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沈家没有闲人,三房孩子又多,让张婆子看管一时还行,时间长了,她怕是顾不过来。沈家可不止三胞胎需要照顾,他们上头还有一个小的,一样离不了人。
  方天林自此被孩子们绊住脚,脱不开身。他也没法子,只能等几个嫂子有空时,托他们帮着婆婆照顾孩子一二,才能抽出时间进山打猎。
  方天林并没有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只是他现在谨慎许多,进深山他是不敢了,不为别的,光为沈家河和三个孩子着想,他就不能冒这个险。再怎么说,现在他手上也积了笔银子,短时间内倒是不愁钱。空间水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在改善身体方面的功效却是经过他上辈子证实的,即便起效缓慢,那也不能小觑。
  一年空间水滋养下来,沈家人身体不说有多康健,小病小痛却是少了许多。特别是家里几个孩子,效用最为明显。幼儿时期容易生病,今天咳嗽两声,明天发个低烧,那是常事,农家孩子再皮实,也没法逃脱这些。家里有点余钱的,还能请大夫看病,没钱的,就只能使用土方子。这样的处理方式,也难怪这时候幼儿夭折率始终居高不下。
  在现代,孩子早夭,至亲怕是会哭得背过气去,几年都未必能缓过劲来。在靖朝,孩子亡故是非常普遍的现象,至亲不是不伤心,只是见多了,习惯了,痛过一阵后,就连生母也不会总是沉浸在哀伤中,打起精神不是照顾前头的孩子,就是为下一个孩子的到来继续努力。
  方天林只是十天半月才有时间进山打猎,即便现在是万物始发,野兽繁衍的时间,他也没禁猎的打算。他只在少冲山外围转悠,猎的都是山鸡野兔这类小东西,进山频率又低,仅靠他和广延村那几个猎户,祸害不了多少,注意点别猎取怀孕野兽就成。何况,山鸡野兔繁殖能力很强,特别是野兔,任它们肆意发展,这一片山头连野草都有可能被它们啃得一根不剩,适当猎取有利于维持物种间的平衡。
  方天林运气不错,开春第一次打猎,就捕获了不少小型猎物,其中尤以野兔居多。一次两次还好,接连几次都猎到不少野兔,这情况就有些不同寻常,这让不怎么关注这些的方天林都开始警觉起来。他都这般,那些常年以打猎为生的猎户,更是皱紧了眉头。
  现在还只是野兽繁衍的伊始,除了个别例外的,下一代不是在母兽肚子里,就是还没破壳而出。野兔数量的异常,显然有其他原因。只是为何它们会从深山里往外跑,这谁也不得而知。
  这样的异象维持了一个多月时间,之后又恢复正常。猎户们见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只当是自己想多了,没准野兔是在迁徙,或者它们以前生活的地方,有天敌出没,慌不择路间跑到山外围。
  这次的野兔异动,让方天林收获甚多。以往他在少冲山外围地带,要仔细搜寻好一会,才能看到猎物的踪影,一整天下来,打到的猎物能把背筐装满他就该谢天谢地了。而这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内,他猎到的野兔数量,比起他之前一年来收获的猎物还多。
  本来,家里有三个儿子拖着,方天林隔个几天才能找到机会进山。前几次确实如此,只不过沈家人在尝到甜头后,不用方天林自己说,就自动每天留下一人跟张婆子一起照看孩子,好腾出时间让他进山打猎。
  最初,野兔虽多,但也没到泛滥的地步,也就有些本事之人才能猎到。沈家除了方天林之外,会些粗浅打猎技艺的沈家溪也参与其中。等到后来,野兔随处可见时,整个广延村但凡有点力气,准头也不太差的壮汉全都出动,只要不是倒霉蛋,多多少少总能有些收获。
