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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节

  这,这,原来太子妃的名讳,就是谢莫如啊!
  他,他完全不知道啊!
  他,他实在太丢脸啦啦啦啦啦!!!
  ☆、第350章 东宫之十三
  小唐丢了个大丑,他一向视谢太子妃为长辈一样的尊敬的,不想,却冒犯了心目中的长辈。小唐羞的哟,恨不能遮了脸走路,偏生他在皇子府当差十几年,于皇子府人头熟的很,遇着有头脸的管事还说笑,“小唐大人怎么了,脸这样红?”
  小唐摇着手装出个扇风的样儿,道,“天儿热啊!”
  管事紧一紧身上的棉衣,都不好违心接这话。
  小唐就仿佛揣了十七八个火炉一般,红彤彤着脸跑去了沈家,好把何姑娘接来皇子府,把该带给太子妃的东西赶紧带来才好。这样,也可缓解自身尴尬。因为他师傅李九江教给过他,犯了错要立刻补救,千万不要耽搁。小唐还好,他没托延症,相反,他是个急脾气。
  午前就把何姑娘接了来,至于何姑娘如何觐见太子妃,他就不知道了。但,把这事儿办好,小唐觉着,还是可以补救他先时的冒犯的。
  这托何姑娘送信的先生也真是,怎么能直接说出太子妃的名讳呢?这说出名讳的,大都以为是男人呢。还好他没同其他人打听,不然就更不好了。
  小唐心里琢磨了一通,认为给太子妃写信的人是个大大的怪人。将何姑娘的事办妥,小唐也就回家去了。
  何姑娘虽在老家有仙姑之称,但说来,也就是个村姑,这辈子,从未想过能见到太子妃这般人物。倒是谢莫如,对这位何姑娘算是耳闻已久。
  随侍女进来的是位十五六岁的姑娘,衣裳是谢莫如以前送给方舅舅的料子做的,何姑娘穿来倒也相衬。再细看,这姑娘举止倒也使得,礼数也是通得,待何姑娘请了安,谢莫如便让她坐了。能得谢莫如“使得”二字评价,就可见这姑娘非寻常村姑。待说起话来,也是大方伶俐,听得出,何姑娘不是刻意讨好太子妃,就是平平常常的事道来,便别有趣味,将乡间风光说得活灵活现,让人觉着,彼此地位虽有悬殊,但乡间生活也能自得其乐。而且,这种快乐并非勉强出自话间,看得出来,何姑娘的确生活得很好,她是真的喜欢自己的生活。
  这是位将生活过出滋味的女孩子。
  谢莫如默默的想,如果她舅舅守着这样的女孩子,想来也能快乐几分吧。
  何姑娘的眼睛如同春水,笑起来带着一些纯真与通达,皮肤极好,如同玉雕,却不是冷玉,而是暖玉,让人见了便不由也会跟着心生欢喜。
  赵李两家要抢何姑娘的话,也不算没眼光了。
  何姑娘奉上带来的东西,因她说话招人喜欢,索性留她用了午饭,嗯,用餐礼仪也不错。于是,待何姑娘告辞时,谢莫如命紫藤拿了份见面礼给她,便打发她去了。
  待何姑娘去了,紫藤笑道,“这姑娘倒是不错。”
  谢莫如并不急着看方舅舅托人带来的东西,既是托人带来的,想必不是什么机密物什,笑道,“是啊,教养规矩都不错,难得她一派天然,并非人工雕琢所至。”关键,人不笨。穿的衣裳是她当初着人给方舅舅捎去的料子,首饰也是她着人给方舅舅捎去的首饰。何姑娘想是第一次来皇子妃,心下紧张,换这身穿戴,只看着衣裳首饰,谢莫如便是不好相处,也不会为难她了。何况谢莫如并不难相处。只得说,聪明人,处处会讨喜,也难怪这姑娘会得了方舅舅的眼缘了。
  紫藤捧来何姑娘送来的东西,谢莫如见是一信一匣,信上写的正是她的名字,也难怪沈家要到处打听呢。谢莫如拆了信,见信中不过些许文字,甥舅二人从未见过,就是通信,从而写起呢。便是写了,也不过是些伤感之言,而明显,方舅舅并没有诉苦的意思。方舅舅只是很郑重的拜托谢莫如,帮他照顾一下女弟子。
  谢莫如心下暗道,要不是知道何仙姑已定亲,她还真得以为方舅舅对何仙姑有意呢。放下信,谢莫如接过那方匣,这方匣浑若一体,谢莫如知道这是一种特殊的密锁,不过,什么东西值得秘锁来放呢。既是秘锁存放,怎么又叫何仙姑这么一路带过来。谢莫如手指轻灵的按了几下,便把匣子打开了,里面是一张叠起的绢帛,谢莫如取了出来,这绢极薄极轻,展开来,却是一幅丹青图。
  “青松明月图!”谢莫如奇怪,待细看时,却是松了口气,道,“这是仿品。”因为青松明月图一角上注了一行小字,元昌十年方昭云临摹,下面附了个朱砂印,印上有四个极小篆字,细看是卧云居士四字,想是方舅舅的号。
  只是,方舅舅送她一幅仿品的青松明月图做甚?
