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果然，在依照阵法重新调整了顺序之后，苏含成功的炼制出了一把真正的绯月钩。
“我实在是不愿意交出一把废品。”苏含说，“但是，如果我真的在一个半月前出来并给了你毛坯，你又会怎么做呢？”
蓝泠忽然笑了起来，脸上露出几分狡黠：“师兄指名让我教你，我也不能撒手不管。大概，就是带着你再炼制一把真正的绯月钩，然后放你去参加羽家的考核吧。”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仅仅被蓝泠教会炼制绯月钩就去参加器师的等级考核，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如果要让现在的苏含来说说感想的话，那大概就是“慌乱”吧。
她手中握着一枚刻录着羽家的资料的玉简，一面读着上面的内容，一面观察着周遭的景象。金炎城还是和她记忆之中别无二致，繁华昌盛，而苏含就站在羽家恢弘的院墙之前，同其他从各个宗门地界赶过来的修士们一同等候着羽家的筑基执事来审核验证自己的身份。透过高高的抹着金漆的围墙，她隐隐可以看到矗立在羽家最中央的神鸟阁。
神鸟衔火而来，为羽家带来着数不尽的昌盛繁荣。但是周凌云给她的玉简里头，写着的可不是羽家和清焰琉璃火的动人传说。这是只有青玄的内门弟子才能读到的资料，苏含手中的只是刻录本。上面清楚明白的写着，羽家最早是凭借着一本记载着器道的秘籍发的家。
他们把这个秘密严密的保守了将近数百年，直到先祖找到了一株承载着异火的静心琉璃，才借它的名号正式出现在这片大地的各大势力之前。之后便是各种勾心斗角的壮大发展，直至最后成功在修真界站稳了脚跟。苏含看着眼前的金碧辉煌，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诧异：一个如此懂得忍隐又富有野心的家族，为什么会选择这么明艳张狂的色调来装潢自己的宅邸？若不是周围的环境同它一样的华丽奢靡，这片黄金山庄只怕是要显得有些突兀和俗气了。比起青玄的山峰重重，羽家着实输了几分大气淡然。
身边的气息逼近过来，羽真岚把手搭在了苏含的肩膀上，懒洋洋的说道：“真要看这玩意儿，倒还不如直接来问问我。这儿可是我的老本营；你们暗地里不都是叫我大小姐的么？”
苏含把玉简收到储物袋里，回道：“一年不见，你倒还是老样子。羽家的事情我是没什么感兴趣的了，不如和我说说器师考核究竟是怎么个光景。”
羽真岚努了努嘴：“就你眼前的光景。小时候我格外厌恶这个考核；每次我都要和族兄族姐们一起坐在高台上，动辄一整天，绷着个脸，就像是那帮台上的老头子一样。但是今年绝不会一样；我们可是要，亲身参与其中呢。”
她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苏含注视着她的面颊，心中又回想起了临行之前周凌云对自己说过的话——羽真岚会跟你一起去。
“她也是我们的人。”周凌云一边翻阅着文书一边对她说道。他最近似乎格外繁忙，忙到就像是要把接下来几个月的所有文书都一并批掉一般，终日坐在自己的院落之中处理着勾玉的大小事务；“别露出那副惊讶的脸。在这里我这里你还可以放松一点，等到了羽家，你就得做到喜怒不行于色。你也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吧？”
苏含想到了前不久他交到自己手中的那些篆刻着奇异花纹的青色方块。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它姑且能算是件仿制的古宝，原型就记载在五行万法诀之上。当然，她绝不能让周凌云看出来自己知道这件事情。
“周师叔不也是这样么。”她客气的回答周凌云，“在外人面前，你的公文只怕没有这么多吧。”
提前处理完所有的事物意味着长时间的外出；至于他要去哪里，两人都心知肚明。周凌云的笔微微顿了一下，又继续写了起来。他没有抬头，只是继续说道：“你们两个互相照应着些吧。今年的比试，没那么容易通过。”
