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聂桑唇尾一抽,接过她的话揶揄:“而且还需要买化妆品,还需要北海道空运牛奶泡澡,真的很辛苦。”
  季尹柔瞬时止住哭,嘴巴张成“o”型,半天回不过神,才想起昨天中午在办公室和同事肆无忌惮闲话家常时,她正好路过。“你都知道啦……”她尴尬地呵呵。
  聂桑睨了她一眼,“撒谎加无理取闹罪加一等,限你十分种内从公司消失,否则我叫保全。”
  这一下季大小姐不再抱人胳膊,而是坐在地上抱住人家细细长长的腿,“聂总监,我不要工资了,试用期内我都不要工资,算是对我的惩罚。我保证认真工作,报答公司,呜呜呜……”心里咬牙切齿想将来发达了要把看见她季尹柔此刻最狼狈一幕的人都赶出香港。
  “放开我!”腿被抱得太紧,聂桑动弹不得。现在她终于清楚果然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这种性格和某个人真是异曲同工。
  聂桢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滑稽的一幕,一个坐在地上抱住另一个的长腿哇哇大哭死不放手,一个弯下腰要掰开紧抱她腿的胳膊却不成功,秘书在一旁为难相劝,乱哄哄成一团。
  他感到莫名其妙:“怎么回事?这里是公司,怎么吵吵闹闹?”
  聂桑心里知道自己就是始作俑者,感到心虚,只轻描淡写地说:“快点让她离开公司。”
  季尹柔继续赖皮:“我不走,我不是有意做错事,为什么要我走。你不公平!”
  聂桢眉头一皱:“先都坐下来,慢慢谈。”
  可能第三方更客观的态度起了作用,双双都找到台阶,季尹柔松开胳膊,聂桑弯下腰整理被弄皱的裤脚。
  季尹柔还在“抽泣”,在老板示意下,秘书将她扶到沙发上。
  聂桢倒了杯水,转身时,季尹柔伸手就要接住,但是水杯没有在她手中停留,她双手尴尬停在半空。
  将水递给聂桑,聂桢在她身边落座:“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在聂桑示意下,秘书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遍。
  聂桢点了点头,给出皆大欢喜的建议:“既然这样,季小姐,其实你只在试用期,也不算解雇,不如你自己递交一份辞呈,这样算你辞职,你看怎样?”
  “很好的主意,”聂桑点头赞同。
  “很滥的主意!”季尹柔反对,竹筒倒豆子,义愤填庸:“即便是杀人犯都还有辩护的机会,法律尚讲人情,你们不能这样不通情理。公司不是警局,老板的宽容是一种公司文化,讲一点人情味可以带给员工温暖和信心,让员工更有动力为公司卖命。今天你们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说把我解雇就把我解雇,其他同事看见一定会寒心,也不会有安全感。如果他们无意中也犯了错,难道也要解雇他们?如果不解雇,就是对我不公平,我不服!何况我不是有意犯错,系统崩溃我也不想的!eva,你说呢?”
  可怜的秘书无辜躺枪,只能嘴巴紧闭,不敢说话。
  聂桑一口气被堵在嗓子眼,她进退不得,只能硬撑:“你不是无意犯错。根据记录,你浏览私人网页的时间是工作时间。公司明文规定,如非紧急,上班时间不许做私人事情。”
  季大小姐爆发,开始拉同事下水,抬手指向秘书:“不公平,eva也做私人事情!还有,他甚至带狗狗过来上班!nicole上班接收私人包裹,还打开包裹试穿网购的晚礼服,你还在一旁给她意见。这么多同事都做私人事情,为什么我不可以!”
  聂桑扶额。她向来推崇美式自由的办公室管理理念,给员工放权,但是现在才感觉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聂桢轻声咳了咳打圆场:“试用期犯错确实更严重一些。不管怎样,员工都要有底线。这样吧,这次崩溃的电脑系统由你自己亲自恢复,作为给你的特别考核。如果成功,你就可以留下。sundy,你觉得怎样?”