  若论打猎水平,比起那些老猎户,方天林还有所欠缺,但他有一项本事却是他们不具备的,他是个使弓高手,百步穿杨也不在话下。寻踪觅迹方面,他自知尚不及猎户,但要是猎物都出现在面前,且还不是一只两只,他要是还猎不到,那他还不如放下猎弓回炉重造得了。
  看着水空间莲台上堆着的那厚厚一撂野兔,方天林心里那叫一个乐呵,闲来无事时也更有心思逗弄几个孩子玩。三胞胎五个多月大,早就会翻会坐。方天林有时会恶趣味地把三个孩子都翻成俯卧的姿势,三胞胎仰面睡惯了,不习惯俯卧,即便连能不动就不动的沈璧,这样的姿势躺久了,也会想法子再翻回原样。
  不过很快,方天林便失去了这个乐趣。三胞胎多聪明,好不容易翻过身,又被无良父亲再翻回去,次数多了,就连最爱闹腾的沈璋也不配合。三个娃子齐齐趴在床上,方天林瞧着也别样有趣,若没有身旁沈家河投射过来的那不赞同的眼神,就更好了。
  见媳妇玩孩子玩上瘾,沈家河没打断他,好脾气地在边上看着。直到孩子们都抗议了,他才一个个将他们翻回正面躺的姿势,得到三个孩子无齿笑容各一个。
  这次,方天林没再折腾,他有分寸,每回只要孩子们摆出拒绝配合的姿态,他就会立即收手。一是心疼自家孩子,二则是都这样了,他若还要继续,那迎接他的就是三个孩子的魔音灌耳。
  一个孩子哭起来能顶得上五百只鸭子,这三个孩子一起哭……那画面太美,方天林都有些不忍心回想。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孩子哭闹是会传染的,除了三胞胎之外,沈家还有一个不懂事的娃,四个孩子齐齐哭声震天,那种场面估计谁都不想碰上。
  方天林这次收获不比苍临县那几个月赚的少,不光他情绪高涨,沈家其他人也各个都带着一脸喜色。特别是沈老爹和张婆子,看着家底在短短一个多月内,猛然厚实起来,乐得脸上都开出一朵朵菊花,就连平时走路也像是带着一阵风。
  “娘,大姐来了。”白天,农家院门大都是敞着的,沈家也不例外。陈二嫂就坐在廊檐下,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立即就注意到来人。
  “娟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张婆子应声而出,脸上一片平静,内里却不无担忧。
  “娘,前段日子当家的不是跟着三弟媳妇和四弟学了些打猎的本事吗?”这次过来,沈杜娟脸上多了些笑容,神色也比以往好,“这回他进山猎到不少野兔,还了部分外债,家里情况改善许多,他没时间过来,便叫我代他走这么一趟。”
  沈杜娟解下背筐,笑呵呵地说道:“娘,这些是我和东平的一点心意,公婆他们都同意的,你可不能不收。”
  张婆子打开盖子一看,不是她预想中的野味,而是几条猪肉,几方豆腐,外加一些沈家没种的蔬菜和一包红糖。这礼不轻了,看来大女婿这次收获是真不小。礼倒是在其次,最让张婆子开怀的还是大女儿一家的心意。有时候情感上的回馈,比赚到大笔钱还让人心情愉悦。
  “行,就听你的。”张婆子让二媳妇将东西收进灶房,满面笑容地拉着大女儿进入堂屋。
  第26章
  “娘,三弟媳妇和四弟教的法子都很管用呢!”沈杜娟轻声和张婆子咬着耳朵,“当家的初学,收获就只比我们村里的猎户少一些,可把旁人给羡慕坏了。”
  张婆子一脸骄傲,那一点见到三媳妇的纠结,也终于在这段时间内彻底烟消云散。
  三媳妇是个大方的,一身技艺没有藏着掖着,家里几个儿子,他都指点了。可惜,老大老二在这方面上没有天分,学不到位。不过饶是如此,两家也获益不浅,平日里也能偶尔猎个野味打打牙祭,不用再看着老三老四两家开小灶而心生羡慕。
  老四更是趁着过年这段农闲时间,跟三媳妇学了不少,那一身打猎本事见天涨。不光如此,连大女儿一家也惠及到,老三媳妇还真是旺家!
