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他冲她勾了勾唇,仿若在笑,然而眼中的冷意依然渗人,“你是我唯一的软肋程雪,你觉得我会怎么对我的软肋?”
  “……”程雪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那万一有天,这软肋刺伤了你,让你痛了,你也会毫不犹豫的除掉她对吗?”
  不知这话如何触怒了他,他竟突然提高了音量,冷声道:“都说是软肋了,除掉了我还能活吗?”
  “……”
  程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呆呆的望着他,一口气提起来却下不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将头靠在座椅上,疲惫急了,她想休息一下。
  而他也没有说话,车厢中又陷入那种让人窒息的寂静中。
  直到车子停下来程雪才睁开眼,她也没看他,正要推门下车,却突然听得他声音低低的在她身后问,“你还要我去你家吗?”
  程雪浑身一僵,转头向他看,却见他面上那阴霾之色早已消失不见,那发红的让人害怕的眼睛也恢复如常,他目光带着忐忑,刚刚问话的语气也带着一种小心翼翼。
  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在询问她要不要收留他。
  程雪只觉得鼻头一酸,突然想到这个人虽然冷酷残忍,虽然没有人性,可是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不仅如此,他还一直护着她,帮助她,他说她是他的软肋,是除掉了他也活不下去的软肋。
  望着他这种忐忑不安的样子,在这一刻,淤积在心头的怒火慢慢就消失不见了。
  而他却像是突然着了慌,猛然伸手将她拉到怀中紧紧抱着,仿若一不注意她就要消失不见一样。
  他在她的她头顶重重的呼吸,搂在她后背的手也不断收紧,过了许久,她听到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对她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不杀他就是了,可是你不要跟我置气好吗?”
  他的语气很轻很柔,又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无奈的妥协。
  听着他这样的语气,程雪这下是真的彻底软下心来了。想来他今天也是真是气极了吧?他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他阴冷狠毒的一面,不仅如此,他知道她在怕他,在与她相处的过程中还处处透着温柔和小心翼翼。
  今天恐怕也是气到极限了,这才控制不住泄露出他最可怕的一面来,而现在他却压抑住他的怒火为她退让至此。
  他要杀白谦不也是因为在乎她么?如果他不在意她,她被谁亲到他有何必去管呢?
  他下巴在她的头顶摩挲着,语气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原本只是想着远远的看着你,可是你偏偏要靠近我,我如今已经离不开你了,你若是抛弃了我,我该怎么办?”
  语气低沉黯哑,又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恐慌,这样子的他哪里还是刚刚那个手段残酷,冷血无情的言景洲?
  程雪只觉得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刚刚对她有多愤怒,此刻听着他这无助的话她就有多心疼。
  她急忙回搂住他,在他怀中摇摇头,哽咽着道:“我不会抛弃你的,不会的。”
  ☆、第37章
  白谦这次死里逃生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好在这一次的较量也让他探了探言景洲的底。这个人绝对比他想象的还要阴狠毒辣,他现在是真的替那丫头担心,跟了这样的人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危险。
  白谦将车子开到门口之时,却见那门口上坐着一个人,看到他车子开过来,她从皮箱上站起,眼巴巴的望着驾驶室的位置。
  白谦拧了拧眉头从车上下来,毫无温度的目光在她身上看了看,冷声问:“你怎么还没走?”
  李敏芝走过来,冲他甜甜一笑,“我来是要听你对我说一声谢谢的。”
  “谢谢?”
  李敏芝歪着脑袋,做出娇俏可人的模样来,“怎么样?终于将埋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是不是很高兴?”
  白谦目光微沉,没回答。
  李敏芝便接着笑道:“上次你在厕所外面听到我和程雪的谈话就差点炸了,若是让她劝着你跟别的女人和好,你肯定会彻底炸的,看来我猜得没错,你瞧,我真是了解你不是吗?”她自我赞许的点点头,“嗯,其实这样也好,将话说开了,你也可以彻底死心了,更何况以程雪那种性格,若是知道了你喜欢她,别说是做朋友了,恐怕以后看到你都会绕着走。”
  白谦就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淡淡的收回目光来,似乎不愿意多看她一眼,抬脚就往门口走去。
  李敏芝却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当下也急了,忙拉住他的手腕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白谦转头看她,目光很冷,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便冷冷抽开手,李敏芝却急忙从背后抱住他,刚刚她也是逞强,他让她这么难过,她也想让他难过一下,他若是发怒了她倒要好受一点,偏偏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这让她感到害怕。
  她紧紧抱住他,眼泪忍不住滚下来,“白谦,一年了,你就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白谦将她的手抽开,他回过身来,望着她脸上的泪水他皱了皱眉头,脸上没有任何怜悯之情,说话的语气依然冷淡,“我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只是试一试,如果不适合我随时都会分手,当时你不是也答应了吗?”
