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用命偿还
自娱自乐不过转瞬的时间，当邵南初走到大牢之外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成了平静。
牢头站在一旁候着，而付芙蓉则是背对着门，靠着石狮子坐在不远处的阶梯上。
邵南初见状微微蹙了蹙眉。
牢头还以为他对付芙蓉坐在地上的事情感到不悦，忙道：“方才小的曾提议端条凳子给付姑娘坐，不过姑娘拒绝了，说不用，还让我不要去吵她，说她想静静。”
所以虽然时间很短，但是牢头还是没有去吵付芙蓉。
“嗯，劳烦了，你且去忙吧。”邵南初淡淡的说了一句，迈步朝着付芙蓉走了过去。
邵南初来到付芙蓉的身边，说了一句：“付姑娘，走吧。”
然而坐在地上的付芙蓉却没有反应。
邵南初微微皱眉，迈下两个台阶，站在付芙蓉的面前，面色微惊。
忙伸手去探付芙蓉的脉搏。
原本很安静的付芙蓉在邵南初的手落在她手腕上时，微微动了动。
她缓缓抬眸，看向蹲在她面前的邵南初。
“殿下，你来啦。”付芙蓉开口唤了一句。
随着她开口的举动，鲜血越发放肆的从她的嘴里涌出。
原本还只是从嘴角流出的血液顿时汹涌了起来。
接连吐出两口鲜血之后，付芙蓉这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的衣服已经被她吐出的鲜血染红，脸上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唯独那一双眸子，平静得叫人窥探不出半分情绪。
邵南初的面色带上了几分复杂，低低道：“你这又是何苦，他那样的人，值得吗？”
付芙蓉闻言低低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只是他已经入狱，殿下也不会再给他重新出来的机会，我的心事便算了了，所以活着或者死去，对我来说并没有多么大的区别。”
邵南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付芙蓉的神色有些恍惚，眼前邵南初的身影摇晃了起来，渐渐变成了邵南庭的模样。
付芙蓉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来，道：“南庭，对不起，是我背叛了你。可我不后悔。”
邵南初沉默着，没有残忍的开口打破她的幻想。
“你是害了我一家的凶手之一，我要报复你是很正常的对不对？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会爱上你。”
付芙蓉的声音清浅，含着些许哀怨，又道：“明明你身上毛病一大堆，哪儿哪儿都不好，你说我怎么就爱上你了？”
“对不起，我害了你。虽然这是因果报应，但我怕你黄泉路上走得太孤单，所以我先走一步，我去奈何桥上等你，你死了记得来找我。”付芙蓉的声音低低的。
“南庭，若有来生，你不做纨绔子弟，不做心思歹毒之辈，投身一个普通人家，我投身去做你邻居，然后咱们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等我长大，我嫁给你好不好。我用一世，还你这辈子的情……”
付芙蓉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后来，邵南初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
看着付芙蓉合上眼，山难处的眼底有些压抑的情绪。
他没想到一心复仇的付芙蓉会爱上邵南庭，也没想到她会愿意为了邵南庭去死。
邵南初和另外几个纨绔子弟害了付芙蓉的母亲，随后又害死了她的父亲，让小小年纪的她成为了孤儿，让她变得满心仇恨。
另外几人，他都动手替付芙蓉解决了，唯独邵南庭，他是打着放长线钓大鱼的打算，所以让付芙蓉潜伏在他的身边。
手段并不光明磊落，但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眼下看到付芙蓉的下场，看着她安静瞌合着眸子的模样，他便是不用把脉，也知道她已经死了。
她报了仇，却也丧了命，所以最后，她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邵南庭吗？他值得吗？
邵南初不想去评判邵南庭什么，却忽然有些心软。
他找了靳青过来，将方才付芙蓉最后说的那句话告诉他，让他抱着付芙蓉的尸身进去找邵南庭。
靳青领命去了。
当靳青抱着付芙蓉出现在牢门口时，邵南庭由起先的不以为意到面色大变，再到近乎疯狂的扑到牢门口。
“你们杀了她？我这幅模样都是她帮你们立下的功劳，你们为什么要杀她？邵南初，你这个卑鄙小人。”邵南庭大声怒骂着。
靳青道：“不是主子杀的付姑娘。”
“就算是你动的手，那也是他下的令，与他动的手有什么区别？”邵南庭冷声道。
邵南庭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付芙蓉的身上，眼中是满满的沉痛之色。
靳青道：“付姑娘是趁着你和主子说话的时候服毒自杀的。主子到门口的时候，她刚好毒发。”
邵南庭闻言面上的神色一滞，不可置信的问：“自杀？她为什么要自杀？你便是要骗我，也找个好点的理由。”
“付姑娘临死前惦记着的人是你，她最后一句话是“南庭，若有来生，你不做纨绔子弟，不做心思歹毒之辈，投身一个普通人家，我投身去做你邻居，然后咱们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等我长大，我嫁给你好不好。我用一世，还你这辈子的情……”，她是为了你而死的，不是因为我们容不下她。”靳青的神色平静。
邵南庭顿时如遭雷击。
他的唇瓣颤动，好一会儿才道：“你说的是……真的？”
“是。”靳青回答得斩钉截铁。
付芙蓉背叛邵南庭，害他入狱，害他没有未来，可是她对他的一腔真心却也是真的，她前半生本就已经历经苦难，又和自己心爱的人再也无缘，便是有朝一日邵南庭能够脱离这个囚牢，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邵南庭是喜欢她的，她也喜欢邵南庭，可以说，她负了他们之间的情意。
她虽然报了仇，却负了一个他，所以她结束自己的性命，当是对他的交代，左右，她活着也没有什么眷恋和期待了。
邵南庭抓着木栅栏，双眼充血的看着付芙蓉的尸身，好一会儿才声音沙哑的开口，道：“你能不能再让我抱抱她？我想送她最后一程。”
他抬头看向靳青的时候，眼中是压抑着的晶莹，同时还有满满的痛苦之色。
邵南初让靳青将付芙蓉的尸体给带进来，本来也是存了让邵南庭送她最后一程的意思。
毕竟付芙蓉对他而言有功，而她生前最惦念的人是邵南庭，若能得他送最后一程，相信她也能够走得安稳一些。
靳青微微颔首，道：“可以。”
随后他看向牢头，道：“把门开开。”
牢头有些犹豫，道：“这……要是跑了的话，小的可担不起罪名啊。”
“你开门，我不跑，我保证不跑。”邵南庭盯着牢头，猩红着眼睛的模样，显得有些可怕。
“开门吧，若是他跑了，一切责任我家主子会担着。”靳青道。
牢头这才算是吃了颗定心丸，赶忙应了一声，去将门给打开。
牢门打开，邵南庭迫不及待的从里头走了出来，靳青也没有犹豫，在他走到面前时，将付芙蓉的尸身放在他的怀里。
付芙蓉刚死，身体还是柔软的，带着丝丝的温热。
邵南庭的手落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抚过。
“你怎么这么傻，我虽被关着，好歹还是活着的啊，你死了，我们就真的天人永隔了，哪里还有机会在一起？”
“你说来生，谁又知道有没有来生？若是没有来生，你不是白死了吗？”
邵南庭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很轻，他忍着颤抖的身体，用袖子替她将下巴上，脸上的血缓缓拭去。
那温柔的模样，就好像付芙蓉还没有死，只是睡着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