  这次沈家可谓是大丰收,不仅交公的银子让两老眉开眼笑,就连四个儿子各自小家也都攒了好些个家底,尤其是老三、老四两房,私房更是不少。
  每每想及此,张婆子眼里都带着光,这可是沈家兴旺的兆头啊。
  沈杜娟说的话很中听,张婆子心里着实美,不过一想到大女儿那两个弟妹,她脸上笑容就浅了一些:“你带这么多东西过来,你那两个妯娌就没意见?”
  “娘,她们哪好意思当面表露这些?这次家里情况能改善,还是托了三弟媳妇和四弟的福,她们敢酸言酸语,婆婆就不会饶了她们。至于私下里,那我管不着。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自问没有哪里有错处,要是这还得不着好,我也没办法。”沈杜娟为人是实诚了些,可不意味着她不懂这些。
  中午饭时,沈杜娟代表她家人向方天林和沈家溪道谢。两人没有推拒,爽快地将这份谢意收下,这确实是沈杜娟他们该当的。
  即便放在现代,想学个手艺也要拜师傅,不磨个几年,别想出师。不说拜师礼,就连逢年过节也要花钱送礼。而靖朝更注重这些,有好手艺的师傅,不轻易收徒,若连师徒名分都没有,不付出足够银钱,更别想轻易从他们手上学到技艺。
  以当时沈杜娟家的境况,能送出什么好礼?方天林和沈家溪知道大姐家日子不好过,便只让伍东平给了些自家出产,不值几个钱的物事意思意思了事。这要换成稍微小气点的,谁肯把技艺外传?
  伍东平知道好歹,家里光景最差时,他都没想过要打方天林和沈家溪那一身打猎本事的主意。就连沈老爹和张婆子也从没在两人面前说过什么,特别是三媳妇,纵使他们当公婆的,就打猎一事上,他们也没有置喙的资格。
  这都是方天林自己提议的,光他们家富不算富,连带亲友都跟着发达,那才算真正起来。一年下来,他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人多力量大。往大了说,广延村人口多,还都不是怂货,若无倚仗,其他村就不敢欺上门,就连衙役也不敢剥削太过。往小了说,同村亲戚多,说话声音都响亮。当然,前提是自己能挺得起腰板,连自己都看轻自己,人再多都没用。
  唯一让张婆子不高兴的便是,方天林也随口指点了沈大伯和沈三叔两家人。当然,让她不爽的明显是前者。只是碍于情面,张婆子再不情愿也只能忍下。
  方天林盘腿坐在床边,看着沈家河笑眯着眼仔细数着家底,面容逐渐和煦。不知是否看得太过入迷,他一个没留神,二儿子便拱着小身体,跟毛虫一般,一挪两挪,竟然倒着蹭出了一个身体长度,现在正在努力掉头。
  方天林眼睛一亮,心里那股得意劲别提了。这才五个多月就会爬了,不愧是他的孩子,先天条件就是好!
  孩子们都睡在炕里头,方天林不担心他们会掉下去,也就没插手,任由沈璋自行发挥。他倒是想看看,到底什么东西吸引了二儿子的注意,让他这么辛苦也要挪过去。
  沈家河虽然沉浸在数钱的喜悦中,但也不是没分心关注孩子们。沈璋一出现在他视线内,他就注意到了。当即,他连钱也不数了,咧开嘴笑看着自家二儿子那一拱一拱可爱的小模样。
  初次爬行很费力气,沈璋翻了个身坐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眸在双亲和兄弟间来回转悠,皱着小眉头想了半天,最终,他歇够之后往回挪了一段,一手拽着一个,将沈璧和沈璜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
  三胞胎咿咿呀呀半天,就看到沈璧不情不愿地动了动身体,见这么做没能糊弄过沈璋,只得老老实实翻了个个。沈璧的情况和沈璋那时不同,现在两边没人挡着,他很轻易就将头调过来,略微抬起看了眼笑得嘴角都挂着晶莹的二弟,迅速爬了两步,嫌弃地抓起沈璋那块围兜胡乱给他抹了两把。之后便不再动,坐看沈璜慢吞吞地翻身,掉头,一步一顿地朝他们两人靠过来。
  见自家孩子们这么有活力,沈家河脸上笑容就没个停的时候,一口白牙明晃晃闪得亮人。
  方天林将视线从儿子们身上收回,侧头看着沐浴在晨光中的自家媳妇,越看越顺眼,不知不觉身下窜起一股热意,他忙打住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现在可是白天,白日宣淫什么的,真的不好,不好!
