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今天早上梦见公鸡笑,醒得比较早,闲得实在难受就把笔墨纸砚全给准备了一遍,结果提笔连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现在也依旧写不出来。
  方驰这句话让他突然有点儿感慨,你想吃什么?
  这句式他挺熟,一帮人出去吃饭总会问,想吃什么,吃什么,吃什么菜,去哪个馆子……
  但不知道多久了,没有人因为要给他做饭而问他想吃什么。
  虽然是被迫的,却也让孙问渠发了挺久的呆。
  黄总抱着他裤腿儿喵喵了几声,他弯腰把黄总兜了起来,在屋里慢慢遛达着:“你好歹是一个曾经流浪的总裁,还带把儿,怎么这么嗲呢……”
  黄总又喵了一声。
  “别喵了,一会儿你奴隶来了得吃醋,你那天是不是还挠他来着。”孙问渠走到客厅客户旁,听到了外面有人跑步的脚步声。
  跑来的?他伸手想打开院门的锁,还没碰着开关,院子里已经传来了咚的一声,接着房门就被敲响了。
  “不是,你翻墙上瘾啊?”孙问渠打开了门,看到了门外一脑门儿汗的方驰。
  “跑着跑着正好一跳,惯性,”方驰进了屋,“你这屋不装个防盗网么,进你屋跟进商场一样容易。”
  “小区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再说我这儿也没什么可偷的,”孙问渠看到方驰手上拎着个超市袋子,“买菜了?”
  “嗯,你说随便,我就买菜了,要不还得出去啊,”方驰把书包往墙边地上一扔,进了厨房,“酿肉吧,正好昨天有剁好的肉。”
  “哦,拿什么酿?”孙问渠问。
  “苦瓜。”方驰又走了出来,从孙问渠手上把黄总拎了过去。
  “我不吃苦瓜。”孙问渠皱了皱眉。
  “那你吃饭,”方驰很干脆地说,“猫我今天拿走了啊。”
  “先铲屎,”孙问渠指了指那盘猫沙,又拿过钱包,“买菜多少钱?”
  “没多少,我都记账了,月底再一块儿算吧,”方驰说,“我不会坑你钱。”
  “哦,”孙问渠笑了笑,“这话从骗子嘴里说出来有点儿让人感动呢。”
  方驰转过头盯了他一眼。
  “不服憋着。”孙问渠往沙发里一倒。
  “我不是……我就是……”方驰拧着眉,“我……”
  “你看着挺正常一小孩儿,怎么就能跟方影混一块儿去了呢?”孙问渠曲起一条腿踩着茶几,“才14岁就不学好了。”
  方驰没说话,放下黄总,进厨房把超市的塑料袋腾出来装了猫沙,拿出门去扔了。
  回屋的时候孙问渠又说了一句:“你真姓方啊?”
  “嗯,”方驰从书包里掏了个牌子出来,走到他跟前一晃,“我就叫方驰。”
  看样子像是个校牌,不过校名和年级都被方驰手指挡住了,孙问渠就看到了上面的名字,方驰,还有张挺严肃的照片。
  “你是不是面神经麻痹。”孙问渠说。
  “啊?”方驰看着他。
  “就是面瘫,”孙问渠也看着他,“你会笑么?”
  “会啊,”方驰说完拎着猫沙盘往厕所走过去,“只是看着你没什么可乐的。”
  “哎哟,我看着你特别可乐,一见你我就想乐。”孙问渠笑着说。
  方驰没理他,进了厕所没一分钟又出来了,看着他问了一句:“你到底打没打她?”
  “谁?”孙问渠抱着跳上沙发的黄总,“你妈啊?”
  “……嗯。”方驰应了一声。
  “干嘛突然问这个。”孙问渠一下下捏着猫耳朵。
  “就觉得你特别理直气壮。”方驰说。
  孙问渠笑了起来:“你总算感觉到了啊?”
  “打没打?”方驰又问。
  “没打,”孙问渠抬眼看着他,“你看我像打女人的人么?”
  第11章
  方驰看着孙问渠,孙问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是那种带着不屑和嘲弄的笑容,挺招人烦的,但也正是他从来没变过的态度,让方驰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孙问渠真没打过方影。
  其实这几次接触,方驰觉得他看上去就不是那种会随便跟人动手的人,要说是马亮打的都靠谱些。
  “我……知道了。”方驰闷着声音说了一句,转身回了厨房。
  “知道就完了啊?你又打又踹的就这么翻篇儿了?”孙问渠靠沙发里喊了一嗓子。
  “踹你不是因这个,”方驰从厨房里又出来了,看着他,“为什么踹你你自己清楚,打你……你要不打回来吧。”
  “我手疼。”孙问渠甩甩手,这还是真话,今天攀岩攀了挺久,后来还加了难度,现在手很酸。
  “那你想怎么办。”方驰说。
  孙问渠盯着他看了半天,笑了笑:“先该着吧,我想好了再说,还有我不吃苦瓜酿。”
  “我做的苦瓜不苦。”方驰皱皱眉。
  “不苦也不吃,我又不是怕苦,”孙问渠伸了个懒腰,“我就是不喜欢苦瓜那个味儿。”
  “那你想吃什么?”方驰问。
  “我想想,”孙问渠手指撑着额角琢磨了半天,“面筋?”