  聂桑不置可否,唇尾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本来就是她设的局,她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季家的人于她始终都是定。时。炸。弹。
  ☆、48|喜筵大礼
  聂桑下意识连忙蹲下,一只手伸进手袋掏出眼镜迫不及待戴上,垂首背对着来人,“认真”地摸索地面寻找手机。虽然手机近在咫尺,她就是摸不到。
  疾驶而过的车辆声恰时掩盖了她心脏乱跳的杂音。
  “快走,你快走,”她的心里在叫嚣,在呼唤,可事实往往与期待背道而驰。她微微侧过头,眸角的余光捕捉到一双正慢慢迈进的长腿,沉稳步伐中蕴含的淡定的优雅,于她,却是揭开她辛苦隐瞒伪装的嘲讽。
  那个人在她身侧弯下腰,一只修长漂亮的手靠近她的手机。她熟悉这双手,虽然还不清楚是曾与她十指相缠的手,还是两年前那个阴差阳错的晚上,在车里在她身体每一寸游离的手。无论哪一个,于她都是致命。
  千回百转间,手机已经在她眼前,一股淡淡男士香水味飘进她的鼻间。
  “谢谢,”她扶了扶眼镜,强装镇定接过手机,始终不敢抬头,狼狈的感觉一如两年前那晚她仓促逃离时。
  这个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淡淡转身,面向公司大门的方向,还抬手看了看表。
  她悄悄抬眼望去,从她蹲下的角度,那抹身形尤其高挑。她瞬间了然,他是两兄弟中的哪一位了。不仅因为递给她手机的小小的举动,还有两年前那晚车里激情纠缠时,她忘不了的那抹淡雅又独具男士性感的香水味。
  趁这个男人正背对向她,事不宜迟,她稳住心跳,连忙起身正要打开车门,听到不合时宜的一声:“姐姐,是不是等了很久?”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她心里一急,不敢答话,只“恩”了一声,匆忙坐进驾驶位,目光移动的刹那间,似乎还瞥到那个人正骤然扭头,她愈发地心慌意乱,将半个身体已在车里的聂桢大力拉扯到副驾驶位。还未有等他系上安全带,就匆忙发动车子离去。
  聂桢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先扶住车顶的扶手,待车速平稳,才系上安全带,再扭过身好奇地向后车窗望去,问:“你怎么了?在躲谁?”
  聂桑依旧惊魂未定,瞥了眼后视镜,一个娇小的身影似乎从公司飞奔出来勾住那个男人的脖。
  聂桢还在望向后方,边望边问:“这么紧张,难道见到鬼了?”
  这时聂桑打转向灯猛然一个急转弯,聂桢才收回视线。
  聂桢蹙眉:“这不是去那间餐厅的路。”
  聂桑稳住呼吸,脸上没有表情地道:“和朋友逛街吃了些东西,现在还没有胃口。回家吧,各自叫外卖。”
  聂桢透过后视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眼,建议说:“我那里还有一些食材,今晚我做饭。”
  聂桑俏然一笑:“这个世界会做饭的男人不多了,我的弟弟很乖呢。”说着,心里又瞬间下沉,脑海不自觉浮过那抹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她晃了晃脑袋,继续转动方向盘。
  聂桢摇头叹息:“离开美国前妈咪逼我练习厨艺,就是为了让我们聂家大小姐能经常吃到家常菜。妈咪经常叮嘱你不要总吃外面的东西,油腻又不卫生,又舍不得你自己做饭,要给你找一个菲佣你又不愿意,所以只能让我这个没有地位的儿子辛苦一点了。聂大小姐,拜托你赶快拍拖,找一个会做饭的男朋友,这样我就自由了。”
  聂桑轻声一笑,玩味地睨了他眼:“我即便是拍拖,你该给我做饭还是得给我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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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尹柔顺着视线望了很久,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到什么,扭过头问:“大哥,你到底在看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季尹则已经在车内,准备发动车子,“好像见到一个熟人,也好像是看错。”
  季尹柔一蹦一跳坐进副驾驶位,笑嘻嘻道:“没有想到大哥会亲自来接我。”
  季尹则温柔地笑了笑:“听说你在公司表现不错?”
  季尹柔抬起下巴,语气很自豪地说:“老板说等我通过试用期,就给我加薪水。你看,整间公司只有我最用功,下班时间还留在公司工作。”
  季尹则唇尾淡淡一勾,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不错。”
  “总之,只要我通过试用期,信用卡和车都会还我,对吗?”已经是第n遍确认,她还是不放心。
  季尹则挑了挑眉,“先等你通过试用期再看。”
  季尹柔心里正装着事情,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问:“大哥,你公司it工程部人才济济,听说最差的一个也是加州大学毕业。那他们应该都会编程?”
  “你想学编程?”
  季尹柔正经八百地咳了咳,“严肃”地说:“不多学点本领,我怎么带领公司纵横香江。”
  季尹则微微笑笑:“我的公司确实人才济济,不过他们是为公司做事,不是为你。我也不会占用我任何一个员工工作以外的时间。如果你想学编程,我给你请一个家庭教师。”
  很久,没有听见答话,他瞥了眼旁边,看见季尹柔正斜着脑袋,眯起眼睛盯着他上下打量。
  季尹则蹙眉,“你看什么?”
  季尹柔龇牙裂嘴“邪恶”地笑:“哼哼,大哥,你根本就心不在焉,你有心事,是不是在想女孩子啊?在想哪一个?快点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奶奶。”
  他瞥了她眼,不置可否,反问道:“想回家吃宵夜,还是去餐厅?”