  倘有什么事,现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穆元帝当初留了方舅舅一命,现下更不可能突然发狂去杀了他。就是穆元帝要杀人,怎么看,方舅舅也不像是怕死的。
  看来,方舅舅也不太清楚这其中之事。想也是,方舅舅论年纪比她母亲还小一些。
  谢莫如细看了一回青松明月图,也实在瞧不出哪里奇特来,谢莫如索性不再看了,只是令紫藤连信带画一并收了起来。倒是三郎傍晚回家,听说菊仙姑娘来过自家,不由跌脚叹气,直说自己无缘见菊仙姑娘一面。
  谢莫如好笑,“何姑娘也是大姑娘家了,偶尔遇到倒罢了,平白无故的,你怎么好来见人家姑娘。”
  三郎也知人家何仙姑虽是小户人家出身,也是正经平民,据说家里也是念书的,舅舅就是帝都有名的,外号“死要钱”的举人补习班——进士堂的东家——沈素,沈翰林。其实,帝都开有给举人的私人学堂不少,都是以对春闱文章的辅导为基础的学堂,这么些学堂里,以沈素的进士堂最有名。主要是收钱高,一天就十两银子,就这么高的收费,报名的也是趋之若鹜,要不是沈翰林对招收人数有限制,别个举人学堂估计就办不下去了。不过,沈翰林虽称“死要钱”,但那补习效率是真正好,有一年,他进士堂里念书的举人的上榜率,竟比国子监还多。为这个,他爹专门把沈翰林调到国子监去兼职了。
  所以,沈翰林虽然官职不高,但在帝都委实是一名人。
  “死要钱”沈翰林的外甥女,偏生是这位纤尘不染擅种绿菊的菊仙何姑娘。
  三郎虽无缘得见菊仙姑娘,还是与母亲打听,“母亲,这菊仙姑娘生得何等形容?”
  谢莫如笑,“目若春水,面如美玉。”
  三郎深为向往。
  谢莫如笑,“人家都定亲了,你莫要去唐突。”对于侧室什么的,谢莫如并不介意,但,强抢民女是两码事。
  “我怎么会去唐突何姑娘,不是说菊仙姑娘是舅爷的女弟子么,说来她辈分还高我一辈呢,我就是向往,也不知她那绿菊是如何种出来的。”三郎琢磨着,还是要什么时候去瞧仙姑一面方好。不然,他这心且得吊着呢。
  谢莫如问三郎,“你皇祖母的病如何了?”
  三郎道,“夏神医已经到了,我瞧着皇祖母咳嗽也好许多了。父亲说,不必再送衣裳去了,他这两日就能回来。”
  谢莫如微微颌首。
  太子殿下当天傍晚就回了府,将近一个月的侍疾,让太子瘦了一圈。谢莫如心下虽厌极了胡太后,嘴上却是一句胡太后的不是都没有,只是命厨下将已备好的滋补汤水奉上,太子见汤色澄澈,味道馨香,大冷的天,喝一碗浑身都暖和起来,不禁道,“这汤炖的好,既不油腻,也无药味。”
  谢莫如道,“秋冬正是进补的时候,正好有闽地送来的干贝、海参等物,还有二郎庄子上送来的神仙鸡,再加上一些滋补的药材,难得炖出来竟是清淡馨香的味道。”
  太子再喝了一碗,道,“我刚从慈恩宫出来就听说了江伯爵的事,还有御史拦你车驾之事,怎么不叫孩子与我说?”