  “面筋?”方驰看着他,“对面超市没有。”
  “超市都是干面筋,谁吃那个啊,不好吃。”孙问渠说。
  方驰沉默了一会儿:“你不会让我给你现洗面筋吧?”
  “那最好。”孙问渠马上说。
  “什么?”方驰声音都有点儿拐弯。
  “哎哟吓我一跳,”孙问渠笑了起来,“香菇酿肉总成了吧。”
  方驰瞪着他好一会儿,往门口走过去。
  “罢工啊?”孙问渠追了一句。
  “买香菇。”方驰说完开门出去了。
  孙问渠听着他的脚步声,莫名其妙觉得心情很好,活动了一下手腕之后站了起来,挠挠黄总的脑袋:“来,给你写幅字好不好?”
  黄总喵喵叫了两声,跳到地上,竖着尾巴跟着他走进了书房。
  “知道么,”孙问渠打开书房的灯,看着书桌上的宣纸,“我最讨厌的事儿,就是琴棋书画陶,但这几样偏偏是我最拿得出手的,别人眼里的优点。”
  黄总顺着他的腿往上爬,然后跳到了桌上,在笔架旁边团了团趴下了。
  “这些东西一开始学着就不是为了乐趣,”孙问渠慢慢磨着墨,“一是为了磨性子,二是为了……就是为了学会,所以没意思。”
  黄总对他的话没什么兴趣,只盯着他研墨的手看。
  “喜欢吗?”孙问渠把手伸到它眼前,“我手是不是挺漂亮的。”
  黄总伸爪子抱了抱他的手。
  “给你写什么呢?”孙问渠拿过笔,慢慢地舔着墨,“你长得挺丑的……写黄总美美哒?”
  黄总没理他,他提起笔。
  笔尖落在纸上的瞬间,他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不爽,郁闷,压抑,带着隐隐自虐一般的快感。
  方驰敲门的时候孙问渠正写最后一个字,没有理会。
  写完的时候,方驰从窗口跳了进来。
  孙问渠放下笔,捞过黄总:“大人你看看,喜欢吗?”
  “你……”方驰跟着往书房这边看了看,有些好奇地走了过来,“在写字?”
  “嗯。”孙问渠应了一声,放下猫,顺手抓起纸一抖。
  “黄总……什么?”方驰只看到了两个字,没等他把后面的两个字看清,孙问渠已经把纸团成了一团扔到了一边,他愣了愣,“你不想让我看说一声就行,何必呢。”
  “写的黄总威武,”孙问渠抄起猫往他手里一放,走出了书房,“不是不想让你看,是我自己不想看,做饭吧,饿了。”
  字写得真的很好。
  这是方驰的对黄总俩字的观后感,不过孙问渠这怪异的行为让他打消了对后面的字的兴趣,转身进了厨房。
  菜量不好把握,他都还没想好到底是做孙问渠一个人的,还是连自己的一块儿做了。
  跟孙问渠一块儿吃饭?
  啧。
  他想了想觉得难受,还是做好了就带着黄总走人吧。
  香菇酿肉很容易做,现成的肉末,拌上鸡蛋放点儿调料腌一腌就可以了,只是今天没时间泡干香菇,买的是鲜的,不够香。
  本来想着孙问渠一个人吃,随便弄一个菜就可以了,但考虑到他莫名其妙被自己打过,算是道歉吧,方驰在香菇酿肉蒸好之后又用剩下的材料做了个香菇丝肉丸汤。
  把做好的菜端到饭厅时,他听到孙问渠在打电话,说什么没太听清,不过孙问渠的表情有点儿难看。
  “我说了我不愿意!这不是我低不低个头就完事儿了的!”孙问渠突然很烦躁地踢了一脚茶几,喊了一声,“为什么我就得低这个头?”
  方驰犹豫了一下,转身回了厨房,这种不愉快的电话他最好还是回避。
  在厨房愣了一会儿,孙问渠进来了,手里还抓着电话,拧着眉:“碗筷不拿怎么吃?”
  “想等你打完电话的。”方驰拿了一套碗筷出去放到了饭桌上。
  孙问渠一屁股坐到桌边看了看:“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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