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原地里容萤还捂脸哭个没完,指缝间见他走远,立马拽着陆阳进去,关上门。
  “啧,可算是把这瘟神送走了。”
  她松了口气正高兴着,一抬眸撞见陆阳一张黑脸。
  容萤:“……”
  “又、又吃醋了?”她揣测。
  他不禁问出口:“你到底都跟着裴天儒学了些什么?”撒娇,耍性子,见谁都是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倒是很甜……
  “这个呀?”容萤擦了一把眼角下的水渍,不以为意,“天儒说我是个姑娘家,学功夫不好,可也得有一技傍身,女人嘛,眼泪是最好的武器,这招真的百试百灵,哭一哭什么事都没有了。我表演给你看……”
  说完,她把唇一抿,委委屈屈地望着他,不过转瞬,一双清澈的眸子几乎能滴出水来,明媚嫣然,雾气氤氲。陆阳看得怔住,不自觉伸出手,轻柔地给她抹去眼泪。
  容萤顺势抱住他,双臂绕过背脊,搂得结结实实,声音糯软的:“好哥哥,不气了哦?”
  “嗯,不气了”陆阳将头埋在她肩颈间,“……我本来也没气。”
  他现在毫无防备,容萤偏头去,唇瓣在他耳根下摩挲,随后狡黠地呲开牙,张口在耳垂上咬了咬。
  “嘶——”
  陆阳伸手捂住,脚往后退了退,另一手仍抱着她。
  “怎么样,疼吧?我还没用劲呢。”容萤倚在他怀中,笑得妖娆,“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我袖子里藏了把刀,这会儿挨得近,一刀子捅进心窝绝对致命,对付个把人不成问题。”
  这个场景在脑海里格外的清晰。
  陆阳垂下眼睑,忽然淡淡一笑:“原来是这样。”
  见他神色不对,很快容萤也反应过来。
  是啊,他当初不就是这样死的么?
  话题骤然间就变得沉重了。
  屋子里没人再说话,四下寂静无声。隔了许久,容萤才从他胸前抬起头,“陆阳。”
  “嗯?”
  “你在想什么?”她笑问。
  闻言他没有回答,只是淡笑着摇头。
  “偶尔我也在想。”容萤又靠了回去,“那时候的我,是不是真的打算杀你呢?”
  陆阳身形一颤,眸中带了些异样,垂目却只能看到她的发丝。
  犹记得那日临死前,他问过她的话,虽已过去许久,但如今想想,依然很在意那个答复……
  与此同时,驿站之外,岳泽眯着眼睛从走廊上的小窗望进去。
  “奇怪,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陆阳刚才应该是想做点什么,不过被那个姓岑的给打断了。”
  裴天儒颔了颔首:“我猜大约是和晚上后进驿站的人有关,许是那个人认识陆阳。”
  “真的假的?”岳泽怀疑地盯着他。
  后者胸有成竹,“看着吧,他们俩在里头腻歪一会儿,估计就该出来找我们了。”
  ☆、第51章 【金错刀】
  容萤赖在他身上玩了好一阵,陆阳才想起杜玉,扯了一堆闲篇,差点连正事都忘了。
  “这个人心思重,专爱背后捅刀子,留他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早该除掉了。”容萤勾起他一缕发丝含在嘴里,“小时候还想把我卖给四叔的人,让他安安稳稳活了七八年真是便宜他了。”
  陆阳低头把自己的头发从她口中抽出。
  容萤张嘴干脆把他手指叼住,含糊不清地问道:“那你是准备去杀他?”
  他抽了两下没抽出来,只得由她咬着,摇了摇头,“钱飞英是个大老粗,倒还好对付,只是那个岑景……”说不准今天一晚上他都会在外面守着,现在若打草惊蛇,实在是对自己不利。
  容萤沉默下来,左思右想,“不如,去问问天儒他们?咱们没法动手,他们可以啊。”
  岳泽正捧了块饼慢条斯理地吃着,一抬眼果真看见陆阳从后门处悄悄出来。他哽了一口食物,震惊地望着裴天儒。
  后者不紧不慢地撕下饼来往嘴里送。
  岳泽道:“你真可怕。”
  裴天儒悠悠看了他一眼:“你第一天认识我么?”
  胳膊上全是鸡皮疙瘩,岳泽不住搓着手,“难怪容萤常说你阴险诡异,杀人于无形……陆阳快来了,我先走了。”
  “等等。”裴天儒拦住他。
  “又怎么了?”