  看来,他得主动出击了,总这么等着媳妇自己撞上门来太过被动,就沈家河那保守样,方天林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将媳妇吃到嘴里。
  此刻,沈家河还笑得一脸灿烂,对枕边人的想法恍然未觉,殊不知方天林已经张开大网,开始抓捕他这只早就落在网中毫无反抗之力的待宰羔羊。
  时间多的是,这事不急于一时,方天林重新将视线放回孩子们身上。
  三胞胎汇合到一起后,沈璋情绪高昂地“咿哩哇啦”叫着,奋力继续朝先前的目标前进,沈璜慢悠悠跟在他后面。沈璧也有动作,他转过身,保持着坐姿,看着两个弟弟努力朝前爬,就是不付诸行动,直到沈璋回头叫他,才趴下,三两下就爬到两个弟弟面前。
  这让方天林和沈家河两人都大吃一惊,之前大儿子的动作就已经够利索,没想到他手脚竟这么有力,第一次爬行,速度就不比一周岁的孩子差多少。
  只是好景不长,靠近两个弟弟后,沈璧又扒着不动,那个懒散的模样,跟半天不肯挪窝的下蛋母鸡有得一拼。
  方天林直道可惜,就大儿子这个性子,除了他感兴趣的事情,其他怕是就算天分再高,也很难发挥作用。
  方天林倒也没想硬逼儿子们,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他只能每一样都让孩子们尝试一下,让他们自己选择未来。自家三个孩子如此灵慧,他不打算按照正常孩子那般教养。儿子们能有出息最好,最终泯然于众他也不后悔,只要他们自己高兴,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就成。
  沈璋爬啊爬,再次扒着没力气动弹时,总算接近了目标物。他兴奋地伸出两只小手,各拽起一枚铜钱,推到两个兄弟面前,抬起头,黑眼珠亮晶晶的,一滴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正巧落在围兜上。
  沈家河有些纠结,瞧沈璋那个兴奋劲,二儿子不会是个小财迷吧?不行,这点必须捂住,可不能被外人知道,到时候旁人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编排璋儿。
  他又看了另外两个儿子,见他们对铜钱只有些微感兴趣,拿到手后,捧在脑袋前看了看,便放下,正打算放下心来,哪想沈璧把他拿着的那枚铜钱推给沈璋,两兄弟又是一阵叽里咕噜后,沈璋接着把那枚铜钱推到沈璜面前,沈璜似乎明白两个哥哥的意思,抬头打量一圈,见没有可用之物,便翻过身,双手捧着铜钱,一枚一枚塞进唯一一个上衣口袋里。
  这还没完,沈璋和沈璜两兄弟配合默契,一个递,一个收,没多大会工夫,沈璜那个小口袋就被塞得满满当当。他将目光放在两个哥哥身上,只瞅了一眼,便把视线收了回来。
  这一幕景象,不光沈家河看到了,方天林也是一点不落。他下床从五斗柜里翻出一个小布口袋,放在小儿子眼前,拿起几枚铜钱往里放,如此几次后,便把袋子里的铜钱全倒空,然后搁在小儿子身上。他倒是想见识一番,儿子们到底聪明到什么境地。
  沈璜不负方天林所望,先是张着小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接着拿起布口袋凑在脑袋前瞅了半天,之后,他学着方天林的样子,将铜钱从上衣兜里拿出来,放进布口袋里,还不忘将小手探进去确认一番,见东西没少,才将余下那些全部转移到布口袋里。
  别看沈璜小,就以为好欺骗,他心里可明白着,放上衣兜里便只能乖乖仰躺,扒着定然会硌得慌,否则,就不止他自己一个人收着,两位哥哥肯定也没跑。现在好了,有了这个布口袋,谁都不用为难自己。
  见到能放金灿灿的布口袋,沈璋“哦哦”叫得更欢,将铜钱都扒拉到面前,一个个递给沈璜。
  沈家河嘴都张圆了,眼睛更是瞪得老大。这样的孩子,他活了二十一个年头,还是打今朝头一回见。以往他就知道自家孩子机灵,没想到会机灵到如此程度。
