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感谢另一个人
“我没事，眼睛进脏东西了。”
耳畔飘进温凉的话，裴向风立即转回目光，颇有些紧张的问：“哪只眼睛？我帮你吹吹。”
他擒起温凉下巴，仔细看她两只眼睛。
两只眼睛都很红，长长的睫毛沾满泪。
裴向风没有怀疑温凉所言，猜测，“是不是前面被筷子戳到，发炎了？”抬起另一只手，撑开温凉先前被筷子戳中的右眼眼皮，欲作检查。
温凉拉下他的手，“不是，没事了。”
不管温凉是不是真没事，裴向风还是朝她眼睛轻吹了几下，随即脱下大衣披到温凉肩上，“进屋吧，别在外面，太冷了。”
裴向风揽住温凉肩膀，两人朝屋内去。
沈赫身形僵硬的立在原地，寒风裹夹着雪籽无情地吹打着他，他目光紧凝在前方紧紧相偎的背影上。
亲眼看见裴向风与温凉“接吻”，他碎裂的心再次被撕裂。
温凉惯常早起，第二天早上7点她就起来了，以为她是第一个起床的，下楼到客厅见到程媛已经坐在沙发上，她有些许意外。
今天是年初一，程媛穿了件正红色毛衣，下身着红色羊毛裙，脚上还配了双正红色高跟鞋。
这套着装一般人很难hold住，容易像只大红包，但程媛穿得特别好看，显得气质更为高贵优雅。
“新年好！”看见温凉，程媛神情不似温凉的意外，立即展笑，起身跟她拜年。
“新年好。”温凉礼貌回道，态度仍像昨天那样疏离。
见温凉没有换新装，还是昨天那套，只在脖子上系了条红色围巾。程媛问：“你没买新衣服吗？”
温凉向来不注重这些外在的装扮，她的要求是只要舒适就行。
见她没回她话，程媛笑脸黯下来，“Grace，是不是我对你有什么地方做得失当？”
不明程媛为何这样问，温凉面色无波的望着她。
程媛咬下唇瓣，面庞显出些微的难过，“你对我不再像以前了，好像陌生人那样。”
和对沈赫一样，自昨天他们重见，除了叫程媛名字的那一声，温凉再没和程媛说过话，对她也没有一丝笑。
尽管明白她和沈赫分手不能完全怪程媛，可面对程媛，温凉就是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对待她，无法再将她当成朋友。
不知该如何回答，温凉保持沉默。
程媛有些急了，“Grace，我到底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你告诉我。”
她模样颇为伤心，温凉有些于心不忍，“没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你想多了。”
“那你能不能对我态度不要再这么冷淡，还像以前那样好吗？”
程媛像是放下心的一笑，随即换上恳求的表情，握住温凉的手。
温凉条件反射的一缩。
她没有表态。确定不了能做到的事，她从不轻易承诺。
程媛却是又变得开心，“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咯?”
“……”
温凉仍不语。
程媛情绪转好，随之也转了话题，“我哥送你什么新年礼物了？Eric送了我一条钻石手链，你看。”说着，她伸出左手，拉起毛衣袖子，露出皙白手腕上的钻石手链。
温凉望着手链，觉得有些眼熟，不消2秒便想起来了。前些天她上网帮悠悠选新年礼物看到一则新闻，内容她没有看，就看了标题，大意是一条价值连城的钻石手链被一个神秘买家买走，报道配了张手链的照片，她瞄了一眼，好像就是程媛这条。
“好看吗？”程媛抬起手腕，无比珍爱的轻轻摩挲手链，不待温凉回应，马上又说：“这条手链是由世界珠宝大师Philip先生设计制造的，我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Eric知道后马上就找对方买，对方起初不肯卖，说已经答应卖给英国王室，最后不知道Eric用了什么方法得到了。昨天晚上，当Eric拿出来的时候，我真被惊喜到了，都感动哭了。”
程媛娓娓陈述，脸上展现出的笑容尽是欢欣幸福，温凉心尖突得似被针芒刺了一下。
“好看吗？”程媛又问了遍。
温凉咽下喉咙里莫名堵住的酸涩，“好看。”
程媛笑容加深，话头又转到先前：“我哥送你什么了？”
“没有。”
“什么也没送？”程媛吃惊，“不会吧？我哥怎么这样？”
程媛不相信。裴向风不是这样的人。以前每年春节，裴向风都会给家里每个人送礼物，就连佣人都有份。即使过去那2年，她和裴向风没有一起过节，裴向风也都有买礼物寄给她。
对待自己的太太，裴向风怎会反而不送？况且裴向风那么爱温凉，谁都看得清清楚楚，不送就太不科学了。
“他要送，是我不要。”
裴向风确实有意要送她礼物，问温凉喜欢什么，但与往年一样，被温凉谢绝了。
程媛不解，“为什么？”
“不喜欢送来送去。”
程媛愣了下，而后失笑，认为温凉做人处事过于正经刻板，对别人如此就算了，怎么对自己丈夫还这样。
她觉得有必要开导开导她，“这是一种情趣。”
温凉再次不说话了。
对温凉的性格，程媛是了解的，她无奈的笑了笑，随即又感慨道：“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成为我嫂子。对了，我很好奇，你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
温凉平静的面容微微起了丝波动。
昨晚从花园回屋的路上，裴向风也问了她与程媛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之前为何一直隐瞒他。