  清楚哥哥的脾气,知道追问不出什么八卦,季尹柔感觉无趣,在车子配置的屏幕上调出电影,带上耳机,又将车椅放平,懒懒躺下,摆了摆手,“太累,还是回家,我想吃何妈做的的火焰土司。”
  车在沉默中疾驶,季尹则渐渐敛去笑意,目光一瞬不瞬望向前方,划过的路灯透进车窗,却透不进似有所思的深邃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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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想乐幽然袅绕,聂桑闭着眼睛,在瑜珈毯上静静打坐。客厅门半敞,聂桢端着托盘进进出出,分两趟将晚餐送来这一层的餐厅。
  儿女来香港创业定居,聂家在跑马地置办了独立住屋以示支持。住屋分三层,每层为独立公寓,设施齐全,这样两姐弟可以相互照应又相互不受干扰。
  聂桑住第三层,这一层是敞开式厨房,她不喜欢油烟,聂桢就在自己住的第二层做饭。
  摆完桌后,聂桢关掉音乐:“吃饭吧,做了清淡口味的菜,是你喜欢吃的。现在是我们姐弟叙旧时光。”
  聂桑从瑜珈毯起身,在落地镜前收腹,转动纤腰前后看看,口中说:“我可不想同你叙旧。天天见面,公司见回家也见,很烦呢。”
  聂桢笑说:“这个住屋是爹地妈咪给你的嫁妆,等你将来嫁人,我就会搬出去,这样就不烦了。”
  聂桑没有说话,拿起碗筷,慢吞吞地夹了根绿叶蔬菜,拌在米饭里,半天没有吃下一口。
  聂桢夹了块蒸鱼放进她碗中,说:“姐姐,你心神不宁。”
  聂桑目光微微躲闪:“工作压力。”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聂桑会因为工作压力心神不宁?”聂桢摇了摇头,轻叹道:“我们是姐弟,有什么心事,不妨告诉我。”
  聂桑放下碗筷,勾起唇,半玩味半认真:“阿桢,先不要说我,我感觉,明天十点,那个丫头走不了了。”
  聂桢嘴角一抽,“你都知道了?”
  聂桑想到的是公司门前让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那个人,直觉这个人过来当妹妹的外援,听见他这样问,心虚则乱,以为自己隐瞒的秘密被拆穿,脸色一变,“你也知道了?”
  聂桢讪讪笑了笑,“其实我不是帮她,只是看到一个女孩那么晚都还在公司,感觉很可怜,算了,给她一个机会罢了。”
  聂桑舒了口气,随即又眯起眼睛,沉着声音:“你帮了她?”
  聂桢叹了叹气,对上她质问的目光,摇头说:“姐姐,在恢复系统的过程中,我发现一个事情。让系统崩溃的黑客程序,我感觉很熟悉呢。”
  聂桑索性承认:“是啊,是我做的,又怎样!”
  聂桢靠在椅背上,抱起臂膀,若有所思地探究:“你对那个叫季什么的女生好像很排斥。女生排斥女生,女人为难女人,原因无非就是那几种,可是论样貌,从我一个男人的眼光看,应该是人家嫉妒你。论家势,我们聂家不比人家差。论身材,你还在高中就被模特经纪公司看中,不顾妈咪反对跑去给杂志做平面模特自己赚零花钱。论学习成绩,就更不用说。所以,姐姐,你是不是想拍拖了?”
  聂桑唇尾抽了抽,感觉好笑,懒得搭理。
  聂桢思忖着说:“是不是看上了某个男人,而那个姓季的女孩也喜欢这个男的?”
  聂桑用筷子敲了敲他的头,“编剧这份工比较适合你。其实我只是不喜欢她,也没有其他方法把她赶走,仅此而已。”
  聂桢叹气道:“不管什么原因,姐姐,用这种方式赶走人家终归不太光明正大。现在人家在试用期,如果你不喜欢,直截了当解雇人家也未尝不可。或者就静观其变,观察她,如果她能安分度过试用期,也是她的能力,如果她没有能力,迟早会出错,或者自己会不耐烦走人。”
  “自己会不耐烦……”她眉头轻蹙地自言,回忆起那天在酒吧听见她同别人说过的话。
  慌乱慌乱,心慌则乱,因为自己的紧张和心虚,多此一举地主动出击,反而让小事发酵变大,引起别人注意,甚至引来她最怕见到的人。如果不管不问,保持距离,那样的大小姐,达到目的后迟早会乖乖走人,如同她自己在酒吧里说的那样。
  她忽然感觉自己很愚蠢,但也轻松很多,夹了一筷子菜在弟弟碗中,“好吧,你说的很对,我以后不会再故意为难她。等试用期一到,她应该会自己走人。当然,如果她自己犯错,那就另当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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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晚上,季尹柔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傻笑,满脑子是电脑前那稳重又帅气的脸。虽然有个脾气古怪又爱嫉妒的姐姐,但是这个男人超过自己对男友的期待。刚才电话里侧面问过同事,打听到这个boss还是单身,一众追求者。看来还是要先下手为强。想到这,她继续傻笑。
  季老太太过来,敲了敲孙女的头顶,“笑得这么开心?”
  “奶奶,我决定修心养性,改邪归正,重新出发。”第一次放下大小姐身段主动追男人,必须有十足的诚意。
  季老太太感觉奇怪,“你不是早已经决定修心养性?”
  她猛然站起身,满怀斗志,对天发誓:“我要真正的修心养性,要多学一点东西,从此在这家公司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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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公司众人各司其职,井井有序,聂桑在办公室对秘书交代工作事宜,门轻轻敲响,季尹柔端着咖啡进来,在他们面前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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