  “对啊,我是答应了。”李敏芝语气很急促,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这模样简直别提有多可怜了,“可是一年啊,即便是养一条狗都是有感情的,可是为什么你要这般轻贱我?为什么不能尊重一下我?”
  “尊重你?”白谦却像是听到笑话一般,他面露嘲讽,语气极不客气,“你如此放低姿态没有尊严,你连你自己都不尊重你自己,你凭什么要求我尊重你。”
  李敏芝呆了呆,眼看着他就要离去,她便急道:“我是因为爱你!”
  白谦没答,继而往前走,要推开铁门进去之前却又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次,他的目光中有着毫不隐藏的厌恶,“还有……我真的非常讨厌整日里哭哭啼啼的女生。”
  说完这话便决绝的转身进门再反锁,将她彻底关在了门外。
  门口的李敏芝却是一脸绝望,蹲下身来抱着膝盖大哭不止。
  言景洲和程雪就这般在车上抱了许久,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刚刚还凝重的车厢这下却变得温馨又暧昧。
  暴风雨过去了,两人也都没有再提刚刚那个话题。言景洲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揉着她的头发,轻声问她:“你明天就要走了,在安淮还有什么事情要做的么?”
  程雪想了想才道:“有几个朋友知道我要走了,说是要约我出去聚一聚。”
  他沉默片刻,“白谦会去吗?”
  程雪心头一跳,忙道:“他不会去,我确定过的。”顿了顿又道:“你若是不放心的话,跟我一起。”
  “不用了,我去了你们也玩不痛快,不过我会让许邵跟着你,你聚完了就早点回来。”
  程雪点点头,“好。”
  聚会是张晓丽组的,说是她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大家聚一聚,就当给她践行。
  几人相约在皇朝ktv,程雪去的时候人基本都来齐了,都是高中时候关系比较好的几个朋友。
  “程雪,今天你可是主角,作为主角居然迟到了,你说你是不是该自罚三杯?”作为好闺蜜的张晓丽对她可一点都不客气。
  程雪自知理亏,自然不好推拒,当即便爽快的自倒了三杯酒喝下去,因为这聚会是为她办的,所以大家也都纷纷过来给她敬酒,说了很多祝福的话,一时间又是好几倍酒下肚。
  喝过一轮之后大家才放过她,当即唱歌的唱歌,吃东西的吃东西,程雪则拉过张晓丽坐在一旁聊天。
  张晓丽给了她一个拥抱,语气惆怅道:“还以为大家毕业了就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却不想一转眼就要分别了。”
  程雪想着也是感慨不已,当即安慰她道:“我去了那边又不是不回来了,而且你以后也可以过去找我玩。”
  张晓丽抱着她没说话,她拍了拍她的背安慰,转了话题道:“我刚刚看到你跟刘开武眉来眼去的,怎么?捅破那层纸了?”
  张晓丽这才将她放开,程雪却看到她眼眶红红的,看上去真的挺舍不得她,如此重情义,程雪也是真的觉得这辈子交她这个朋友值了。
  张晓丽吸了吸鼻子才道:“嗯,我现在跟他在一起了。”
  程雪真心为她高兴,又问道:“是谁先捅破的?”
  张晓丽苦笑了笑,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程雪噗嗤一声笑出来,安慰她,“不管谁先捅破的,反正捅破了就好了,耗了这么多年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张晓丽点点头正要说话,不想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从门口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道:“哟,大家伙都来了呀?”
  程雪转头看去,一看到这人她便浑身一僵,猛然又想到今天上午在他家后院发生的事情,她皱了皱眉头,脱口问出一句,“是谁给白谦打的电话?”
  张晓丽感觉程雪的表情有点奇怪,当即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道:“是刘开武打的,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年白谦虽然没有跟她联系,可是跟其他朋友他都是在联系的,而程雪也没有跟其他人说过白谦对她的排斥,所以她们还以为她跟白谦的关系和以前一样。
  程雪猛然回神,倒了一杯酒来喝掩盖面上的异样,这才道:“之前我确定人数的时候不是没有他吗?”
  “之前联系他的时候他的确说了不来的,只是后来刘开武觉得就这几个人太少,再加上白谦性子活泼,来了也可以带动气氛,又打电话过去叫他,好说歹说他才来的。”
  程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说话。
  白谦跟大家打过招呼之后便直接走到程雪身边坐下,他一靠近程雪就感觉极不自在,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说什么,而白谦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面色如常的倒了一杯酒举到程雪跟前向她道:“你明天就要走了,作为朋友我敬你一杯,希望你一路顺风。”
  程雪忍住心头的不适感,端起杯子与他碰了碰,客气道:“谢谢你。”然后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程雪借口去上厕所暂时离开了这里,程雪现在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谦了,而且要是让言景洲知道白谦过来了,他肯定会生气的,她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先走算了,可是转念又想这聚会毕竟是人家为她筹办的,她这么走了,似乎太不给人面子了。
  要不打电话跟言景洲说一声吧,或者直接让他过来也行。
  程雪打定主意,准备上完厕所就给言景洲打电话,她起身冲了厕所,拉开隔间的门正要出去,然而刚一拉开门却见门口直挺挺的站着个人。
  程雪骤然见到他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可是女厕所。”
  他不答,直接走进来,再反手将隔间的门关上,程雪心头警铃大作,一脸戒备的望着他道:“你要做什么?”
