好在现在艳阳高照,人又挺多的。
  众人进了坟地,仍然一直往里走,很快的,倪叶心就看到了寡妇朱氏儿子的那个空坟墓,他们路过那个坟墓,再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了不少人。
  不少人站在一起,其中一个就是敬王爷了。
  赵元敬负手站在一边,正看着他的随从和侍卫挖土。
  倪叶心一瞧,顿时觉得头疼,怎么最近几天大家全都挖土。
  赵元敬转身瞧见了倪叶心和慕容长情他们,就像第一次见到慕容长情时候一样,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赵元敬说:“你们总算是来了。”
  倪叶心问道:“王爷您这是……”
  敬王爷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道:“你们这几天是不是在查一个寡妇的案子?”
  倪叶心点头,说:“是的。”
  赵元敬又说道:“那你们应该听说过,再多年前,那寡妇为了给儿子冥婚,曾经找过一个年轻的嫁殇者。”
  倪叶心一愣,心想着敬王爷知道还真挺多的。
  倪叶心赶忙说:“的确,是一个姓万的女子。”
  赵元敬指着那几个正在挖土的侍卫,说道:“那个姓万的女子,恐怕就埋在这里了。”
  “什么?”倪叶心有点发懵,看着眼前的土地,竟然有点晕头转向的。
  那姓万的女子不就是许二少的母亲吗?她的尸骨一直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丁卅寻找了多年也没有发现,但是刚刚出现的敬王爷却说,这个女人的尸骨就埋在他们眼前的这块地上。
  慕容长情皱了眉,盯着土地看了片刻,目光终于转到了赵元敬的身上。
  慕容长情口气淡淡的,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慕容长情语气并不客气,赵元敬的那些侍卫似乎都记住慕容长情了,毕竟敢和敬王爷嚣张的人,还活着估摸着也就慕容长情一个了。
  赵元敬压了压手,让那些侍卫退下去,也并不生气,看着慕容长情说:“有一个人,他……告诉我的。”
  “是谁?”慕容长情追问。
  赵元敬摇了摇头,说:“本王以前并不认识他……”
  赵元敬虽然这么说,不过倪叶心敏锐的发现,敬王爷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迟疑,他的眼珠在转动,语气也不肯定,说话的时候明显的在回忆,但是回忆很乱。
  很有可能赵元敬其实见过那个人,然而他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赵元敬本来找到了冯迁和冯故两个人之后,就准备回去了,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回去。
  然而赵元敬忽然改变了想法,他让人送冯迁和冯故先回了敬王府,把他们安顿好了,然后赵元敬就动身往南去了。
  他知道倪叶心还有案子要办,说不定那个姓慕容的年轻人也会一直跟着,那么他们就能再见面了。
  赵元敬自从见过慕容长情,就觉得他和慕容偃太像了,他不能肯定慕容长情就是慕容偃的儿子,但是他想弄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关于蛇纹图腾的事情,赵元敬也同样非常在意。
  赵元敬带着人往南走,眼看着就要到地方了,然而就在昨天夜里,他们留宿在城外不远的一家客栈的时候,赵元敬遇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人,笑起来非常的温柔,然而对于一个笑面虎王爷来说,那样子的笑容太青涩了,赵元敬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并不是什么发自内心的温柔笑容。
  那个年轻人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服,气度不凡,谈吐也温文尔雅,他是一个人,正好也留宿在客栈里。
  赵元敬起初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引人注意。
  后来夜深了,赵元敬休息下了,却忽然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他立刻翻身而起,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外间走进来了。
  那个黑影并没有穿什么夜行衣,也没有遮掩着容貌,他大大方方的走进来,好像进了自己的房间一样。
  那个人很年轻,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服。
  赵元敬可是个王爷,就算是轻装简行不想暴露身份,但是身边跟着的侍卫也不少,他房间外面有不少侍卫看守,能轻松进入他房间,还这么落落大方的人,显然很不简单。
  赵元敬却并不害怕,因为这个人如果想要悄无声息的取他首级,那么他早就做了,不会让自己发现的。
  赵元敬瞧着他,问:“你是谁?”
