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做她坚实的后盾
照片上的人被打了马塞克,但即使这样,沈赫还是认出了温凉。
女人左手腕上的那根手链就是铁的证明。
那是方谨言送给温凉的。当初沈赫假装扔掉,后来在陈楠自杀后的几天他还给了温凉。
当沈赫拿出项链的时候,温凉愕了半晌,表情难以置信。沈赫不清楚她是料想不到项链没有丢还是他会还给她,他也不去探究。
他之所以将手链还给她,是知道这条手链对温凉的意义。其实他曾无数次想毁了这条手链,但最终还是没有,因为他明白,毁了手链也毁不了温凉对方谨言的爱恋。
他爱温凉,一切温凉所珍视的事物,他也就必当珍视。
尽管内心已一再这样自我安慰,但看见温凉紧攥着手链,眼中饱含泪水,难以掩饰悲伤时,沈赫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酸涩和妒忌。他多么希望有一天温凉也能为他热泪盈眶,虽然他一点也不愿惹温凉哭。
人就是如此的矛盾。
之后温凉没有再戴这条手链,沈赫倒是感到有些意外,却也感到欣慰。
她是什么时候又重新戴上的沈赫不得而知,此刻也无暇顾及去纠结这个问题,他大脑一片空白,俊脸白得像一张纸,目光紧紧盯着电脑屏幕,连程媛已站到了他边上都不知道。
程媛也看见了新闻,她不觉得这新闻有什么特别,和沈赫又有什么关系。可是沈赫怎么突然这个反应?
“Eric?”
猛得听见程媛叫他,沈赫一下回神,蹭得站起身。程媛吓一跳,还不及做出反应,沈赫便大步进了休息室。
今天的沈赫太奇怪了。
程媛心里七上八下,走向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复开,沈赫走了出来。他换了身休闲服,脸上表情不似刚才那般惊愕,已变成沉着镇定,还显得无比的肃穆,像是要迎面什么特别严肃郑重的事。
程媛微微一诧,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沈赫。
“你要出去吗?”她问。
沈赫快步朝先前扔在一边地上的行李袋走去,“我要出趟国。”
“去哪里?”
沈赫忖了下,“印度。”
“去印度做什么?”
沈赫拎起行李袋,睨眼程媛。他的眼神让程媛意识到自己越界了,立即善解人意的一笑,“好吧,我送你去机场。”转身去向沙发拿自己的包。
“不用,我已经吩咐司机。”
说完,沈赫无视程媛反应,离开了办公室。
他走得相当急促,似是晚一秒就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程媛立在原地,不知为何,一股强烈的不安在胸口涌动。
片刻,压下内心无端的忐忑,程媛捡起地上沈赫先前扔的西装。她要送去洗衣店清洗。
将西装左口袋的烟盒和火机掏出来,程媛又去掏右口袋。摸到里面的东西,程媛秀眉轻微的一蹙,拿出来。
当看清东西的一刻,她震惊得瞪大眼眸,清秀的面庞煞白。
坐民航班机要转机,太费时间,沈赫等不及,他要尽快见到温凉,于是再打电话给楼少棠,借用他的私人飞机。听他是去刚果,楼少棠答应了,却还是不免担心。他太了解沈赫的脾性,严正提醒他千万不要冲动,不计后果的乱来。
沈赫自是懂他说的不计后果是什么,“放心吧,不会。”
他口头承诺,内心却是知道自己一定会。
现在温凉染上了埃博拉被隔离,他不会让温凉孤军奋战,他要陪在她身边。
隔离室内静谧无声,盯着针管里从自己体内抽出的鲜红血液,温凉面色如常镇定,实则内心惶恐。
之前,以为也门的空袭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不想现在才是。
2天前,温凉和另一个同事在给几名病患做健康宣传时,其中一个病患突然呕吐,由于就在温凉和她同事边上,两人身上都被溅到,他们及时做了消毒处理。可是过后不久,她同事就发烧了,伴随肌肉疼痛、头疼等埃博拉病毒的早期症状。经检测,她同事不幸被确诊染上了埃博拉,上级第一时间通报了世界卫生组织。
还未来得及震惊,温凉便也开始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发疼,还有恶心的感觉。主动向上级汇报后,她立即被关到了隔离室,做进一步的观察检测。
6管血抽完了,身穿厚重防护隔离服的同事收起试管,抬头朝温凉抚慰一笑,“别担心,上帝会保佑你的。”
“谢谢。”同样身穿隔离服的温凉回以一个浅笑,放下袖管。她也希望上帝能够保佑她,可是情况似乎不容乐观,她的症状比之前又严重了一些。
同事走了,隔离室又只剩下温凉一人,尽管灯亮如昼,室温舒适,温凉还是深深感觉到孤寂和寒冷。
她好想念远在美国的悠悠、温耀诚宋琬芬,想已逝去的方谨言。
温凉手指轻轻摩挲手腕上的手链,不由又想起了那个最不愿想起的人。沈赫。
她不曾想到这条手链沈赫没有扔掉,难怪后来她去“盛世”大厦楼下找没能找到,当时她真的怒不可遏。这条手链是方谨言找设计师独家定制的,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她特别珍视,一直戴着。
此外,更让她吃惊的是沈赫竟然还给了她。
按常理,一个男人是不会将情敌的东西给他爱的人。尤其是像沈赫这种桀骜又霸道的男人。
沈赫爱她,已经爱到这样无私的程度了吗?