  她双目圆瞪,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惊恐,望着她这模样,白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却勾了勾唇,似嘲非嘲的笑了笑,“你不用害怕,我就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程雪刚刚喝了不少酒,这会儿酒劲慢慢上来,她觉得脑袋有点晕,不过想着上午的事情她又后怕,强忍着打起精神,好歹保持着清醒冲他道:“你要说什么?”
  白谦双手插兜,微微低着头,两人站在这逼仄的隔间中,他身量又高大,让人觉得这氛围局促又紧绷。
  他低着头笑了笑,抬头看她,他小麦色的皮肤带着一种沧桑感,想来他这四年的军校生活过得挺辛苦,那黑白分明的目光中再也不是永远高高在上的不屑,夹杂了让他无法排遣的无奈,又有一种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的低沉,他开口,声音沉沉的问她,“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就真的那么不值得你喜欢吗?”
  酒精的作用慢慢上来,程雪开始觉得眼前的人出现了重影,脑海里面也一阵阵的嗡嗡作响,程雪背靠在墙壁上稳住自己,努力的回忆了一下他刚刚说了什么,又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这才道:“这问题你自己也该有答案的不是吗?此生我们最多只能成为朋友。”
  白谦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慢慢握紧,他牙齿紧咬着,眼白周围很快就带上了红晕,他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克制得很辛苦,说话的语气也变了音调,“若是我不是简慧的儿子,如果我跟你之间没有那一层关系,你会喜欢我吗?”
  即便他怎么控制,他的声音中依然带着一种无法压抑的紧绷,他记得第一次参加反恐演习的时候,他是个新兵,没什么经验,可是他要强,不想那么快“牺牲”,在树林中与“恐怖分子”对持的时候,他好几次“命悬一线”,不过最终他还是将“恐怖分子”擒获,还拿到了战利品,后来随着兵龄增长,他也慢慢有了经验,再想起这次演习的时候他总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怂,不知道紧张个什么劲,他想,以他现在的定力,以后即便是遇到生命危险,也不可能再出现如那般紧张的情绪了。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错了,有些定力,真的,在这个人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程雪揉了揉开始发疼的太阳穴,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她根本没精力去想那么多,只脱口而出道:“有小丑先生在,我谁都不会喜欢。”
  程雪觉得感情上的事情斩钉截铁比较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白谦其实什么都明白的,他不过就是想找一个死心的理由,那她就给他。
  白谦愣了片刻,许久许久之后他才冷冷一笑,“程雪,你不要忘了,刚刚他差点要杀了我,如他这般心性残忍的人,根本不可能全心全意的爱着你,你跟着他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
  程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了,他说了什么,她其实根本没听清楚。她怕等下会出什么事,想着要快点出去,然后给言景洲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她。
  正要开口劝白谦离开,不想隔间的门却猛地被人从外面拉开,那锁门的金属锁扣被扯成两段,可想而知这人用的力气多大。
  程雪抬头看去,却见那隔间外面站着个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外加黑色的休闲西裤,在这一身黑色的衬托下,他那黑沉的面色看上去更加凝重。
  他冰冷的目光在两人面上来回看了看,声音锋利而危险,“你们躲在里面做什么?”
  程雪虽然脑袋发晕,但是这个人她还是认得的,刚刚还想着要给他打电话呢,不想一转眼他就来了,倒是好。
  程雪扶着墙壁走过去,循着本能抱着他的脖子,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笑呵呵的道:“我刚刚还想着给你打电话呢!”
  言景洲愣了愣,鼻尖闻到她身上的酒精味他又皱了皱眉头,他双手搂着她的屁股将她抱起来,而程雪便将双腿夹着他的腰防止自己掉下去。
  言景洲目光冷冷的在白谦身上扫了扫,沉声警告:“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了,白谦望着那个缠在他身上的小小身影,后退一步,颓丧的靠在墙壁上,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
  言景洲抱着程雪从厕所出来,张晓丽等了程雪一会儿没见她回来正出来寻找,就在厕所外面遇到言景洲,张晓丽见他从女厕所出来,惊得张大嘴巴,正要询问,不料言景洲直接向她丢来一句:“程雪喝醉了,我送她回去,钱我已经付了,你们好好玩你们的。”
  再也没有多余的解释,丢下这话便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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