  “你在慈恩宫侍疾,听到这事,难保分心。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有大郎他们呢,儿子不就是这时候用的么。再者,我一想到那几位御史的手段,都不想多说,真不知谁出的主意,竟想出当街拦驾的主意?”谢莫如摇摇头,“这样的脑袋,竟也能做官?”
  “这些小官可有什么见识,无非是文死谏,武死战。官小,便想闹出些声名来,不过是想趁机邀名罢了。”太子笑,“倒是江伯爵,依旧脾气不减。”感慨一句,太子道,“咱们府里的侍卫,也该训练一二,太少血性了。”
  谢莫如也对侍卫不大满意,当时倘不是江行云镇住场面,倒要叫那些个小人得逞了。谢莫如道,“他们多是帝都武官家出身,未经战事。”能在太子妃面前露脸的侍卫,鲜少平民。
  太子道,“不如放他们去亲卫营一段时间,待训练合格,再回来当差。眼下,叫天意给你在亲卫营挑些人。”
  谢莫如全无意见,又问了一回太后的病。
  太子道,“夏神医说不大要紧,冬天注意保养则罢。开了些平日里吃的药丸,说了些保养的法子,还有些药膳方子,都交待下去了。父皇便让我回来了。”
  谢莫如便未再多问。
  倒是太子感慨一句,“还是得夏神医来,心里才有底。只是夏神医不肯在太医院任职……”
  谢莫如笑,“窦太医的医术也是好的,只是,医术这种东西,也讲究,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呢。一见夏大夫,太后的病便能再好大半。”
  太子深以为然。
  今日太子回府,晚上大家便是吃的团圆饭。女眷一席,男人一席,倒也热闹。
  用过晚饭,谢莫如便让孩子们各回各院了。
  谢莫如此方与太子说了方舅舅托何姑娘带来的东西,命紫藤把东西拿出来给太子看,谢莫如道,“舅舅也有意思,托人带信也不直说,只同何姑娘说,一打听就知道。何家托了小唐,小唐倒是个实诚的,一见姓谢,就找我来问了,我说,他倒是真会问。”
  太子听的也是好笑,“怪道他今天见了我不大自在呢。”接了信来看,太子道,“舅舅对这位何姑娘还真是好。特意托咱们照顾着些呢。”
  “何姑娘倒还不错。”谢莫如道。
  “能叫你说出不错的,看来是真不错。”太子把信看完,谢莫如又给丈夫看了青松明月图。太子倒是对那密锁尤其感兴趣,还道,“这是什么锁?”
  “密锁。”谢莫如道,“这锁是以九宫为基础,解锁的方式可以变化。”说着给太子演示了一遍。
  太子颇觉神奇,这才收了好奇看青松明月图,道,“这青松明白图的真本,原是太祖皇帝赐予辅圣公主的。舅舅摹一份仿本是什么意思?”
  谢莫如道,“我未在母亲的留下的东西里见到过青松明月图。”
  太子有些惊讶,“这不能吧?父皇不是说辅圣公主留下的东西,悉数都归了岳母么?”
  谢莫如道,“的确是没见过,就是后来陛下还给我的一些产业,我清点时也未发现清风明月图。殿下若有空闲,明日不妨问一问陛下,可还有那幅画,要是有,殿下不妨帮我要回来。”谢莫如认为,既然当初是太|祖皇帝赐予辅圣公主的,那就该是她的东西。
  太子应了,“我明儿先问问父皇。”
  太子再次观赏了一番青松明月图,道,“都说这上面画的是前朝明月公主,这位公主生得委实不错。”
  谢莫如笑,“小时候我和二叔去古玩坊,还有个古玩坊的老板拿出青松明月图向我们兜售来着。”这么说着,谢莫如不由微微皱眉,亲自持了烛台上前,细观量此画,道,“觉着,那幅画与这幅倒是相仿。”
  太子道,“那当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你还能记得清楚?”
  谢莫如揉揉眉心,笑道,“这也是。那年,我才十岁。”
  太子侍疾日久,颇是劳累,夫妻便鉴赏了一番青松明月图,便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太子早朝后与父亲一道去慈恩宫请安,见胡太后气色不错,太子也放下心来。胡太后还道,“夏神医的药,吃着也叫人轻松,都是药丸子,比那苦药汤子强多了。”
  太子笑道,“良药苦口。”
  “能不苦还是不要苦。”胡太后还留了穆元帝与太子在慈恩宫早膳,待早膳后,太子与父亲一并去御书房,方得闲说了方舅舅托人带东西的事,穆元帝大略听了,道,“难得他也有个挂心的人,既托你们照顾,便照看那姑娘一二也无妨。”
  太子又问了青松明月图的事,道,“昨儿见了摹本,不知真本什么样?”