身边修士的气息越来越繁杂，苏含不由得皱起眉，向身后扫去：前来考核的人越来越多了。羽真岚也抱着手，脸上带着不满的神色，显然也不习惯身处于如此拥挤的环境之中。她微微扬起眉来，忽然拨开人群，径直朝着队伍的最前方走去。
无视掉周遭惊讶愤怒的目光和纷纷的议论声，羽真岚在手持玉令，守着羽家大门的筑基修士面前站定。对方在看到她的瞬间就板起了脸，显然预感到自己对上这位一向喜爱胡搅蛮缠的大小姐，必然不会遭遇什么好事。果然，羽真岚娇声斥责了起来：“你还认不认识我是谁？快把本小姐的入内玉牌拿出来，再叫那边站着的黑衣修士过来撑着七彩蕴灵伞。太阳这么大，是要晒死谁吗？”
守卫的修士在她的汹汹气势之前很快就败下了阵来，羽真岚趾高气昂的踏入了那涂着金漆的大门。在临行前，她伸出涂着丹蔻的手指一点，说道：“啊，对了。还有那个和我一起来的女修。让她也一起进来。”
苏含扫了眼面前长长的队伍，便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之下悠然自在的飞遁到了最前方，随手拿过玉牌同羽真岚一道踏入羽家的宅邸。她听到身后有声音在不断的议论，自己的名字被反复的提起，伴随着诸如“筑基”、“怎么会”、“苏千叶”之类的关键字眼。于是她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同羽真岚一样倨傲得意的笑容，在七彩灵伞的阴影之下向前走去。
“你一向是个聪慧的弟子，想来也能猜到我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蓝泠的话语回响在她的耳边。“你要足够瞩目，彻彻底底的搅乱这场考核的水。这一切都是为了勾玉；要记住，没有勾玉，也不会有你、甚至是我和周凌云。”
两人沿着长长的琉璃路朝着羽真岚的院落走去，羽家为所有来参加试炼的修士都准备了打坐的地方，但因为苏含是羽真岚的客人，就不需要住进那些狭窄的单间里头。
在这黄金宅院的核心之处，有人正透过法宝注视着发生在羽家宅邸一角一落的事情。他看到了并肩走着的两人，抬手指给站在屋室最中央的羽真晟看。
“她是青玄勾玉的内门弟子，青榜的榜二，现在已经是筑基修为了。”注视着法宝的修士面无表情的说，“沈陶的事情已经败露，只可惜我们并不清楚勾玉究竟知情多少。要重点监视她吗？”
羽真晟匆匆扫了一眼，是个有些面熟的女修，竟像是在那里见过一样。但他并未深思，只是说道：“无妨，羽真岚正看着她。勾玉那边今年派了蓝泠过来；往年他们都只是让宋旋带着几个筑基后期来走个过场，看来还是对我们起了几分疑心。让齐老他们盯着她，一旦有异动，我必须在第一时间知情。”
修士应了声是，随即又将目光转回到了眼前的法宝上。
天材地宝何其珍贵，它们生长于机缘造化，耗尽年岁终能孕育而成。曾经有一位名动四方的年轻剑修，被宗门中的同门嫉妒迫害，方才修得金丹就被迫苦守北方等候一株异花绽放。只要闻到它的第一缕香气，他所中的暗伤就能全数治愈。于是他就抱着自己的长剑，在雪原之中苦修数百年，直至寿数耗尽，也没能如愿以偿。
又一个百年之后，异化终于有了绽放的预兆，天下大能竞相朝雪原赶来。在花前，他们看到了当年的年轻修士的尸骨，他须发皆白，神色宁静，在原地坐化了。在他的身边，还放着一块玉简，上面刻录了他在这苦苦等候的时光岁月里创下的剑法。多年之后，世间又多了一个修剑的门派，宗中弟子都修习名为异花谱的功法，修到极致便无惧岁月流逝，机缘尽失。
世人都说，倘若异花早了一百年绽放，世间只怕就没有异花谱，更没有这个宗门了。但如果要苏含能选，她还是希望能够得到机缘，羽化登仙。
古修士显然也和苏含怀有同样的想法；不然，又为什么会有现在她手里的这个东西呢？
这些青色的方块，便是能够“催熟”事物的古宝。
不同于一般的器吸收修士的灵气并转换成具体的攻击，它们转换出来的成果，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机缘。扭转时运，倒置因果，诸如此类。五行万法诀上对它的锻造和由来都只是一笔带过，而自己手中的这些方块，气息还有些凝滞，不像是从宝库中取出来的秘宝，而像是……刚刚被人炼制出来的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