  年轻人笑了,不过是无声的笑,说:“我不想告诉你。”
  赵元敬一愣,似乎有些想要笑,他忽然觉得这男子的确太年轻,一开口竟然有些稚气。
  年轻人又说话了,说道:“因为我很讨厌你。”
  赵元敬忍不住问:“讨厌我?理由?”
  年轻人想了想,说道:“杀父之仇。”
  赵元敬觉得这个年轻人总是能给他惊喜,说:“杀父之仇?那你只是讨厌我?为什么不是恨我?”
  年轻人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赵元敬又说:“本王杀过的人不计千数,但是从未杀过一个好人。你的父亲是谁?本王不记得了。”
  “赵元敬,”年轻人看着他,表情很平淡,甚至是温柔,说:“你也太过自信了。”
  赵元敬皱了皱眉,他来不及开口,那年轻人又说话了。
  年轻人说:“我来不是要杀你的,你可以放心,也不是和你翻旧账的。我是来让你帮我去翻别人的旧账。”
  赵元敬说:“什么意思?”
  年轻人说:“你准备去找开封府的那位倪叶心大人,是不是?那你应该听说过一些他们现在在查的案子罢?”
  赵元敬没说话。
  那年轻人继续说:“你明日一早,继续往南走,在进城之前会看到一片坟地,在坟地里找一个地方。我已经在那地方放了一块石头,石头上插了一片树叶,你看了就知道。当年的嫁殇者万氏,就被埋在那里,已经很多年了。”
  “你说什么?”赵元敬一向冷静,然而他现在脸色整个变了颜色,立刻就站起来往年轻人面前走去。
  年轻人退了两步,退到了窗边,对着他笑了笑。
  让赵元敬惊讶的并不是万氏的尸体埋在了哪里。
  说实在的,赵元敬不认识万氏,作为一个王爷,他也看惯了别人的生生死死,对于陈芝麻烂谷子早就没什么兴趣了。
  赵元敬说:“这个办法是谁告诉你的?”
  年轻人不说话,只是笑,似乎很喜欢瞧他着急发怒的样子,突然推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眨眼间就不见了。
  赵元敬记得,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当初认识慕容偃,发现慕容偃不仅仅脾气古怪,还喜欢做一些古怪的事情,比如他喜欢在石头上插树叶。
  这简直就是个令人不解的癖好,然而赵元敬第一次见的时候,真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么柔软易碎的树叶,竟然能被慕容偃轻而易举的插进石头里,就好像插在豆腐上一样简单容易。
  赵元敬笑话慕容偃癖好的同时,也感叹过慕容偃的武功之深。
  时隔这么多年了,赵元敬再一次听到了这样的事情,却是从一个年轻人口中说出来的。
  赵元敬想要追出去,但是已经看不到人影了。赵元敬年轻的时候武功也是不差的,只可惜战场上受了重伤,虽然痊愈了,但是留下的病根不少,早就不似当年了。
  赵元敬眼看着年轻人消失了,他来回来去的想着年轻人的话,再也呆不住了,立刻就带着侍卫离开了客栈,继续往南去,去找那片坟地,还有那块插着树叶的石头。
  因为天黑的缘故,那么一块石头实在是不好找,他们找了大半夜毫无所获。眼看着天亮了,赵元敬干脆亲自往城里走了一趟,让倪叶心等人到城外来。
  等赵元敬回到城外的时候,留下来继续寻找的侍卫立刻回禀了他,说是真的在坟地深处找到了这么一块奇怪的石头。
  赵元敬立刻赶了过去,侍卫们找到了石头,并没有挪动,也没有去碰,就等着敬王爷的吩咐。
  赵元敬看到地上的那块石头,忍不住整个人都愣住了,果然就是那个样子,和以前好像并无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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