  穆元帝沉默片刻,方道,“真本已经不在了。”
  太子颇是诧异,脱口问道,“这样的宝贝,怎么不在?”他,他媳妇还等着看呢!
  穆元帝的脸色愈发难看,太子看他爹那脸色,委实未敢多问,太子退而求其次,道,“方家舅舅送来的那份,虽是摹本,倘父皇要看,儿臣明儿就带进军来。”
  “罢了罢了,没什么好看的。”穆元帝摆摆手,意兴阑珊,沉默片刻,复道,“昭云极擅丹青,他临摹的青松明月图较之真本也不差分毫。”
  太子回府将这事与谢莫如说了,谢莫如凝眉,“不在了?是丢了,还是毁了?”
  太子道,“当时我倒问了,只是父皇脸色不大好看,他老人家没说,我也没好再追问。”
  谢莫如突然道,“宁荣大长公主过逝时,殿下还在江南征战,她曾托四嫂请我过去大长公主府一叙,我便去了。宁荣大长公主亲口对我说,当年世祖皇后过逝前,曾有一道遗诏。”
  太子的心脏陡然一跳,“遗诏?什么遗诏?”
  “宁荣大长公主也不知道,但她说,的确有这么一道遗诏的。”谢莫如道,“她的话,也不知可不可信。”
  谢莫如道,“陛下登基多年,再怎样的遗诏也没用的。再者,也有可能是宁荣大长公主闭眼前摆我一道。这样的东西,纵有,你我夫妻一体,对我们也有害无益。我只是觉着奇怪,如果真有一道遗诏,为何自始至终,从未见辅圣公主用过?”
  “所以我说,辅圣之事,颇多疑点。”
  太子道,“当年辅圣公主过逝,朝廷派谁查点辅圣公主府的东西,问一问那人,想来应该能有些个青松明月图的蛛丝马迹。”
  “这事是不好问的。”谢莫如面有难色,“何况,当初去办此事的,一个是李相,一个是吏部尚书北昌侯。他二人,皆身居高位,又是陛下心腹之人。我们若去打听,让陛下知道也不好。”谢莫如眉间一松,温声道,“何况,青松明月图不过旧事,凡事往前看就好,不必再回头了。明儿我找九江看一看这画,他也是擅丹青之人。”
  太子也是个谨慎的人,李相虽是他少傅,但太子总觉着,用李相不大贴心。方舅舅一辈子不容易,若无把握,太子不愿对李相透露青松明月图的事。太子颌首,“这也好。明日我同九江说一声,让他过来。”
  李九江鉴赏过谢莫如这里的青松明月图后,道,“外面也偶见仿本,只是都不如此摹本传神,看明月公主的神态气韵,都在这画里了。听说方驸马当年就是有名的丹青圣手,看来,方居士的丹青也不差。”
  谢莫如已看过许多遍,在她看来,丹青好有什么用,命不好,什么好都白搭。李九江细瞧这画,不禁微微皱眉,“咦,明月公主这眼下有一颗小痣么?”
  谢莫如点头,“是啊。”
  “不对不对。”李九江道,“我以往在老崔铺子里看的那份仿本,并未见这颗小痣。”
  “当真?”
  “自然是真的。”李九江当代才子,不说过目不忘,却也离此境界不远。李九江道,“说不得,方先生送此画来,就是要提醒娘娘这颗痣。”
  “不,不只是这颗痣。”谢莫如突然茅塞顿开,对李九江微微一笑,“真是一叶蔽目,不见泰山。我想得太多了,帮我查一查,明月公主这穿的是什么料子的衣裙,戴的首饰是什么来历。”
  谢莫如将事情交给李九江去做,除此之外,也只在晚上睡觉时低低的告诉了太子一声,并严禁太子,再不可告诉第四人。
  太子见妻子说的严肃,就差对天起誓了。
  谢莫如这里在查青松明月图,宫里胡太后凤体大安,也得知谢莫如未去静心庵的事,顿时气了个好歹,还将正在詹事府理事的太子叫过去臭骂一通,太子道,“太子妃的确是去西山寺为您老祈福了,我怎敢说假话。就是现下,帝都庙观都在为您老念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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