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给你。”
  “嗯。”沈婧接过,小心翼翼的走向卫生间。
  “等等。”秦森叫住她,在她脚边放下一双拖鞋,“地上脏,穿鞋去。”
  是他那双蓝色的塑料拖鞋。
  “谢谢。”沈婧穿上,很大,走起路来甚至有点吃力,踩在瓷砖上啪嗒啪嗒的。
  秦森按了几下灯光开关,果然,又停电了。下身还隐隐作痛,他坐在床边拨了拨后脑勺的发。
  有生之年,第一次尝到了蛋疼的滋味。
  想抽烟,非常想抽烟。
  沈婧锁上卫生间的门,夹着手电筒脱下自己的内裤,低头一看,粉白色的内衬上鲜红一片。
  她在卫生间呆了很长的时间,长到秦森怀疑她是不是从卫生间的窗户外爬回了自己的屋里,就像她养的那只猫一样。
  “你还好吗?”秦森敲了敲卫生间的玻璃门。
  沈婧垫了几张卫生纸拉上内裤,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很不好,非常不好。
  “沈婧?”
  良久,她说:“可以帮我个忙吗?”
  “你说。”
  沈婧贴打开门,直视他,说:“借我二十块钱。”
  “啊?”
  映着手电筒细微的光芒,他看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可是上个厕所怎么需要借钱?
  沈婧说:“我想去楼下买包卫生棉。”
  秦森的视线不自觉的瞥到她下方,张了张唇,有些尴尬,他说:“好。”
  他从那件蓝色的外套口袋里拿了两张十块钱给她,沈婧把手电筒搁在书桌上,她低着头小声的道了句谢谢。
  就在她走到门口要出去的时候秦森叫住了她。
  他说:“我帮你去买。”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
  “你后面裙子上弄到了。”
  沈婧握着门把的手就这样愣在那里。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连衣裙,白色的。
  秦森拿过皮夹子,开门,“你躺着,我给你买。”话落,他穿着那双蓝色的塑料鞋已经走了,走廊里的风顺着空隙吹进来。
  小腹一阵绞痛,沈婧皱眉,关上门。
  她捂着肚子倚在门上,脑子里都是他那句你后面裙子上弄到了。映着手电筒的光,她拉过身后的裙摆,欠身查看,果然,白色的棉料上掺杂着几团红色。
  沈婧趴在床边,不出所料的,他的床单也弄到了。她没有再躺上去,坐在了厨房的凳子上。
  没有光,没有风,屋子里有些闷热。她拉开窗户,虽然外面也热,但好歹还有一丝清风。隔着防盗窗的栏杆,她看到楼下的走动的人影。是他。
  他走得挺急得,步子很快。
  对面那栋楼也停电了,底下漆黑一片,有的只是淡淡的月光,朦胧的照在他身上,高大的身影轮廓柔和,白色的t恤映着月光看得很清晰。
  沈婧拉上窗纱,他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月色里。
  她继续坐在那里,仰头,看见的是小方桌上面的两条毛巾,上面镶了一根杆子,毛巾就悬挂在上面,一条浅蓝色,一条绿色。蓝色的那条还是湿的,在滴水。
  可能是她去卫生间的时候他洗了把脸。她猜想。
  卧室里忽然想起一阵铃声,沈婧走过去拿起他的手机。
  亮着的屏幕上显示是杨茵茵的来电。
  右上方显示的时间是十点半。
  沈婧没有接,把电话放回了原处。
  电话铃声很嘈杂,就像所有山寨机的音质,他的手机也很老旧,不知道是什么杂牌,屏保也很花。
  铃声是一首老歌,旋律很熟悉。可是她一时想不起来。
  外边的月光透进来,她坐在那里望着湿漉漉的毛巾想起他的左臂。
  那种伤痕几乎镶嵌入骨,像多年腐朽的树根盘错,又似裂开的石膏缝隙。除了那里,她很想撩开他的衣服,仔仔细细的观摩一遍他的身体。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断了又响,响了又断。
  她听到走廊里的跺脚声。
  忽然就想起了那个铃声是什么歌。
  是李克勤的月半小夜曲。
  ☆、第12章 12
  强而有力的两下敲门声。“是我,开门。”
  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戛然而止,屏幕隔了几秒暗了。
  沈婧跑过去开了门,秦森拎着一个红袋子进门,面上的尴尬挥之不去。
  “你看是这些吗?”