  好戏还在后头,沈璋不管不顾,欲将铜钱全收进布口袋里。到这里一切正常,这么做很符合孩子的天性,有喜欢的东西,就会想占为己有。接下来一幕却让方天林都不得不感叹,自家孩子真是妖孽!特别是老大和老三,照现在这个趋势发展,那智商妥妥地甩下同龄人一条街都不止,等他们长成,还不知道会是何等模样。
  你道是为何?原来,沈璜在放进十几枚铜钱后,就示意沈璋不要再拿。他的目光在方天林和沈家河之间来回转,最终将视线定在方天林身上,不顾嘴角流淌的晶莹,张嘴讨好地向他笑了笑,接着小手指着胸前的布口袋,难得主动地“啊!啊!”叫着,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方天林嘴角不断抽动,认同了小儿子的做法,只是笑容有那么一丝僵硬。他很是庆幸,这样的孩子长在他家。他和沈家河,一个灵魂来自现代社会,见识多,不会见到无法理解的事物就大呼妖孽,另一个则是反应比旁人慢半拍,三胞胎又是他亲生,心里一片敞亮,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除了为孩子们太过聪明生出些担忧之外,只有高兴的份。孩子们远超常人的表现,这才没有引来双亲的不待见。
  早在此前知道三个儿子很是灵慧后,方天林便三不五时在他们耳边叨咕,让他们面对其他人时,不要有多余的举动,他也不知道这么说有没有作用,但从孩子们近两月来的举动来看,效果不仅有,还很显著。至少到目前为止,三胞胎还从没在人前表露出异常。
  这事方天林特别上心,尤其是孩子们在今天又刷新了他的认知后,更是不敢放松对他们的教导,务必让他们牢记这一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马脚。
  这还真不是说笑的,比常人聪明,会让人羡慕,但要是聪明过头,到了其他人都无法理解的地步,那估计离被人架在火上烤也不远了。
  方天林倒是不担心沈家人,但其他人,他就不得不忌惮。不管人个性如何,只要活在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不对付或者相看两相厌的人存在。沈家大大小小近二十口人,光村里眼红他们近期又发了一笔的为数就有不少,当然,其中多半都只到艳羡的地步,不会起歪心思。但这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要是沈家主动递了一个梯子给他们,之后怎么发展,这就不好说了。
  方天林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不说别的,光历史上有记载,被无辜烧死的人还少吗?人狠起来,有时候真是超出他的想象,他不敢冒这个险。
  其实方天林并不用为此太过担忧,孩子们可精怪了,天天被父亲耳提面命,耳朵都快起茧,哪还会自找麻烦?之前有一回沈璋玩闹得忘形,差点被张婆子注意到他的异常,亏得方天林及时阻止,这才没惹出麻烦。
  就这,方天林和沈家河两人都轮番上阵,对着三个孩子不厌其烦翻来覆去耳提面命,特别是罪魁祸首沈璋,更是重点教育对象。那一天,历来都活泼过头的沈璋,有史以来蔫了好半天才恢复生机勃勃的模样。他这样不要紧,重要的是连累了两个兄弟。在经受过双亲的荼毒后,又被两兄弟以各自的方式,好生教育了一番,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之后,他再没出过这等纰漏。
  方天林能确定,孩子们其实听不大懂他和沈家河说的话,只是他们感觉很敏锐,对一些词会有反应,模仿能力更是让他都望尘莫及。在有其他人在时,阻止他们超常行为一两次后,他们便记住了,下次就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举动。
  方天林和沈家河都不是多细致之人,为了自家三个孩子,也算是操碎了心。孩子太笨,要担心他们以后日子不好过,这太聪明,照样有着甜蜜的烦恼。
