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只幸运的野猫
慕尘然灰头土脸地回到住处，刚坐定，听到隔壁传来悠扬的琴声，他浮躁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子羡好雅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琴音怕是连温先生都自叹不如吧。”
楚璃一曲奏完，优雅地收手起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休要胡说，热闹看完了？”楚璃倒了杯茶递给抱臂倚靠在门框上的慕尘然。
慕尘然接过一饮而尽，将杯子往楚璃手上一塞，长腿一迈，跨了进来。楚璃对着他放荡不羁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慕尘然寻了下首的位置四平八稳地坐下，长吁短叹：“你没去可惜了，生生错过一出好戏。”
楚璃放下杯子：“左不过那些事罢了，又喝多了？”
慕尘然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抖着：“看戏哪能不喝两杯的，董家那小姐你熟不熟？”
没人回应他，慕尘然又自道：“是了，你连咱们书院中有几个女学生怕是都不清楚。唉，子羡啊，你莫不是真的要出家做和尚吧。”
楚璃睨了慕尘然一眼，清清冷冷地回道：“怎么，去偷香窃玉不成，反被猫儿给挠了？”
慕尘然顺着楚璃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衣?处，“扑哧”一笑，道：“嗯，的确是只野性十足的小野猫。”
楚璃表情微不可见的变了下，终是问出了口：“你去厨房了？”
慕尘然大大咧咧道：“是啊，去看看那丫头还活着不。子羡我跟你说，那臭丫头真的是好玩，见了我居然装作不认识，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过河拆桥还是欲擒故纵？”
楚璃背对着慕尘然，长睫毛抖动了下：“她并不知你我的真实身份，就算要纵也该是三殿下才是。此女十分狡猾，你还是少招惹她为好。”
“也是，敢这么怠慢小爷，哪天亮出身份吓死她。”
楚璃：……
“不过还有一事，你一定想不到。”慕尘然放下腿，神神神秘秘地凑近楚璃。
楚璃：“不感兴趣。”
慕尘然抚额，要不要这么六根清净？
不理会楚璃的冷淡，慕尘然自问自答：“你知道我在宴席上发生的事了吧，那你可知那香椿蛋汤是谁做的？就是来自那丫头的主意。当初听她说起怎么吃烤肉还以为她在胡编乱造呢，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这样看来，把她送去厨房倒是送对了地方。明儿个我就去找她，让她给我做一桌菜来试试。”
楚璃拭琴的动作停顿了下，淡淡地说道：“也许只是正好凑巧会这方法而已，若真有本事，何须这样掖着藏着？”
“所以要去试试嘛。不对，南宫烨今天喝了她的汤，好像很是合胃口，要是被他捷足先登招到身边去，再一不小心暴露了女儿身，那丫头命就没了。不行不行，我得想个法子，绝对不能让南宫烨见到她。”
“你很关心她？”
“当然，那丫头可比那些整天要么缩头缩尾话都不敢说，要么骚首弄姿想攀龙附凤的女子好玩多了。”
“承恩，她只是个普通女子，你这样会害了她的。”
“怎么会？不就一丫头嘛，大不了我把她买下来当贴身奴婢使唤就是了，能进我侯府可是她的福分。”
“那若是南宫烨也看中了她呢？他可是你表兄。”
“哼，他现在有董媛惠，哪还有心思去注意一个小丫头。子羡，我看这主意挺好，明天我就去找杨北峰，就说我这缺个伺候人的小厮，把她给要过来，以后就让她专门给咱俩做饭。”
得，说了半天等于白说。
楚璃面无表情，对慕尘然说风就是雨的性格习以为常，只是……
“她并非书院里的人，你还是先问问她同不同意吧。”
“被本世子看上不感激涕零还要先经过她同意？”慕尘然不解，见楚璃皱了下眉，又赶紧妥协，“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先去问问她愿不愿意。”
楚璃这才面容恢复正常，又见慕尘然发髻凌乱，衣服上除了脚印还有几处破损的地方，难不成又和那丫头打了一架？
慕尘然瞧出楚璃的疑惑，直接解释了：“你说我倒不倒霉，本来是想躲屋顶上看看厨房那帮人会不会欺负了她，不料不知从哪跑来一只山猫，害我差点露出行踪。”
楚璃半躺在竹席上，支着头闭上了眼：“学艺不精，咎由自取。”
慕尘然闻言大为不服，想与楚璃争辩又见他似已入睡。月色下银白色长袍少年乌发飘逸，谪仙般的面容比月光还皎洁，风卷珠帘，一室宁静，他默默地退了出去。
慕尘然一走，沉睡的人骤然睁开了眼，琉璃般的眸子深不见底，似碧潭冰湖，又似幽谷高山，如璀璨星空，流光溢彩，广袖飞舞，欲乖风归去。
第二日，云瑾是被绿莺那丫头的大嗓门给惊醒的。
“小云子，你快起来，大伙都在等你呢。”
云瑾觉得整个云之味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睡眼惺忪地起床，还不忘将裹胸勒紧，云瑾都担心这样会影响她将来横看成林侧成峰。
“什么事呀，小莺莺，扰人清梦是会遭报应的。”
绿莺见云瑾刚起床，脸蛋红扑扑，人迷糊可爱，不由生出几分怜爱来，声音也温柔了下来：“小云子，大伙都在等着你请客呢。”
“请什么客？小葱拌豆腐吗？”云瑾说着还不忘轻挑地勾了下绿莺的下巴。
这么多天绿莺早习惯了云瑾这时不时的调戏，特别在得知她还比自己小几个月时，绿莺小姑娘懵懂的初恋就被一种由然而生的责任感代替，自动归类到了“长辈”的行列，处处以姐姐的身份自居。加上云瑾皮归皮，风流却不下流，眼中无半点情色之意，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不懂男女之情为何物。
“别胡说，快穿好衣服，杨执事也快回来了。”
自从绿莺把自个儿角色定位转变后，云瑾就觉得少了很多乐趣，再也见不到小姑娘含羞带娇的样子了，反而还学了红袖，有事没事总要念叨她几句。云瑾为此郁闷了好久，是她没有魅力吗？明明是个俊俏的小少年呀。
打了个哈欠，云瑾揉了揉眼睛：“老头去哪了？”
绿莺推云瑾进屋，手脚麻利地帮她打水找衣服，一边异常兴奋地说道：“早上杨执事说要去见院首，向院首禀报要收你为徒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就说嘛，咱们这厨房里头就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原来是为了这事，老头倒还挺上心。
“哦。”云瑾不慌不忙，淡定自若。
绿莺大为惊讶：“小云子，你都不激动吗？你没有跟书院签卖身契，随时都有可能被赶出去，但你拜了杨执事为师，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这了。等你将来学了本事就下山开个小饭馆什么的，有书院的名头在，准保你生意兴隆。”
云瑾一听来了兴致，是啊，她怎么没想到挂靠崇明书院呢？如果在事业的起步阶段有个这么大的金字招牌罩着，想必会容易很多。老天真是眷顾她，阴差阳错又给她送来了块大饼，所以说人生处处是惊喜啊。
“嗯，小莺莺言之有理，不愧是我喜欢的人，快快快，可别让杨执事等久了。”
虽然昨晚上两人已达成了共识，但杨北峰如此郑重其事，云瑾自然不能恃宠而骄。这样一想她穿衣洗脸的动作瞬间加快，随便抹了把脸就冲了出去，惹得绿莺在后面直咋呼。
风风火火地跑到正堂，里头果然围了一群比她这正主还兴奋的人，当然也有许多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云瑾统统忽略，对着立在灶王爷像前的杨北峰就跪下：“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