  沈婧没看只是点点头,“谢谢。那个,你能借我件衣服吗,我想洗个澡。”
  秦森拿过手电筒,在衣柜里翻腾了一会拿出件t恤给她,“这是新的,我只穿过一次。你...裤子要吗?”
  她拿着衣服比了比,“不用,你的衣服对我来说是裙子。”
  他身材高大,衣服都是比较大号的,她比较瘦人也不高,穿他的衣服有种被塞在麻袋里的感觉。
  沈婧拿着东西进了浴室,连同那唯一的光源。
  秦森松了一口气,倒坐在床边,望着幽黑的屋子思绪飘到刚刚买卫生棉的场景。
  那家24小时的便利店也要打烊了,这一片好像都停电了。
  他说完等等关门四个字以后杵在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老板娘热得有些不耐烦。
  “关门了,不卖了。”
  他眼一闭,心一横,“帮我拿两包卫生巾。”
  “啥?”
  “卫生巾。”
  摸黑一片,隔着淡淡的月光,秦森能看见老板娘似笑非笑的脸庞。
  “要什么啊,日用的还是夜用的啊?买给女朋友啊?”老板娘还是挺眼熟他的,虽然今年才开的店但是这个男人一直来买烟的。
  他说:“各拿一包吧。”
  临走时老板娘说:“要不要红糖啊?”
  他想到沈婧有些苍白的脸色点点头,又买了包红糖。
  冲完澡,沈婧打开袋子的时候一愣,除了两包软软的卫生巾还有一小袋硬邦邦的东西。她照着手电筒,是一包红糖。
  怪不得这个袋子有点重。
  红糖。他是怕她痛经吗?
  沈婧粘好卫生巾,把撕下的粘条扔进纸篓。他的衣服很柔软很宽大,遮到膝盖上方。她把旧衣服折好塞进了装卫生巾的袋子里。那包红糖,她放在了小方桌上。
  她不太会痛经,有也只是偶尔,或者就一会会。
  秦森只是瞥了她几眼,也看不清什么,t恤是黑色的,黑乎乎的一团,看到的只是那两条白花花的细腿。她没穿拖鞋,□□着脚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忽然起身,说:“你好好休息,我去上班了。”
  沈婧嗯了声,问道:“几点回来。”
  “七点半左右吧。”
  “好,我等你。”
  手电筒在桌上,光速打在衣柜上,她背着光,秦森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的声音柔柔的又那么薄凉,像河面的薄冰撩得人心痒。
  我等你。
  秦森忽然笑了,他拿过挂在衣柜把手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黑色的皮鞋,他说:“以后不要随便在男人家过夜。”
  沈婧坐在床上,她看着他的背影,轮廓深沉坚硬。她说:“我是第一次。”
  唔,这话就更有深意了。
  秦森穿戴完毕,把手机搁在口袋里,去开门,他顿住脚步,没回头,说:“别太轻易相信别人,女孩子在外自己当心。”
  沈婧垂眸,他已经走了。
  空气里似乎还回荡着他的话,他的声音。
  沈婧躺在床上,又抱住了他的被子,尽管有些热。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抱东西,如果怀里空荡她会失眠。
  难得,一夜好眠。
  她没有再做那个梦,梦里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寒风刺骨里的温暖,有些颠簸,有些急促,很久很久之后,她看到了寒冬初升的太阳。
  次日清晨,她依旧睡得熟,吵醒她的是门外一阵阵的敲门声。
  还有女人细软的嗓音。
  “秦森,秦森。你在吗?”
  “秦森。”
  沈婧揉了揉眼睛,一时还没分清自己睡在哪,深思恍惚的开了门。
  杨茵茵穿着碎花吊带的长裙,手上还戴着编织的珠子手链,一头长发扎在一侧,看上去十分温婉。她敲门的手还定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的看着给她开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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