与程媛如何相识，温凉据实说了，至于为何不告之，温凉扯谎是因为对沈家的仇恨。程媛嫁给了沈赫，她心怀芥蒂。
方谨言的事，多年前温凉就同裴向风说过，所以裴向风信了她这套说辞。还开导劝解她，沈赫在方谨言的事上其实是无辜的，希望她不要再迁怒沈赫，也不要再怨怪程媛，毕竟现在他们是一家人，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温凉与程媛应声看去。
裴向风和沈赫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看见程媛，裴向风颇为吃惊，“你怎么也这么早起来？”
程媛没有早起的习惯，一般都要到9点才起床。
“你们回来过年，太兴奋，失眠了。”程媛笑着站起来，往他们走去。
一听这口气就是在说笑，裴向风笑，把手上拿着的几个礼物中的一个裹着红色包装纸的给到她，“新年快乐！”
程媛高兴的接过，“谢谢哥！”不急着拆看是什么，又问：“Eric的呢？”
裴向风没辙失笑，竖起食指虚点点她，“你呀，就惦着你老公。有，不会差他的。”
说着，裴向风将另一个蓝色的正方形礼盒直接递给沈赫。沈赫看眼，没伸手。
程媛帮他接下，“收吧老公，不用跟我哥客气。”
“谢谢。”沈赫还是没接，手插进裤兜。
程媛笑容微微地凝了下，又笑起来，帮他接过，而后拿起茶几上包装精美的方形大礼盒，“哥，这是我和沈赫给你和Grace的。”
沈赫并不知道程媛准备了回礼，俊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这是程媛第一次给他送回礼，裴向风也感到意外，接到手上，“谢谢。”瞧了瞧，“是什么？”
程媛笑容变得微微促狭，凑到裴向风耳边低语几句。裴向风嘴角弧度上扬，朝温凉看眼。
他笑容里含着的某种意味，身为男人的沈赫一眼看穿，眼睑不动声色的跳了下，眸子里的光一下黯了几分。
温凉一点不关心程媛说了什么，对她送的这份礼物也不感一丝好奇和兴趣。她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低垂眼眸望着自己交握的手。
把礼物放到茶几上，裴向风环顾圈客厅，没有见着程鸿生和严慧仪，问程媛：“爸妈呢？”
“去寺里敬香祈福了。”
“噢?”裴向风记起来了，每年的年初一，程鸿生和严慧仪都有上寺里祈福的习惯。
裴向风边又问程媛，边坐到温凉边上，“你们刚才在聊什么？看你眉开眼笑的。”
先前下楼的时候，他看见程媛和温凉在说话，当时既意外又欣喜，看来昨晚他对温凉说的话，温凉听进去了。
程媛坐到他们对面，“聊你们相识相恋的浪漫史。”
“哦？”裴向风挑眉，看向温凉，“你都告诉她了？”
“还没呢，正要说，你们就来了。”程媛抢先道。
裴向风又笑。从昨天起，他笑容就没怎么落过。“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所有。”程媛拿过边上的靠枕抱在怀里，做好聆听的准备。
站在一边的沈赫也紧盯着裴向风。他也很想知道，他与温凉究竟缘起何时。
裴向风抿唇想了想，“我和Grace是2年多前在肯尼亚认识的。”他说，思绪回到那时，不禁拉过温凉的手，握住。
沈赫冷刃般的眸光射向他们十指紧扣的手，插在裤兜里的手不由攥紧。
裴向风没有说的很详细，只说了自己因被狮子咬伤而与温凉结缘，和他对温凉是一见钟情，以及他们是在朝夕相处中加深感情，半年后便结了婚。
听完他们的故事，程媛开玩笑说：“你应该感谢那头狮子。”
“不，我更该感谢的是另一个人。”裴向风勾唇，露出他很少会展现的黠笑。
“是谁？”程媛一脸好奇。
裴向风侧首看向温凉。温凉知道他要说的是谁，低下头。
那个人是温凉的不幸，曾给她带来深切的伤痛，再提只会勾起温凉痛苦的回忆，裴向风打住话，“以后再说。”
沈赫感觉自己的心又被撕裂了。裴向风要感谢的人不是他，还有谁？
程媛也没追问，口气转而微微的嗔怪，“结婚是喜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要是你们这次不回来，是不是还要继续瞒着？”
“想给你们惊喜。”裴向风复绽出灿笑，松开手，改将温凉搂进自己怀里。
他对温凉深厚的爱与保护欲表现得淋漓尽致，程媛满是羡慕的抬头对沈赫道：“你看哥，多爱嫂子！”
是的，他们很恩爱。
沈赫眼睛被刺得很痛，心更是痛得快要窒息。他想要别开头，可目光如何也无法从温凉脸上移开。
就像昨晚，在花园见到他们接吻后他想回海城，可又舍不得离开这里。他想和温凉待在一起，哪怕温凉恨他，连一眼都不瞧他。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痛苦不堪。
点点和豆豆醒了，听见她们的哭声，温凉马上起身上楼，裴向风也跟着一起。程媛拉住沈赫手臂，要他坐到自己边上，沈赫拉下她手，说要抽烟，去向花园。
望着他显得极为萧落的高大背影，程媛一直挂在脸上的笑黯沉下去。她视线转向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嘴角勾起一弯自嘲的弧度。
午餐时，程媛突然说要回海城，严慧仪诧异。原本他们要到初二晚上才走。
“Eric公司很忙，要早点回去。”程媛笑说，目光似是不经意地往温凉那里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