她不可思议。
拿回手链之后她没有再戴。她也不明自己为何不戴。直到她决定忘掉海城的一切,回美国加入无国界组织,才重新将之戴上。
隔离室的玻璃窗突然被急促的敲响,温凉转头看去。
望见站在窗外,显现憔悴的面容上布满担忧神色的人,温凉错愕万分。
错觉,一定是错觉。
沈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的!
见温凉发怔,沈赫又急切的敲了2下窗,“温凉!”
玻璃窗是特制的,很厚实,温凉听不见沈赫说什么,但从口形很肯定他在叫她的名字。
真的是沈赫。
眼眶突然热胀,滚烫的眼泪随之如开闸般滚出眼眶。温凉没有意识自己激动的哭了,定定凝视着沈赫,心中所有的孤寂无助和悲凉在这一瞬烟消云散,身和心突然都变得好温暖,也好充实。仿佛在狂风暴雨中摇摆无依的小舟,突然靠上一艘万吨巨轮。
最是看不得温凉哭,她一哭,沈赫就心疼,更忧急了。
“我要进去!”他对身旁负责检测温凉病情的负责医生说。
医生摇头,“抱歉,不行。”
沈赫自称是温凉未婚夫,医生准许他来探视,但事先明确跟他说明只能在隔离室外探视,不能进去,沈赫同意他们才带他过来的。
“让我进去!”
沈赫一下发怒,医生被怵到,白着脸推下眼镜,“请冷静一点,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Grace的情况不比其他……”
沈赫听不进任何劝话,态度强势的打断,“我不怕被传染,我要进去!”
医生也坚持原则,坚决拒绝。沈赫怒火冲天,揪住医生衣领。温凉不知两人为何起冲突,惊得赶紧跑到窗边,敲窗,“沈赫,你要做什么?”
听见窗响,沈赫看向温凉,恼怒的脸庞一松,放开了手。
医生理解沈赫心情,他没有通知保安,也没有赶沈赫出去。理顺衣领,指着墙上的对讲机,“这里有对讲机,你可以和Grace说话。”说完,就出去了。
沈赫马上按下对讲机的按钮,“温凉,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他语气焦急,不加掩饰的担忧。
此时,温凉倒是完全冷静,不再哭,用一惯淡然的声嗓,“你怎么会过来?”
“我看见新闻。”沈赫实话相告。
他是半小时前到这里的,才知道染病的另一个医生,当时百感交集,差一点就哭出来。之后听温凉疑似染病毒,正在做隔离观察,他刚放下的心立即又高高的提起,马上要求过来探视。
真的从未想过沈赫会在这个她最无助,最需要亲人陪伴的时刻来到她身边,温凉内心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再说什么,抿唇望着沈赫。
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沈赫心疼极了,抬手放到玻璃上,隔着玻璃帮温凉的擦脸,“别哭,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这里陪你。就算你真的,”他顿下话,喉结酸涩一滚,语气更为坚毅的道:“真的染上病毒,我也不会离开你。”
“温凉,我会在你身边,一直,永远。”
温凉泪点瞬间就被沈赫这番话点燃,她捂住嘴,强忍不让自己哭,可眼泪还是不可抑制的落了出来。她不知自己是被感动了还是别的什么,只感觉心颤的厉害。
沈赫不理解温凉为何哭,猜想她应是害怕。一旦被确诊染上埃博拉,死亡率是非常高的。别说温凉怕,他也怕。可他一丝丝都不能表现出来,他要做温凉的依靠,做她坚实的后盾。如他刚才所说的,守在她身边。
“温凉。”沈赫又唤了温凉一声,声嗓不似先前严肃,变得温柔疼惜。他真想打破玻璃,冲到里面,将温凉紧紧的抱在怀里。
温凉泪眼朦胧。
眼前的沈赫怎会这么的温暖柔情,又这么的顶天立地,令她觉得值得信赖和依靠。她好想抱紧他。
沈赫柔柔一笑,“不要再哭了,把眼泪擦掉。等我。”
最后的“等我”2个字,沈赫说的像落下一个郑重的,绝不会反悔的承诺。
不待温凉细究沈赫要做什么,就见沈赫已转过身,疾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