  他坐在树干上,显得有点局促,“好歹、好歹抱我下去……”
  岳泽翻了个白眼,啧啧两声,“叫你跟着我学轻功,你偏不肯。本来底子就不好,平日里还那么娇气……”尽管嘴上嫌弃,他还是手脚并用又爬了回去。
  两人从树上下来,陆阳刚好到跟前,简单地把来龙去脉告诉他。
  “此人的确认识我,只是随行的看得太紧,不好下手。”
  裴天儒颔了颔首:“不妨事,你能躲就躲。这个人既然贪财成性,叫他认出来也不打紧,必先要从你这儿讹一笔钱,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告诉钱飞英。”
  “你既然杀不了,不如我来杀吧。”岳泽吃着饼,“明日找个机会,让容萤把他单独约到个僻静的地方,我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一刀,荒郊野外,把尸首一埋,谁知道是谁干的。”
  尽管简单粗暴了一点,裴天儒倒是赞同:“也行。”
  “当真可以?”
  “没问题的,你不在这么多年,都是我护着容萤,她哪次出过事?”
  陆阳虽有些不放心他们,想了想,也还是勉强应下。
  第二日清晨,容萤醒得早,实在是心中装着事,翻来覆去老睡不好。侍女在给她梳头,对着镜子拿脂粉把眼底下的青黑一层一层盖住。
  完了,怎么丑成这样。
  她心如死灰。
  推了门出去,陆阳的房间还是紧闭着的,想来是打算晚些起身,好躲着人。与此相比对面的杜玉倒是神清气爽,迎面而来和她打招呼。
  “公主万安。”
  容萤看见他就是一肚子气,说起来就是个文弱老书生,何至于把他们一群人吓得心惊胆战,个个都得为他的事提心吊胆。
  她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
  “杜大人好早哦。”
  杜玉再一作揖:“公主容光焕发,想是有喜事啊。”
  容萤暗中龇牙,心说你什么眼神,连擦了胭脂都看不出来。
  “快去和亲了,能不喜么?”
  “那是,听闻大单于英勇无比,也算是一代豪杰啊,公主天资聪慧,又美貌过人,嫁过去若成王后,今生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种话骗骗小孩儿也就罢了,他还真敢讲。
  容萤强压下怒意,转而扬起笑脸:“看样子杜大人很是羡慕呢?听说西北风光不错,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不如我回头去向皇上请求,让杜大人随我一同前去可好?”
  杜玉一听,果然变了脸色:“这、这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我说使得就使得。”
  “不不不……”他连连摆手,“不妥不妥,公主三思啊。”
  “诶,您这话说的,同我不要那么见外嘛,送嫁的人当然是越多越热闹呀。”她甚至觉得这法子不错,干脆吓吓他,“咱们可是‘旧相识’路上有个伴儿,也不怕闷了哦。”
  杜玉慌得手足无措,自己本来就是个小官儿,圣上急着把公主送走,万一她真去说上几句,他不得在塞外过一辈子么?
  正不知如何是好,幸而楼下的岑景及时开口:“杜大人,不用早饭么?”
  杜玉正愁没台阶下,忙飞快诶了声,匆匆辞别容萤。
  他刚转身下楼,陆阳的房门就开了,听到吱呀的响动,杜玉习惯性地回过头,容萤一看不好,忙哎哟地叫出来。
  她这一叫,原本坐着吃饭的岑景也倏然抬起了头。
  “脚好疼呀,像是抽筋了,容叔叔给我看看嘛。”
  陆阳明白她的意思,当下撩袍半跪在地上,佯作给她看脚踝,这样一来,他脑袋低低垂着,旁人也瞧不清容貌。
  可杜玉偏偏不知死活地又缩回了脚,满是关切地凑上来:“公主,您脚抽筋么?下官有祖传的方子,专治……”
  话音未落,容萤冷着脸转头,森森道:“滚。”
  “……”
  这下子不敢再多话,杜玉讪讪一笑,忙提起袍子麻溜地滚了。
  他一走,容萤和陆阳都相对着叹了口气,随后又彼此对视,忍不住笑起来。
  “别怕。”她蹲下身,反而宽慰起他来,“我替你收拾他。”
  陆阳抿着唇,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
  尚在用饭的杜玉不时也偷偷朝上面瞄了几下,心不在焉地啃着馒头,若有所思。
  休整了一夜,钱飞英很快便吆喝着启程赶路。
  容萤所坐的马车四周前后都跟着人,说要除掉杜玉其实还真不那么容易,幸而他一直坐在自己的车中,不曾再出来祸害别人。
  刚这么想着,忽见一匹马儿踱着蹄子慢腾腾地绕到前面去了,她定睛一看,那杜玉不知从哪儿借了匹马,与钱飞英并肩而行。
  “哟,很少见你骑马啊。”他很惊讶,“你不是能坐着就不会站着,能坐车就绝不骑马的人么?”
  “这不是车里不方便说话嘛……老钱啊。”
  为了以防万一,陆阳走在最后,杜玉扭头瞧了好几回,“我问你个事儿。”
  “行,你讲。”
  他悄声道:“跟着你们的那位壮士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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