  也亏得三胞胎是真正智商高人一等,特别容易教,不然,方天林怕是不敢把他们交给婆婆嫂子们带。和自家三个娃的安全比起来,少赚一点钱真没什么。
  方天林将布口袋扎好,放到儿子们睡觉的炕头里边,抱起小儿子上前确认一遍后,才让三个孩子都安生下来。
  沈璧拿着一个拨浪鼓在手里摇着,看那专注的小眼神,一点都不像是在随意玩。要不是这种神态出现在还不到半岁的婴儿身上,方天林会以为是哪个科研人员在搞研究。其他两人这次倒是都挺正常,沈璋玩铜钱玩得不亦乐乎,沈璜无事可做,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两个哥哥玩耍。
  铜钱经过那么多人的手,沈家河怕自家孩子染上不好的东西,起身拿布巾挨个擦干净,其余那些就拨到一边,他接着数。
  将这一个多月攒下的钱点清后,沈家河很是开心地说道:“媳妇,你真厉害。最近赚的钱,刨除新买奶羊的费用,还有不少剩。有了这笔进项,几年内家里都不会出现饥荒,可以安心了。”
  对于沈家河的夸赞,方天林很是受用,想着还有什么能作为长期营生。毕竟像前些日子那样的好事,不会再二再三降临到他们头上,指望这个发家,那真是想太多。
  方天林将钱箱放好。保守估计,这次沈家公中至少攒下了一二十两银子,这还是在野兔泛滥之后,价格直线下降,家里做了不少熏肉等各类野兔肉干的情况下得到的收入,若算上这些,所得只会更多。
  这几天,不光三房在盘算家底,沈家其他几房也不约而同这么做。可见,这段日子各房都有不小进益。
  沈家海四兄弟收入还不显眼,大头都在两老手中。
  沈老爹和张婆子此刻正笑容满面地做着同样的事,刚赚到的这笔钱,加上去年攒下的那些,足有三十几两。这么大数目,两老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往他们有钱了,都会第一时间置办要紧的物件,或者买上一两亩田。除非实在家境殷实,不然,不会留超过二十两银钱。更多的则是,根本就攒不下这么多钱。
  “老头子,这些钱你准备怎么用?”张婆子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都留着,先看看情况再说。”沈老爹笑容略减,野兔跑得漫山遍野都是,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更何况……
  听自家老伴这么说,张婆子侧头多看了两眼,倒也没追着问:“行,那就按你说的做,我先收起来。”
  现在刚入夏,春耕结束没多久。
  本来,广延村一带虽然降水多集中在夏季,但一般春耕前后也会有雨水降下,虽不多,春耕却是够了。更何况冬天会下雪,正常年份缺水状况不算严重。今年却和以往不同,去年冬天下雪就不多,春耕时分也只零星下了几场小雨。这点雨水,也就只能润湿上面一层土,下层还是干的。
  这样的情况,庄稼倒是能种下,这以后的收成却是没个准数,大家心里都有些犯嘀咕。果然,这世上就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人们喜悦中夹杂了一丝愁绪。
  去年没有歉收,但也不是丰年,大家之所以各个都面带喜色,不过是因着夏收前那场持续好些时日的暴雨,没给他们带来多少损失,在原本预计粮食可能减产的情况下,发现收成和平常年份差不多,这怎能不让他们惊喜?那股高兴劲自然和粮食丰收不差多少。
  今年却是有些悬,端看老天爷赏不赏这个脸。
  沈老爹看着一天比一天好的日头,心里蒙上一层阴影。天气这么好,他却感觉周身泛起一股凉意。先看看,要是接下来还如此,他就得想法子再弄些粮食回来。
  这边原就缺水,田地里种的都是耐旱作物,今年更甚,部分农户未雨绸缪,余下那些地里大半都种了极为耐旱又相对高产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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